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将手中的驾照递给了她,“要看吗?”
她完全没这个意思,但驾照都被递到了跟前,也不能拒绝,只能接过了卡。她是真没看过驾照,自己没考过,也没遇上过身边同学朋友需要掏出驾照的情形。
他都给了,她只能假装认真地低头研究下。却没想到上面的隐私不少,除了有张他的照片外,还有他的出生日期、身高和体重。
眼神扫过这些信息时,她都觉得自己的认真研究有点变态偷窥的意味,翻到卡的背面象征性看了眼后,就赶紧将这个烫手山芋还给了他,她再看他时,脑袋里还浮现了他的身高数据,测得还挺精准,“谢谢。”
“还没有考驾照吗?”
“没考过。”她说出口时才发现有歧义,很丢脸地补充了句,“路考没有过。”
在这显然有车更方便,他说了句,“多练练,再去考一次就行。”
再考一次不过,估计就彻底有心理阴影了,许嘉茗内心叹了口气,“不要。”
“为什么?”
他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继续问,就看着等她开口。
“我考了四次,都没过。”
最惨痛的一次是,她自以为发挥得很好,结果后面一辆车,傻叉司机滴了她,她就给挂了。
陈岩的驾龄很长,到美国上高中时就考了驾照,有了车可以自己开。生活中,他还真没遇到过人驾照考不过的。
听到她的理由时,他是想憋住的,却还是不道德地笑了,怎么会有人考这么多次。
是他要问的,她实话实说了。看着他笑,许嘉茗就觉得他是在嘲笑她,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我也不想考这么多次的好吧,这里路考就是很难的。”
陈岩止住了笑,耸了肩道歉,“Sorry,也许你该换个教练。”
“再说吧,我住的地方公交挺方便的,也用不着开车。”
前边的人已经结完了账,许嘉茗挪动了步子向前,就听到了收银员说请出示ID卡。
见他将手里的驾照递给了收银员,她以为可以了,正要从他手中的购物篮里拿出酒时,就发现他俩都在看着她。
收银员再次向她说了遍,我需要查看你的ID。
没有来买过酒,许嘉茗不明就里,问了收银员,没有我的ID卡,我们无法买酒吗?在得到了肯定回复后,她下意识看了陈岩一眼。
他挑了好一会儿的酒,还在这排了队等待,却因为她没有带卡,就没法买了,“对不起,我没有带ID卡。”
她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脸的愧疚,陈岩摇了头,“没有,是我没有跟你讲。换一家就行。”
这里对酒精管控很严格,她却不知道买酒需要双方的身份证明。心中有点过意不去,她不喜欢浪费别人的时间。
在跟着他走到货架前退还酒时,许嘉茗格外主动,立刻从篮中拿了瓶再对照着品牌和年份归了原位。
放了两瓶后,她下意识伸手进篮中拿下一瓶酒。他选的酒还挺贵,很怕再做错事给打碎了,她都特别用力地抓住酒瓶。
然而手中却不是意料中冰冷的玻璃瓶身,她低头向篮子中看去,她抓的是他的手。他的掌骨分明,而她抓得太用力,骨骼还顶着她的手心。
许嘉茗立刻松了手,抬头看他时,他也正在看着她,她立即道了歉,“对不起,我没看到。”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拿了那瓶酒,放到了架子上。
为什么每次遇到他,都这么尴尬。上次去主动加他联系方式,让人觉得她想去他家;这次她倒好,直接上去抓了人的手。
她表面却是一脸冷静,小心地拿了那瓶柚子酒,远离了他,去了另一处归还。
空手出来后,陈岩查了地图,另一个卖酒的店铺离这里两公里不到,很快就开到了。这一片治安应该还可以,车内没放什么东西,应该不至于有砸窗盗窃的。外面很冷,也没法让她在外头等着。
“在车里等我。”车门关上前,他又说了一句,“我很快回来。”
“好的。”
在舒适的车里,估计是空调太过充足,许嘉茗用手背蹭了下脸,有些发烫。不知在哪里调节风向,也懒得去找,不想乱碰他车里的东西。
外头飘了一阵雨,看着路旁前行的路人,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幸福是对比出来的。坐在温暖的车内,不必淋雨赶路。这个雨季以来,她一直是外头的路人。
一会儿又要进入热闹的聚会中,此时在车内一隅独自发一会儿呆,内心就已经足够安定。她想的是,淋雨步行会很冷,也会很安全。只需凭一双腿,就能走到想去的地方,冷了就添一件毛衣。
他回来得的确很快,也无需她帮忙,他就已经打开了后备箱,将酒放了进去。
这一趟她来,可以说是毫无用处。于她而言,好处就是暂时脱离了尴尬。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喊自己来,也不想知道。回去的路上闭了眼假寐,无需再与他说话。
