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着能找到几个水潭,或者找到一两条还没断流的小溪就已经非常幸运了。赵文书此刻听木溪石说山上有暗河,激动得浑身哆嗦。
“真的有?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呢?”
木溪走前面带路:“溶洞的位置比较隐蔽,我也是打猎的时候偶然发现。除了这条暗河之外,我在云霄山北面,还有西北方向的另外一座山上也发现过暗河,观察暗河的走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条暗河应该是往四川岷山那边流。”
赵文书立刻说:“起源于云霄山的暗河,肯定咱们优先使用,自己都不够用,怎么能放任河水往四川流。”
魏海心里骂人,淡淡看了赵文书一眼,前天我们大队建水坝的时候你可不是怎么说的,还把青苍河的水分给其他几个大队。
赵文书快跑两步,亦步亦趋地跟在木溪石身边,用听在魏海耳朵里十分谄媚的语气吹捧木溪石,跟木溪石打听暗河的水好不好引流下山。
“赵书记,只要能找到水,其他都不是问题。”
“就是,别说挖个水沟,就是在山上修水渠我们都乐意。”
“从西坡往上走三个小时,我估摸着也就是一千米左右高,今天我们先去踩点,明天多叫些人上山干活,几天就能把水渠挖出来。”
“水渠挖出来之前咱们一定要把青苍河的水坝修好,别让好不容易找来的水白白流走了。”
“对对对,咱们公社那么多水田都等着水救急呢。”
被各个大队派来找水的青壮们此时信心满满,只要能找到水,什么都不是问题。
今天能来的不是软脚虾,一行人脚程很快,不到中午木溪石就把他们带到山谷中。
“这……哪儿有溶洞?”
这明明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山谷,最多山谷里的柏树长得茂盛一点。
“你们别说话,仔细听。”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侧耳听。
几分钟后,大家面面相觑,有什么好听的?除了鸟叫声和风吹树叶的声音,还能有个啥?
魏海轻咳一声:“听说厉害的猎人能听到几百米之外猎物踩到树枝的声音。”
赵文书反应过来,木溪石能在这片山谷偶然发现暗河,肯定是因为他耳力过人啊。
“老猎人的耳朵确实比一般人耳朵好用一些,不过也没有魏海说得那般夸张。”
木溪石引路往前走,走到一处石壁处,从身后掏出砍刀,唰唰几刀就把垂在石壁上的’厚毯子’给割下来。
石壁上垂下来的藤蔓编织成厚厚的毯子阻挡了人的视线和耳朵,’毯子’被割掉后,后面的石洞露出来,湿润冰冷的风迎面而来。
这是水汽!
都知道这里面有暗河,这会儿再侧耳听,好多人都听到了水声。
魏海眉头一展:“水声挺大,这个暗河应该不是小河沟。”
“呸呸呸,什么小河沟,肯定是条大河。”赵文书嫌弃地瞅魏海一眼,这个臭小子真不会说话。
“里面有点黑啊!”
虽然现在已经入夏了,但是站在洞口吹着湿冷的风,光着的胳膊上冷得起鸡皮疙瘩。加上洞里面漆黑一片,大家都有点害怕,害怕里面有蛇或者其他东西。
木溪石早有准备:“魏海,让你带在身边的手电筒呢?”
“在我包里,昨晚上去公社借了两只,没忘。”
木溪石走前面带路拿一只手电筒,魏海断后手里拿着一只手电筒。进洞之后大家发现里面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湿,地面都是凹凸起伏的石面,还是很干爽。
从山谷进洞走了十多分钟,拐了三道弯,前面就是暗河。
赵文书抢过木溪石手里的手电筒,跑到暗河边哈哈大笑:“你们快看,这条暗河有四五米宽,水肯定不少。”
“我试试有多深。”
魏海搬了块柚子大小的石头丢下河,河水发出沉闷的声音。
“哈哈哈,水肯定不浅。”
赵文书兴高采烈地在河边蹦跶,突然,一条鱼跳出水面,甩了赵文书一裤腿的水。
“我的天,暗河里面还有鱼,真是赚大了。哈,木溪石,你真是我们长宁公社的大救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赵书记客气。”
这条暗河有多长不知道,流向何方也不知道。除了他们进来的这条路,暗河其他地方都不能通行。
“要引流只能把咱们进来的这条路挖成河道。挖低一些,要不然水引不出去。”
赵文书跺了跺脚:“也不知道地面是什么石头,锄头是奈何不了它,咱们得找石匠来。”
魏海提醒:“只有石匠可不行。”
赵文书也想到了,确实是不行。
去年搞大炼钢铁,他们公社没有搞炼钢炉,但是家家户户屋里只要有带铁的东西都捐了。铁匠手里的铁钎、铁锤只怕也捐了。
赵文书给大家鼓劲儿:“只要有水,其他难题咱们都可以克服。没有铁钎铁锤咱们去县里借也得借到。”
“赵书记说得对!”
