“说一说鹿村地动之事。”他漠然看着殷芜,审问道。
“梨溪镇见过父亲后,我让他散布‘鹿村地动,神教将亡’的消息,借以动摇神教地位,引起百姓的猜疑。”
“你如何知晓鹿村将要地动?”
殷芜侧身而立,惨然看着窗外的花树,幽幽道:“我若说出来只怕大祭司又疑我欺瞒,但……确实是我梦到的,我想着即便鹿村没有地动,于我的谋划也并无影响。”
“你倒是会做梦。”他讥讽冷笑一声,“梨溪镇引走黄斌的人也是你安排的?”
殷芜点头,诚实道:“我知道黄统领有个妹妹流落在外,便一直留意着,去冠州后终于查到一点眉目,便暗中让人在冠州找寻,数月前总算找到了黄统领的妹妹。”
百里息神色愈发的冷了起来,在冠州时,殷芜对他那般柔情似水,百依百顺,甚至为了戴上他送的耳坠,忍痛扎了耳孔,如今才知都是她的算计,竟是一点真心也没有,当真是讽刺。
若那时都没有半点真心,之后的种种便也不必奢望有真意。
“圣女倒真是能装会演。”
少女看向他,唇瓣动了动似有话想说,可终究没发出任何声音。百里息内心烦躁,不想再纠结“真心”这个话题,问:“你一直在灵鹤宫内,甚少接触外面,有什么人会为你所用?”
“郁宵。”她很快回答,“他是黎族皇族,是黎族的少主,算起来……算是我的堂弟,我救下他之后,让他暗中联络各处的族人,共谋推翻神教。”
殷芜实在知无不言,让百里息少了审问的乐趣,听了只觉烦躁,他猝然起身往外走,来到门前又停步,背对殷芜问:“在圣女的预想里,推翻神教后要如何处置我这个神教大祭司?”
未等殷芜回答,百里息已推门离开,殷芜撑着一口气躺到床上,眼泪这一刻终于涌了出来,喃喃自语:“我只想推翻神教,没想把你怎么样呀……而且我本来今天就准备告诉你实情的……”
辰风一直等在灵鹤宫外,虽不知百里睿同主上说了什么,但必是大事,否则主上不会怒气冲冲来找圣女。
殿内起先有争执之声,后来便渐渐安静下来,辰风以为是事情解决了,毕竟主上对圣女向来十分宽容,想来事情应该不大。
可他才这般想,便见百里息推门出来,面色比进去时更难看,只吩咐守卫封死这里,便径直回了临渊宫去,辰风想要劝一劝,可看到自家主子那副冰山似的脸,实在是不敢劝。
行到竹林处,百里息又忽然停了下来,他就那样站在层层翠竹之中,十分平静道:“都砍了。”
辰风以为自己听错,“把竹子都砍了?”
“都、砍、了。”说完百里息头也不回离开了。
临渊宫内漆黑一片,他入了殿也不点灯,借着幽幽月光看着殿内那扇屏风,花鸟玉石屏风,是殷芜巴巴送来的,此时屏风上还挂着一件她的杏色裙衫。
忽然他拔出墙上佩剑将屏风劈成两半,神色阴鸷偏执。
“真是可笑。”他自嘲,心中的邪火却无处发泄,他抬手缓缓握住了剑锋、收紧,然后一寸寸将剑抽了出去,百里息仰头长叹一声,疼痛终于让他快活起来。
猩红的血滴在白玉地面上,靡丽又诡异,他状若鬼神,决定将装过殷芜的地方彻彻底底挖掉。
*
殷芜昏睡到了第二日,浑身似被碾过一般难受,厉晴入内给她送了饭食,态度也明显冷了下来。
殷芜如今被囚在灵鹤宫,却不会绝食自毁,她心里不再藏着那么多事,食欲反而好起来,每日虽是普通饭菜,却也吃得津津有味。
她本以为百里息定会再来,心中也已做好了准备,谁知自他上次离开后,竟一次也未来过,他不来,殷芜反而不安。
如今她外面的消息一点不知,担心郁岼他们的安危,她虽不信百里息会对他们痛下杀手,可总归不想他们有一点危险。
此外,殷芜还有些担心孙家,她怕百里息查出孙家也是她同谋,会对孙家动手。
这么一想,殷芜就睡不着了,她是实在猜不透百里息的心思,不知他是决定放过自己了,还是有更大的报复等着她。
今年的雨水格外多,寅时外面下起雨来,殷芜终于有些困了,挨着枕头昏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
百里息是下午来的,殷芜尚未睡醒,殿内的帘子也没打起,里面便有些昏暗,他掀开床帐,见殷芜拥着锦被睡得极熟,香云纱的寝衣有些松散,那胸前的丰盈便若隐若现。
他眸色暗了暗,放下床帐,踱至窗边圈椅坐下。
帐内少女呼吸绵长,半个时辰后才终于动了动,似翻了个身,随即又睡熟了。
厉晴方才回禀,说殷芜这些天吃得香睡得好,倒是一点也没撒谎,方才看着气色也不错。
可百里息已经被气得连续数日夜不能寐,人一旦有了欲望,便再也不能无欲无求,他越想将殷芜忘了,便越是想起她,时时刻刻,日日夜夜。
她毁了他的清净,就别再想抽身而退。
殷芜醒来时只觉浑身发软,缓了缓下床想去喝水,圈椅上的那人便撞进她的眼中,殷芜吓了一跳,偏两人之前闹僵了,她不知今日百里息过来是要干什么,一时也没开口。
“过来。”黑暗中,男人的声音阴沉危险。
殷芜没动。
“不想知道你那‘乖堂弟’怎样了?”