陈岩以为她困了,驶过路灯下时,他看了眼她。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双眼闭起时才发现她睫毛很长,睡觉时还是一副很乖的样子。
车颇为平稳地开到了家,陈岩也没喊醒她,径自下车开了后备箱拿了酒出来。还有个单独的包装袋被放在了一旁,没有被取出。
许嘉茗真睡了过去,听到了动静时,才惊醒了过来,下车时还打了个哈欠。见后备箱正被关上,而他手中提了纸袋,“我帮你拿一个吧。”
“不用,进去吧。”
又回到了这个玄关的她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站着脱靴子,可比站着穿难多了。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陈岩换了鞋,将手中的酒放到了地上,对她说了句,“等我一下。”
见他很快就提了一张椅子过来,许嘉茗接过时说了声谢谢,就坐下了脱靴子,而他拿了酒先行往里走去。
脱下时她又检查了下连裤袜,那道丝在大腿偏内侧些,站起身走路时就还好,不那么明显,毕竟也没人会盯着看。
她还未走近客厅时,就听到了热闹的聊天声,还伴随着各种的笑声。
估计人都到齐了,在这个偌大的客厅里,也并未显得拥挤。Catherine正坐在地毯上开着酒,旁边已经放满了空酒杯。而陈岩已经被好几个人围着,正在与人寒暄。
许嘉茗走了进来,离开前坐的那张沙发仍然空着。她与这些人都不认识,如果是擅长社交的,早已能主动上前,自我介绍两句,加入了别人的话题。
她只是又坐回到了那张沙发上,内心依旧有些局促不安。
但也没坐多久,就有一个穿着卫衣的男生端了酒杯递给了她。
“嘿,我叫Simon,喝酒吗?”
“谢谢,但我不喝酒。”
Simon挑眉,“未成年吗?”
虽然心想我都成年多少年了,许嘉茗还是向这个主动来跟她打招呼的人笑了下,“不是。”
第20章
“喝奶茶吗?”
“好。”刚进来的许嘉茗还没有看到奶茶,“在哪里?我去拿。”
“我帮你去拿。”
只见这个Simon放下了酒杯,去了对角的小桌上拿了奶茶过来。难怪,有沙发挡着,成了视线盲区,许嘉茗接过时道了谢,他也没离开,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还在上学吗?”
“对的,在读研。”
“哪个学校啊?”
手中的奶茶还是热的,她好久没喝奶茶了,家附近没什么好喝的,也懒得就为了一杯喝的特地出门去买,回答了他学校后,许嘉茗就插上了吸管,喝了一口。
没想到还挺好喝,茶底醇正,黑糖成了甜味来源,温热的珍珠很Q弹,许嘉茗抱着又喝了一口时,看到了对方有些惊喜的神情。
“这么巧?我们还是校友,我前年毕业的。也没在学校里见过你,你是才过来读研的吗?”
这也不巧,只要能申上,国人都挺爱上这所学校的,聚会里遇到个同校的很正常。
“不是,我本科就在这读的。”
“那咱俩就差不多届数啊。你什么专业,一次也没遇到过你。”
“数学。”
Simon惊呼了声,“哇,好厉害啊。”
来了这许久,许嘉茗还是不太能适应如此浮夸的表扬,但也没否认,“也就还行吧。”
“那说起来咱俩也是一个学校的。”王思雨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看了眼Simon,“你倒是会献殷勤,怎么也没给你学姐拿杯奶茶?”
“你这不是在喝酒吗?还有,您可别乱说,把人吓着了。”Simon看着抱着奶茶喝的她说了句,“她就喜欢开玩笑,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Chloe。”
听到了动静的陈婧回了头,她刚刚一直在招呼朋友们。虽说五点开始,但这种非正式的宴会,哪里需要准时,一波又一波的人。等酒买了回来,才有机会坐了下来,回头看见了Chloe时才想起刚刚没顾得上她,“奶茶怎么样?”
许嘉茗点了头,“挺好喝的。”
“有眼光,这是我在这最喜欢的一家奶茶。”
显然Simon是在献殷勤,不过人家也单身,遇到了漂亮的姑娘去打个招呼聊天也正常。不过也好,Chloe有些内敛,还担心她在这拘谨。陈婧却是笑着看了眼王思雨,“思雨,这么开你邻居的玩笑,不厚道哦。”
“得了,你俩都这么挤兑我,我都不敢说话了。”
听了她的抱怨,作为当事人,许嘉茗只能摇头回答:“没有,奶茶很好喝,你要不要去试试?”
“不用,糖太多了。你知道吗?我今早去公寓的健身房,一个韩国女人,磨了骨,脸上还包着绷带呢,都已经在撸铁了。”
许嘉茗目瞪口呆,“这也太拼了吧。”
陈婧在旁边插了句,“她们都这样,一早上课还能画个全妆过来呢。对了,Simon,你只能喝一小杯哦。”
“为什么?”
