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采薇当日便收拾了行李,被送去水莲痷。
众宾客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北王府长媳当众扒衣服的丑事,在世家圈里悄悄流传了出去。
两桩事连在一起,又传出一些新流言。
“小姐,外面都在说,陈表小姐心悦大公子已久,出于嫉恨,对大嫂下此毒手……”迎夏说着外间的闲话。
姜容半靠在榻上,似笑非笑,“那还不错。”
沈文渊中毒一事,王府瞒的死死的,宾客并不知。这一场流言风波,姜容独善其身。
“乔氏醒了,这会儿在屋中砸东西呢。”迎夏又道。
姜容薄唇弯了弯:“那我得去劝劝她,可别让她想不开寻死了!”
“奴婢瞧着乔氏没有寻死的心啊?”迎夏惊讶道。
姜容微微一笑,“你不懂,我大嫂可是言情书网的千金,最重名节,今日在众人面前姿态不端,必定羞愤欲死。如今坊间都在流传她的媚态,她哪还有脸活着啊?”
第18章 夫君,要抱抱
半夜。
乔氏被姜容硬生生逼着悬梁。
“大嫂,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就算旁人说你姿态放荡,大家也都知道你中了春毒,你不是故意的啊……”姜容一脸关切。
乔氏听的胸口一阵气血上涌,她站在屋中的矮凳上,手中握着横于悬梁的白绫,脸色戚戚然:
“弟妹,你别劝了。今日我……我……我不活了!”
原本她是没想自尽的。
但姜容一进门就来劝她,失节事小,性命为重。千万别为了贞烈名声自尽。
那她能不假装寻死吗?
“大嫂,你往好处想,你今日难道不快活吗?那外人议论几句你是荡妇又算得了什么,拿你的名字编排淫词艳本又算得了什么,咱们只要自己快乐,外人说什么不重要啊!”姜容字字扎心。
乔氏被荡妇两个字刺的两眼一黑,直接将脖子搁在了白绫上,“你们都别拦我,世人竟如此说我,我今日唯有一死,留着清白在人间!”
“大嫂!”姜容急地扑了上去,抱住她的腿。
顺便“不小心”踹翻了她脚下踩着的矮凳。
于是……
乔氏就被挂在了悬梁上,而姜容还抱着她的腿往下拽。
“嗬嗬——”乔氏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
她不是要寻死啊!
快来人,救命啊!
但她脖子被紧紧勒着,剧烈的窒息感让她说不出一个字。
周围的婢女都吓呆了。
慌忙冲了上前,抢救乔氏。
终于……
众人将乔氏从房梁上救下来,而乔氏已经窒息昏迷,气若游丝。
“快请大夫!”姜容快乐大喊。
今夜的长房,一片慌乱。
……
照光院里。
乔氏躺在病床上,脖颈有一条极深的淤痕,昏迷不醒。她勉强捡回来一条命,勒的就剩一口气。
大夫说需要数月才能养回来。
“夫人本没想着自尽,但世子妃与夫人说了外间那些难听的话,夫人便想不开了……”乔氏的贴身奴婢,跪在地上向着谢元闻告状哭诉。
谢元闻脸色阴沉,看向姜容,“你是要逼死她吗?”
姜容面色淡淡的,一言不发,懒得与他废话。
直到院外传来婢女向着世子请安的声音……
姜容立即向着大院门口望去,那张冷淡的脸,在看见谢凌熙的一瞬间,红了眼眶,泪眼汪汪:“夫君!”
谢凌熙见她这受委屈的模样,脚步又快了几分,大跨步走了进来。
“夫君,大嫂想不开自尽,吓坏我了……”姜容一把拽住他的袖袍,委屈巴巴:
“大哥却怪我。容儿明明是救了大嫂……容儿好委屈。”
谢凌熙视线扫了一眼半死不活的乔氏,落在谢元闻身上:
“道歉!”
“她逼害大嫂!谢凌熙,你要护着她?”谢元闻冷冷道。
“大哥的意思是,今日大嫂出了丑事,但她并无寻死之心,倒是我夫人误以为她贞烈,误以为她要寻死,劝错话了,是吗?”谢凌熙反问。
谢元闻一时哽住了。
他能否认吗?
