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重文凭,你总不能选个没上学的吧。两个人说话都说不到一处去,以后结婚了日子怎么过?天天吵架?”
江川轻咳一声,叫林长年适可而止。
林长年看了眼江川,一拍脑袋,他怎么忘了自己家还有个没有上学的大宝贝,跟这个小子肯定能聊到一块儿去啊。
江川无奈,这个堂哥平时的聪明劲儿上哪儿去了,胥章的态度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木玄玑慢慢走过来:“爸爸,中午吃什么?”
“下午要忙活年夜饭,中午随便吃一点吧,煮面行不行?”
木玄玑没有吭声。
胥章指着水桶里的黄金鱼:“给你做个鱼肉馄饨?汤里给你加一把小青菜。”
木玄玑愉快地点点头:“跟你上回一样,煮馄饨的汤要鱼骨头熬的。”
“行。”
林长年盯着侄女离开的背影,给江川使眼色:难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这小子跟福宝谈上了?
胥章温和地笑了笑,还没谈上,但是以后应该会谈。
“叔,您吃面还是吃鱼肉馄饨?”
“面和鱼肉馄饨,那还是吃馄饨吧。”
为了吃上鱼肉馄饨,坐着烤火休息的林长年站起身去帮忙宰鱼,胥章去揉面做馄饨皮。
一碗鱼肉馄饨可不容易呢,又是要现做馄饨皮,又要刮鱼肉做肉馅儿,还要煎鱼骨熬鱼汤,就算手脚快也要忙活一两个小时。
林长年帮着分担了一些工作,让木玄玑中午吃到了鲜美的鱼肉馄饨。
“哟,中午吃馄饨呀!”高云雷端着两碗不知道谁家给的炸丸子回来。
“鱼肉馄饨?”
熬过汤的鱼骨被沥出来,高云雷一看到鱼汤和馄饨就知道是谁做的。今天做得多,他可以多分几个馄饨吃。
黄金鱼做的鱼肉馄饨真好吃呀,木玄玑比平常的饭量多吃了几个,木简这个小家伙更是吃得肚皮都撑圆了。
“胥叔叔,明天还要吃。”
“大年初一不吃荤,初二吃吧。”初二再给她做一回,初三他就要下山去单位了。
木玄玑满意地点点头:“初二吃。”
两人眼神撞到一起,木玄玑轻笑一声才挪开眼睛。
林长年给媳妇儿使眼色,他媳妇儿没看他,而是跟木婉眉来眼去:这两个是不是处上了?
木婉也不知道啊,闺女又没有说。
高云雷不关注这两个发展到什么阶段了,他现在脑子里只惦记着黄金鱼:“木奶奶,晚上咱们吃黄金鱼吗?”
“吃,年年有鱼年年有余,年夜饭的桌上怎么能缺了鱼。”
高云雷满意了。
下午,高云雷抱起木简又跑去寨子里玩儿,胥章在家陪木玄玑喝茶,看书,到点儿就去厨房帮忙。
傍晚,年夜饭要上桌了,家里来了远客。
“木副会长,新年好呀!”
木怀玉吃惊:“叶主任,您怎么这时候来木家寨?”
“哈哈哈,领导给我安排了工作,不想来也得来呀。不过我知道你们家的年夜饭肯定丰盛,我这是求着来的。”
寒暄了两句后,叶主任把身边的人介绍给木怀玉:“这是路秘书,你们应该见过。”
路秘书和气地笑,伸出手:“木副会长您好,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在领导办公室里见过三回。”
“是见过几回,路秘书新年好。”木怀玉没明白,大过年的,大领导的秘书来找她干什么?
“木副会长,小大师在吗?”
“在屋里。”
木玄玑听到动静已经出来了:“什么事?”
路秘书恭敬地鞠了一躬:“领导有年礼送给您。”
路秘书随身背着一个大盒子,盒子打开,一幅字画,一张地契。
先看字画,雄浑的毛笔字写着家国天下四个字,右下角落着一个小小的印章。至于地契,是云霄山的地契,上面写着,百年内云霄山属于木家所有,地契上有好几个领导的签字,证明这事是大家一致通过的。
“这份地契一式两份,另外一份留在北京,作为特殊地契进行存档。”
木怀玉笑道:“确实是一份非常好的年礼,我做主收下了。”
木玄玑的目光落在百年内三个字上,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百年内木家就是玄门活着的祖宗。
百年之后什么情况不知道,他们也不着急,交给百年后的人再来处理是吗?
