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茕茕耸了耸肩。
病房里，莫兰芳见二女儿主动来探望不由喜笑颜开，这个二女儿虽然身材相貌比不上大女儿，但最懂事贤惠了，平时在家没少帮她做家务带孩子。
果然程苓苓放下东西就帮着方圣圣拍背排痰，莫兰芳坐在一旁松了口气，疑惑地看向门外问道，“方东寒怎么也跟着来了？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方东寒平时基本不拿正眼瞧她们的，连这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也没见他亲昵过，平时大多时间也是在学校，今年听说在一个大公司实习了，就更少回家了。
话一落，程苓苓手一顿，头也不抬道，“姐姐回来了，他自然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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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学校一般都提前放假，程苓苓和方东寒都在本地念大学，离家近，下午回到家时，方东寒也回来了。
她主动提起弟弟生病住院了，要不要一起去看望，他的表情不咸不淡，拒绝后就要擦身而过。
程苓苓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着万千复杂的思绪，那暗藏了整个少女时期的秘密恨不得宣之出口，可到底还是按捺了下去。
她忍不住提起姐姐也在医院，方东寒一听便就立刻停下脚步，改变主意过来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有任何与江茕茕有关的，都会夺走他全部的注意力。
可想而知，她这个姐姐的魅力有多大。
越是这样，程苓苓心里就越苦涩得要命，她苦苦追寻他的脚步这么多年，得不到他一个正眼，而将江茕茕抛弃了他这么久，她一出现，他就巴巴地跟了过去。
莫兰芳闻言不由地感慨道，“你姐确实有我年轻时的风采，想当年，追求我的男人从村头排到了村尾....”
察觉到二女儿的神色不对，她连忙拐了弯道，“哎，这方东寒也太执着了吧，当年你姐不过是情窦初开，跟他玩玩而已，没想到他还放不下，何必呢？”
“明知道我和他爸是不可能同意的，人家茕茕早释怀了，他还死抓不放，搞得你姐这几年都不敢回家....”
莫兰芳还没说完，程苓苓不满道，“她不敢回来？是她压根不想回来吧！”
“这些年你给她打过多少次电话她有耐心跟你聊过一次吗？放假过节她主动问候过你吗？这几年你没发现她对你的态度越来越敷衍了吗？”
程苓苓有些不忿，“妈妈，你以为姐姐真的会像我一样拿你当亲妈吗！”
这话一落，莫兰芳沉默了下来，良久后，她才支支吾吾道，“你姐可能是有苦衷的，小时候我对她也是不闻不问....唉，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说了，你姐还是有良心的，我要是出点什么事，她还是会在乎的....”
程苓苓偏过头去，不再听母亲这些自欺欺人的话。
在她看来，江茕茕就是个没良心的坏女孩，花心，不孝！根本不配做自己的姐姐。
第4章
江茕茕跟外婆回到老城区附近的小院子，一直陪伴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外婆累了要休息了，她才慢吞吞地回到方家。
夜幕降临的老城区每一栋公寓楼都住满了人，小区道路上下班放学人来人往的，每家每户灯火通明，炒菜的香味夹杂着洗澡的沐浴露芬芳，各种嘈杂声热闹得很，人气十足。
二楼是方家，阳台处连着一个大露台，方家在那搭建了个小凉亭，夏日乘凉晾晒什么都很方便。
方东寒在露台上站了很久终于在小道拐角处看到江茕茕的身影出现后，他眼底的阴霾才消散了些，转身进屋。
似有所感，江茕茕蓦地抬头，注意到二楼一闪而过的高冷背影，不由地撇了撇嘴。
回想起七年前刚组建家庭那会，方东寒也是站在那里，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大包小包搬进来。
两个陌生的家庭突然就此开始过着一个家庭的生活，搁谁都难以适应。
莫兰芳自来熟，一嫁进来就屹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着手就要操持整个家，奈何有个难搞的婆婆，瞧不起她这个带着俩赔钱货的三婚女，三天两头地挑骨头冷嘲热讽。
方开生虽然对莫兰芳言听计从，但是骨子里头还是很大男人主义，愚孝，还喜欢在家耍官威，莫兰芳又是个不好惹的泼辣性子，于是这个新家庭这些年可没少闹得鸡飞狗跳。
程苓苓那会在方家好长一段时间不适应，谨言慎行唯唯诺诺的，大气都不敢出。
倒是江茕茕无所畏惧，爱咋咋地，在新学校混得风生水起，回到家吃喝拉撒倒头就睡，好像她不是外来者，十足的当地原住民似的。
作为方家备受宠爱的独子，一开始方东寒很排斥她们，冷冰冰的，见了面都不带打招呼的，程苓苓还热脸贴冷屁股，殷勤地跟着人家身后喊‘东寒哥’才得到一点点回应。
