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打卤面,打的是蟹肉卤,现在正好是蟹膏肥美的时令。
“姥爷年轻的时候过生日,中午肯定得来一碗打卤面,就是没现在条件这么好,打的是鸡蛋卤,但那滋味儿也老好了。”
“我还是第一次在生日的时候吃打卤面。”她说着,低头咬一口,蟹肉口感嫩弹,还有一股很特别的卤味。
“好看的,一点都不难看。”秦音拿起蛋糕刀切开蛋糕,给正在控糖的姥爷来了小小的一块。
分蛋糕时李容惜奶奶来了电话,问她要不要去老宅过生日,被沈姥爷给听见了,抢话说:“那可不成儿!音音当然是在我这,吃着蛋糕呢,你们一边儿去。”
秦音笑了又笑。
“寿星来了!”见着秦音进门,一声喊落下,她立马定住了脚步。
“人差不多齐了,来热热场,待会来玩儿游戏。”
秦音坐到沙发上,见着了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的许项。
她开了罐气泡酒,问他道:“你这是去熬大项目了?”
比起平常时那气质干净的模样,许项此时显得有些憔悴。
沈关山慈爱地望了一眼秦音,去吃自己碗里的,“多吃点,生日就要吃这个。”
在沈姥爷这待到了五点,秦音说她同学给准备了生日聚会,和姥爷告别了。
这次聚会的地方定在了一家环境很好的KTV包厢里,凑了十来多人,定的是豪华大包厢。
秦音去的算晚,包厢里已经麦霸拿着麦唱歌了。
“算是吧,忙了段时间,国庆也没假给放。”他喝下一口酒,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今天生日,男朋友没陪你一起吗?”
他不提这件事,秦音心情倒还挺好的。
她垂眸掩去些许的落寞,“他这两天工作忙。”
本来原先是打算提前定做个大蛋糕的,但喜欢吃蛋糕的人比较少,秦音干脆拍板说叫烧烤就好。
一群人算是吃饱了,凑到桌边开始玩游戏。
正准备加入游戏时,秦音突然想到,她之前答应过陆观止夜晚出门要报备。
许项握住瓶身的指尖暗暗发白,语气却十分平静地道:“生日一年只有一次。”
再多的话他没再说,他怕秦音觉得自己在挑拨感情。
有人喊秦音唱歌,秦音随便点了首唱。
再过一会儿,烧烤送上门,大家分吃起了烧烤。
就算他现在在出差,也还是说一声好,答应了的事情不能食言。
秦音将定位发给他,编辑一条消息过去。
[和同学聚会,估计十一点回家,已经叫家里司机了。]
发完她就没再看了,将手机放好,陪着玩游戏。
嬉闹许久,到了快要十一点,都玩得差不多了,他们出了包厢准备回家。
大约是心不在焉,秦音玩游戏的时候输了很多局,又不乐意玩真心话大冒险,喝了些酒。
发自两分钟前。
[楼下等你。]
看到这条消息时,秦音第一反应是自己果然是喝醉了,连消息都能看差了。
她低头走到大门外,点开司机电话,正欲接通,却见到门前停了一辆熟悉的车。
秦音认真辨认了两眼,有些疑惑,她今天分明是坐的那辆最低调的过来的,怎么眨眼就变成了另外一辆?
