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立业：……
他皱了皱眉，忽然道：“我听你姨妈说，你今天去相亲了？”
苏辞晚平淡地嗯了声。
这时，苏母也从楼下走了上来，笑道：“听说还是清大毕业的，在国外留过学呢。”
苏立业冷嗤一声，“去过国外了不起吗？现在的年轻人，书读得越多，脑子反而越傻。”
苏立业不过小学毕业，当年去南方打工时因为学历受过不少歧视，后来当上了经理，手底下管着一帮大学生，顿时自信心膨胀，也越发瞧不起比他学历高的人。
读大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给他打工！
苏辞晚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以往她都是笑过就忘，可苏立业今天讽刺的是卓亦，她脸色自然不怎么好。
“是，书读多了没用，那您也别管苏航打不打游戏了，下学期就让他辍学去打工，还考什么大学。”
被反将一军的苏立业：……
见苏立业脸色青白交加，苏母连忙出来打圆场，“菜都炒好了，下去吃饭吧。晚晚，你也少说两句，别惹你爸生气了。”
苏母习惯了在这个家事事以苏立业为中心，对他的观点几乎不会怀疑。苏辞晚也懒得跟她争辩。
吃过饭，苏辞晚回到自己房间，想了想，给汪雨珊拨了个电话。
跟卓亦的重逢太过突然，她到现在都有种不真实感。
“晚晚，怎么啦？”
苏辞晚看着窗外的绿树，眼睫翕动几下，慢慢道：“你还记得……卓亦吗？”
“亦神？当然记得啊。”
汪雨珊在乡下老家，她一手剥着烤红薯，一手举着电话，惊讶道：“之前听周莎说他不是早就出国了吗？”
苏辞晚深吸了口气，“他回国了。我今天去相亲，相亲对象就是……他。”
汪雨珊手里的红薯差点砸在地上。
“我靠，你跟卓亦相亲啊？你俩这什么缘分，也太像偶像剧了！他还帅不？你们俩有没有擦出什么火花？”
苏辞晚有些头疼，“你这么多问题，要我先答哪个？”
“最后一个！”
苏辞晚不知想到什么，脸颊微红，窘迫道：“我们才见了一面而已，哪有什么火花。”
“那他还帅不帅？我可听说好多校园男神一毕业就发福秃顶，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苏辞晚轻笑了声，“放心，他还是跟从前一样。”
也有不一样，譬如那更加冷峻挺拔的身形，譬如那双愈发深邃的眼睛，可苏辞晚脸皮薄，说不出口。
“那你……还喜欢他吗？”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苏辞晚心中一惊。
汪雨珊听着那头的呼吸声，语调也不自觉放轻了些。
“晚晚，我没猜错的话，你高中时暗恋过卓亦……对吧？”
苏辞晚攥着手机，喉咙一时无比干涩。她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原来雨珊早就看出来了。
“……嗯。”
“我就说嘛，还记得那次元旦晚会，我拉着你去给班长送花嘛，你知不知道你偷看了卓亦多少次？还有卓亦转学后，那段时间你一直闷闷不乐……”
苏辞晚听得越发窘迫，忍不住用手掌盖住脸，“雨珊，别说了。”
汪雨珊也知道苏辞晚内向的性格，没再逗她，而是语调轻快道：“赶紧回答，你现在看到他还有没有感觉？”
苏辞晚按着额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许久，她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很轻的嗯。
“那不就行了，喜欢就大胆追，这么难得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其实汪雨珊心底也有些不解。卓亦这么好的条件还沦落到需要相亲，相亲对象还正好是晚晚，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我……想想吧。”
挂了电话，苏辞晚轻呼一口气，走到了阳台。
她打开窗，让外面刺骨的风拂过脸颊，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从头昏脑涨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七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那个耀眼的少年，可重逢的那一刻，她竟然清晰地听到了心脏坠地的声响。
