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用球砸我,可以和我说说原因吗?”
这是卡在她这里的刺,她想把这根刺拔掉。
时嘉霖垂着头看杯子里的浓褐色液体:“因为姐姐答应过,会亲自来接我。”
“因为这个生气。”
时愿拿起自己的拿铁和时嘉霖碰了碰杯:“和解。”
时嘉霖愣了两秒,唇勾起轻柔弧度,眼神清朗。
他把自己的帽子摘下给时愿:“姐姐,给你戴。”
时愿把帽子扣回少年头上:“现在不冷了。”
“姐,我是不是打扰你约会了。”
少年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落寞让时愿捕捉到。
她压了压少年帽檐:“没有。”
时嘉霖开心地笑了起来,当他听爸爸的话,尝试着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后,他发现好像事情开始慢慢变好。
这几天,他每天晚上都会和爸爸练字。
爸爸说,少年人的心思不要太重,这样,小树容易长歪。
凝着爸爸带着重量的眼睛,时嘉霖发现长久积累在心底的阴郁散了些。
时家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往年的节日气氛浓烈,即使暗流涌动,过节的仪式感也从来没缺席过。
陪着时嘉霖去选了圣诞树,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糖果。
一个下午,时家别墅被装扮的特别有节日氛围。
时嘉霖拿着手机拍照,少年眸光清浅温润,头上换了毛绒的帽子,整个人看着柔软的不行。
管汐悦用力的关上车门,把自己冻僵了的手使劲儿搓了两下。
盯着院子里巨大的圣诞树:“顶上的星星呢?”
时愿正愁怎么挂这颗星星。
管汐悦搬了梯子,几下爬到顶:“是不是正的?”
时嘉霖在下面指挥:“左边两厘米。”
管汐悦乐了:“拿把尺子过来,这么精确,我得量一量。”
夜幕悄然降临。
管汐悦把梯子搬回原处:“这树送过来的时候怎么不让帮忙弄好。”
顺着时愿的视线,她看向时嘉霖:“小朋友就喜欢玩这些。”
时嘉霖平静地看着管汐悦:“汐悦姐,我不是小朋友。”
管汐悦点头:“小朋友都说自己不是小朋友。”
时嘉霖摊开手:“礼物。”
管汐悦丢了只袜子给时嘉霖:“放床头,明天早上就能看到了。”
时愿手上也被塞了只红袜子。
时柏瀚回到家看到院子里亮着的圣诞树,一天的疲惫散了个干净。
餐桌上摆放着可口的食物和美酒。
管汐悦礼貌叫人。
时柏瀚笑着应声,走到厨房给妻子帮忙。
陆珺把要端出去的盘子递给他:“最后一个菜。”
-
翁帆表情冷淡地看了眼时韫艺,对她指甲掐破掌心流下来的血迹没有任何波澜。
时韫艺愤恨地望向外婆。
翁帆指了指时家别墅:“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了吗?”
时韫艺死死咬住牙齿。
翁帆慢条斯理地抚了下自己脖颈间的珍珠:“人只有失去才懂得珍惜。”
“被爱和不被爱的差距真的很大。”
“你这几天应该有了些体会,不是么。”
“想进去看看吗?”
女人的话明明平静的不行,却让时韫艺抓心挠肺。
这一切本该属于她的,凭什么时愿处处比她幸运。
“你应该清楚,你家若是当初没有时愿爸爸的帮衬,不可能有今天,而这孩子的父母,离开她的那天,她才只有五岁。而她的爸妈是因为帮你的爸爸妈妈的公司才出的意外。”
想到时兰翊和时初霜,年过六十却依然精致优雅的女人眼底划过惋惜。
看着外婆推开车门,时韫艺眼里带了些激烈。
带她进去,带她进去。
女人优雅地迈着步子,缓缓走进别墅内。
过了许久才从别墅内被时柏瀚和陆珺送出来。
她看到了时愿,还有时嘉霖。
还有一个女生,她知道,这个女生是时愿的闺蜜。
一片其乐融融。
时韫艺盯着司机的后背:“抱我下去。”
司机没有回头,像是没听到一般。
时韫艺发疯似的捶打司机的椅背。
没有压抑的哭声从车内传到外面。
陆珺脚步一顿,终是狠心折身回屋内。
翁帆抬了抬手,止了时柏瀚要去车那边的脚步:“让她自己平复。”
时柏瀚点头:“听妈的。”
管汐悦拉着时愿咬耳朵。
“我真是太喜欢翁奶奶了,岁月从不败美人。”
看翁帆看向时愿,管汐悦住了嘴,佯装自己刚刚什么也没说。
翁帆抱了抱时愿:“好孩子。”
随即也抱了抱管汐悦:“翁奶奶喜欢人夸,声音大些不要紧。”
管汐悦吐了吐舌头。
看着翁帆离开,时嘉霖乖巧地说了声:“外婆再见。”
翁帆笑着点了点头:“快回屋,外面冷。”
时愿跟着舅舅进屋。
时柏瀚把孩子们都赶上楼:“不用你们帮忙,上楼玩去,如果有约会,家里的司机随时听你们差遣。”
管汐悦对那些酒局一点兴趣也没有,信息一个没回。
她要和时愿窝在房间里看动漫。
安静又惬意。
孩子们都宅在家里,陆珺凝着外面的圣诞树。
时柏瀚清理完桌上的残藉。
想到公司的事,陆珺忧心的看向丈夫。
“今天商家说想和时家联姻。”
陆珺愣了几秒:“哪个孩子?”