“乖堂弟”自然是指郁霄,殷芜确实担心茜霜和郁宵,只得走过去。
“上来。”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
第61章
“过来。”
他今日未束发, 白袍不染纤尘,凤目清冷无欲,却让殷芜坐到他的腿上。
殷芜站着未动, 他握住殷芜的手腕,微凉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心, “坐上来, 我就告诉郁宵的消息。”
她犹豫着坐了上去, 周身立刻被他的气息包围,只觉如坐针毡。
“没抓到郁岼, ”百里息停住,看见殷芜放松下来, 才继续坏心眼道,“但是抓住了郁宵、茜霜,还有几个黎族人。”
“大祭司不是滥杀之人。”殷芜掐住自己的掌心,努力维持镇定。
“阿蝉似乎对我有些误解。”他轻轻勾起殷芜寝衣的系带, 软滑的料子自肩头滑落,活色生香。
“你——”殷芜万没料到百里息会如此, 挣扎着想下去。
“阿蝉若掉下去, 我便让人给郁宵用刑。”他轻轻抬起殷芜的脸, “阿蝉若不怕他受苦, 便下去吧。”
“大祭司想知道什么可直接问殷芜, 殷芜必会知无不言。”她挣扎着想下去, 腰却被猛的勒住。
“不想知道什么,只是喜欢用刑。”
殷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杏眼之中惊疑不定, 她想过百里息会报复她,却没想过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阿蝉生气了?”他眼中终于升起一抹笑意, 充满恶意的折腾殷芜,“阿蝉若受不住,下去便好。”
殷芜咬着唇并紧了腿,忍着不哼一声,可百里息是存心折腾她,动作反而越来越放肆,殷芜忍不住哼了一声,身子瘫软在百里息怀里。
“阿蝉真乖觉。”他笑一声,将那滑至腰间的裙衫拉回殷芜肩头,手指抬起少女娇艳欲滴的脸,“还喜欢息表哥么?”
殷芜总算缓了一口气,她羞愤不已,紧紧握着自己胸前的衣衫,想也不想便摇头。
“阿蝉不喜欢息表哥了?嗯?”他拉长了尾音,凤目闪过一抹幽光。
殷芜水灵灵的眸子看向百里息,正要开口,嘴却被捂住。
“阿蝉乖,说喜欢息表哥……”他将殷芜的头按进怀里,仰头靠近圈椅里,闭上了眼。
……
百里息离开时,殷芜已经连话也不想说了,他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让殷芜既羞恼,又无助,最后崩溃得大哭他才住手。
那厢百里息心情却不错,多日以来的郁结终于疏解了些。
他回临渊宫正欲更衣,手指却碰到一处濡湿的衣摆,忍不住想起殷芜那极力忍耐的模样,他捻了捻指腹……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
窗外风声呼啸,似要下雨了。
殿内昏暗,他想着殷芜的模样,发了狠一般的纾解。
一个时辰后,他才停住。
*
殷芜不知茜霜他们被关在哪里,即便知道如今也毫无办法,但百里息既然答应不用刑,应该也不会食言。
那日百里息的行为实在恶劣,让殷芜羞愤不已,好在之后两日他没再过来,殷芜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大祭司请圣女去临渊宫。”厉晴面无表情。
殷芜自然不想去,但她若想知道外面的消息,只有百里息这一条路可走,虽心中忐忑,还是不得不去,人到了寝殿门口,心中却愈发害怕。
上次那样折腾了她一通才走,今日又要怎么难为她?
