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考公务员？”陈弛让问。
温迎回过神，点了点头。
闻言，陈弛让很茫然地皱了下眉头。
“为什么？你日后不从事漫画这项工作？”
温迎捏了下笔头。
这个问题，似乎有很多人都问过她。虽然回答过很多遍，她每次脾气都很好，且把自己的想法解释清楚。
但面对这个人……
她又不是那么想说了。
温迎声如蚊呐：“不要你管。”
“……看你自己的书吧。”
陈弛让：“……”
说完，她的内心又闪过几分后悔，快速抬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气息的人撑着脑袋，目光顿顿，半晌没说话。
“……”
她又埋下头。
“好奇而已。”陈弛让声音朦胧，“又不是要和你抢岗位……”
“……”
他低着头翻阅手机，一分钟后，温迎竟然在邮箱里收到了一份压缩包。
“之前件买版权的时候用邮箱联系过你，不过石沉大海。”
她茫然地看着邮件内容，听见他说：“我朋友恰好也在考，这份价值9999元的复习资料和网课，仅供参考。”
温迎一愣，这下子彻底盯着他。
男生刚才的目光明明带着灼灼温度，此刻又淡了下去，看着他面前的英语试卷。
随便看了两眼，便勾出了正确的选项。
温迎扣了下手指：“你……干嘛不劝我继续画画？”
好像除了她家人，每个知道她考公的人都会劝一嘴，说她天赋异禀，不从事这项工作实在可惜。
他明明也觉得可惜，干嘛还给她资料？
“你既然决定考公，应该是不反感的，”陈弛让说，“你未来的工作，肯定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这样说……
给她一种她喜欢的东西就由着她的感觉，温迎心脏一颤，咬了下嘴唇。
说完，他又看着她，用签字笔在她书上晃了晃：“资料收到没？”
她点头：“谢谢。”
“不客气。”他又恢复成懒洋洋的调子，一个字一个字，又小又清晰地往外蹦，“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温迎：？
陈弛让挑眉：“价值9999元的课程难道不值得大画家一顿饭？”
“……”
早知道他送东西别有用心。
温迎心底抗拒，但资料已经收了，确实不好拒绝。
“……行吧。”
她勉为其难点点头，陈弛让重新低下头，嘴唇勾起若有似无的笑。
两人独自看了一会儿书，温迎口渴，起身去茶水间接了一杯水。
路过自动贩卖机的时候，想到陈弛让似乎没带水。
……也不知道他渴不渴。
在给他买和不买之间纠结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心软地投了两块钱。
矿泉水放在他桌前时，他的一套英语试卷已经做完了。单手揉了揉酸软的脖子，他看向水，用气声道：“给我的吗？”
温迎：“嗯，谢礼。”
“哦，那我不要。”他想也不想推出去。
“？”
“还是吃饭比较划算。”
“……”
她恼羞成怒瞪着他：“提前的谢礼，可以了吧！”
“还是有饭吃？”
她硬着头皮点头。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笑开。
即使名声大噪，身为Erste公司CEO，那双桃花眼向上扬起来的时候，仍旧带着张扬而熟悉的少年气。
温迎当时就是被这么勾引的，此刻再看到，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受不了。
她撇开目光，转开话题：“倒是你，不工作了吗？干嘛看考研试卷？”
陈弛让当然不能告诉她为什么来这儿，否则不是吓跑就是吓哭。
“公司请了个技术顾问，最近我在休假。”他转着笔，眉眼轻傲，“我考着玩儿一下，不行吗？”
温迎：？
温迎：“……”
她就不该问。
……
一周后，温迎就将这场饭局抛在了脑后。因为上次迎新晚会的效果太好，这次张梦源又来邀请她，她事情太多，婉拒了。
“要不就耽误你两个小时时间，”张梦源声音急切，“你就写一幅字，一幅字就好！”
“……”
温迎见他态度诚恳，应了下来。