她闭上眼,重新睁开,再看手机,那条消息就粘在她手机屏幕里,怎么也跑不掉。
许项担心她会倒,在一旁看她。
秦音虽然是晕,但也怎么喝醉,基本的意识还是有的,跟着一群人走到楼下,拿出手机来联系司机,却见到来自陆观止的消息。
秦音哀叹,她下次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心情再不好也不能喝这么多,要不然迟早醉出问题来。
这么翻来覆去地看,电梯抵达了一楼。
他们人多,是分批从两个电梯下去的,秦音这部楼梯先开了门。
还没来得及思考清楚这个答案,车后座忽地打开,男人自车内下来,上身就只一件单薄的深色衬衫,神情寡淡地朝她看来。
秦音皱着眉,以为自己的幻觉已经发展到大变活人的地步了,皱着眉问旁边的人,“你看到那个车下来人了吗?我不会是幻觉了吧。”
许项认得这是那天的男人,语带晦涩地说道:“我看到了。”
他在秦音面前站定,抓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到了身边后,这才语气温润地和许项说道:“你是秦音的同学吧。”
许项看到了他手上那枚戒指。
那枚对戒。
“你没看到是吧……”她下意识地接着话,过两秒又反应过来,许项说的是看到了。
秦音转头看向陆观止,恍然意识到,他不是幻觉。
就那么真真切切地站在了她面前。
“你是……”即使许项已经清楚,也还是下意识地想得到那个叫人彻底死心的答案。
“我是秦音的男朋友。”他轻笑,嗓音清淡,“我先带她回家了,多谢你今晚照顾她,叨扰了。”
许项:“我们是同学,应该的。”
他颔首,随后牵着秦音的手离开。
跟着他走了几步,快到车前时,秦音突然就定着不动了,慢吞吞地看他小声道:“我头晕。”
陆观止从车内找出蜂蜜水,递给她喝。
秦音接过来,小口小口地抿着,就是不和他说话。
他把她生日忘了,她挺不开心。
虽然她得到了很多祝福,但最想要的那份,却迟迟没有看见。
陆观止不跟喝醉的她介意,将她抱起来放到车后座,安全带将她扣好,这才关上车门,从另一侧上车。
司机启动车子,缓缓驶离。
喝的都是低度数的酒,秦音不算喝醉,顶多就只是晕飘而已。
也因此,她也没变成话唠模样,反倒成了个闷石头,喝过蜂蜜水,手按在车窗边,下巴抵在手上,就对着车窗外发呆。
她听到他又在打电话,她懒得去分辨他说的是什么单词句子,只知道现在他海外公司那边应该是快要早上八点了,说的肯定又是工作那些事。
发呆结束了,她打开手机,点开时钟,看着电子秒针一顿一顿地移动,到十一点四十分时,车子终于停下来。
和陆观止到了电梯里,秦音终于开口和他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声音很低很慢,“只剩十七分钟了。”
他牵住她的手,像是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一样,“十七分钟够了。”
电梯门打开,他带着她去到二楼,站在那扇原先被锁上的门前。
刚住进来那阵,秦音就很好奇这房间里到底是什么,当时他说这间房还在装修,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打开吧。”他说道。
秦音打开门,房内的灯正亮着,这是一间非常宽大明亮的画室,她正对着落地窗,看见窗外的月牙,小小的弯钩月,就那样挂着。
另外两面墙是柜子,摆满了那些她爱用的画材,还有一些很稀少的,基本买不到的材料。
陆观止其中一个柜子里拿出盒子,递给她道:“拆开看看。”
她本来还算清醒的脑子,在踏入画室起就又晕乎起来,她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份产权转让书。
“我收藏的大部分画作都在那,现在,它属于你了。”
秦音感觉自己陷入了更加松软的云里,晕飘到脚底都是软的,“我的?”
“都是你的。”
话音才落,指针即将步入十二点。
他低沉地道:“生日快乐,秦音。”
第36章
再醒来时,秦音略微头痛,应当是昨天喝酒的后遗症。
她看向空荡荡的床边,感觉像做一场梦,梦到了陆观止突然出现,卡着时间祝她生日快乐。
似乎在早上六点多时,她隐约半醒,还看到他下床换衣服。
当时她还问他说,你怎么醒了,他回答说去晨练。
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秦音盯着时针,再转眸看到床头的那份礼物,霎时恍过神来,她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居然会把收藏了那么多年的画都送给她,这叫她很是惊讶。
吃完早餐后秦音问了孙姨一声,才知道陆观止已经出去了。
昨晚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画室,她吃完饭就走去画室,细细看过,这里很多设计都很贴她的需求,是只有真正长时间画过画的人才能设计出来的。
比如能达到任何遮光效果的自动窗帘,语音控制的全方位打灯效果,角度高度任意操控的画架等等。
以及能清楚看到月亮的超大落地窗。
另外还有一个储藏室,能将她满意的画收藏起来,不用担心摆在地上占地方,恒温恒湿的,不用担心画放久了受损脏污。
这是秦音梦想的画室,在这里画画,幸福度直接拉满。
她迫不及待地把自己以前的画画工具搬过来,试着在新画室里画了会,手又有些难受了,干脆停下来,和苏凌玉炫耀自己的这份生日礼物。
秦音一愣。
对啊,她光顾着兴奋,都忘了那些画总共算起来的价值了。
霎时间,她就觉得那份转让书无比的烫手。
苏凌玉虽然不画画,但跟秦音认识这么久,多少也懂点。
[陆总真有心啊]
[等等……你刚才还说了什么?陆总把他收藏的那么多名画都送你了???]
[那得是多少钱啊,往少了说也得有几十亿吧!]
[草,原来陆总才是真正的恋爱脑!!]
