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少女的眉头给松开了,他才接着涂药,差不离涂好了,拢上了亵衣。
他才轻启薄唇开口,“往日里跟我倒是横,你的性子都养哪里去了?”
阿滢,“?”
商濯垂眸瞧着她,“问你话。”
“殿下什么意思?”她有些不明白,商濯是在怪她没有闹么?
“阿滢说我什么意思,嗯?”
猜也猜不明白,她索性就直接张口了,“殿下是怪我没有驳斥?”
“是。”她直来直去,商濯也不和她绕弯子了。
“别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般听话,怎么不在我面前多听话些?”他轻嗤,目光挪向那堆拨下来的侍女衣衫。
“我...”阿滢知道理亏,原本不该开口,可她心里有委屈的怨气,不吐不快,“那是皇后娘娘,殿下的生母,我一个无名无分的,又不是什么贵人,没有人撑腰,我怎么敢和皇后娘娘对着干?”
“殿下以为我就想逆来顺受吗?那场面若是不听从皇后娘娘的意思,只怕她抓了小辫子,换着法子折磨我。”
“没人给你撑腰?”商濯气极反笑,“迟滢,你当我是死人呐。”
他的意思是她会给他撑腰?
阿滢不可思议看过去,撞入男人幽深的眼眸当中。
触及他的眼眸当中的认真与担忧,阿滢有些凝噎,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她急急撇开眼睛,“对面是皇后娘娘,我怎么敢。”
瞧着她别过脸生气的样子,商濯简直不知道斥她什么好。
她自己找罪受,对外面恭恭敬敬,回到府上,敢跟他甩脸子。
这叫什么?窝里横?
瞧着小姑娘的侧脸,倔强的背影,身上的伤才上了药,商濯忍了一口气下去。
罢了,原先也想过,明明知道她性子,有什么事,好好教她,好好与她说了就是,别与她硬来。
真把她给收拾服帖,人指定也弄伤了,届时她与他产生隔阂,他看着她又忍不住心疼。
男人脸上的郁气还没有散,张口之时冷淡语气当中的强硬犹在,不过存了几分哄人的轻软。
“好了,我并非说你的不是。”
阿滢耳尖一动,听着话茬有些诡异,商濯这是跟她服软么?
不像是他的作风,她悄悄转了转身子,用余光扫过去,谁知被男人给抓了一个正着。
阿滢与他对视,又缓缓挪开眼睛,背对着男人。
能够感受到商濯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因为他的视线实在强烈,令人难以忽视。
商濯瞧着她微躬的脊背,“日后再有人对你颐指气使,不要逆来顺受。”他道。
“皇后娘娘的意思也能反驳么?”阿滢没转过去问。
“嗯。”男人轻声。
阿滢咬唇,神色有些复杂。
“日后我会给你撑腰。”他给她拢了拢背角。
撑腰....谁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假的。
跟皇后驳斥?
阿滢转念想到原先昭潭跟她说,因为上次皇后给她下药的事情,商濯自此以后,从未踏入椒房殿。
他为了她和皇后作对?这可是他的生身母亲。
“殿下是玩笑么?”阿滢转而问起。
商濯叫她躺下,淡声,“是不是玩笑逗趣,日后你便知道了。”
阿滢瞧着男人清俊的眉眼,心中微有触动。
就在这时,她摸到了商瑞给她的信烟和瓷瓶。
第61章
适才商濯抱她回来, 又叫了太医,幸而有把脉的间隙将东西给藏好,不然除衣之时, 定然会被发现。
不得不说,商瑞的迷药和信烟来得真是及时, 待商濯带着她南下,这两个东西就能派上用场了, 她在路上跑,总比在汴安跑比较好,胜算很高。
想归想, 商濯往日里将她看得无比严实, 密不透风, 阿滢纵然有心也无力, 根本就找不到一丁儿空子, 别说是用迷药了。
“好了, 白日里困倦, 眼下多歇会。”商濯抚平她盘踞在颈侧而后的乌发,让她睡。
阿滢翻了一个身,确认将迷药和信烟藏好了, 这才缓缓闭上眼睛。
等榻上的少女呼吸平稳以后, 商濯才给她掩了掩被褥起身离开。
他往外走时, 昭潭跟在他的身畔小心禀告着事宜,“刘家大势已去,四殿下的人手已经往回调了,看来是要动手了。”
“至多几日?”