反正乔氏都寻死了,那必定要把好名声落在自己头上啊。
“是这贱婢胡乱说话,让我误会了。拖下去,打破她的嘴!”谢元闻横了那婢子一眼,看向姜容,笑容勉强:
“今日多谢弟妹救了拙荆,大哥给你赔不是。时日不早,就不留你们了。”
姜容薄唇微弯,抬眸看着谢凌熙,“夫君,刚才被大嫂撞到腿,站不起来了。夫君,要抱抱。”
第19章 骗他睡觉
花园里一盏盏石刻灯,犹如星星引路,映照小径。
一袭红衣的男人,抱着怀中的纤细少女,穿过惬意晚风,穿过暗香浮动,穿过枝头鹊鸣。
他抱着她,一路往前走。
所有的景致都落在后面,像是一场盛大的梦境。
姜容抱着谢凌熙的脖颈,仰着小脸,如此近地看着他。男人棱角分明的脸,狭长眉眼,浓密眼睫下那双深邃若星海的眼眸。
谢凌熙啊,她的谢凌熙。
真像在做梦。
“松手。”
男人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梦境。
姜容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回到了金玉苑。谢凌熙将她放置在矮榻上,她这才放开手。
谢凌熙在她面前蹲下。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轻巧便脱下了她的鞋袜,撩起裤卷,视线落在那雪白如玉的纤细小腿上,没有一丝被撞伤的痕迹。
“受伤了?”谢凌熙挑眉看她,反问句。
姜容小脸微红,“我……这是伤到了骨头,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呵。”谢凌熙嗤笑一声。谢若娇那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她倒是学的快。
“真的,我好疼!”姜容绷着一张委屈的小脸,眨巴眨巴装可怜:
“要夫君捏捏!”
谢凌熙眸色暗了暗,“传女医,给她看看。”
“啊这……”姜容诱骗夫君失败,只能咬着唇,垂头丧气:
“没……没受伤……不用麻烦别人。”
“那你,装病为什么?”谢凌熙低眸看她,视线打量,“差点勒死乔氏,还想再坑一笔药费?”
姜容撇撇嘴,“才没有呢。一笔药费哪值当我装病……”
说着,她抬眸看向谢凌熙,眉眼弯弯,“就是想骗夫君抱抱!”
骗他,抱抱。
这小丫头,还敢理直气壮说出口。
谢凌熙没再多言,转身就走。
“明明夫君对我一见钟情,却对我不理不睬。”姜容低垂下眼眸,小手揪着自己的衣袖搅扯,泪眼汪汪:
“容儿以前听信传言,以为夫君是坏人,才给夫君写了绝交信。对不起,容儿给你道歉,你能不能别总是不理我。”
少女委屈的哭腔,瞬间就让谢凌熙脚下一顿。
他停了下来。
他宁愿姜容对他恶语相向,也对付不了这么一个小哭包。
“我何时不理你?”谢凌熙回身,看向她。
“现在!大晚上你扔下我一个人,你不陪我睡觉!”姜容委委屈屈。
谢凌熙:???
黄泉之毒,果然入脑了!
没中毒之前的姜容,岂会如此与他说话。
“夫君,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就把我休了。你这么冷着我,我不高兴。”姜容小嘴撅起,气鼓鼓又委屈屈。
谢凌熙第一次知道,这世上最难缠的,就是会撒娇的女人。
瞧她这气呼呼的样子。
只想让人哄哄她。
说不出一句重话。
“我……是去沐浴。”谢凌熙找了一个借口。原本要去书房,说不出口。
姜容脸上的委屈瞬间没了,眉开眼笑,“那我等夫君回来!”
半夜。
婢女熄了烛火。
屋中一片漆黑。
姜容悄悄睁开眼睛偷偷瞄了谢凌熙一眼,夜色沉沉,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伸手偷偷摸了摸谢凌熙的脸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今晚也是在夫君怀中睡觉觉的一夜呢!
而她睡着以后,假寐的谢凌熙睁开眼睛,低眸看向怀中睡梦香甜的少女,神色阴晴不定。
第20章 回门
姜容杀人坑人之时,手段狠辣,杀伐果断。
但在他面前,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乖巧模样。
几番试探以后,他不再怀疑她是故意装的。但他十分怀疑,因为黄泉之毒入脑,影响了她的正常认知,才导致她行为失常。
类同癔症。
等她治好,就会恢复正常。
不会再缠着他,而只会想杀了他。
正好,到时候,便给她一纸和离书,如她所愿。
谢凌熙垂眸,夜色掩下了他所有情绪。
成婚第六日,回门。
华贵的四驹象辂,停在京城西街的一处大宅子前。
姜容望着宅院上的牌匾——忠义伯府。
姜家诗书传家,代代都出读书人。她父亲科举高中状元,官至工部侍郎……
在她三岁那年,随皇帝春猎,护驾而亡。
皇帝追封忠义伯,赐下了这偌大的伯府,破格提拔她父亲的弟弟,补了侍郎之缺。
姜清荣当年不过任一知府,借着兄长的功劳荫封,一跃成为正三品京官……
这般好处,他们还不满足。
“给世子和世子妃请安!”姜清荣领着家人在府外迎接。
婢女拿了春凳,谢凌熙牵着姜容下车。
“二叔不必如此客气,我们是一家人。”姜容藏下所有的怨恨,笑容亲切。
姜清荣客气道,“北王世子身份尊贵,礼不可废!”