“结束了得送这两位女士回家。”陈婧与Simon关系还不错,能直接就这么要求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Simon看向了Chloe接着问,“你是大学才过来的吗?”
「差不多吧」许嘉茗没想接着说自己,反问了对方,“你呢?”
“我在这出生的,回去上到了小学三年级,就又过来了。”
“那你中文还挺好的。”
被她夸了,Simon倒是笑了,“是吗?小时候我父母还挺担心我中文不好的。但来了之后,我的朋友大多是中国人,我跟他们玩的比较多。”
许嘉茗还见过不少来这生孩子的国人,孩子才刚出生,就开始焦虑孩子以后说不好中文怎么办,“哦,那还挺好的。”
“你研一吗?找实习了吗?”
“没有,明年找吧。”
“我一个同事是多大数学系的,在做风险分析。你以后想往这一块做,可以找我帮你改简历。”
虽然他只是口头一说,在这校友之间的这种帮忙与推荐也很正常。但许嘉茗不愿意占这种无缘无故的便宜,笑着回了他,“好呀,到时候我付费麻烦你帮忙。”
“不用这么客气。”Simon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头,“加个微信吧,有需要直接找我帮忙就行。”
“好的。”
人话都说到这,许嘉茗哪里好意思拒绝,进来时还没脱外套,将手中的奶茶放在了旁边的小茶几上,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点开了二维码,再将手机翻转了过去。
等待他扫码的功夫,她抬头看了眼屋子里的人,热络的气氛不减,看起来跟她一样还在读书的人不多。闲聊有,玩笑有,可能纯粹也没那么多,更是种社交方式。比如被围绕的那个人,周围好像又换了批人。
眼神无意识地扫到了那个人,毫无疑问,这种人必然是擅长交际的。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可能就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能够在不同情况下拿出不同的面具去应付、达成目的。
不是虚伪,生存环境使然。但她会下意识觉得,这样的人更复杂而危险。
估计是察觉到了她的观察,他看过来时,许嘉茗慌忙移开眼神,低了头,“好了吗?”
“等一下……”Simon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时,圆圈就一直在转,“这个破iPhone,信号太差了。”
“没关系。”
“好了,加上了。”
又与Simon闲聊了两句后,许嘉茗站起了身,身上的羊绒大衣,在室外顶不上用,在室内又太保暖了些,都有些热了。
循着记忆走到了进来的门口附近,她却没有找到有什么暂放衣物的架子,可能会有个小房间用来临时放置衣物,也没看到李姨。
没办法,热就热点吧,许嘉茗往回走时,就看到了从客厅出来的陈岩。看到了自己,他止住了脚步。
“你要去哪?”
“我有点热,想脱外套,但没找到放衣服的地方。”
“别脱了。”陈岩说出口时停顿了下,又随即补了句,“去看鱼丸吗?”
出来时听见陈婧正在跟人说一会儿玩游戏抽礼盒,许嘉茗对很多人一起玩游戏这件事没什么兴趣,特别是跟不认识的人一起。
“好啊。”
今天下午处理了一些事情,他没有去遛狗。随着鱼丸越来越大,所需的活动量也增加。只要他在这,他都争取早晚遛一次。现在才七点多,还可以补遛一回。
“等我一下,我去拿外套。”
“好。”
正准备上楼的陈岩突然回了头看她这一身衣服,“我要去遛狗,你这身衣服行吗?”
虽然她上身就穿了件毛衣和外套,但只要走起来,也应该不会冷,许嘉茗点了头,“可以的。”
陈岩没说什么,径自上了楼,进了衣帽间随手拿了件外套,旁边还挂了件白色的,他扯了下来,一并拿在了手中。
许嘉茗在楼梯口等着他,刷了下手机,回了下同学的信息,刚将消息发出去时,他就下了楼。她抬头看去,他手中拿了两件外套,一黑一白。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陈岩将白色的外套递给了她,“穿上吧。”
许嘉茗愣了,一时也没有接过。
“干净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这么说,还被他质疑的眼神盯着,许嘉茗只能拿过了衣服,改口来了句,“我怕你有洁癖。”
“是有点。”
“啊?”
“要把你的外套脱了吗?”见她这眼神,估计还当真了,他解释了句,“一会儿要牵狗绳。”
“哦,好的。”
许嘉茗脱了穿上了他的外套,意料之中的大,几乎要遮住了她的短裙。但版型硬挺,并不显得臃肿,足够保暖了。她也才发现,这两件加拿大鹅是同款不同色的。
陈岩看了眼,还挺适合她,但也没说什么。
通往院子的门口有个简易的衣架,她的外套挂在了上面,手机也懒得拿出来随身携带,遛狗时也不需要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