江茕茕才懒得惯这少爷脾气，她对于这种清高傲娇的男生一点都不感兴趣，要不是莫兰芳扣着她，她也不屑于跟这种家庭住在一块。
每次上下学碰面，方东寒高冷她更横，直接把他当空气，跟同个小区邻近那些男生倒是打得火热，换男友跟换衣服似的。
使得方东寒更加觉得她跟她妈一样水性杨花，关系越发恶劣，裙裙四耳儿咡勿九一寺弃搜集本文上传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半年都没说过一句话。
老城区这地带住宅楼很多，公有房也不少，很多都是公务人员和高级技术人员及其家属居住，里面就出了个小霸王周界，据说他爹是做什么大官的，在这一片区几乎能横着走，在学校也是呼风唤雨的校霸人物。
有一次方东寒放学回来上楼时，不料在拐角处正好看到江茕茕扯着周界的衣领，迫使他低头然后她打赏似的啵了一口，这个平时飞扬跋扈的小霸王此刻在她手里就跟哈巴狗似的，面红耳赤，眼神痴迷。
蓦然被人撞见亲密的瞬间，周界有些尴尬，江茕茕却坦然自若，嘴唇红润，她似笑非笑看向脸色阴沉的方东寒，那眼神让他很不自在。
江茕茕回过头，哄似的用手拍了拍周界的脸，“我到家啦，你回去吧。”
“嗯。”周界脸红红地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拉了一下她的手才离开。
“没见过人打啵么？看得那么认真。”江茕茕背靠墙抱胸打趣道。
方东寒神情冰冷，“这是我家附近，要做这种恶心事就离远点！”
江茕茕嗤笑，“你没跟你女朋友啵过么？这种事怎么会恶心呢。”
她看着他的表情，下一刻又故作讶然道，“你不会还没拍过拖吧，初吻还在呐？”
方东寒脸一烫，冷哼一声不再跟她狡辩，越过她直接上楼。
本以为此次后，两人关系越发的差，连上下学都要避开见面的程度。只不过，也不知怎么的，江茕茕竟频频开始出现在他的梦里，每次都梦见她揪着一个男生亲吻，然后那个男生忽地一下子变成了自己，把他从梦中惊醒.....
方东寒脸红羞愧自己做这种旖旎的梦，梦里的女主角还是他瞧不起的那个女生....
方东寒的奶奶心疼他学业辛苦，经常给他开小灶，每次晚自习回家都单独叫他去二楼的露台小阁处吃夜宵，好避开江茕茕两姐妹。
方东寒不喜欢偷偷摸摸，但拗不过奶奶的一片心意，只好尽量吃快些解决掉，可那次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被一个丸子给呛到了，卡在气管处上不来下不去。
那一瞬间逐渐开始窒息的可感怖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无法呼吸，胸口炸痛，尝试各种方法想吐出来都无济于事。
幸好这会江茕茕拿着手机和小藤椅出现，她平时喜欢在这个大露台坐着吹风打游戏，看到方东寒也在时，本想略过他直接走到前方栏杆处的，但眼角余光看到他似乎表情很痛苦的样子时，她不由走过去，好心问道，“你干嘛？”
方东寒说不出话，脸色发青，双手握着脖子，背对着她整个人慌乱无措。
江茕茕扫了一眼小桌子上的食物，又伸出头凑过去观察了他几秒，问道，“你是不是噎住了？”
方东寒满头大汗地点了点头，尽管很不愿意在她面前露出这么窘迫的一面，但此刻任何人的出现都是他的救星。
然而下一刻，他的人就被圈抱住了。
江茕茕从身后抱着他，双臂锢住他的腰身，手握成拳抵在他小腹处就是一顿用力的冲击！
方东寒没想过一个女生的力气能有这么大，锢着他冲压了十几下后，那颗噩梦般的丸子就给吐了出来。
一下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让他整个人如获重生，跌坐在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整个人从来没有过的舒畅。
江茕茕偏头看他把东西吐出来了，表情淡定，重新拿起她那张小藤椅往外走去，完了还嘀咕了一句，“吃独食是有报应的。”
方东寒费了好久才调整过来，平复心底那种庆幸和后怕。
他看着不远处坐在藤椅上跟朋友开麦厮杀游戏的江茕茕，心情复杂不已。
自那一次后，厚厚的冰层产生了裂纹，一切都开始微妙地变化。
方东寒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心如止水了，他感觉自己很矛盾，对江茕茕的印象有着翻天覆地的改变。
尤其是夜深人静时，回想着当时她的关切，她抱着自己，后背无法忽略地感受到的两团柔软规模.....他脸红心热，开始不受控地注意她，观察她，开始觉得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恶，连带着对她妹妹都客气了不少。
每天大家起床准备去上学，他犹豫着想跟她打招呼，可她却一如既往地当他是空气般略过。
莫兰芳这会怀了三胎起不来那么早所以经常不做早饭，奶奶单独给他做了很多美味的早点，他想给她分一点，但人家打了个哈欠，拎起背包就出门了，在学校大把男生给她买早餐。
方东寒想了想，把早点分给了程苓苓，使得她惊喜不已，一口一个‘东寒哥’地谢谢。
他不自禁的想，江茕茕会叫他‘东寒哥’吗？虽然他只比她大一个月，但以她的性格，估计不会。