可终究是躲不过去,推门进去的时候,殷芜甚至生出壮士赴死的决心来。
百里息正在作画,兴致似乎不错,待画完了最后一笔才抬头。
天气虽暖和了许多,殷芜穿的却不少,银紫灰的月华裙,浅粉的竖领窄袖衫,未施脂粉,只露出一张凝白的脸,长发绾成一个单髻,簪了一支白玉荷莲鸳鸯纹发簪,小巧的耳垂上却挂了一双萤石耳坠。
是在冠州百里息送的那一对。
百里息凤目黑沉沉,伸手将案上的画揉成一团,“过来。”
殷芜有些害怕,甚至有些想逃。她来到百里息面前,颇为识相地唤了一声“大祭司”。
百里息没应,伸手拨弄了一下她的萤石耳坠,冷笑一声:“阿蝉今日是要同我叙叙旧情?”
“大祭司既已完全不信阿蝉有情,阿蝉哪里还有情敢同大祭司相叙。”殷芜垂着眼,一副可怜驯服模样,她伸手想将耳坠摘下,却被百里息按住手。
“戴着。”
殷芜不敢忤逆,站着亦不敢动,目光落在百里息垂下的那只手上,见上面缠着纱布,纱布上还有点点血迹。
她记得那日百里息来灵鹤宫时,手掌也包着纱布,怎么过了几日还在出血?谁能伤了他?可殷芜不敢问。
百里息却发现了殷芜的目光,竟主动伸出那只伤手,似笑非笑道:“是我不长进,才让这只手伤了又伤。”
这几日之所以未再寻殷芜,还是因为百里息过不去自己那关,他想要忘了殷芜,虽然折腾她让自己觉得快意,可之后却更加空虚,让他感觉自己没有记性,明明被骗得傻子一般,却还想通过那种方式同殷芜亲近。
这让他懊恼,便悔得自弃自伤自罚。
可他又能如何呢?太渴了,即便是鸩酒,能暂解他的渴也好。
萤石耳坠微微颤动,圆润的耳垂儿上的耳孔几不可见,他忽然伸手拉了一下耳坠子,殷芜不防“嘶”了一声,抬起一双雾蒙蒙的杏眼瞪他,百里息心里一下舒坦了不少。
殷芜不高兴,他便高兴。
“百里崈死了。”他道,面上并无悲戚之色。
殷芜却心中一慌,她知道百里崈之前在郁岼手中,这事应该只有郁岼身边的人知晓,百里息是如何知道的?
“好奇我从谁口中知道的?”他退回圈椅中,夕阳余晖穿过窗棂,窗扇上的“万”字棂花阴影便落在他的脸上,一侧脸明亮,一侧脸晦暗,他唇角漾出一抹浅笑,“想知道便过来。”
他看似不强迫,殷芜却并无其他的选择,百里息总归是有办法让她就犯的。
指甲掐了掐掌心,殷芜走至百里息面前。
百里息便道:“同茜霜一起被抓的黎族人透露的。”
瞧他多守诚信,说了不碰茜霜和郁霄,便真的没对他们用刑,只对同被抓来的黎族人用了些手段罢了。
“你……对其他黎族人用刑了?”
他拍了拍自己面前的翘头案,“来坐下。”
百里息如同一个深谙兵法的将军,知道如何一步步诱敌深入。
少女粉面生春,只可惜如瀑青丝都绾了起来,不似垂至柳腰时那般美得让人窒息,百里息伸手想抽出她绾发的簪,殷芜却似有所预料,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
她抬眸直视百里息的眼睛,声音有些颤:“你还没告诉我。”
百里息收回手,用拇指轻轻蹭了蹭指节上的墨痕,“只用了些药。”
让人神志不清,却无比诚实的药,他想给殷芜用那药,又不想给她用那药。
殷芜明显松了一口气,却见百里息异常温柔地看着她,心中立刻生出不好的预感。
“阿蝉好厉害,不但收服了郁宵和茜霜,竟还有其他的盟友。”
百里息的话音一落,孙泓贞的声音便在殿外响起:
“孙泓贞前来回禀京中灾民安抚事宜。”桐潭州的动乱虽很快平息,但却有许多百姓担心战事长久,携家带口来京城避难,如今桐潭州既已平定,这些流民如何送回、何时送回便需要百里息定夺。
“殿外回禀。”话是同孙泓贞说的,眼睛却是看着殷芜的,他再次伸手去抽殷芜的簪子,这次殷芜没拦着。
如瀑青丝倾泻而下,他捏住殷芜的下巴,贴在她耳边道:“阿蝉猜我知不知道……阿蝉的盟友还有谁?”
他修长的手指下移,解开了她竖领衫的第一颗扣子,然后又解开一颗,衫子褪下,露出里面莹白的心衣,可心衣之下的肌肤更白,百里息的手就放在心衣垂下的带子上,要解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