“三日。”昭潭回道。
“那就给他留个空子。”请君入瓮。
昭潭拱手, “殿下英明。”
“此外还有一事。”昭潭凑到商濯的耳边低声禀告。
闻言,男人微微冷笑, “仔细叫人防范着,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都明白。”
“让人照顾好迟滢,不许出一点差错。”
“是。”不需要商濯吩咐,昭潭也定然会办妥当,迟姑娘要是出一点差错,殿下必然会勃然大怒。
匍一出府,便在门口撞到商珠在门口站着,“二、二哥哥。”
宴会一散,她便过来了。
商濯还没有开口,商珠已经认下自己的过错,“都怪我的不是,叫迟姑娘受到了伤害,您要打要罚,珠儿都认了。”
商濯站定在青石台阶上,瞧着商珠战战兢兢的样子,“罚你抄一本论戒。”
商珠抬眼,“是是是。”虽说抄书繁琐,比起罚跪什么的,都要好得太多了。
男人还没有走,商珠立马竖起手指,“二哥哥,珠儿同你保证,绝不会有下一次。”
“今日,实在是因为母后,众位贵女皆在,珠儿不好驳斥了母后的面子,您也应当明白。”
“嗯。”
商濯轻声应了,随后带着身边的人即刻就走。
怕皇后找训话,将心里不顺的气撒到她的身上,商珠把公主府余下的事宜都交给了公主府上的人,又窝到了商濯的府上。
一来是为了躲避,二来也是想要盯着燕郡的动向,生怕他再来找迟滢惹下祸事,要在一切都未发生之前,将其扼杀。
皇后回到后宫便大发雷霆,椒房殿内的宫女人人自危,生怕被波及斥责。
春茂劝了许久依然不见皇后消气。
直到她把宫殿内的东西都给砸得差不多了,堪堪出了一些气才勉强坐下来喝茶。
春茂见皇后平息下来,这才要张口,还没说一句,外头的宫女禀告道,“娘娘,二殿下来了。”
“呵。”皇后放下茶盏。
“娘娘可要换到中殿?”内殿脚下俱是瓷瓶杯盏的狼藉,宫女们还在收拾。
“不必。”皇后道。
就让商濯进来看看,他今日是怎么砸她妹妹的场面,下他母亲的面子。
“奴婢请二殿下进来。”
商濯瞧见了地上不曾收拾干净的狼藉。
主位上的皇后冷道,“不是再也不踏入椒房殿内,今日又来做些什么?”
商濯的脸色比她更冷,“母后心知肚明。”
“什么意思?”瞧着他的态度,不像是来服软的,皇后心里不曾散尽的火气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儿臣对您已经是多番容忍。”商濯声线平缓冷清,听着毫无波动,实则打压威慑。
皇后心中的气越凝越盛,“你如今为了一个来历不明,什么都不是的女子来质问你的母亲?”
商濯微微抬眸,“这是第几次了,母后?”
皇后不说话。
昭潭给商濯拿了一方椅子,他慢条斯理坐下,“从沈家定亲结亲,将迟滢送给父皇未果又给她下药,给珠儿联姻,又私下里与陆家相看,眼下又拿迟滢撒气。”
他曲起手指弹了弹衣袂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屑,“母后是仗着什么?”
“儿子以为您会收敛几分,看来是儿子想错了。”他扯唇,笑得薄凉。
“原先下手不重,不能够叫您警觉。”
“本宫是你的生母,你当真要为了一个蛮女与本宫作对到底了?”皇后厉声斥责道。
“正因为您是生母,儿子才对您诸多纵容。”商濯以话还话。
皇后瞧他面不改色的淡漠样子,心头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如今他大权在握,已不是任由她拿捏摆布的人了,纵然心中有气,皇后心中依然放软了一些,“濯哥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陆家实力强劲,你若是娶了陆家女,必然能够青云直上,吐蕃国力充盈,你妹妹要是嫁过去,对你只会有利无害,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做太子,坐稳这江山。”
“母后是为了儿臣和妹妹吗?”商濯嗤笑。
“是为了您的皇后之位稳固,是为了日后能做名正言顺的太后罢。”
“儿子与妹妹的喜悦忧哀,您何曾真的放到心上过?”
