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能知道呢?
祁湛言垂眸。
可,乐乐又怎么可能咬她呢?
它从前也那么的喜欢她。
陆潇叹了口气,慢慢直起腰来:“所以,你就因为这一点讨厌她了吗?”
不等祁湛言回答,他就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吧,肯定还有别的理由。这些年来就算你一直跟她保持距离,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今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
“以后告诉你吧,今天是发生了点事,我需要点时间弄清楚。”
说着,祁湛言将烟往烟灰缸里一灭,说:“阿潇,你信我吗?”
一边是二十几年的好兄弟,一边是亲妹妹,陆潇有点犯难。
沉默了好半晌,他才重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心中最后一丢丢将祁湛言视为妹夫的希望终于破灭了。
“烟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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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乔到家一开门,发现从来早出晚归的初雅这个点居然在家。
初雅正在料理台前整理刚买回来的两瓶龙舌兰,闻声偏头看了看她:“这么早?”
“嗯。”安乔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上前往料理台前一坐,说,“小雅,我想喝酒。”
初雅顿时奇了。
安乔没酒量,平时顶多喝点水果甜酒,基本上也都是在陪她喝酒的时候来一杯意思意思。
今天怎么主动说想喝酒?
“老规矩?”
安乔摇摇头,说:“我想试试你的龙舌兰。”
这么想不开?
初雅挑挑眉,有点想不通一向乐观的安乔这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她想了想,说:“还是不要纯饮了,我给你调一杯玛格丽特?”
安乔用平日里被初雅强行灌输的鸡尾酒知识回忆了一下,想起玛格丽特貌似就是以龙舌兰为基酒调制出来了。
她托腮靠在料理台前,乖巧点点头:“‘鸡尾酒之后’,我一直想试试。”
初雅的调酒技术不错。
利落地切了两块青柠,一块在酒杯边沿抹了一圈,然后将酒杯倒放过来,让杯口沾了一圈盐。
随后,将龙舌兰和其他副材料依次放入雪克壶,摇晃均匀之后,稳稳地注入到酒杯里。
不消几分钟的时间,一杯玛格丽特就调好了。
初雅伸手将酒杯推到了安乔面前。
透明的酒杯中,玛格丽特透着淡淡的米白色,杯沿一圈海盐如同雪花,像是在酒杯里下起了雪。
安乔一鼓作气,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青柠汁的酸、海盐的咸与酒精的辛辣瞬间混作了一团,直冲入鼻腔和五脏六腑。
安乔被呛得咳了好几声,眼泪都快下来了。
初雅无奈地看着她:“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憋在心里多不好受?”
安乔吸吸鼻子。
好半天才委委屈屈地小声开口:“你说,女生为了喜欢的人,是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啊?”
初雅努力想了想。
发现这个问题对她来说貌似有点超纲。
她沉吟一声,慢慢说:“为了喜欢的人什么的我是不清楚啦,也没见识过。但我知道,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和欲望,可以不择手段到无所不用其极。”
人生在世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烦恼?
因为最美丽的是人心,最可怕的也是人心。
第28章
门铃轻响。
初雅一开门, 看到冷峻淡漠的房东先生单手夹着只萌哒哒的柯基,正站在门外。
呃……这个画风有点诡异。
从前大半年也不见得能碰几次面的房东先生,这段时间碰面的次数多到令初雅都有点恍惚。
都只因为一个人。
她一脸了然地看看他:“来找安乔?”
祁湛言淡淡点头:“她在吗?”
“她在里面。”初雅顿了顿, 说, “刚才我在调酒, 让她帮我试了一杯,现在有点醉了。现在恐怕没办法跟你谈事情。”
话音才刚落, 就从门里伸出一双细白的手,一把搂住初雅的腰。
一颗小脑袋靠在她后背上,嘟嘟囔囔地说:“我没醉!”
初雅一脸黑线,无奈地转头拉开她的双臂:“你真的醉了,回去好好睡觉。”
“我真的没醉!”安乔抬起雪白的小脸,脸上的表情镇定而冷静,似乎完全不像是喝醉酒的状态。
她生怕他们不信,于是转头看向祁湛言, 对着他重申道:“我真的很清醒, 祁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祁湛言将信将疑地打量她脸上的表情,迟疑了一会儿才说:“调查组的事情有进展了,我来跟你说下。”
当然,什么案件进展都是借口, 他只是有点担心她。
当时她走的时候表情不太对, 而他一时脱不开身。于是等晚上一下班,立刻就赶过来想看看她。
安乔镇定地放开初雅的腰:“好,我们出去说。”
“去我家谈。”
对面的房门一开,安乔率先走进去。
随后进来的祁湛言一手关上门, 一手将怀里的小祖宗放在地上。
一回头,就看见小姑娘正襟危坐, 端端正正地在沙发上坐好了,一副小学生听讲的乖巧模样。
到底醉没醉?
祁湛言一时有点分辨不清。
索性直接在她对面的茶几上坐下,说:“那我就直接说案件进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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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乔点点头,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本笔记本,低头开始作笔记。
果然是一副学生听讲的模样。
看她动作无比理所当然,祁湛言开口半天没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想了几秒终于回想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说,“我们查到武达龙二十几年前曾经与一个犯罪团伙有来往,甚至很有可能是那个团伙的成员之一。”
安乔一边认真记录,一边冷静追问:“警方有关于那个犯罪团伙的资料吗?”
祁湛言答:“有,但是不多。目前只知道他们的规模很大,是个跨省行动的团伙,人口拐卖、毒|品贩卖,甚至是抢劫绑架,几乎都干过,留在局里的案底至少有厚厚一摞。当时那个团伙的实际掌权人是一个叫做黑鹰的男人,据说很有背景,十几年来一直被列为头号通缉犯。他销声匿迹了几年,根本找不到他在什么地方。”
安乔问:“这么说,武达龙的死可能跟黑鹰有关系?”