时柏瀚看一向精明的妻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无奈道:“是安安。”
陆珺知道公司现在的处境,急需资金周转,不然仓库里那些新能源的车将会成为破铜烂铁。
想到这,陆珺看着水池里快要溢出来的水。
那天在警局,她匆匆见过一面商家二少爷。
“为什么?”
商家和时家业务往来并不多。
“安安在和商家的二少爷谈恋爱。”
陆珺怔了怔。
时柏瀚夫掌心抚上妻子的眉心:“问问孩子的意见,总会云开月明的。”
他们时家还没到绝路。
时柏瀚拍了拍妻的肩:“不必太过忧虑,商家那边我没有答应。”
还没有到那步。
-
房间里,调整好适宜的光线,管汐悦趴在床上。
看到时愿在翻爸妈的照片,她抻着头去看。
“想爸爸妈妈了吗 ?”
时愿看着相册里遒劲有力的字迹。
时兰翊, 时初霜2006巴黎留念。
原来爸爸也姓时,她当时还疑惑过她的姓氏。
合上相册,时愿抱过床上的粉色小猪。
她是很想爸爸妈妈。
光影里,少女微微阖着眸。
管汐悦抱住时愿的腰:“过两天,我陪你去看阿姨和叔叔。”
时愿目光看向投影:“好。”
“看电影,电影开始好久了。”
是宫崎骏的《红猪》。
看了几分钟,管汐悦拉过她带着钻戒的手:“你的男朋友可别是个土大款。”
时愿唇张了张:“他不是。”
管汐悦:“这就开始维护上了?”
她指了指那些依旧鲜艳的花:“那些花他送的?你看看那些花的配色,那能看吗?”
越说越好奇:“有照片吗?”
今天要不是赶着去捞方礼,她已经见上时愿的男朋友了。
气不过,管汐悦点开方礼微信头像,一言不合爆了几句粗。
方礼也是闲,一条消息又一条消息往外蹦,烦的管汐悦直接拉黑了他。
管汐悦越好奇,时愿越想逗着她。
最后从手机里点开一张图片,照片上的人只有身材没有脸。
“身材这么好?”
“呵呵,时安安,你忘了?”
“这张照片是我发给你的。”
“他喵的。”
声音太大,管汐悦捂了捂自己的嘴。
时愿默默关了手机。
她忘了这茬。
聊到了这上面,管汐悦才来劲。
把自己关注了十几个大帅哥的ins点开。
时愿听着管汐悦不时发表的言论,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就我俩,害啥羞。”
时愿看管汐悦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眉眼弯了弯:“其实你今天——”
“看帅哥,别提你男朋友。”
又土又豪。
时愿本想说,管汐悦今天其实见过他。
看到管汐悦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别处,时愿低头看她手机上的照片。
好像,都没阎曜帅。
-
连着四天,时愿跟着舅妈参加了好几场时装秀和拍卖会。
阎曜给的药膏药效特别好,缝的针已经拆了,手恢复的很好,结的痂也慢慢脱落,只留下层浅浅的粉。
手也可以用力了,这天天气很好,时愿窝在花园里补作业。
沾染了满手颜料。
管汐悦打来电话时,时愿刚好画完一一幅山水图。
“宝,你快来我们学校,我们学校附近新开了家纹身店,纹身师巨帅。”
-
等时愿到庆大时,找了好几条街她才看到管汐悦发给她的那家纹身店。
街道有些老旧,街前的那家显得有些年代感的小卖铺让时愿停了脚步,手机出来前没电关机了,用包里的一个钢镚儿买了两根棒棒糖。
想到那天阎曜那句该补色了,她画完画也没有别的安排就过来了。
纹身工作室不算大,牌匾不算新,却相得益彰。
上面只单一个‘诉’字。
时愿还没来得及琢磨这个字的意思,就被管汐悦鬼哭狼嚎的声音吓了一跳。
工作室不到一百平,装修随意却带着野性。
时愿被墙上的画吸引了几秒。
前台没有人,时愿看向背对着他的纹身师。
只觉这背影莫名熟悉。
像是察觉到有人进来,男人侧了下头。
第67章 可以哭,他能哄。