她的暗恋像是一场漫长的顽疾，她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苏辞晚站在阳台上冷静了一会儿，又回到房间。她正犹豫要不要主动跟卓亦聊聊，刚拿起手机，就看到了屏幕上的新消息。
是卓亦给她发了杨星宇办订婚宴的时间和地址。
苏辞晚连忙回复：收到，谢谢。
刚回完，她忽然意识到她在工作群里回复领导也是这种风格，怕卓亦误会，又发了个小猫卖萌的表情包。
没几秒，那边也回了一个表情包。
一只大手温柔地抚摸着猫头。
苏辞晚耳根一热。
卓亦：家里的事解决了吗？
苏辞晚斟酌着回复：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
之前没注意，这会儿她才看清卓亦的头像，是落日下一片冰封的浅蓝色湖泊，湖边泊着一辆白色帆船，有种空旷而寂寥的美感。
卓亦：嗯，你年后什么时候回申城？
苏辞晚：初五下午，我买好票了。
初五……
卓亦坐在书桌前，思索几秒后，打开购票软件，把自己的机票也改签到了那一天。
刚退出软件，身后忽地响起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调侃的声音。
“哥，你今天相亲相得怎么样啊？”
卓亦将手机锁屏，看向来人，清俊的眉微皱。
“进来不知道敲门？”
孙浩挠了挠头发，“咱俩什么关系，就不用了吧。听我妈说，那姑娘特别有气质，叫什么……”
“苏辞晚。”
孙浩看他的神情，眼睛顿时眯起，笑嘻嘻道：“哥，春心萌动了？”
卓亦没搭理他，起身往外走。
“多少透露一点嘛，我好奇死了。”
孙浩眼巴巴地跟在他后面。
“不该问的别问。”
卓亦语调冷冽，高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
苏航跟苏立业僵了大半天，到了晚上，才顶着鸡窝头，不情不愿地下楼吃饭。
他态度软化了，苏立业也退了一步，说明天会把电脑装回去，只是以后要限制他每天打游戏的时长。
苏航勉强同意了。
除夕夜，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吃了顿还算其乐融融的年夜饭。
苏辞晚对过年没什么感觉，她不喜欢打牌，春晚也看得她昏昏欲睡，没坚持到十二点，她就回到房间，和衣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冬日的阳光洒落在地板上，她忽地想到什么，连忙拿起床头的手机。
这两天她跟卓亦断断续续地聊了很多，晚上她还在跟他吐槽春晚，可快到十二点时，她困得要命，随手把手机扔在床头，竟忘了提前跟卓亦说新年快乐。
不知道今天发还来不来得及。
苏辞晚懊恼地点进对话框，忽地一怔。
凌晨十二点整，卓亦给她发了条消息。
【新年快乐，苏辞晚同学。】
第38章
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让苏辞晚的嘴角一下就翘了起来。
她躺在床上，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才敲字。
【新年快乐，卓亦同学。】
初四这天, 苏辞晚早早地就出了门。
她跟汪雨珊约好一起逛街, 一见面, 汪雨珊就问她跟卓亦的进展。
“这才过了几天，能有什么进展。”苏辞晚神情无奈。
汪雨珊挽着她的手, 笑眯眯道：“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亦神诶, 我都不敢想象他谈恋爱的样子，还是跟你谈。”
苏辞晚脸颊微热, 不自在地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 你赶紧帮我想想，该送杨星宇什么订婚礼物。”
两人在中心街新开的商场逛了逛, 最后苏辞晚挑了一对红色的马克杯，汪雨珊也买了几个喜庆的摆件, 打算放在家里。
刚走出店门，苏辞晚手机便响了。
是卓亦的电话。
“逛完了吗？”
男人的嗓音磁性而清冷。
苏辞晚还不习惯跟他通电话，略显不自在道：“嗯。你到了吗？”
“我在地下停车场, 刚到。”
“那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 苏辞晚不好意思地看向汪雨珊。
“要不我让卓亦顺便送你回去？”
汪雨珊连忙摆摆手，“我就不过去当电灯泡了，你们好好处。大胆一点, 争取早日拿下亦神！“
苏辞晚被她调侃得红了脸。
到了地下停车场，她耳根还是热的。快走到车前时, 她怕被卓亦看出什么异常，特意放慢脚步，做了几个深呼吸。
