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卢丽有工作出门，“没有工作”的桑宁，便成了桑爸委托的摄像头：“宁宁，你妈现在红了，出门不安全！你不是有点拳脚本事么？好好保护你妈！”
这种时候，桑爸忘记了自家闺女也被围堵。
桑宁没所谓，毕竟老桑同志给了买车钱，真真不少。
百货大楼这次不光拍广告片，同时还拍主画面。
安排的摄影棚在涌江市郊，桑宁把车钥匙交给肖剑，她则和桑妈一起在后排吃零食玩掌机。
现在她手上的掌机是Jolie给她寄来的新产品，略有挑战，她玩了两天还很有新鲜感。
但双手玩掌机，就不太方便吃零食。
她便抬头：“妈，我要吃白巧克力。”
不自觉之中，她带上了撒娇的语气。
卢丽瞥了一眼前排开车的新助理，啐了闺女一口：“你还嗲上了是吧？”
手却毫不迟疑地剥开糖纸，把巧克力塞进她嘴里。
肖剑开车并不熟练，一丝不苟看着前方，但视野的余光总能瞥到后排的情形。
他是京市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大四学生，还有两个月毕业，专攻武戏一路，最后的半年一直在嵩山习武，才来制片厂报到两天。
可制片厂今年还没武戏计划，便让他先从助理开始熟悉拍电视的流程，跟着成熟的演员学习。
肖剑知道，像卢丽这样的级别的女演员，可能有不止一个助理。
他看着后排和卢丽打成一片的桑宁，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对路不熟，常常开着开着便要停到马路侧边看地图。
桑宁便直接指挥起他来：“前面过两个路口，一直开到底，右转，再开5公里你问我。”
对桑宁来说，地图这种东西，看一眼就全在脑子里——都是经验。
然而，肖剑的感受就颇为尴尬了。
他本以为自己年纪轻轻有驾照，是履历上很出彩的一笔，谁料在别人面前连个饼干渣都不算。
车子开进摄影棚停好车，肖剑正要开门。
桑宁喝止他：“别开！”
紧接着，她降下车窗，像一条游鱼一般流畅地从车窗一蹿而出。
接着，他便从后视镜看到，桑宁一把拎起来一个人高马大戴眼镜的年轻男子，漂亮的脸上挂着冷冽的神情，让人无端端不敢正视：“说，你躲在这里想干嘛？”
肖剑：“……”
从体型来看，被桑宁像小鸡一样拎着的男人具有压倒性优势，可偏偏在桑宁手里显得弱不禁风。
那人理直气壮：“我，我是替人过来守着的。你放开我！”死活挣脱不开她的钳制。
“咣”一声，桑宁换手，将他一把压在旁边一辆面包车上：“守谁？”
“守卢丽！听说她今天过来拍广告，我哥们儿迷她迷得不行，你让他看一眼卢丽就行。”
听到这话，桑宁眼神一冷。
居然敢肖想她妈？
她唰地抽出他皮带，把他双手固定在身后牢牢锁了起来。
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卢女士最近出门都戴墨镜，然后用丝巾严严实实把自己脑袋和脸全部遮起来。
这会儿她把桑宁的东西都收拾好之后下车，抱在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接下去怎么办？”
桑宁哼笑：“怎么办？看我不骂赵坚！”
胸腔里翻涌起来的怒意叫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看桑宁冷着脸直呼赵坚名字，肖剑整个人如被雷劈。
他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小助理居然能直呼项目方老板的名字！
还有，她刚刚的身手是真实的吗？
没有借力，直接从椅子上翻出车窗外，这得多强大的肌群力量？他练了这么久都做不到这样的爆发力。
肖剑一寸一寸挪动自己脖颈，看着车后方悍然将男子制服住的桑宁。
原来这就是身手带来的底气！
他懂了。
怪不得如此，否则卢老师怎么可能对一个助理如此宽容？
他为自己之前小看桑宁感到羞愧。
桑宁一马当先，拎着男人走进影棚。
肖剑很有眼色地从卢丽手里接过包包，跟在她身后。
