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也是天气晴——巨才【完结】
时间:2024-02-25 23:17:38

  “不好意思,今晚我要陪我女朋友。”
  “我今晚有安排,你可能不清楚,我们有女朋友的人,都是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情人节礼物了。”
  “今天下雪了,你们提前下班吧,再晚就定不到约会的餐厅了。”
  他在讽刺我吗?
  不仅起承转女朋友,还每天认真报备?陈易安不禁翻了个白眼,他明明看见周应淮说这些话的时候,有种隐隐的得意。
  奈何,法官小姐一心只有工作,年底了,根本约不出来,更别提推进项目进度了。
  可惜,就在周应淮沉浸在恋爱的喜悦中,意外却发生了。
  “你今晚去哪儿了?”
  “在宋佳怡家吃饭呢。”
  周应淮一抬头,淡淡看了一眼就坐在他旁边的宋佳怡,宋佳怡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拨通了赵明月的电话。
  “出来做美甲吗?”
  “今晚我要和老舅买年货。”
  不巧,老舅正坐在宋佳怡的旁边。
  “外甥女,打游戏不?”
  “我今晚给王佳卉辅导作业。”
  谎话越来越连篇,周应淮缓缓起身,双手压着桌边,用审视的目光环顾了一圈,“这几天,你们就是这么替她打掩护的?如果不是我发现,准备演到什么时候?”
  老舅磕磕巴巴解释道,“谈恋爱也需要个人时间,很正常。”
  “我同意。”周应淮点了点头,“不过,撒谎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也许……”关键时刻还是宋佳怡站了出来,“有没有可能,她去做的事是不能告诉你,但,这件事是为了你。”
  她再次打了赵明月的电话,不过,不是微信,而是电话,这是闺蜜间的SOS信号。
  “我最近和谢文轩闹了点别扭……你真的很爱周应淮?那种非他不可的确定?”
  “当然了。”赵明月十分配合地秒回答,“你喜欢一个人,除了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别人,就是车银优和李洙赫同时追求我,在我眼里,这俩人跟老舅都没分别。”
  “那你肯定已经在准备情人节惊喜了?”
  “当然了。不过不能借你抄作业,因为我的爱是独一份的。”
  “你说你这么用心,万一你犯了什么小错误,他一定会原谅你的,对吧?”
  “当然了。”电话那头的赵明月信誓旦旦,“直树对湘琴的无条件包容,就是他对我的样子。”
  挂了电话后,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听了这番话,周应淮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两分,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临近春节,商业街到处都张灯结彩,店门口摆放着各种春联。
  一路上,赵明月不停叽叽喳喳,不是忙着挑选装饰,就是构思派对玩的小游戏。
  “这个福字好像太大了……”
  “我看综艺里玩的滚苹果很有意思,买几个苹果吧。”
  “还得买几个果盘,装瓜子花生。”
  跟在一旁的周应淮有些不耐烦,但,偶尔还是会回应她一两句,手上的袋子也越来越多。
  十年前,是这样的场景。
  十年后,同一条街,还是一样的场景。
  喜欢热闹的赵明月,每一年都要在鸡架店举办派对,重头戏就是抽签交换新年礼物。
  周应淮期待了一晚上礼物。结果,一整个派对下来,他只交换到了一本书,还是盗版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原来,宋佳怡的话也是一场骗局。
  回家后,赵明月沉浸在交换到了金镯子的快乐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应淮的失落,也没有注意到,金镯子,是周应淮用了自己的机会,替她交换到的。
  “这可是纯金的镯子,我太幸运了。”
  “陈易安比你幸运,这个冬天有温暖了。”周应淮语气酸涩,毕竟他交换到的,是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LV围巾。
  见她一直不理自己,苦闷的周应淮穿上羽绒服,转身下楼了,临走时,故意重重关了门。
  “记得买冻柿子啊。”赵明月天生心大,根本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不是,她听不出来自己的意思吗?站在寒风中的周应淮心绪难平,在楼下转了两个小时,最后,还是默默回去了。
  “你买冻柿子了吗?”
  周应淮没说话,从背后拿出了一个袋子。
  “要是有瓜子就更好了。”
  “……买了。”周应淮默默将瓜子放到了桌上。
  “太好了!”赵明月欢呼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算了,这次先原谅她了。周应淮轻轻摇了摇头,阴霾,一扫而光。
  当晚,他随手翻开了那本书,里面竟然掉出了一封情书?!