木怀玉留叶主任和路秘书在家吃饭,一起吃完年夜饭后,木婉和江川送叶主任和路秘书去寨子里休息。
木怀玉对孙女说:“一百年的地契已经很好了。说句难听的话,咱们死了还能管得到木家百年以后的事?”
木玄玑点点头:“百年后,我不在了,木简不在了,木家肯定不是现在的木家。”
百年后的玄门说不定只剩下一个空壳了,人道大兴,云霄山留不留得住,看的还是木家后人的本事。
林长年对木家后人有信心:“姑妈,你要相信我们的后人。”
守岁到凌晨,木简早就睡着了,木怀玉也困得不行,招呼大家回房间休息,明天不用早起,睡醒了再起床。
高云雷也困得很,他上床睡觉之前还惦记着晚饭后木奶奶对木玄玑说的话:“木奶奶的意思是木家后代会很困难?”
为什么会困难?是因为顶梁柱没了,木家后代就会落魄?
胥章是个心细的人,在青龙水电站的时候他听叶主任说过一句人道大兴,玄门必将落魄,或许是跟这个事情有关?
如今国内形势还比较紧张,这种情况下木家依然找关系把木家有前途的年轻人送到国外求学,而不是跟着福宝学家传本事,是不是也是因为叶主任说的那个话?
胥章心思缜密,根据木家的现状进行倒推,只是看这一代的木家人纷纷下山定居,有本事进城的就往城里去,当工人的,当医生的,从政的……木家人在努力融入山下的社会。
“想啥呢?我问你话呢。”
胥章:“只要好生筹划,木家后代不会落入困境。”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帮着木家?”
胥章斟酌着道:“我爷爷奶奶和木奶奶本来就是好友,如果我能帮的上忙,我肯定义不容辞。”
高云雷往床上一躺,笑道:“你得了吧,你心里想的是什么难道还能瞒得住我?”
胥章推了他一下:“脱衣服才能上床。”
“嫌我脏?我又不跟你睡一张床,你管我?”高云雷还故意穿着外衣在床上滚了一圈,给胥章一个挑衅的眼神。
胥章扶额,高云雷到底几岁了?
叶主任和路秘书还有事情要办,大年初一在木家寨歇了一天,大年初二一早就下山了。
胥章也是一大早出门,不过他不是下山,而是上山,跟着江叔去山上寒潭捞黄金鱼。答应了要给福宝再做一顿鱼肉馄饨,他不会食言。
明明寒潭距离木家寨也没有多远,一路走到寒潭,胥章感觉这里比木家寨冷很多。寒潭旁边还有几个捞鱼的年轻人冷得发抖。
江川走过去:“怎么样,捞到了吗?”
“没呢,这几年雨水多,寒潭的水位很深,黄金鱼藏在潭底,根本捞不到。”
实在捞不到的话,只能等中午太阳照到寒潭水面稍微暖和一点的时候,黄金鱼会不会出来。
“带渔网了吗?”
“没带。”他们也不是冲着一定要捞黄金鱼来的,就是正月里没事儿干,来寒潭碰一碰运气,捞到了正好,捞不到也没关系。
江川今天肯定要捞到黄金鱼回去,闺女中午还等着吃鱼肉馄饨,于是,他从桶里拿出一张渔网,一网丢下去,拉上来五条两三斤重的黄金鱼。
江川选了两条大的:“你们要不要?”
“不要,江叔您把鱼丢水里吧。”
江川把鱼从渔网里摘出来丢水里,拿着网兜的几个年轻人赶紧伸手捞鱼,一条都没捞到,几人垂头丧气的。
胥章没看明白,既然这么想捞鱼,刚才怎么不要呢?
江川带着胥章下山,跟他说:“族人相信黄金鱼能带来好运,所以每年过年都有年轻人上山捞鱼。”
胥章顿时明白了,好运要靠自己捞才行,用渔网就没那个意思了。
江川突然笑道:“福宝第一次听别人说有族人相信黄金鱼有带来好运的作用,当时就问那些人是不是傻,一条普通的鱼怎么可能给人带来好运。”
“我听我爷爷奶奶说,以前也有人养风水鱼?”
