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暖——码代码的Gigi【完结】
时间:2024-02-28 14:37:25

  她只是在校园里遇到过那个女生,看着精神恍惚,走在路边时突然无声地流泪。她犹豫了下,走上前问了那人需要帮助吗。
  也许是看着她面熟,那人暴哭过后,断断续续地跟她说,自己下个学期就毕业了,还没找到实习。来读研的钱也快花完了,为了还人情,请他们吃的还是米其林。现在很怕闹大了毕不了业,感觉自己在这里快活不下去了。
  她听了后,跟对方说,精神压力很大,可以先去找心理医生,你的学生保险会报销一大部分。这件事去求助导师,让导师知道这件事。价钱,如果可以的话,再商量下。
  当看到刘璐再一次在一个小群里让大家来评评理时,甚少在群里说话的许嘉茗问了她两个问题。如果事前没有约定价格,事后给出的报价与市场价不符合,双方能否有商谈的空间?学术造假是很严重的指控,如果与事实不符,你能承担什么责任?
  当时群里一时无言,但十分钟都没有,刘璐就发来了一整屏的回答,看起来情绪十分激动。
  太长,许嘉茗懒得看,当时就抛下了手机去拖地。等她倒完垃圾回来,再拿起手机时,群里倒是彻底安静了。
  她的朋友在群里回了刘璐的长篇大论一句:你闭嘴吧,有事找律师去,来这讨什么公道?
  兴许是她们开了这个头,后面一人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群友们纷纷跟着+1,再扯两句闲话,就彻底把这件事给过去了。
  除了有时的聚餐,许嘉茗很少跟那帮所谓的有钱圈子玩,但她的朋友会,就是其中一员。
  后来刘璐也没敢找过她的麻烦。
  只是在学校里见到时,那样的眼神挺让人厌烦,虽然她一向能无视。
  隔夜的寿司味道一般,吃完了最后一块,她打算下午回家,先写作业,再将下次补习的内容准备好。
  她离开前去了厕所,总感觉生理期要到,不放心看了眼,又没有。打开隔门出来时,看到了镜子前的刘璐,她径直走到前边的洗手台前洗手,“你在找兼职?”
  许嘉茗抬起头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挤了洗手液,在手心搓开了泡沫。
  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总是充满着高傲。以前那件事,被她欺负了,自己都只能咽下。谁能想到,她还有需要打工,还是最低时薪的一天?怎么可能是体验生活呢?
  刘璐笑了,“怎么,是家里破产了吗?”
  流水冲打在手背上,将泡沫一并带走,洗干净后,许嘉茗直起腰,抽了张纸巾,仔细地将手缝中的水滴擦干,将纸巾揉成了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可能家里破产了,我都会过得比你好吧。”许嘉茗看了她一眼,“多操心你自己,你不配来跟我比。”
  刘璐看着她说完就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卫生间,似曾相识的被羞辱感再次将她包围。上一次就是这样,他们那个圈子的都是这样,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从来就不会把人放在眼里。
  都要去打工了,还这么傲慢的吗?
  怨毒的目光盯着那扇门,她会有耐心的。
  短短半个月,王潇文见识过的事,是一句都不会说出去的。
  为老板做事,嘴严是最基本的要求。
  这些日子,对平常人来说没什么不同。早起堵车,路怒一番后去公司上班,打完一天的工,尚有体力的跑个饭局。夜店是年轻人的地盘,天气越来越冷,没法坐在外面喝杯东西放松,还不如早点回家泡脚。
  若有精力,躺着刷刷手机,看到了条大新闻,但没法评论,也就随手过去了。当一件事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时,就是别人的家事。
  还有些没随手划过的,用着外人看来复杂堪比密码学的谐音词,在通讯软件上跟朋友交流着。有些越说越上劲,一个尺度没注意,群就被封了。
  从一个关键位置官员的罢免开始,京州迎来了高层动荡。
  一场布局已久的大战,等外人听到了战鼓声时,已是鸣金收兵。
  京州晚报就出了头版以定调,动作迅即到都不知是何日就把稿件准备好。经验丰富的笔杆子们用词却是质朴简单,旁观者暗笑着这帮人,连个传播学都不懂,写出这种刚出茅庐的大学生都会写的东西。
  他们却不知,在表态上,形式越直白越有效,姿势越古朴越保险。
  远在近千公里之外的北京,老板一如既往的忙碌,只是出行时换了车,多了保镖而已。老板只是个生意人,这些跟他没关系,跟他的家人有关而已。