等他们谈完话,木溪石说:“从这儿出发,从东南方向往上走一个半小时有一个水潭,不过水不太多,你们还去不去看?”
“去,肯定要去。”干旱的年月,谁还嫌水多啊。
暗河先记下,一群人又出去上山找水潭。
这次没有惊喜,真的只是个小水潭,大概一亩地大小。水潭挺深,说起来水也不少,不过从这儿引流下山,真是有些不划算。
“我看还是先把暗河的水引下山。”
“我看也是,暗河的水流量大,又是活水,挖一次水沟以后都受益。”
木溪石还知道几个水潭,听他们已经做好决定了,也就不再提了。
已经是半下午了,山上天黑不好走了,木溪石带着他们原路返回下山。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咱们在深山转了小半天了,这山里的路也没那么难走嘛,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山里迷路呢?”
魏海嘲笑他:“这是因为有人带路,你自己进山试试?”
青苍大队就在云霄山脚下,社员们都知道公社书记请了木家人带人进山找水,等到傍晚时分,看到大家笑着下山,立刻有人围上去:“找到水了?”
“哈哈哈,找到了,找到一条暗河,水可多了,明儿大家带上家伙咱们去山上挖水沟,把水引下来。”
“好!”
“简直太好了!”
前天因为争水差点打一架,可是没有水就没有粮食,后面即使还要和其他大队发生冲突,这个水他们也必须要争,一想到这个大家心情就十分沉重。
都盼着能在山里面找到水,没想到这个愿望真是实现了。
“感谢老天爷啊!”
赵书记大声道:“别感谢老天爷了,老天爷有个屁用。要感谢就感谢木溪石,感谢木家吧。”
“咱们对木溪石同志表示感谢,大家鼓掌!”
热烈的掌声啪啪啪响成一片,木溪石笑了笑:“大伙儿不用如此客气,真要论起来,我们木家的族人也有不少住在山下。帮你们也是帮木家族人。”
提到木家族人,立刻就有人十分上道地大声说:“木溪石同志放心,我们都是记恩情的人,不说别的,以后只要是木家人被欺负就来找我,我孙二娃帮他打回去!”
赵文书立刻训人:“打什么打?你以为你是什么武神在世啊,你一个能打几个?咱们都是讲理的人,有话好好说。”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附和赵文书:“还是咱们赵书记有格局,我们都听赵书记的哈。”
“不打架,好好过日子!”
“都散了吧,回家好好准备,明天咱们上山挖水沟。”
人都散了,赵文书脸上还挂着笑。人呐,左不过是为了一口吃的,肚子填饱,才有空想其他的。
水啊,真是要人命!
赵文书骑车赶回公社,亲自给全公社的人播了广播,告诉大家找到水了,明天一早各个大队出人,一起去山上挖水沟!
正在做晚饭的林梅也听到了广播:“溪石叔,您等着挖通水沟才回寨子里还是明天就回去?”
“不着急,先等两天。”媳妇儿安排的事情还没做呢。
上山挖水渠用不着木溪石,第二天一群人上山挖水渠时,木溪石去公社考察初中和高中的情况,看过之后木溪石觉得,这教学质量还不如族学。
赵文书正愁找不到机会回报木溪石,从魏海那里知道木溪石的闺女考虑下山读书,他赶紧就说:“咱们乡下孩子跟城里孩子不一样,不仅要读书,还要做家务、带弟弟妹妹,农忙还要帮忙干活,所以公社学校对学生上课时间也没管的那么严,只要通过考试就能拿到毕业证。”
木溪石明白了赵文书的意思,他谢过赵文书:“我家闺女读书成绩可以,等过两年我带她下山来考试。”
“没问题,想来随时可以来。”
暗河毕竟在深山,即使出动了那么多人赶工挖水渠,也要些时间才能做好。木溪石也不等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回去。
傍晚时分,魏海和林梅刚从山上回来,惊讶地发现家里多了几位客人。
“张道长,你们怎么来了?”他们刚回去没半个月吧,怎么又来了?