因为他们觉得武达龙会说出关于黑鹰的秘密,所以提前杀人灭口?
他说:“不好说。但是要说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将手伸到看守所内部,最起码黑鹰是有可能做到的。”
安乔在笔记本上写下“黑鹰”两个字,然后在这个名字的后面用习惯的英文书写:drug dealer,kidnapper。
毒枭,绑架犯。
写完,她咬了咬笔杆,沉吟一声说:“我需要看看所有跟他有关的案件报告,顺利的话,或许能够制作出黑鹰的心理画像。”
祁湛言看她一眼。
这下他相信她真没醉了。
祁湛言双手按住茶几的桌沿,慢慢往前坐了几公分。
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安乔:“关于黑鹰,还有一件事你可能需要知道。”
“是什么?”安乔从笔记本上抬起视线。
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缩短到不到六十公分。
祁湛言盯着她,嗓音低沉清冽地说:“十年前,他和他的团伙曾经在S市作案,绑架过一个重点中学里的七个孩子。陆鹿,就是其中一个。”
安乔一怔。
有点没反应过来陆鹿的名字怎么会突然出现,还跟“黑鹰”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你这话是……”
祁湛言打断她:“难道你就不想弄清楚吗?陆鹿为什么会对你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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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想知道!
可她想来想去,脑袋都要想破了,也只能归结为是陆鹿在嫉妒她吧。
安乔咬住下唇。
“可是……”
“我也很想弄清楚。”祁湛言盯着她,不知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慢慢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我不喜欢她,可对她这些年来的了解还是有的。陆鹿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从来都比同龄人更成熟也更清醒,始终知道要的是什么。所以,她那样的性格为什么会突然针对你?你是不是……也跟当年的案子有关?”
说到最后,祁湛言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
他们认识的这些天来,发生的很多令他疑惑的细节如走马灯一般从脑海闪过。
武达龙说认识安乔。
安乔也确信自己原本是S市人,幼年被绑架,因此才流落到美国。
她说自己梦到了她跟乐乐的过去,那一段原本只有他们才知道的过去。
她也对洋葱过敏……
灵光一现的猜测就如同一颗凭空出现的种子。
一旦落在土壤上,就生了根发了芽,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还有……
他望着安乔的脸。
初次见她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得她的长相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如今随着那个猜测愈发根深蒂固,他甚至觉得她长得与他记忆中的女孩很相似。
可是。
……可是。
如果他眼前的安乔才是她,那……陆鹿又是谁?
陆潇说,他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从小陆鹿跟他的关系最好。
其实一点没说错。
连祁湛言自己都承认,二十八年来最靠近他的女人除了他妈妈,就只有陆鹿了。
但,不是现在的陆鹿。
是当年那个十几岁还在上中学的小女孩。
可是,自从她被绑架,时隔一年多被救回来之后,她整个人就变了。
变得阴沉、沉默,脸上再也没有了过去甜美如同小太阳一般的笑容,只剩下一张永远笑意不达眼底的僵硬笑脸。
起初他只是以为她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遭遇了太多事,才变成这个样子。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被犯罪分子绑架,甚至遭遇一年多的颠沛流离,心理上性格上发生变化其实也很正常。
当时祁湛言心疼的同时,也一直在努力照顾她。
直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令祁湛言无法接受的事情来。
比如,悄悄伤害乐乐。
他一直以为自己记忆中的女孩已经“死”了,被那一年多的时间抹杀了。
现在的陆鹿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好兄弟的妹妹,仅此而已。
直到他看着安乔,然后任性地任那个疯狂的念头生根发芽。
如果……
如果陆鹿根本不是陆鹿。
如果眼前的她,才是他心里的女孩呢?
祁湛言从来冷静的头脑,这一刻也无法控制地乱起来。
这时候,眉心忽然传来一丝暖意。
他诧异地抬眸,看到安乔正一本正经地伸出手指,轻轻按住他的眉心。
“不要皱眉头。不管遇到天大的事情,只要冷静下来一点一点去思考,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听她的口气,就好像被牵涉进案件的人不是她,而是祁湛言自己似的。
祁湛言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沉甸甸的心头就好像被她的话如羽毛般拂过。
有点痒,有点软,还有点若有似无的甜。
“那么……安教授有何高见?”
安乔歪歪脑袋,想了想说:“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赫洛德·傅斯说过,拥抱可以消除沮丧。那我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吧。”
说着,她微微前倾上身,伸出双臂轻轻揽住了祁湛言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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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祁湛言的呼吸变得很轻。
这跟上一次他抱着睡着的她从资料室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住他。
就算他的脑子里清楚安乔这么做只是单纯的让帮他振作起来,他还是觉得有点开心。
然后,他感觉到安乔的下巴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双臂慢慢、慢慢从他的肩膀滑下来,划到腰间,再次搂紧了。
祁湛言一愣。
“???”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动,祁湛言也没好意思动。
一秒、两秒、三秒……半分钟过去了。
祁湛言耳边听到了轻浅而均匀的呼吸声……小姑娘睡着了。
“……”
她根本就是醉了啊!
他真是,信了她的邪!
第29章
大床上, 安乔静静睡着,呼吸均匀。
深蓝色调的床单,衬得她肤色雪白, 两颊带着一抹红晕。
祁湛言坐在窗台上, 背靠着墙, 沉默地看着窗外。
手中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正无声地把玩着。
安乔睡了多久, 他就维持了这样的姿势多久。
他知道自己的那个念头很疯狂。
可怀疑的种子一经萌芽,便再也无法从他的脑海中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