那张转让书她有看过,转让的是他专门用来收藏画作的庄园,以及庄园内的所有财产。
秦音依照印象找到那份转让书,庆幸昨晚她喝醉了,还没签字画押。
光是这庄园就价值不菲了,更别提庄园里的画作。
她把产权书另外收好,打算等陆观止回来后再来商量这件事。
她前几年漫画的更新频率要比现在高很多,最开始的时候几天就更新一话,后面忙起来了,间隔时间也久了。
今年更新得很慢,是因为她没有灵感。
其实不管是漫画还是油画,今年她都明显感觉到了卡顿。
尤其是油画,她虽然暂时过了瓶颈期,能重新把自己想画的画出来了,但画出来的画一直都很稳定规矩,很少有灵光一现的时候。
暂时没办法沉下心来画画,手空举着也难受,秦音想起她微博漫画很久没更新了,找到平板,带上护腕,拿起笔随手慢慢地画。
在平板上画没有在画板画那么伤手,秦音画了会,仔细留意着手腕的感觉,没感觉到手痛,就继续画下去了。
上次画到了贝壳逃跑的剧情,她续着剧情往后画。
稳定,在一些领域上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在画画上不是。
稳定代表着没办法突破,代表着不停打转。
虽然外界一如既往在夸着她的画,她自己也每天在保持着练习,但这一年来,秦音没有画过自己真正满意的作品。
贝壳有点难过。
此时突然跑来一只来捕食的螃蟹,螃蟹想要抓走贝壳,贝壳下意识地朝着海獭呼救。
海獭赶跑螃蟹,但它知道贝壳不乐意跟着自己走,就把自己收藏的漂亮石头都给了它,然后垂头丧气地要离开。
贝壳焦急地思考着,还是跟上了海獭。
画完这些,秦音照例传上微博。
午饭时间,陆观止发消息说他在外应酬,让她不必等他。
包括后来她根据陆观止的脸补画的那幅画,这一年来画的画都是,也就只是画完那几个小时满意,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又感觉到困顿,有时还觉得自己其实是在倒退。
秦音忽视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股焦虑,将注意力转移重新到漫画上。
漫画里的贝壳成功逃跑了。
过了几天,遇到了正在寻找它的海獭,贝壳卧在不远处的沙子里,偷偷看着失魂落魄的它。
她回了句好,午饭后接到了来自表姐沈开颜的电话。
沈开颜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她想请秦音当模特。
秦音伸着懒腰,随意答道:“现在就有空。”
“那行,我来接你。”
这设计撞色得太大胆,鲜有人敢尝试,好在设计得用心,很巧妙地将两种颜色融合,倒有种烈火中乍起生机的意味。
秦音认真看过,“难怪你说没有适合的,我感觉我也驾驭不住,它太耀眼了。”
“别怕,我觉得你肯定能压住。”她领着秦音去到拍摄地点。
这是家有着专业打光的摄影棚,沈开颜打算亲自上阵当摄影师。
之前答应有空了要给沈开颜当模特,秦音今天没什么心思画画,正好下午给自己找点别的事做。
“我最近设计了款新项链,但是模特没有我想要的那个味道,都驾驭不住,找来找去想了半天,我就觉得你比较合适。”
沈开颜说着,车子抵达拍摄地点楼下。
她停好车,从后座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给秦音看。
这是一条祖母绿项链,但点缀宝石的玫瑰切钻并不是白色,反倒是绯红的。
给秦音做的妆造是复古风的,黑色亮片修身开叉裙,挽起来的头发,橘棕色口红,拉长上挑的眼线,平日那略显乖巧的模样尽数褪去。
那条项链落到她白皙的脖间,被她身上独特的气质引燃,蓦地生动起来。
拍摄中场休息阶段,沈开颜打开手机看了一会,而后连连看秦音好几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这几天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也不知道是谁先传出来的。”
原来是和这个话题有关。
秦音端起杯子,就着吸管喝了口柠檬水,慢悠悠地接话。
“是不是都说我们塑料,陆观止和我结婚是为了奶奶?从我才刚订婚就在说了,也不知道是有多闲,都过去三个月了,居然还说着。”
“你倒是看得挺开,不介意他们说?”
秦音摆姿势摆的有点累,躺在沙发背上放松,“开颜姐,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她犹豫了一会,才说道:“你和陆观止现在怎么样?”
没想到会从自己表姐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她有点诧异地回答:“怎么突然这么问?”
“嘴不长我身上,只要听不到就是没有。”
沈开颜笑了下,继续道:“你上次有去叶家老太的生日宴,应该知道叶家的二女儿叶今枝,过几天她要回国了。”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秦音心念一动,抬眸朝她看去。
“所以你说的那些风言风语,和她有关系?”
聊完这些,中场休息结束,两人继续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