  先制造悬念,再让人希望落空,接着,峰回路转出现新的礼物。
  周应淮暗暗感慨,她还真擅长欲擒故纵玩弄人心,果然是高手。
  于是,第二天见面时,他忍不住夸奖,“情书的文笔不错。”
  “情书?什么情书?”
  赵明月猛然想起,她之前答应了给周应淮写情书的,一瞬间,她有些羞愧,明明周应淮一向介意沈岐拥有过那么多情书。
  但,自己一直没有写过一封送给他,甚至,连新年贺卡都是统一文案。
  “我现在奋笔疾书,还来得及吗?”
  而巡逻的谢文轩见两人气氛不对,一个劲往前凑热闹,“怎么了?吵架了?”
  周应淮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把书丢给了他。
  谢文轩倒是开心,“这不错啊,拿去给宋佳怡看,她喜欢文学。”
  这封情书陆续害了好多人,宋佳怡发现书里夹着一封情书,一看就不是谢文轩这种水平写得出的,那只能是他收到的了。
  当即让谢文轩跪了半个小时。
  莫名其妙的谢文轩,为了赶紧消灾,又把书还给了赵明月。
  来蹭饭的老舅见赵明月的桌上放着那本书,顺手牵羊准备送给女朋友装装有文化的人,结果,挨了个大逼兜。
  这情书到底是咋回事?
  头疼不已的赵明月冷静下来,仔细看了一遍内容。
  我无法用已知的文字去诉说,因为爱这回事,超过了我到目前为止的一切认知,
  因此,我的表达总低于我对你的爱恋,万幸,你还有感知力与想象力。
  但,文字和文字之前有歧义,表达与表达之间有失真。
  我说的天,和你说的天,不是一个天地。
  我害怕那样。
  害怕你爱上的,是一个不真实的我。
  你是无限的,我也是无限的。
  相爱一辈子这种承诺太过空泛。
  我想,我们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互相探索对方的无限。
  晚上八点钟,我在江边公园等着你。
  这个情书的遣词造句,有种说不出的古典……她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你说那封情书啊。”姨姥姥笑了一下,似乎有种看小孩子玩闹的宠溺,“是我的。”
  一瞬间,赵明月的脑海里闪过各种疑问,正犹豫着如何开口,却被老舅抢先了。
  “那老头是谁?”
  “……什么老头,那叫黄昏恋的对象。”
  “他可不是老头哦。”姨姥姥歪着头,目光明亮,像是初恋的小女孩,“我印象中的他,一直都是二十几岁的风华正茂。”
  “当然,因为后来的几十年,我们就没有见过面了。”
  “也许,他老了以后,也是秃头大肚子了。”
  “真可惜,我拥有他的唯一一张照片,就是遗照了。”
  姨姥姥的目光黯淡下来,又过了半晌,才开口讲述情书的故事。
  1958年,正是知青上山下乡的年代,许多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从全国各地陆续来到了黑龙江。
  那时,东北的发展很好,既是重工业基地,又是北大仓粮仓。
  所有人都干劲十足,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不过,在那个年代,谈恋爱还不能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
  “最亲密的接触,不过就是一起洗饭盒时,肩膀挨着肩膀了。”
  “他从别人那里借来收音机,我们躲在没有人的地方听电台。”
  “他是北京来的,读过很多书,抓鱼打猎就一窍不通了,我刚好相反,所以,我教他捞鱼,他教我读书。”
  “我们一起相处了两年,有一天,他突然塞给我一封情书。”
  “那会儿,收到情书要藏好,一旦被人发现,就遭了。”
  “那你把它藏哪里了?”赵明月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来了。
  “我背下来了。”姨姥姥有些得意,“藏心里了。”
  赵明月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深深佩服姨姥姥太会了。其实,那天去鸡架店凑热闹的时候,姨姥姥怕吃鸡架时弄脏情书,才随时插进了那本书里。
  “那后来呢?”
  “他终于获得了回北京的机会,我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他不愿意留下,就分开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姨姥姥点了点头,“你不明白那个时代的无奈。”
  “后来,我们各自结婚生子,再也没有时间回忆。”
  “大约十年前,我们重新联系上了,不过,他在北京,我跟着女儿住在上海。”
  “我们每天打电话,谈当初读的那些文学,分享各自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好像又找到了恋爱的感觉,就是那时开始,我才捡起了以前的爱好。”
  “那……那位老爷爷现在呢?”
