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烤几次,她都能八分熟了。
秦音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约好七点准时到聚会地点。
她走出学校,才注意到手机来了个电话,是表姐沈开颜打来的。
当时她第一次去拍卖会,就是这位表姐带着她去的。
沈开颜偶尔会来找她聊天,两人常保持着联系,还会不时叫她出去玩。
秦音没什么心情去,婉拒道:“我明天还得上课,我怕起不来。”
“没事儿,七点开始,九点后你想走就走,而且有我陪着你呢,放心吧。”
对苏凌玉表达了深切同情,秦音回到学校附近的住处,坐在画板前画画。
她昨晚到现在的情绪不太对,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压根提不起劲来,需要做点事重新振作下。
沈开颜发来的定位,是家高级酒吧。
秦音将定位转给了闺蜜,顺手发了条消息过去。
[我晚点要去夜探酒吧了,被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狠狠腐蚀中]
苏凌玉:[穿点时尚前沿的,solo全场好吧]
[哦对了,你之前都没去过酒吧吧,少喝点啊,小心那些高度数的果酒]
[先不和你说了,我上司最近好癫,老给我加事情做,还让我带一个特别水的同事,真的要了老命了,她不干活还好,一干活还不如不干活呢]
秦音画画爱听音乐,她戴上蓝牙耳机,随着落在画上的笔画越来越多,逐渐重新找到了放松的状态。
等到快要到五点,她随便煮了点速食对付,想起苏凌玉发的消息,决定换件衣服。
打瞌睡了就有枕头送上来,有这条裙子,她省得再多的跑一趟,直接从这里去酒吧就好了。
秦音换好了裙子,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桌上摆着许久没打开过的粉底和口红,以及零零散散的眼线笔那些。
她这边的衣柜,只有以前穿的那些平价衣服。
秦音是想随便穿穿,但那圈子太讲究这些,她要今天穿着这些衣服去,明天就得成了别人暗地里的笑柄。
管那些人的疯言疯语,只要他们不喜欢她,长得再像天仙,也能被揪出鸡蛋骨头来。
她没化妆,几乎是踩着点到酒吧的。
卡座里坐了好几个人,见着秦音来了,态度还算是热络,喊着秦音喝酒。
她准备顺路回新房拿衣服穿,余光忽地捕捉到了一件淡白长裙。
那是陆观止在游轮上为她准备的。
她眼睛比较上挑,高中时被人背地里说这是狐狸眼,八成上辈子是只狐狸。
那时她很在意,想学习怎么画眼线来掩盖,只是忙着学业,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搁置了。
等到上大学,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东西了。
秦音正值生理期,找了个借口婉拒,只要了杯柠檬水。
有沈开颜在,纵使有人觉得她这是不给面子,也不敢说秦音些什么。
有人好奇地问秦音,“你和陆哥蜜月去了哪?”
“你看到没,她今天连戒指都没戴,一问蜜月就说什么随便逛逛。我听我哥说了,结婚后陆家那位就跑去了沪市出差,还搁那装呢,肯定没去蜜月!”
“陆家那位今年愿意结婚,肯定是为了他奶奶,三个月前她病过一场,我爸还去探望过,他肯定是因为不想让老人家有遗憾,要不然干嘛答应的娃娃亲?各玩各的而已。”
“瞧把她得意成什么样,对我们态度这么冰冷,要不是陆老太太生病,哪里给她机会当陆太太摆脸色。”
秦音走到两人身后,忽地轻笑一声,抬手往其中一人的肩头轻轻拍了下。
“这么巧啊,你们也在这,在聊些什么呢?”
“就随便逛逛而已。”秦音不愿就着这个话题和他们往下聊。
大约是感觉到了她的不乐意,那人悻悻地撇了下嘴,其他人适时地提出来玩骰子游戏。
玩到中途,有两人去了洗手间,秦音始终都觉得很无聊,干脆也找了同样的借口出去透透气。
在走廊上,她听到两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那两人立马僵住,她微笑继续问道:“不会是在聊,我和陆观止婚礼没邀请你们的事情吧?”