  这个二十九岁的年轻人,有一个贵不可言的家庭。
  上次老板说中下旬去温哥华,果然在月初,就已尘埃落定。
  王潇文也早看出老板压着的不耐烦。果然,事情一结束,立刻撤了所有保镖,他厌恶这些场面。
  王潇文也发现,这些日子没看到陆逊,倒是碰见了一个稀客,老板父亲的秘书来见了老板。
  之后陆逊依旧没出现,他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他们这些人,能在大多数场合里对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很风光。但不要忘了,要在那极少数的场合里切换角色。
  老板就是老板,永远不要觉得关系亲近了就以为是朋友。
  没有到下旬,甚至是提前了。十号中午,王潇文就已经提前抵达机场,北京起飞,香港中转。他没有同老板去过温哥华,这倒是第一次。
  陈岩只带了个登机箱,几乎没有行李,那边家中什么都不缺。
  舅舅一家很早就移民加拿大,他去美国读书后,几乎每年的寒假都会去舅舅家。他大学毕业时,妹妹就来了美国念高中。
  那时他便在温哥华购置了房产,那是个适合休息的地方。
  喧嚣过后,陈岩回了趟家,父亲在家。
  在暴风中心的人,一如往常,没什么喜悦,兴许这点波折,在他早年时见过了很多,中年时锤炼过太多次,到现在,兴许已经波澜不兴。
  也没了多少人味。
  前一阵,除了必要公事,他没有露过面。前几天出席了一个重要聚会时,他无疑成了焦点,之后的应酬多到连推脱都觉得头疼。
  虽然在这些局上,他是被捧着的。
  若说这种滋味不好受,那是虚伪的。
  不论内心如何想,表面上一定是尊敬着你,把你一切需求考虑到位。你夸一句,他们都会想是哪里做得好,能不能更好。遇上了不满意的人,下次就几乎不会再看到了。
  因为你能极大程度地掌控他们手中事情的走向。
  即使已经习惯了看到每个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利益算计时,还是会厌烦。这种厌烦,包括对自己的。
  在年底聚会多起来的这一阵,他干脆出国,今年更是提早了。
  不过春节前要回来,人情的迎送往来,谁能逃得过?
  当再次起飞时,已是晚上。透过舷窗看底下小岛的点点灯光,见多了繁华,他却没由来的想到了那些输掉的人。
  对他们及他们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
  许嘉茗难得对人说狠话,但说过就过了,不放在心上。
  但所有的狠话、人前的体面,都要用背后的苦去换。
  她从前的不用辛苦,是爸爸给她挣来的。
  同样,又是一个半夜,已经习惯性醒来时,她看到了新闻。从没出现过一次爸爸的名字,但看到京州时。她知道,这件事跟爸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件事比她想象中的大,严重得多。
  她要等,等到审判,要有希望。
  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夜半时分,恐惧最深。只能头埋进被子里,无声地落泪。
  那一天她醒来后,眼睛有些肿。喝了咖啡,空腹去楼下健身房跑了步,试图消肿。
  与往常没什么不同,补完课,虽然下着蒙蒙细雨,但这点雨对长居于此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她还穿了冲锋衣,还是跑去帮忙遛狗了。她信守承诺,答应过的事情会做到。
  那是承诺之后,她第四次去。
  在结束,她把鱼丸交还时,那个阿姨给了钱,给了五次的钱。
  给的很多,看着她背后的豪宅,似乎也能理解这样的财大气粗。
  许嘉茗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次给钱,她想说,没必要因为我冒雨过来就给我钱,我没有这个意思。
  但她又看了眼钱,收下了。
  她现在需要钱。
  她付出了劳动,拿到了钱,没什么不对。虽远高于市场价,但这只是个暂时的活。而且是现钞交易,是对方在承担风险。
  也是那次,双方讲好了价钱和时间。
  虽然出手大方,但那个阿姨并不亲切。她来了几趟,都不知对方叫什么,也没问过她叫什么。不爱唠嗑,不问人隐私且半分自己的隐私都不会透露。在前边的草坪上把狗给她再接回,她连大门都没有靠近过一步。
  能在这个区住得起这样房子的,背景不会简单,她不觉得奇怪。
  天气越来越冷,能有一个晴天都觉得是幸运。
  当Kathy能做对一大半题目时,许嘉茗觉得还挺开心。假期将近,小姑娘就已经兴奋地跟她说假期要去蒙特利尔玩,还说要给她带礼物。又问了她假期什么安排,会出去玩吗?
