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的姿态极其俊逸潇洒，但猎动的风声叫人心头紧张。
她身上强大的气势渐渐渲染开来，直到众人步步后退，仿佛害怕被这如有实质的杀气所伤。
不知不觉间，围观的众人，包括盯着监视器的导演和摄影机的摄像，都摈住了呼吸。
当桑宁看向片场高处液晶显示器时，刚好她记住的时间归零，长达三分钟的打斗结束。
于是，她空中旋转一圈之后落回起跳的位置，流畅收势。
她转身问：“好了吗？”
众人如梦初醒。
James喊道：“过！”然后揉了揉脸走上前，“很棒！非常非常棒！”
他一时词穷，想不出具体的夸奖。
比他更投入的是摄影师，这会儿满脑门的汗，他顾不上擦，看着设备里回放的画面惊叹道：“简直不敢相信……”
唐吉米拨开众人，递过来一条热毛巾。
桑宁除了头发有些乱之外，一滴汗都没流，便接过来慢条斯理地擦手。
“师祖，你刚才太帅了！”唐吉米比划了一下她刚刚的踢腿动作。
桑宁微叹：“如果真打就好了。”她有些手痒。
真打？
唐吉米：“……”
人群的角落，没人注意到Jolie转身离开的背影。
她身穿黑色紧身运动衣，刚刚躲在人群外侧，比划着桑宁的招式。
别说模仿了，连看都看不清！
片场的中央，摄影师捧着设备问James：“今天拍完了？其他时间要不要拍点素材？”
按照计划，今天只排了桑宁一个人的戏，结果三分钟拍完，剩下大把时间。
James拍了拍他肩膀：“不用了，尽快把宣传片剪出来。”然后安排助理，“既然有时间，今天安排Blake采访。”
作为A国最大的影视基地，除了多如牛毛的剧组就是娱乐版块的记者。
剧组给Blake安排了本地最大的娱乐频道和A国数得上的几家报纸媒体。
Blake在圈内口碑很好，不光戏好，和媒体一直保持着非常紧密的合作。
虽然临时被要求接受采访，但他神采奕奕，仿佛早有腹稿。
记者：“Blake，这部电影你认为最大的看点是什么？”
Blake看了一眼身后，哈哈大笑：“我仅代表我个人，我自己最期待的是打斗戏。诸位或许不知道，这部电影的武指叶东升，最近拜了个新老师，指导我的动作有了质的飞跃。大家记得一定要看我打！”
台下哄然大笑。
记者：“那除此以外呢？有没有其他值得期待的？”
Blake敲了一下自己脑袋：“这个很厉害的老师，会有一段solo打戏，我没看到，但是看到了的人据说都疯了，因为没有见过哪个人类能做到这个水平。”
当天晚上，Blake口中“没有哪个人类能做到”的打戏片段，配合着采访，播了一个30秒的片段。
电视台热线电话，响彻了一整晚。
第45章
段知遇从机房回到Smith家的时候, 已近晚上10点。
接连高强度的工作让他有些累，放下书包后用冷水洗了洗脸，决定趁着脑袋还清醒再写1000字论文。
刚在书桌前坐下, 房门发出笃笃笃的敲门声。
打开门，Jason站在门外, 他仰头说：“知遇哥哥, 我今天恋爱了。”
段知遇：“……”
他无奈地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孩，说，“很晚了, 快去睡。如果你时间太多，我可以给你多安排点作业。”
Jason用手控住他的门, 伸脚卡住门缝, 坚定地说：“我是认真的。我爱上了《星际驰援》那部电影里的一个人。”
段知遇仰头默然：“所以？”
Jason恳求道：“所以, 知遇哥哥你能问问你妻子，那个独立完成打斗戏的人是谁吗？我想知道她的名字。”
段知遇压根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看了一眼客厅挂钟, 敷衍道：“可以，等我论文写完，我一定联系她。”
打发完小孩, 他终于可以在桌前安静坐下。
回想Jason刚才说的惊人之语, 他忍不住笑了：“我都还不知道什么是爱, 你一个胡子都没长的小屁孩就知道了？”
Blake这段采访发布后, 《星际驰援》的热度持续走高。
原本只是零星有记者提出想要采访和拍摄，如今几乎每天都有记者蹲守在片场外。
一众主演不胜其扰。
James则十分淡定, 告诉主创：“热度越高, 压力越大。”