“你们赵总今天来吗？”桑宁进了影棚，准确地找到挂着宇飞集团胸牌的工作人员。
能来对接今天拍摄工作的，不是百货公司的工作人员，就是赵坚很信得过的亲信。
果然，那人见到桑宁，立刻拿出十足的尊敬姿态，低头说：“赵总说，他今天开完第一场会过来，二位先休息一下。”
他来之前，赵坚特特给他看过桑宁照片，对他说这是一定要好好客气对待的贵宾。
“这个人你们内部处理一下。”桑宁把人交给对方，“卢女士今天过拍片，消息居然泄露出去，你们内部好好想想是怎么回事。”
卢女士虽然最近很火，可大部分剧迷还是仅限于她的一些公众活动。
像拍广告片这样的工作，原则上不太可能被剧迷知道。
毕竟，这年头离信息化还早着呢。
工作人员一额头冷汗，弯腰鞠躬把人领走，赶紧借摄影棚的电话给赵坚汇报。
站在一旁的肖剑看傻了。
难道，助理这份工作，需要这样的素质？
他的自信彻底瓦解——还想奢望出道就出名呢，自己连人家助理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无论是伸手还是和甲方沟通的能力，方方面面都毫无胜算。
心如死灰。
很快，工作人员给桑宁汇报了停车场男子的情况：
这人是宇飞内部一个中层干部的亲戚，平时游手好闲，东家蹭蹭，西家蹭蹭，今天被使唤过来守株待兔等卢女士。
“使唤他的人，是我们宇飞的人。这件事，赵总一定会给您一个说法的。”工作人员表情尴尬。
正说着，另一个工作人员搬来一张躺椅放在化妆室一旁，请桑宁坐下。
桑宁摆手没坐，语气冷淡：“等他来了再说。”
“桑小姐你坐下休息一下，水果点心我们准备了一点，您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
工作人员一边擦着汗，一边说。
肖剑呆呆地站在化妆室门口，看着众人像对待大明星一样照顾桑宁，而桑宁也坦然接受一切在他看来超越一般明星的待遇。
他脑子开始混乱起来，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实习时进过的剧组都是假的——助理也能有这样的待遇？
然而很快让他更混乱的画面出现了。
摄影师敲了敲门，探进头小声问：“桑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吗？”
他递过去一支笔，然后转过身蹲下去，把自己的背呈到桑宁面前。
第76章
她到底是谁？
不过是在嵩山住了半年, 他怎么脱节了一样！
肖剑盯着桑宁，见她持着笔问：“签什么？”
“嗯……能不能签‘墨涵是最棒的摄影师’，然后签上你的名字？”摄影师没有转过头, 但肖剑能很清晰看到他脸红了。
为了表达自己对助理这份工作的认真，他特意做过功课。
他连企业方信息都调查过, 当然也包括这次拍摄任务的导演和摄影师。
摄影师是业内很出名的墨涵, 拿过不少奖，报价也高，人称“狂徒”, 特别自傲。
再三要求之下，桑宁在他的白T恤上写了这段话, 签名字的时候, 笔尖微顿, 潦草地一笔带过，并不看得出来是她的名字。
墨涵接回笔，脸上的红晕未散：“能收我为徒吗？”
好巧不巧的, 他刚参加过一个大师班集训，外籍老师放了一段《星际驰援》的预告片，那段动作戏的拍摄让他叹为观止——
倒也不是拍摄技法有多么精妙, 而是演员的表现满足了一个掌镜人的所有期待。
旁观的肖剑心里可就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到底什么来头？
可桑宁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我的徒弟是要跪下磕头的。好好当你的摄影师吧。”
墨涵搔搔头, 哦了一声。
没想到居然要下跪。
看着墨涵离开, 肖剑想了想之后, 跟了上去。
“墨涵大师，留步。”
离开化妆室的墨涵, 又成了众人口中不苟言笑的狂徒, 见肖剑追上来，视线散漫地瞟了他一眼, 想起他是跟着桑宁和卢丽一起来的，倒也没怠慢，问：“什么事？”
肖剑神情诚恳：“墨涵大师，桑宁年轻，要是有什么地方说话欠妥当的，请你大人大量不要在意。”
墨涵皱起眉。