皇后被他两句话呛得面红耳赤,“放肆!”她已经低了声气,没有想到商濯依然不买她的情面,当着椒房殿的宫人,皇后耐不住性子了,今日商濯当着众人与她撕破脸的窘耻浮上心头,叫她没有压住脾气。
“那个蛮女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颠倒至此,不惜与我作对。”
商濯微微缄默,似乎没有,迟滢反而一直在逃离他,和他沾上一点都好似要了她的命一般。
“母后不该质问这些。”商濯平静回道。
“我瞧你真是鬼迷心窍,连带着你妹妹,这么多年,本宫算是白疼惜你们了,手上有了权势富贵,便不听我的掌控了,不想着反哺报恩,反而来牵制我。”
“母后频繁行事,没有想过后果么?”商濯再道。
“你想说什么?”皇后气得不轻。
“儿子的意思是告诉母后,今日的一切都是您亲手造成的。”
“好啊,你今日来椒房殿是来气我的?”
“自然是要和母后说清楚,免得您到头来,觉得儿子冤枉了您。”言罢,他起身就走。
皇后叫他留下,却发现椒房殿门口来了许多御林军,不许她再进出。
她刚要叫住商濯,一旁的御林军首领告知皇后,“陛下口谕,娘娘近些时日过于操劳,命您静养,不得外出。”
他竟敢在这个关头叫人禁足,是嫌她白日里的面子还没有被他给下够么?
明日皇后被禁足的消息传遍六宫,她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商濯!”皇后气急败坏。
他始终没有搭理一下,高大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椒房殿的转角。
皇后回到内殿便维持不了体面,瘫坐在地上,“陛下怎么会帮着他给本宫禁足的口谕?”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蛮女?”
春茂道,“不论是因为什么,您被禁足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近些时日娘娘不如修身养性,二殿下不是心狠的人,说不定过些时日..”
“不是心狠的人?”皇后呵笑,“他处理刘家可是不留一点余地,战□□号远扬九州,如今杀到他生母头上来了,这不算是心狠的人?”
“殿下不过是禁足..”
“不过是禁足?”他明明知道她最重颜面。
“娘娘消消气,依着奴婢看,怕是二殿下被蛮女给迷了心窍,咱们要不要找法华殿的法师驱驱邪?”
皇后思来想去,“你找人来看看,另外再找钦天监来算算。”
“对了,现在去找太医来,明日晓谕六宫,便说是本宫夜里受寒病重起不来身,免了各宫的请安。”她决不能叫人看她的笑话。
阿滢醒过来的时候,扭头见到一张轻阖着眉眼的俊颜。
“醒了?”他挑了她的一缕乌发在指骨间缠绕。
阿滢眨眼,“......”
商濯见她睡眼惺忪,娇憨可爱,忍不住低头亲她。
阿滢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亲吻,别过粉唇,男人的吻落到了她的侧脸上。
顺着她莹润如玉的脸庞一直亲吻。
从她的侧脸到耳朵,最后还是绕了回来,被他捉过去亲。
男人的薄唇从她的脸侧往下,辗转过少女的蝴蝶骨,轻而易举便弄开了她的衣衫,留下湿润的痕迹。
触碰到她身上被箭矢飞掷出来的青紫,温柔覆上去。
阿滢垂眸,见到埋首男人的俊朗眉眼和高挺鼻梁骨,“......”
他这样亲她的伤患处,是因为心疼么?
原先她养的马儿,见到她身上因为卷入黄沙跌出来的伤,都会亲昵地蹭上去舔舐。
商濯的动作跟马儿的好像哦。
阿滢晃了片刻神,很快思绪回笼,她怎么会这样想?
男人撑手起身,帮她把衣衫给拉拢好,“还疼么?”他问。
声音轻柔绵软,听到耳朵里,的的确确是在心疼她。
阿滢怔了一瞬,“...不疼了。”
就是砸的那会子疼,太医院的药相当好,眼下已经不疼了,就是伤患处散开了,瞧着很严重,有些渗人。
“过些时日给你出气。”商濯道。
“啊?”阿滢有些不明所以。
她想听得再仔细一些,男人却没有张口了。
丫鬟们端着梳洗用具鱼贯而入,阿滢被他拉了起来。
用早膳时,商珠一直小心翼翼打听阿滢的情况,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坦不自在?
阿滢摇头,“没有。”
商珠,“若有不适的地方,可要及时说了,别生了内伤,届时就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