目光交汇,时愿撞进男人漆黑眸底。
阎曜扬了下眉,两人都没说话。
有四天没见了,时愿想到昨天阎曜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
她说明天。
过了两秒,阎曜招了下手:“过来。”
听着耳边低沉磁冷的声调,管汐悦从纹身床上勾着头往外看。
看到时愿过来,管汐悦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宝,你快来,疼死我了。”
苏茶默默止了动作。
他都还没开始。
苏茶把纹身机距离拉开了点:“小姐姐,你一直乱动我这没法纹。”
管汐悦咽了咽口水:“那啥,我觉得刚刚的图选得有些草率,我让我闺蜜重新帮我选选看。”
苏茶温柔地点头:“如果不确定想不想纹,您可以再考虑些时间,毕竟这图案,是永久性的,等纹上后悔了轻易不好祛除。”
少年即使戴着口罩,也没办法掩饰脸颊上被烧伤留下的痕迹。
唯有那双眼睛干净明澈,声线也格外动听。
管汐悦认真地点头:“纹的,您等等。”
她从纹身床上下地,趿着鞋子看时愿和阎曜。
她刚刚可没忽略大帅哥那句熟稔的话。
“你们认识?”
阎曜没看她,眸光只落在时愿脸上。
时愿感叹,这可真巧。
苏茶凝着门口穿着墨绿色新中式套装的女生,女生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下,温柔又漂亮,长发半盘在脑后,气质清雅,嘴边叼着的棒棒糖让她少了些距离感。
他把纹身器具归类好后,又重新抬头看时愿。
阎曜眸光状似不经意看了苏茶一眼。
苏茶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曜哥有些凉的眼神,摸了摸鼻子。
曜哥他自己也在看,他多看两眼又没耽误工作。
管汐悦一字肩毛衣下的皮肤如凝脂,她看看阎曜看看时愿。
时愿笑了下,嗓音温软平静:“认识,他是我男朋友。”
苏茶手碰乱了纹身器具。
管汐悦脚步一滞。
“曜哥,你谈恋爱了?”
“什么?!!”
两道不可思议的话同时砸进耳朵。
管汐悦想到刚刚自己是因为贪恋美色才进的店,躺在那要纹身时还在想怎么勾搭上这个大酷哥。
时愿揉了揉耳朵。
管汐悦脸红了又红,最后抓着时愿的手:“姐妹,我先给你跪一个。”
时愿懵了两秒。
管汐悦眨了眨眼睛:“我刚刚在肖想你男人。”
看管汐悦已经要跪下去的膝盖,时愿赶紧托住管汐悦。
“别拦我,我有罪。”
时愿哭笑不得,管汐悦整个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真要跪啊?”
女生眉眼带着笑,下一秒就要收回托着她的手。
管汐悦把自己刻意拉下去的毛衣扯了回去,一秒变良家。
“罪不致死,我已经深刻反省了,不跪了不跪了。”
接着做了个口型:回家单独给你跪。
闻到时愿身上香香的味道,管汐悦吸了吸鼻子:“好香,好好闻,你出来找我还专门喷了香香,宝。”
粘腻又掐着嗓子的声音让苏茶对管汐悦跳脱的思维失语了几秒。
时愿把她蹭过来的脑袋推了推:“站好啦,你好重。”
管汐悦秒正色,站直了身。
坐着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休闲西裤勾勒出男人笔挺的长腿,持着马克杯的手冷感白皙,明明周身气质凌厉,刚刚隐隐带着戾气的眉眼不知何时沉静下来,徐徐走过来的每一步都带着恣野。
“穿这么点,不冷?”
接过马克杯,时愿捂着冰冷的手掌。
“出来忘记带外套了。”
管汐悦从沙发上勾起自己的外套,穿上并扣好扣子,遮住了自己刻意展露的身材。
打量着时愿和阎曜,管汐悦挠了挠下巴。
这两人,可真搭。
苏茶也给管汐悦倒了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