沈陆两家的婚礼当然没邀请他们,当时婚礼是往简约了办,只邀请了重要的人,这俩根本够不上出席宾客的资格。
秦音这是在阴阳怪气,两人都听得懂,只是完全不敢出声反驳。
可如果是因为奶奶,那一些都合理了。
她只是出现的时机刚刚好而已。
他和她安排过蜜月,是因为奶奶会在意,所以奶奶后来才会知道他们没去蜜月。
中元节和她一起包饺子放河灯,也是托奶奶的要求,河灯祈福时写上了她的名字,是因为她是他的太太。
能在游轮上与他相识,只是因为――她于他而言,是一个相对合适的结婚人选。
说完,秦音回到卡座,眉眼压着,好不容易好些了的心情又变差了些,一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九点,索性直接走了。
时隔多日,在只有自己的房子睡觉的这一晚,秦音失眠了。
不是因为害怕那些幻想出来的恐怖画面。
是因为今晚听到的那段对话。
她早前就疑惑,为什么陆观止会与她结婚。
比起工作能力出众的高管、光鲜亮丽的明星小花以及本身便十分优秀的千金,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多特殊。
如果是刚决定要和他结婚时认清这点,秦音并不会多觉得难过,反倒会觉得他非常有孝心,是个不错的结婚人选。
可现在,她在奢望更多。
那些她自以为逐渐了解他而产生的真实感,在这一刻又成了虚幻的泡影,不碰自破。
秦音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劲,大约是因为生理期激素影响,才会产生这些大大小小的执拗想法。
她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揣测,信息来源是别人的口说无凭,并非真实。
她下床检查了遍大门,确定阻门器正好好安着,这才重新回到床上,逼着自己睡觉。
-
教学楼。
秦音坐在教室中排,轻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听老师讲课,困到笔记上写的字都歪歪扭扭的。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她精神了几分,将教科书放到包里,去到学校画室。
画室陆陆续续来了人,今天是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大家状态都很松弛,有说有笑的,一直到老师进门才略收敛些。
等到差不多到时间了,有性格活泼的同学提议周末出去团建,正好让大家互相认识熟悉下,画室里大多数人都答应了。
像这样的团建活动她去过几次,很放松。
大约是骨子里画家的天性,很多时候他们才出去玩没多久,就忍不住搞起了创作。
之前有次去的是海边,一行人在海边吃烧烤,突然跑去沙滩上各种使招,拿沙滩当画布,堆沙子造型互相打趣,一整天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玩总是快乐的,秦音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团建。
两天后是周末,团建定在周六。
本来周五的时候就应该回到新房去住了,但她不想回去,加上他也没主动提这件事,就依旧在学校附近住着,周六一早就跟着同学们出发。
如今是初秋,团建地点定在了一家度假村。
同工作室的都是在一起画画学习的,他们关系都很不错。
油画研究生涯还有长长的三年,既然分到了同一个工作室,当然都想好好相处熟悉。
他们定的度假村比较热门,在这碰到了同样出来团建的第五工作室,人多热闹,干脆凑一起玩。
美术学院和其他大学稍微有些不一样。
他们学习一段时间后,会被分配到各个工作室里,光是油画系就有六个工作室,分别代表着不同的绘画发展方向,各有各擅长的地方。
早上是户外骑行,秦音踩着自行车,欣赏着沿路的初秋景。
许项慢悠悠地骑在她旁边,偶尔和她聊几句,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
秦音转头看他,开玩笑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许项刹了车,俯身自路边捡了两片半黄不青的落叶,顺着叶脉撕开,再捣鼓着折成一只张开翅膀的鸟儿。
一个工作室,基本就相当于一个小班级。
秦音当初去的是第一工作室,偏向于写实风格,保研也是直接保研到了一工。
秦音之前认识的学长许项也在第五工作室,他不知道为什么也在团建的行列,和秦音笑着打招呼。
“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想象这是一只能带走烦恼的小鸟。”
他将另外一只折好的递给秦音,走到湖泊边上,跟扔纸飞机般地将鸟儿往湖里扔,叶子小鸟飞到了湖里,在湖面拖出一道长长的痕。
他转头冲着秦音笑着说:“你看,烦恼飞走了。”
“谢谢你,许学长。”她脸上扬起明媚的笑,眼眸乌亮,“很有用。”
“开心点了就好,走吧,我们再不走要掉队了。”
秦音重新踩上自行车,看到落下来的秋叶,忽然觉得自己前几天有些好笑。
秦音学着他,将载满她烦恼的小鸟往湖面上扔去,此时刚好刮起了阵风,将叶子鸟送得很远,风停后悠悠地落到了湖中央,只剩一个绿色的小点。
望着渐渐消失的小鸟,她察觉到了意趣,又去捡了一只,自己亲手折了出来,随着它被丢到湖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她干嘛钻牛角。
不管陆观止到底是出自什么原因和她结婚,都改变不了他们现在是夫妻的事实。
大不了和他继续保持着塑料关系,反正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影响她接下来的生活,根本就没有必要内耗。
等到快四点,一群人重新开始忙碌起来,搬出烧烤架,堆上黑色的炭,他们要迎着日落烧烤。
这种场合,自然不能少了饮料和啤酒。
许项提来手里拿着可乐和啤酒,问她道:“你要哪个?”