谢凌熙是王爵继承人,王世子身份等同于郡王,对于小小的姜家来说,那是贵不可言,高不可攀的人物。
姜家人迎着谢凌熙夫妇入了内堂。
“这位是容儿的继兄!”姜清荣指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公子,给谢凌熙介绍。
姜文兴立即向着谢凌熙微笑行礼,“舍妹顽劣,还请世子多多包涵。”
姜容父母仅有一女。
姜清荣便将自己的长子,过继到了长房的名下,以此袭爵。
姜容以前只觉得二叔疼爱自己,她没有亲哥哥,还分一个儿子来做她的亲哥哥……
可人家觊觎的,不过是爵位罢了。
谢凌熙只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他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纨绔恶劣,不给人面子,倒也没人会和一个纨绔计较礼仪。
“这位是容儿的堂妹,小女姜婉。”姜清荣又指着另一边的女儿介绍。
“见过姐姐,姐夫。”姜婉羞涩一笑。
她今儿穿着一袭天青色的素雅长裙,只以一根木簪挽髻。
谢凌熙视线落在姜婉身上,略略停顿。这一身装扮,乍然一看,有点像姜容。
以前的姜容,衣着素净淡雅。
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不管看见谁,都永远是一副冷傲又清高的模样。
腹有诗书,心有傲气,她瞧不起纨绔,不屑于做趋炎附势攀附权贵之事……
姜婉看似像她,但一笑起来,便面目全非。
孤高自傲的姜容,是绝不可能对一个纨绔如此笑的。
(现在黄泉入脑的姜容除外。)
姜婉与常氏都明显感觉到了谢凌熙的视线,多看了姜婉了一眼。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喜。
为了这一次回门宴,这母女俩可是早早准备了一番。
第21章 她茶艺高明
昨日——
“婉婉,没想到谢凌熙喜欢这种清汤寡水的美人。母亲比照姜容以前的衣裳,给你做了一身,你明日就穿这一套!”常氏道:
“姜容活不了多久,只要你把握机会勾住他,便能嫁进去做续弦!”
姜婉有些抗拒,“凭什么姜容是原配,我只能做续弦?”
“那你还想嫁给谁?谢凌熙可是将来的北王,连皇子都争相拉拢他。那么多世家起起落落,唯有北王府,是大夏的定海神针,大夏在,北王府就在!这么好的机会,要不是谢凌熙瞎了眼看上姜容,你哪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姜婉想了想,替代姜容成为北王妃,其实也挺好。
姜容死后,一切都是自己的。
就像如今的忠义伯府。
姜容的父亲死了,他留下的官职爵位家产,全是她家的!
姜容第一眼便看出了姜婉的衣妆似往日的自己,她薄唇微挑,“妹妹今日怎么与往日不同,你不是最爱华服珠玉吗?”
“可能是与姐姐相处时日久了,如今我也偏爱素雅。”姜婉抬眸看她,暗暗较劲。
我明着说,我学你,你又能怎么样?
谢凌熙喜欢你这样的,那我完全可以替代你!
“原如此,那我给妹妹准备的首饰绫罗,倒是不合时宜了。”姜容微微一笑,对着身旁的翡翠吩咐道:
“将那两箱绸缎与珍宝都抬回去,再去抬一箱书来。”
“是。”翡翠脆生生应了一句。
她看见这姜家三小姐,装模作样扮着世子妃未出阁前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姜婉听的心里滴血,她的珠宝……
但表面上只能暗自咬牙,勾上谢凌熙以后,这些都有了!何需姜容送给自己,她不心疼,不心疼……
不心疼才怪,气死了!
“容儿,叔母日夜念着你,现在见到你一切都好,可算放心了。”常氏心里也是一梗,表面却拉着姜容的手,一脸关切:
“走,咱们娘俩说些体己话。”
姜容配合着一脸感动,“容儿也甚是想念叔母,有许多话要与您说。”
常氏拉着姜容去了后宅。
而姜清荣与姜文兴作陪,带着世子前去前厅喝茶。
回门习俗,女儿与母亲姐妹去说悄悄话,父兄在前厅招待新姑爷。
等午时一同用膳,吃一顿回门宴。
但姜婉没有与常氏一起陪姜容去后宅,倒是随姜清荣一起留在前厅,招待客人。
“世子爷,我新得了一罐好茶,寻常冲泡都不能得其真味,需以古法茶艺烹煮,正好,小女十分精通茶艺,就请她来为我等煮茶。”姜清荣抚着胡须笑呵呵道。
姜婉一脸羞涩地坐在一旁的茶桌前,姿态优雅的炫技烹茶。
大家闺秀以擅长琴棋书画、煮茶插花焚香为优秀,姜婉特意找机会施展才华,意图引起谢凌熙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