这人看起来挺机灵的，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蠢？
算了，看在桑宁面子上不计较。
但他还是整肃了神情：“当然不会，桑宁拒绝我是意料之中的。”
毕竟她可是给James当武指的人啊！
肖剑一愣，脱口而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那样的腕儿，需要解释么？”墨涵已经有点不耐烦，扭头冲助理问道，“灯光都测好了吗？”
“好了，老大！”
墨涵抬脚离开，留下了更满脑袋困惑的肖剑。
他没好意思再打扰摄影师，便悄悄问他的打光师。
“我是卢老师的助理。劳驾，你知道为什么墨涵大师对桑宁，那么……”
“你是想说卑躬屈膝么？哈哈哈，哥们儿我也看不过去，但是谁让我们老大是个武打迷呢？桑宁那段在James新片里的打戏，他录下来看了也就……一百来遍吧！”
“……”
肖剑麻木地回到化妆室。
卢丽还在化妆，桑宁大喇喇躺在那里，嘴里叼着切成块的水果，手里的掌机发出激越而欢快的声音。
他的脑子乱哄哄，但唯有一点很清晰：桑宁，是国际大导演的武指，打戏一流……
可她为什么要给卢老师做助理？
很快，这个困惑也解密了。
“赵总您来了！”工作人员远远喊起来。。
赵坚一看便知是刚从商务场合来的，一身西装一丝不苟。
他没看肖剑，在看向桑宁的瞬间摆出了温柔和煦的微笑，这才将视线转向卢丽：“今天辛苦卢阿姨了。”
然后他说：“桑宁，今天怎么有空来陪卢阿姨？”
不等他示意，身后的助理已经把一张折叠椅摆到桑宁的椅子旁边，他行云流水般坐下。
桑宁暂停手里的游戏，抬头看向他，眼神冷淡：“我要是不来，我妈今天不就被你员工骚扰了？”
肖剑瞳孔微缩：桑宁是卢老师的女儿？
怪不得……
今天差点做了蠢事。
这会儿一想到，刚刚跑去特地跟墨涵说的那番话就叫他害臊。
赵坚给母女俩郑重赔了不是，表示公司很快会处理那个雇人来守片场的中层干部，还立刻表态今天被桑宁抓到的人已经送去派出所。
“好。”桑宁点头。
“《星际驰援》什么时候播？”赵坚接过桑宁正要剥的开心果，动作流畅地在她手边摊开一张干净的手帕，用来接果仁。
肖剑退到门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桑宁不领赵坚的情。
把果盘接回来：“我不爱别人剥。”
这时，卢丽的妆终于化完，她看着赵坚这幅讨好的样子，抿唇对桑说：“宁宁，你过来帮我提裙子。”
“哦。”桑宁跟上前去。
作为助理，肖剑自然也要跟上。
赵坚错开两步也跟了上来。
工作人员很有眼色地将桑宁的桌椅和零食重新布置在摄影棚边上。
墨涵今天一改“狂徒”的冷傲，对卢丽十分热情，先拍了几张静态照给她找感觉。
现场虽然没法立刻看到最终成像，但卢丽对影棚四周挂着的墨涵获奖作品很满意，指着闺女问：“墨涵大师，你能不能推荐个摄影师给我女儿拍婚纱照啊？”
“啊？”墨涵心直口快，“桑老师已经结婚了么？”
“对啊！”卢女士笑。
听她这么说，赵坚的身形一顿，偏过头看向桑宁。
肖剑很眼尖地看到桑宁微微叹了口气。
唯有墨涵一脸狂喜：“我啊！我拍婚纱照也可以的！”
墨涵的价格按小时计费。
卢丽捧着脸，干干地笑了笑：“这怎么行？哪请得起你！我们就拍几张赶赶时髦。”
这个话题没在家里讨论过，桑宁对此没有心理准备。
饭桌上卢女士这么提起时，她和段知遇相视一看，默契地顺着她的意思嗯嗯啊啊糊弄过去。
没想到她来真的！
“不拍不拍。”桑宁态度坚决。
这种东西以后处理起来多麻烦？
墨涵放下相机，认真说：“我的婚纱照绝对与众不同，不穿婚纱，绝对浪漫特别。而且，只要是给桑宁拍，我分文不取。”
一旁的赵坚表情略僵。
肖剑早已在心中为赵坚写了一部50集连续剧，对这位什么都不缺的大少爷起了怜惜之意——居然爱上已婚女。
不禁唏嘘，可见有钱也不能事事如意。
“真的不拍。”任凭卢女士如何瞪眼，桑宁坐回了躺椅。
等到正式开拍，赵坚这才在员工摆好的椅子上，静下心来处理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