  “到天上去了。”姨姥姥语气平常,“有点遗憾呢。”
  沉浸在故事的氛围里,赵明月不禁有些悲伤。
  “你说,漠河究竟有没有极光?”姨姥姥仰头望着夜空,语气温柔地问出了这一句。
  漠河有没有极光。
  这话的意思,直到一个礼拜后,赵明月才终于明白。
  那天,她照例去制衣厂检验成衣的质量,发现手工缝制的部分损耗率非常大,正想办法如何节省时间,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挂了电话后,赵明月立刻赶到了医院,一路上,风雪很大。
  她的心情也万分急切、不安。
  医院的走廊里,周应淮正独自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目光,只有说话时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暴露了这一夜的疲惫。
  “案件的争议点和解决思路,我写在文书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赵明月快步走了过去,语气满是担心,“你还好吗?”
  听见是她的声音,周应淮抬起头,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你来了。”
  眼神里有一种平静的难过,像无风的海面,暗藏着波涛汹涌。
  “为什么……突然……”赵明月握住了他的手,眼神不自觉湿润了。
  “不是突然。”周应淮递过了一份报告单,“大半年前,姨姥姥之所以选择回来,就是因为检查出了病情,落叶归根,最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她还是想回家度过。”
  “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悄悄吃药,偶尔去哈尔滨复查身体,只有老年乐队的几个朋友知道,不仅陪她去医院,还一起帮她隐瞒。”
  “那……姨姥姥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折腾了一整晚,现在情况稳定了。”
  这时,护士刚好走了出来,“病人醒了,你们可以进去陪她说说话。”
  姨姥姥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双眼睁不开似的,和平日的精神状态完全不同,像是灵魂被抽走了。
  赵明月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周应淮十分冷静,照常打开洗漱包,把换洗的衣服放到了床头,“我给你带了你的睡衣,还有化妆包,你不是每周三都要敷面膜吗?”
  “还是小宝乖巧。”姨姥姥声音微弱,眼神却满是笑意。
  “这是家里的枕头,舒服一点,还有你平时最爱的真丝发圈。”
  “哎呦,我们家小宝真是太贴心了。”姨姥姥拉住赵明月的手,“你捡大便宜了,别哭丧着脸,容易长法令纹。”
  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姨姥姥抬头望着远方,忽然开口问道,“你们说,漠河究竟有没有极光?”
  去漠河看极光,是年轻时她想象过最浪漫的事。
  这一生,和初恋计划过,和姐姐计划过,和女儿计划过,但,都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真的去成。
  年轻时,她把这场旅行,当做对生活的抗争,就像把爱情,当做寻找自我的出口。
  到了生命的尽头,去看一场极光,成了她唯一的心愿。
  “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出发。”周应淮轻轻摇了摇头,“理论上,我不算你的监护人,没有替你做决定的权利。”
  姨姥姥叹了口气,似是十分难过,“那真的好遗憾。”
  自那天开始,姨姥姥一直住在医院,周应淮几乎放下了一切工作,陪在她的身边。
  又一次。
  又一次要和亲人分别,他的心一定很痛。
  赵明月不忍再想,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每天上班前、下班后,还有午休的一个小时,都跑过来陪他,监督他好好吃饭。
  “放心,我没事。”周应淮语气温柔,反过来安慰赵明月,“比起我的心情,姨姥姥的身体更重要。”
  “只是她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姥姥,她们睡着的时候,都呼吸很轻,那种……随时会离开的轻。”
  赵明月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像他当时在绝望边缘抓住了自己一样。
  几天后,姨姥姥的一儿一女终于赶了回来,在病床前哭了又哭。听说了姨姥姥的心愿,是去漠河看极光,两人产生了分歧。
  儿子认为,漠河没有极光,母亲的身体更不适合出门。女儿则认为,医生说了情况已然好转,只要多加注意,就没有大问题。
  “没有多少日子了,就让我们好好陪陪她,不好吗?”儿子声嘶力竭。
  “这几年,一连几个月你都想不起陪她过个节,现在倒想起来要陪了,你的孝顺来得太晚了。”女儿语气平淡,却十分扎心。
  “我工作很忙,孩子又高考,现在大环境那么难……”儿子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最终,两人还是决定不去漠河,在被通知可以出院了以后,他们租了一间房,离医院很近,方便随时入院。
  出院前的一晚,赵明月心绪难平,一想到姨姥姥,就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她悄悄来到了医院。
  刚和姨姥姥说了一会儿话,病房的门突然开了。
  只见周应淮抱起姨姥姥,放到了轮椅上,“我带你去看极光。”
  “真的?”姨姥姥十分高兴。
  “嗯。”周应淮点了点头,“我找了一位医生随行,这几天是磁暴高发期,看见极光的概率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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