  她一时也没想到安排,但不会出去玩。
  跟Nancy约定了最后两次的补习时间后,许嘉茗就走去了下一个地。
  其实从Nancy家过去,距离并不近。但晒着太阳散步,增加大脑血清素的释放,会有助于睡眠。
  她边走边盘算着,最后一次来时,要给Kathy带礼物,这个小姑娘很可爱。虽然自己只比她大七岁,总觉得她是个小孩;不知寒假能不能找到兼职,这段时间这里的两个收入很好,她也没精力再去找别的;还要挑个圣诞礼物给周卓,他帮了她很多。
  还没走近,远远地就看到那个阿姨牵着土豆走过来,看起来有些急,许嘉茗并没有迟到,但她加快了脚步。
  李月兰匆匆把狗给了她,“不好意思,我赶着出门。我稍微晚点,你等等啊。”
  许嘉茗接过了鱼丸,“好的。”
  李月兰着急买菜,本来今早就已经买好了,刚刚准备做饭时,才发现原来家里没有生姜了。她一直以为有,就没买。平时没有生姜也就算了,今天可不行,她赶忙拿着包出门。
  送完狗后,李月兰又回车库去开车,才想起上次手头没有现金,说了这次给她钱的。想着回来记得给她钱,不过这是小事,做饭才是大事。
  鱼丸是只小德牧,皮毛光亮,非常聪明。许嘉茗会带它绕两圈,再回到前边的空地上陪它玩会飞盘。它最爱玩飞盘,看到时都开心地摇起尾巴。她每次假意收起飞盘时,它都要黏着她,想让她多陪它玩一会。
  那个阿姨出门急,没有拿飞盘出来。但刚好许嘉茗买了新的带过来,她上次发现飞盘的边缘有些磨损,怕弄伤了鱼丸的舌头,也没跟讲,就自己买了个送它。
  这些日子,跟鱼丸一起玩,可能是她为数不多的纯粹而心无旁骛的时候。她很喜欢它,即使有时候它不够听话,对她的指令拒不服从。不知是不是没把她当主人。
  玩够了飞盘,看样子要多留一会儿,许嘉茗牵着它打算再溜半圈。可还没走两步,鱼丸就突然亢奋,要向着马路的方向跑去。她一个没留神,都差点被它绊倒。
  她随即用力抓紧狗绳,但喊了stop它也不停,跟它僵持着的功夫,也只好脚步随着它奔跑的方向走去。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第一次时觉得它可以在她的制服范围内,是不自量力。此时用足了力也只能勉强牵制住它。
  许嘉茗稳住了脚步才顾得上抬头看了眼,是一辆黑色的SUV,后面并未减速,朝着前边房子的方向开过去。后面又跟了一辆,都开进了车库。
  但这并不是那个阿姨开出去的车,她来的这些天也从未见到过有人来过。
  她也没让鱼丸停下,随着它向前走去。有一次那个阿姨跟她说过,麻烦她到中旬就好。
  估计这是有人回来了,狗自然有人溜,无需麻烦别人。而且假期将近,这么注重隐私的人家,也不希望一个陌生人再过来。
  今天是这份兼职的最后一天了。
  当鱼丸再次激动时,许嘉茗看见了两个人从车库里走了出来,她也只得走快了随着它向前。
  这两人一前一后,前面那人挺高,穿着黑色的大衣迈着宽阔的步伐向前走着,对比之下,后面那人走路就略显拘谨。
  还没走到跟前,鱼丸就已经跑着蹭到了那个男人的腿上,鼻子嗅完了,再抬头看着他,见他没动作,还要将头蹭到他的手心里。
  她此时已确认,他才是鱼丸的主人。这种待遇,她都没有过。
  那人终于笑了下,也只是轻笑,用手摸了它的头,“才两个月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许嘉茗抬头看了眼他,刚刚走来不苟言笑时,浑身散发着冷意,低头看着狗时,终于有了点人味。
  注意到她的眼神,陈岩抬了头看她。
  刚刚还在远处时,就在车里看到了鱼丸叼了飞盘向她跑去。她拿下了飞盘,牵起狗绳时向前走去时,车子驶近,他看到了她抬头时的笑意。
  这个季节,这儿的天难得晴朗,阳光这么好。
  然而此时他才发现她绿色卫衣上的字母,是她的学校。
  一个学校还不错的学生,为什么要跑到这帮忙遛狗?是谁让她来的?这可不是什么兼职,李姨不会从市场上招人过来。
  许嘉茗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探寻的眼神,甚至带了某种戒备。她及时将狗绳递给了对方,对方接过去时说了句Thanks。
  本想就这么走的,但她内心有点不爽对方刚刚的眼神。
  这种不爽,让她很想提钱的事。
  虽然她刚刚已经想好了,最后两次的钱不要了。跟一个人讲好了价钱,来问另一个人要,过程就挺麻烦的。
  但她从来没有主动问别人要过钱,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她现在挺需要钱的吧,但又下意识觉得这也没多少。内心犹豫了下,如果切换语言,用英文讲,她会厚脸皮点。但对方是中国人,她没必要特地用英语。
  王潇文看着这人给了狗绳后还不走,看上去老板并不认识她。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了老板在北京时的安保措施。这个女人个子算高的,不会是……
  另一辆车里的保镖是落地时派来送他们的,此时正在房子里进行全面的检查。
  “那个……”许嘉茗发现对方盯着自己,等着她将话说完,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胆怯,抬头看了他,“遛狗的钱,可以给我吗?”
  陈岩没想到她憋了半天,是要钱,“多少?”
  “两百刀,现金。”
  许嘉茗说完还在纠结要不要跟他解释,这是两次的钱。虽然就算是两次,也高到她像是在骗钱一样。结果他没有犹疑,直接就给了她回复。
  “我没有现金,可以给我邮箱,我转账给你。”
  王潇文在背后听着还挺想笑,老板竟然要为了这区区两百刀亲自转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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