江川道:“风水鱼确实有,不过能称得上风水鱼的鱼,那是有特别讲究的。我听你木奶奶说,清朝的时候,杭州有一户姓董的人家,那家特别会养风水鱼,靠着卖风水鱼致富了,然后招来了大盗,一家人几乎死绝。”
“董家人遭了大难,原来买他们家风水鱼的人都觉得,董家既然是卖风水鱼的都不能给自己带来好运,说明风水鱼根本就没用,于是就把风水鱼丢了,后来再没有养风水鱼的玄门中人。”
江川笑着问胥章:“玄门中的故事是不是很离奇?”
胥章点点头。
“这不算什么,福宝从小到大解决过的玄门事件中,比这更离奇的多的是。身为福宝的爸爸,家人,外人看来离奇有意思的事情,对我来说,有时候却是胆战心惊,一点意思都没有。”
感觉到江叔好像在指点他什么,胥章默默听着。
“三年灾害的时候福宝那么小的年纪就奔走在重灾区,为那些地方求雨缓解旱灾。别人都说我的女儿如何如何优秀,我这个当爸爸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怕她累,怕她求雨对身体有害,偏偏当时无数的灾民陷入那样的困境,我煎熬到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我会选择相信她的决定,只要她做出决定,我就会坚定地支持她,陪她一起承受所有。”
江川:“……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会拦住她,不让她去冒险。”
胥章提着黄金鱼走到大门口,看到她悠哉地在院子里烤火,看书,他说:“她不是小孩儿,不需要我替她做决定,我只要支持她就好了。”
木玄玑扭头:“爸、胥章,你们站在门口干什么?”
木怀玉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你这孩子,没规矩,跟你说了要叫哥哥,怎么能叫人家全名呢?”
木玄玑:“……”
不要,拒绝!
胥章笑出了声:“木奶奶,她愿意叫我名字就让她叫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木怀玉也舍不得说孙女,只好顺着胥章的话往下接:“你可别太由着她,多大的人了还闹小孩儿脾气,不像话。”
木玄玑轻哼一声,微微转身,侧对着奶奶。随即瞪了胥章一眼:“你笑什么?我的鱼肉馄饨呢?”
“别急,一会儿就做好了。”
等胥章去厨房,木怀玉小声念叨孙女:“你说说你,人家对你好你别不当回事,不管怎么说,至少对胥章要有个好态度吧。你这样谁受得了?”
“好啦好啦,您别念了,吃了他的鱼肉馄饨,回头给杜奶奶送几块平安符行不行?胥章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嫂嫂,还有一个小侄女不是没有平安符吗?”
雕刻好的平安符,她都有半箱子,送几块出去也不心疼。
“反正是你的东西,你想送就送吧。”
平安符是个贵重东西,木怀玉单独把平安符包起来塞到打包好的年货里,还专门标清楚了,这一大包是给胥家的,别和高家的搞混了。
林长年见状立刻道:“福宝给我一块平安符,后天我回城带走。”
“行,叫奶奶给您拿就是了。”
木玄玑眼睛瞟向厨房,有点迫不及待了。
感觉自己吃的鱼肉馄饨是用平安符交换来的,木玄玑吃得特别心安理得,连夸都不夸胥章一句。
木简这个馋嘴小屁孩跟他师父不一样,吃一口馄饨就要夸一句好吃,胥叔叔真棒。
“明天早上还要吃吗?”胥章问木玄玑。
木玄玑摇头:“明天你要走,就不辛苦你了,等下次你回来再给我做吧。”
胥章笑言:“那就五月份回来吧,五月份要夏收,去水电站干活的人都要回家收粮食,水电站的工作要缓一缓,到时候我请假回来。”
五月份?她不一定在家。
“你要去哪儿?”
“开春后要去一趟北京,然后带着木简去新疆看他爸妈,到时候肯定要在新疆多待几天,等我回来,至少应该是六月份了。”
“不着急,你什么时候回来再告诉我,到时候我再请假。”
两人不是男女朋友,此刻却旁若无人地商量下次什么时候见,高云雷简直没明白,他们俩的关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高云雷偷看了眼木奶奶,木奶奶眼角带笑,江叔和婉姨,好像也没反对的意思,这是乐见其成的态度?
第二天一早胥章和高云雷要下山了,还要带着几十斤的年货,木玄玑发了善心,把花花从天玑大陆叫出来,帮他们俩把年货扛下山。
“花花大爷,咱们回头见!”
高云雷夸张地跟花花道别,花花嫌弃地瞥他一眼,圆瞪的虎目最后紧紧盯着胥章。
高云雷感觉腿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它要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