结果刚拐过立柱，就看到了男人高挑的身影。
这几天两人都是微信聊天，苏辞晚也没有那么拘谨，可到了线下，看到真人，苏辞晚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她不太自然地跟卓亦打了个招呼。
卓亦笑了笑，视线看向她手上的礼品袋。
“给杨星宇的？”
“嗯，我总觉得空手去好像不太好，就买了一个礼物。”
“重吗？要不我帮你拎？”
苏辞晚独立惯了，下意识摇头，“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卓亦轻嗯了声，“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你在这儿稍等，我去开车。”
“好。”
苏辞晚站在原地，等卓亦把车开过来。还是上次的黑色奔驰，只不过车前盖似乎多了几道刮痕。
上车后，苏辞晚忍不住问：“这是……你的车吗？”
“我舅舅的，我暂时没买车，借他的开。”
卓亦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见苏辞晚神情担忧，便问：“怎么了？”
听不到不是卓亦的车，苏辞晚莫名松了口气。只是又有些忧心。
“我刚看到车前面有几道刮痕，还挺明显的。”
“前几天我表弟开了的，他刚拿驾照不久，车技不行。”
苏辞晚“哦”了一声：“你表弟多大了？读大学了吗？”
她本意是想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不让气氛冷场，没想到卓亦却忽然沉默下来。
苏辞晚不解地转头看他。
卓亦侧脸紧绷，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他明年毕业。”
苏辞晚不提孙浩还好，一提他就想起了杨丽想给孙浩和苏辞晚牵线的事。要是他那天没答应相亲，说不定去见苏辞晚的就成了孙浩……
光是假设，就让卓亦心底烦躁不已。
他岔开话题道：”你们杂志社是叫《新视野》吗？我之前在机场，好像看到过你们的杂志。“
苏辞晚点点头：“我们杂志社发行量挺大的，机场和高铁站都有。除了纸质的版本，我们现在也开始发行电子刊。”
“是吗？”卓亦挑了挑眉，感兴趣道：“哪里能看？”
“等会儿我发你一个网址。”
苏辞晚见他偏过头来，忍不住提醒，“你先好好开车。”
“抱歉。”
卓亦又将脸侧了回去。
没多久，两人就到了酒店停车场。杨星宇早就在门口等了，见到卓亦和苏辞晚一起走进来，笑着迎上前。
“恭喜订婚。”苏辞晚先把手里的礼物递了出去。
杨星宇一脸惊喜地接过，“苏同学，你也太客气了吧，来都来了，还送什么礼物。”
说完，他又看向卓亦，眼底的意思非常明显。
卓亦面无表情：“你还想收两份礼物？”
杨星宇顿时一脸失望，目光哀怨地看着他：“老卓，咱们两年的同学情，难道就不值得一份新婚礼物吗？”
“是一年半。”
卓亦嫌弃地纠正他，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
“结婚红包，仅此一次。”
杨星宇笑着接过，“放心吧，我不可能离婚的。你想送第二次都没机会。”
他带着卓亦和苏辞晚去了宴会厅，让他们坐他大学同学那桌，又忙着招待别的宾客去了。
两人刚要落座，卓亦忽然接了个电话，是之前在国外和导师参与的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他这边提供意见。
卓亦余光不放心地看向苏辞晚。
苏辞晚连忙道：“你先聊吧，我帮你占位置。”
宴会厅太吵，卓亦点点头，拿着手机去了旁边僻静的长廊。
苏辞晚在空位上坐下，她不经意地环视了一圈，忽然发现这桌除了她都是男生。
也对，杨星宇读的工科专业，肯定是男生居多。
她一个都不认识，只好尴尬地对着众人笑笑。
有人好奇地问她：“你也是杨星宇的同学吗？”
“我是他的高中校友。”
“桐城一中的？”有个男声道。
苏辞晚视线转过去，发现是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她礼貌地笑笑：“对，桐城一中。”
“这么巧，我也是桐城一中的。”
年轻男人盯着她，目光有些深沉。
早在苏辞晚坐下开始，他便注意到了她。她穿着浅绿色大衣，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温柔而恬静。光是坐在那儿，就让人移不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