他能走到今天的地步，一是对自己近乎严苛的要求, 二是因为从不畏惧于把自己置于镁光灯下——一个好的商业片导演，从来都不放过任何一个好的营销机会。
从助理整理的热度报道中，他很轻易总结出一个热点——观众都对这部戏的打戏充满了兴趣，尤其是Jolie的替身打戏。
这和他的宣传计划不谋而合。
然而考虑到Jolie对桑宁的敌意，他决定先拍Jolie单人的主视觉。
当助理把拍摄任务交给Jolie时，她不自在地瞥了一眼依然在片场角落美滋滋看电影的桑宁。
装作不在意地问：“之前导演说主视觉要我和替身的背影一起拍，怎么今天只让我一个人拍？”
助理皱着脸，眼中“因为你不肯”明明白白，但依然小心翼翼：“可能想首发还是以女主角的画面拍比较好吧。”
Jolie自从上次被桑宁救了之后，一直等着什么时候和她来个不期而遇的相遇。
她好自然地打招呼。
然而过了这么多天，一直没这个机会。
桑宁每天早早来片场，叶东升和唐吉米环伺着，旁人压根近不了她身。
而且她几乎一整天窝在躺椅里，也不知道是怎么维持住那恐怖的力量和速度的。
Jolie的健身教练没少在她耳边提醒：“该练有氧了！该练肌肉了！不练很快就掉了！”
人跟人不能比。
难道是体质不一样？
想到此处，Jolie摇头说：“你去跟导演说，我希望能按原计划，我和……桑宁一起拍，我亲自去找她说一下这件事。”
说完，她握了握拳，挺直后背走向桑宁。
“桑宁。”她不会讲华文，看向桑宁身旁的叶东升和唐吉米，“麻烦帮我翻译。我想邀请你跟我一起拍摄宣传稿。”
叶东升双目微微睁大，看了眼Jolie后，一五一十地转身翻译给桑宁听。
桑宁正看到电影紧张处，视线紧紧粘在显示器上舍不得挪开，随口问道：“合同里有这一条吗？”
想比拍戏的要求，平面方面叶东升有些记忆不清，便从怀里掏出了她合同的复印件，凑到桑宁躺椅的台灯下看完，说：“师父，里面有提到‘对合理的宣传工作进行配合’，所以……”
剧情过了紧张的部分，桑宁挪开视线看了一眼叶东升，然后挪向Jolie，点点头说：“可以。”
Jolie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但很快又变成那副谁也不理的臭样。
她点点头：“那明天我叫你，记得不要化妆。”
这个问题，叶东升不需要翻译，而是直接回答道：“师父不化妆。”
他还从没见过桑宁化妆的样子。
Jolie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灯下眉目如画，肤色透亮的桑宁，哼了一声之后翻了个不着痕迹的白眼，转身离开。
唐吉米挨上来，小声问：“Jolie这算是……什么意思？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怎么感觉还是想打架的意思？”
“用华国话来讲，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叶东升摇摇头。
“台阶？”唐吉米不解。
第二天，桑宁一如既往在片场角落一躺，开始咸鱼生活。
Jolie谢绝助理的安排，走到桑宁跟前，又看了看还犯困的唐吉米说：“走吧，坐我的车去。”
她的车宽大舒适，里面有女明星需要的一切物品，偶尔还能充作化妆室
好巧不巧的，唐吉米今天有拍戏任务，于是只好等叶东升指导完Blake新的动作后，才陪着桑宁姗姗来迟。
接上桑宁，一行人来到平面的摄影棚。
棚内早已准备好Jolie的专用化妆室，但她打发自己的专用化妆师先给桑宁化妆做头发，自己则坐在一旁看剧本。
这么反常？
叶东升不禁微微抬眉。
James比较关心主角的宣发画面，拍完一段戏后，也来看进度。
一眼见到Jolie的专用化妆师在给桑宁绑马尾，和叶东升如出一辙般抬起眉。
化妆室陷入奇异的安静。
直到Jolie站起身走到桑宁身后，皱眉对化妆师说：“她的马尾再高一点会更好看。”
她比划着桑宁的后脑勺，十分圆润饱满。
化妆师抬头看了眼她，提醒道：“可是你的马尾没有那么高，她是你的武替，当然要跟你的造型一致。”
谁知Jolie摇摇头：“我可以跟着她的造型改。”
James和叶东升相识一看，纷纷露出见鬼的表情。
无他，Jolie是出了名的刁钻。