张道兴带着两个师弟对魏海和林梅行了个礼。
“我们有大事找木族长,准备明天上山。”
第18章
木怀玉忙着寨子里一摊子事儿, 根本没想到张道兴会在这个时候亲自跑来找她。
什么事值得他这样的大忙人专程跑一趟?
“木大师,这件事很重要,信里说不清楚, 掌门吩咐我亲自跑一趟过来跟您讲清楚利害。”
“你说, 我听着。”
张道兴轻叹:“求雨的事。”
木怀玉不解:“都新中国了, 我以为求雨这种古代才盛行的糟粕已经被舍弃了, 你们龙虎山现在还干这个活?”
围观的木家族人顿时一个个就跟嗓子卡了毛一般, 咳嗽声一个比一个响亮,一个比一个尴尬。
族长, 咱们木家是干啥起家的您别忘了?
怎么还自己拆自己台呢?
什么封建糟粕, 那是他们没本事,我们木家可不一样。
他们木家不一样吗?木怀玉嗤笑, 他们木家如今跟外面的人那简直太一样了。
别说之前她没有入道, 就算现在已经入道了, 她也求不来雨。既然都求不来雨,是真巫师, 还是真骗子,又有什么区别?
当下做不到的事情, 那就是假的, 别整天给自己脸上贴金,说出去都嫌臊得慌。
木家族人被族长瞟一眼,都默默低下了头。
张道兴也被木怀玉那句反问噎住了,见他不说话,木怀玉追着问:“你们龙虎山求雨效果怎么样?”
张道兴无奈地承认, 确实不怎么样,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木怀玉嫌弃道:“既然如此,你们求什么雨呀, 那些神仙收了你们的好处不办事,浪费供奉。”
“我们龙虎山求不来雨,你们木家就能求来?”张道兴心里起了火气。
“不能!我们不能求雨至少心里有数,你们求不来雨还硬来,那还不能让人说说?”
张道兴:“……”好的,你们木家赢了。
“木小大师怎么不在?”张道兴到木家寨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看到人。
“你找福宝?”木怀玉摆摆手:“我们福宝虽然是天纵奇才,祭祀求雨这种大事你还是别找我们家孩子。”
张道兴正色:“木大师,我们也是不得已,现如今咱们国内玄学界的人才青黄不接,连国外的都敢越过边境线来踩我们一脚。我们修道之人总要尽力为天下人做点什么……如今,我知道的人里面,也只有您家小大师……”
张道兴话里的未尽之意木怀玉也听明白了:“我不是反对,只是再好的苗子咱们总要给时间长大吧,拔苗助长可不行。”
木婉也不赞同福宝去掺和什么求雨:“你们找其他人试试吧,一个人不行,两个三个四个还不行吗?”
“对对对,那些庙里的大和尚都请去嘛。”
“我们小族长一点点大,可不能累着她。”
自家的孩子自家心疼,木家族人可舍不得他们的小族长小小年纪就这么受累,一个个都跟着帮腔。
福宝自从入道后非常勤奋,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祠堂修炼,她的脉气一日强过一日,但是那也不够担当起求雨祈福这样的重任。
木怀玉态度坚决,张道兴说服不了她,别无他法,最后只能道:“让我见见小大师吧,我想听听她的想法。”
“别拿小大师年纪小搪塞我,我知道小大师聪慧,跟一般孩子不一样。”
木婉不乐意,都已经拒绝了,何必去打扰闺女让她烦心。
“行,没问题。”木怀玉答应了。
“娘?”怎么就答应了?
木怀玉的目光扫过所有木家族人,最后落在张道兴身上:“叫福宝过来是想让你知道,我们家不是故意不想帮忙,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
“好,我只求见小大师一面,不强求。”
木家祠堂看起来平平无奇,平日里除了有个守祠堂的族人每天去打扫一下,擦擦灰之外,寻常大门都是开着的,族里的孩子跑进跑出玩耍也没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