整个下半年，在得知她分手时，他心下悄然有些窃喜，而在发现她又闪电般跟另一个男生好上后，他瞬间失望透顶，有种吃苍蝇般的感觉。
他从小到大都很自律自重，江茕茕绝不符合他的择偶标准，可她却肆无忌惮地闯进他的生活，让他煎熬又茫然。
有时候他觉得她洒脱不做作，有时候他又觉得她太不自爱，做什么都跟玩似的。
相比方东寒的矛盾，江茕茕即便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但依旧我行我素，目中无人，学习和恋爱两不误。
她姣好的身材和样貌去到哪都有男生给她送礼物，递情书，还不缺零花钱，衣着打扮青春靓丽，言行举止自信又大方，与矜持朴素拘谨的程苓苓相比，不知情的绝不认为她们是两姐妹，还以为她是哪个高干家庭的小公主。
所以她从来没有自卑过，也没什么值得她自卑的，在她眼里，方东寒跟其他男生也没什么区别，就是性格高冷了些，人帅些，她可不喜欢跟这种人相处，麻烦。
随着高三的学业越发沉重，他们每天早出晚归的，回到家也是各进房间倒头就睡，碰面的时间不多。
江茕茕临睡前总喜欢在露台打两把游戏，每次经过小圆桌都看到方东寒的奶奶给他做了一堆夜宵，有一次去刚好方东寒去上洗手间了，她一时嘴馋，每一样都偷吃了一点。
后来她就发现方东寒每次都会自觉留一半给她。
正是长身体随时都会饿的年纪，不吃白不吃，所以江茕茕每次都毫不客气地吃掉。
这样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们的关系改善了不少。
虽做不到真正的兄弟姐妹那样亲密无间，但至少见面交谈都跟普通朋友一样熟稔自然了。
程苓苓鼓起勇气请教他学习上的问题，方东寒都会耐心讲解，上下学他要是骑车，她眼神流露出期盼，他也会载她一程。
但实际上，方东寒更希望是江茕茕能跟他讨论学习，坐在他的车上学放学，可惜她有什么事从来不会主动找他。
毕竟为她排忧解难的‘男友’这么多，哪用得着他？
第5章
夏天的一个黄金周假期，程苓苓跟着方开生陪莫兰芳去产检了，方东寒在房间里看动漫，江茕茕和朋友出去爬了一天山回来，麻利洗了个舒服的澡，穿着清凉的吊带裙瘫坐在沙发上后，累得一动都不想动了。
方东寒听着外面的动静也没心思看下去了，走出来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瓶饮料。
江茕茕脚搭在茶几上，见此冲他摆了摆手，说道，“给我也拿一瓶可乐。”
方东寒拿过来递给她，江茕茕软软地抬手接过，拧了一下盖子没打开，又递过去，“帮我开一下，没力气了.....”
他又接过来拧开了盖子递给她。
咕噜噜喝了一半后，江茕茕整个人精神振奋了一些后就开始感觉脚后跟刺痛刺痛的，很不舒服。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一个脚后跟被鞋子磨起泡，另一个直接磨破皮了，由于皮肤白嫩，这样一点伤就显得触目惊心。
江茕茕用手指触碰了一下，‘嘶’了一口气，忍不住嘟囔埋怨道，“什么破鞋子啊....”
方东寒还没有回房，见此踟蹰了片刻，他从客厅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个医药箱放在茶几上，神色淡淡道，“里面有碘伏和药膏，擦一下吧。”
江茕茕一口喝光剩下的可乐，长长地打了个气嗝，闻言她愣了一下，无所谓道，“不用了，过两天就好了。”
其实她是懒得动了。
方东寒不由得皱眉，“伤口不处理很容易发炎的。”
江茕茕抬眸看向他，一米八的翩翩少年站在她面前，眉清目秀，郑重其事的样子，她忽然有种恶趣的心理，眨巴了一下眼睛，佯作疲惫不堪无力道，“要不.....你帮我处理一下吧，我实在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
原以为方东寒那清高的性格不会答应，可没想到他只是迟疑了一下，竟主动打开了医药箱。
只见他从里面拿出碘伏和棉签，半蹲下来，动作生涩地握起她的脚踝，用棉签蘸着碘伏，轻轻地涂抹在她破皮的脚后跟处。
一阵越发刺痛的感觉传来，江茕茕下意识缩了一下脚，却被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掌心温热温热的，心里禁不住触动了一下。
方东寒黑顺的短发垂落在眼睫，眉眼如画，薄唇微抿，江茕茕目光直直地注视着他，忽然发现，眼前这男生，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要比她之前交往过的男友要优质许多，还特别地....诱人。
几分钟后，两个脚后跟都贴心地贴上了创可贴。
“尽量不要碰到水，不然很恢复。”
消毒完后，方东寒附身把棉签和创可贴纸随手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头也不抬道。
江茕茕缩回脚，垂眸盯了他片刻，忽然开口道，“方东寒，你的初吻还在吗？”
话一落，正想站起来的方东寒愣在原地，漆黑的眼睛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