写字的时间约在了周五下午的1号楼，5层是学生会的主场。
最终张梦源选择了以屏幕展示的方式，温迎用了一小时，画了一副校园简图，并题了字。
慢悠悠地下楼，穿过楼前的车道，能听见远处篮球场传来的哨声。
手机传来震动，十有八九是群消息，莫西叶在里面发了一张图。
莫西叶：【速来2号球场！！！！】
温迎：【怎么啦？】
冉珊：【？】
莫西叶：【你们是真不看图啊，看看球场是谁！】
温迎点开，一道格外熟悉的身影抱着篮球，向着篮筐投射。
“……”
她瞪大眼，放大图片，确定这个侧脸模糊的耍酷到起飞的9号——是陈弛让。
何婵：【卧槽9号？】
莫西叶：【嗯啊啊啊啊，他居然又在学校，他最近频繁出现得让我觉得遇到假人。】
何婵：【不看书了！我来看篮球了！】
莫西叶：【我早没看了，速来】
莫西叶：【这里占不了位置，现在人不多，速来！】
温迎：“……”
好巧不巧，她现在刚好走到2号球场的门口。
人稀稀拉拉地站着，陈弛让带着运动头戴，将黑色的短发搭在脑海，9号红色球服衬得他肤色格外白。
看样子还没开场，所以观众并没有意识到这里站着他们的风云人物。
他单手转着球，在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说话。忽然，那张格外好看的侧颜，勾起了熟悉的嘲讽弧度。
温迎猛地有点恍惚。
记得暗恋的那两年，她也从这个距离看见过他的背影，9号数字像一团火焰，在球场里穿梭。
而她追不上，也不敢靠近。
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是火焰，那嘴角的睥睨，就像在告诉旁边的人，没有本事别来凑。
温迎转身准备离开。
刚迈出一步，观众席传来一声明亮的喊声：“温迎，在这里！”
声音之大，在空旷的篮球赛甚至还有回音。
温迎：“……”
她头皮发麻，有种极强的绝望感。
果然，原本转着球的9号停下动作，顺着声音转头，直直地朝她的方向看来。
当看见温迎的时候，陈弛让的眼中明显闪过惊讶。
篮球被拍在地上，回弹，他丢给身后的队员。
莫西叶蹬蹬蹬朝她跑来，一边跑一边说：“温迎你动作好快，我还以为何婵会是第一个到的。”
“……”
“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原来你的水都买好了！”
“……”她手中的水，是刚才离开的时候张梦源硬塞给她的，不是她专门买的啊。
“不过据我所知陈弛让在球场的时候不爱喝别人的水，尤其是女生的水，他对水有讲究，只爱喝运动饮料。”
温迎心想你可别再说了，偏偏莫西叶根本没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给我买的？”
猛地听见凑近的声音，莫西叶吓得惊叫一声，成功引来了周围的目光。
“……陈，陈弛让？”
他目光下垂，看向温迎手中的橙c柠檬汁。
这颜色一看就觉得酸，且口感很涩，掺杂着劣质的勾兑香精。
不好喝。
不过——
“谢了。”他看了温迎一眼，伸出手接过她的水瓶，“巧了不是，今天正好想喝酸的。”
温迎：“……”
莫西叶愣愣地瞪大眼，看着只爱运动饮料的人拧开瓶盖。
“来看篮球？”
莫西叶机械地点头。
陈弛让越过莫西叶，看向沉默寡言的某人：“那坐第一排吧，帮我守一下书包和衣服。”
第20章 忘
事情发生得太快, 温迎被莫西叶拉着，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坐在了第一排。
陈弛让的书包丢在旁边，上面压着饮料。
刚看见他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 仿佛怕她后悔似的，飞快地宣誓了主权。
温迎就觉得挺无语的。
“我一会儿还有事……”她如坐针毡, 压低声音对莫西叶说, “要不你……”
“不可以！”莫西叶抓住她, “我, 我一个人有点儿紧张, 你等何婵来了再走好么？”
“……”
温迎没办法, 勉为其难坐在了原位。
要放以前，这种坐在第一排看陈弛让比赛的事情想都不敢想。随着观众越来越多，很快恢复了当年的盛况。