秦音生理期已经到了尾声,懒得讲究这么多,直接要了冰啤酒,冲许项说了声谢,拉开拉环,白色泡沫呼呼往上涌,她连忙抽了张纸巾抹掉,险些溅了自己一身。
想通这事,世界都霎时明亮了。
下午是剧本杀环节,玩到一半,有个人拿出了空白的纸,在纸上飞快画画,用画面来代替自己给信息。
其他人一看能这么干,跟着整起了活,愣是把一场剧本杀弄成了画画交流。
秦音拿的是凶手的角色,她成功苟到最后,赢了这把。
复盘时大家才发现她居然给了那么多暗指别人是凶手的信息,纷纷笑说她一个人八百个心眼子。
啤酒的味道很醇,啤酒花的苦味就连麦芽都压不住,一口下去连舌头都清醒了。
秦音咽下这口酒,皱眉看瓶身的厂家。
这酒喝着怎么比她命还苦。
“干烤着也无聊啊,要不我们轮流来个表演吧,表演啥都成。”有人提议道。
他们聊这事的时候,秦音手机传来震动,看清来电人的备注,她把啤酒放到一旁,走到远处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冷冽的男声,“你在哪?”
“在和同学团建。”她语气轻松,就连说话的语调也是自然上扬的,早没有前几天的恹恹。
“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了吧,我们待会还有活动,不知道要玩到多晚呢。”
“行。”电话那头他懒洋洋地道,“新戒指到了。”
“知道啦,我会回家的。好了我同学在催我,不说了,拜拜。”她匆匆说完,挂了电话。
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嘟声,陆观止微微眯起眸。
桌上,正静静躺着一对简约的婚戒。
第21章
秦音挂断电话,坐到了朝着她招手,催促她快过去的同学旁边。
见着她过来,同学揶揄笑道:“许项现在要弹吉他,你怎么跑去打电话了,许大帅哥的表演那是可不能错过。”
秦音颇为赞同地点头,她以前听说过许项很有音乐天赋,还拿了校园十大歌手的第一,要不是他更爱画画,说不定就去当音乐生了。
许项坐到凳子上,曲起腿抱住吉他,指尖轻拨琴弦,嗓音磁性。
“走过了人来人往,不喜欢也得欣赏。我是沉默的存在……”
秦音跟着其他人一起亮起手机手电筒的灯,跟着抒情的节奏左右摇晃,眼眸弯弯,沉浸在好听的嗓音中。
她闭上眼,不曾发现许项望向了她,目光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首弹唱结束,烧烤也好了,秦音跟着吃吃喝喝了不少,原先喝着苦的啤酒,喝多几口也变好喝了。
有人下场跳起街舞,气氛被炒得很嗨,就连秦音也被起哄着拉去表演才艺,她不会跳舞,也不会乐器,只能选择跟着伴奏唱一首。
一直玩到了快到九点,大家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有一批人还没玩够,约好要去看山上看日出,秦音没有精力跟他们熬,与他们挥手告别,眸里已经有些醉意。
十点多,秦音回到家里,孙姨见她回来了,闻到隐隐的酒气,问她需不需要解酒汤。
“不用了,我自己泡杯蜂蜜水就可以了。”
即使到现在,秦音还是不太习惯管家随时冒出来的生活,依旧不自在。
她走到厨房里,泡了杯蜂蜜水喝下去,将嘴里隐隐的酒味压下,这才上楼去洗澡。
和同学玩得太开心,当时她边喝边聊,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一开始是啤酒,后来有人去买了果酒来,她也没落下。
晕飘飘的,好像还没从那种兴奋劲里出来,很想找人说话聊天。
她站住,定定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忽地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她的老公。
“和同学玩得挺开心?”他掀起了眼,淡淡地问。
“当然啦。”秦音点头肯定地回答,“不用费心应付不喜欢的圈子和人,大家都有着同样的爱好,没有弯弯绕绕的,怎么能不开心。”
她微醺时,会变成一个爱说话的话唠。
如今逮找了能听她讲话的人,说话的念头霎时间又迈入了顶峰。
秦音晃晃脑袋,回味着嘴巴里来自蜂蜜的甜味,放了首略显幼稚的小甜歌洗澡。
从浴室出来时,她还哼着甜甜的小调子,完全沉浸在开心的情绪中,过了好几秒,才注意到房内坐着个男人。
秦音的脸被水汽蒸得粉润,眼也是水洗过的潋滟。
“虽然孙管家他们很好,我也很喜欢他们,但还是不太适应,感觉家里总能看到别人就很奇怪,还是独处比较舒服。”
秦音自顾自地说着,走到他面前,霸道地将他手里拿着的书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