为了出镜效果，她会要求编剧改剧本，要求替身减肥或增肥，要求男搭档垫增高的鞋垫，更不要说这么多年对化妆师提出过多少匪夷所思的造型要求。
因为武替自身条件更改自己的妆发，这还是多年来的头一遭。
等化妆师给Jolie重新绑好马尾，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做好准备。
摄影师是合作多年的，非常了解Jolie的脸哪个角度最漂亮，他熟练地指导出Jolie应该摆的脸部表情。
但Jolie却说：“先想好我和桑宁两个人在画面上的动作吧。”
按照原先剧组宣发人员提供给摄影师的主视觉构图，武替的动作作为背景，是通过后期跟女主角画面合成的。
但听Jolie的意思是要一起拍，他不自觉地看向导演James。
James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好半天后，点点头说：“Jolie提得很对，先试试直拍。”
他拿起摄影师办公桌上的笔，将构图画出来。
新的构图上，桑宁背对镜头微微偏头，露出圆润额角。
而Jolie则正对镜头也微微偏头，仿佛和自己的影子背靠背。
摄影师领会了他的用意，指导桑宁和Jolie的动作。
桑宁双手抱胸看着摄影师摆出妖娆的动作，忍不住心里嘲讽：【再强大的女人也要消费美色是吗？】
叶东升当场愣住。
其他人听不懂华文，尚且不知道桑宁说了什么。
叶东升凝神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翻译给James听。
很快摄影师已经指导Jolie露出她标志性的微笑和表情，只等快门按下，他催促着桑宁做出他设计好的动作。
正在这时，James打断了拍摄，他走到摄影师面前：“她们不用这样，尤其是武替，她只需表现出强大的力量感就可以。”
摄影师瞪着双眼，James再三确认后，举起手做了个OK的手势。
叶东升上前，将他们达成共识的结论翻译给桑宁听。
桑宁不耐烦地挥手：“这还差不多。”她拍了一下Jolie的背，用华文直接说，“不用这么魅惑众生的样子，你想想这个角色最狠的时候应该怎样。”
叶东升以为的场面没有发生——Jolie被人拍了背居然没有生气，反而让他翻译她说的话，甚至听完连连点头。
Jolie好像真的有点不太对劲。
叶东升想。
摄影师没有用武之地地按下快门，镜头中Jolie仿佛面对劲敌，浑身肌肉紧张，脸上的表情称不上多美，但双目炯炯有神似有强大力量而毫无畏惧。
而背对镜头的桑宁，则全身戒备状态，动作悍利果断，杀气四溢。
这是一张静态拍摄的画面，却更像从打斗片段中截取的一帧图像。
影视娱乐记者的工作效率，以分钟计。
这张宣发画面在经过James确认后，当天晚上便出现在各大娱乐版面头条和电视节目中。
隔壁S市。
段知遇的论文和毕业作品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这一天回到Smith家已经快11点。
他匆匆洗漱完，刚要回房躺下，Jason拿着一张报纸在走廊拦住他：“知遇哥哥，给你看看我爱上的人。”
Jason指着杂志上Jolie身后的黑色背影，一双眼睛像有星星沉在里面，“我爱上她了。我可不像我们班那些喜欢Jolie的男生如此肤浅，我觉得她才美。”
第46章
夜已经很深。
段知遇忍着睡意坐在床上, 听Jason抒发自己的感情：“你看，她的力量多么强大，我好爱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 杂志图片上这个黑色背影让他觉得有一些眼熟。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却侃侃谈爱的小孩，他哭笑不得：“好, 我明白了。”
“保密哦。”Jason被他推到门口, 依依不舍地看着他，“还有，记得帮我打听这个人到底是谁。”
第二天一早, Smith叫住了挎着书包正要出门的段知遇：“知遇，不需要这么辛苦, 你推迟一个月毕业又会怎样？慢一点, 可能更快。”
他的学生遍及这个行业, 看多了年轻时过度透支自己的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