“听说今天, 陈弛让是被临时拉过来撑场子的，”莫西叶一边刷着手机, 一边谈着最新情报, “最近也不晓得什么原因, 他经常现身学校。就被我们校篮球队队长看见了，今天的比赛是我们学校和隔壁体院的巅峰对决。”
“让他来他就来了？”温迎看着自己脚尖, “他挺闲的啊。”
“你不知道哇？我们之前和体院篮球队结下了梁子，然后……起因好像就是陈大少爷。”
作为暗恋两年的人, 温迎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听说故事的中心是一个女生，女生晚上走夜路的时候被体院一群喝醉的男生调戏, 陈弛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颜值身高财力人力气势各方面碾压。
结果第二天人家酒醒了, 深觉羞耻，想要找回脸面, 就提出了以篮球决胜的方式。
彼时的陈弛让正抱着书出教学楼，对方转着篮球吊儿郎当，问他敢不敢答应。
陈弛让后退一步，摇头：“不来。”
“……”这回应过于出乎意料，对方愣了一下，顿时气血上涌，“你他妈没胆子了是吧！”
陈弛让居高临下，下颚示意手中的书：“期末考试了，别打扰我读书谢谢。”
“……”对方气得半死，又不甘心地追上去，“期末之后呢！”
“之后要参加比赛，比完赛要打暑假工，打完工要旅游。”他扬着眉眼，不屑地看着他，“这位同学，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一个人的长处是拿来骄傲的，不是拿来打击报复和炫耀的。”
“……”
当时下课期间，许多路过的人都经历了这一幕，大呼陈弛让牛逼，过瘾无比。
曾经年少无知的温迎也深深被这些装逼的话所折服，还傻逼地将这两句写在了日记本里，现在想起来——
后悔啊。
这辈子再也不想翻开这本日记本的后悔。
“大家都关注他那两句话去了，我倒是比较关注他是为哪个女生出头……”莫西叶说，“有的人猜是路人，有的人猜是苏桐妤，当晚上她在场。然后也有的人猜得比较离谱——说是他喜欢的女生。”
“……”温迎撑着座椅，转过头去，“他，还有喜欢的女生？”
“猜的嘛，说什么他其实一直有一位青梅竹马不在这个学校，所以才对其他女生格外冷漠，其实早就心有所属……”莫西叶摆摆手，“不过我觉得这事是假的，毕竟我们可是高中同学。”
要真有这个女生，怎么可能连着七八年都没暴露？
温迎抿了下唇，今天的日光略微有些耀眼，晃得她视线黑了一瞬。
她低头摸了一下心脏的位置，感觉不到明显的过快或者过慢，心平气和坐在这里，应该是把陈弛让放下了吧。
她才并不关心，他到底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愣愣地想了一会儿，直到听见莫西叶的尖叫声。
比赛开始，自家校队抢到了球，那位45号跑得很快，运球很快，速度也很快，篮板球被体院挡了一下，恰好跳到陈弛让手中。
重重包围之下，陈弛让原地起跳，于是场中进了第一颗三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莫西叶疯了，恨不得也跟着原地起跳。
温迎：“……”
何婵怎么还没来呀。
她前后左右望了望，结果一去全是脑袋，啥也看不见。
温迎默然地转过头来，勉为其难向场内递过去目光，却恰好和一道炽热的视线对上。
陈弛让在笑。
就像过去在球场上无数次那般，朝着队友笑，肆意又张扬，意气风发，桀骜不驯。
那种笑容从来都是冲着他熟悉的人，但现在，他桃花眼微扬，冲着她直直地看来。
温迎呼吸一窒，刚才庆幸着平常的心跳此刻变快了两拍。
下一秒，他又收回目光，继续投入满场的奔跑中，成为别人眼中的光点。
“他刚刚……”莫西叶冷静下来，转头看向温迎，“是在看我们这边吗？”
“这怎么可能，”温迎说，“人家打球呢，这边又没他的熟人。”
“但我觉得他跟你还挺熟的。”莫西叶若有所思看过来。
温迎愣了一下，瞳孔微微放大，指了指自己：“我？”
“和他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