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自己也有秘密, 直到现在还瞒着祁言, 她实在没有立场和祁言生气啊!
最重要的是,祁言男扮女装瞒了自己一个学期,自己不责怪他, 以后她的事情被发现了,对方也不可能会有太大意见吧。
毕竟两个人突然就半斤八两了, 勉强算是扯平。
昨晚还在考虑要把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告诉祁言, 今天就得知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 别苏还没考虑清楚, 但也知道现在一定不会是最好的时机。
恢复了女装的话,她就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祁言了。
总之不可能一起逛街、一起买裙子……
在自己家的客厅沙发上, 别苏感到坐立难安, 恨不得当场打开手机搜索“男生朋友之间的相处诀窍”, 但她不能。
别苏已经吃了一包饼干,去给祁言和自己倒了三次水,甚至拿着遥控器换了两遍电视频道。
她深觉该说点什么了。
“祁言。”别苏问,“你初一就来我家拜年,我是不是也要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
一般来说,初一的日子,大多是亲戚之间互相拜年,成年人或许还会有朋友之类的来往,但对于还是学生的他们来说,选在这个日子,的确是很少见了。
别苏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也不太了解,见祁言今天过来了,也联想到自己需要去他家一趟,才算是回礼。
“不用。”祁言轻声拒绝,“我没有家人。”
“啊。”别苏讶然,把手中的遥控器放下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坐直,“抱歉,我……”
祁言知道她想错了:“我母亲不在了,我与父亲断绝了关系,也不用再来往。”
虽然不是一开始以为的那样,但别苏还是感到十分愧疚。她明明与祁言认识了这么久,却连对方的家庭情况一点都不了解,甚至没有问过。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祁言的家庭是这样的。
别苏有些难受:“对不起。我应该知道的。”
祁言捏了捏她头上浣熊帽子的两只耳朵,语气轻松:“我不告诉你,你去哪里知道?是要偷偷查我的事?”
“我才不会。”别苏语气用力。
她发现祁言的注意力完全被自己的浣熊帽子吸引了,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那套连体睡衣,有些尴尬:“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昨天让我穿给她看,我就直接睡觉了,还没来得及换。”
还好这套睡衣是中性的,全身棕色,又鼓鼓囊囊,什么身材曲线都看不出来,不会惹人怀疑。
“很可爱。”祁言对她说道,“阿姨眼光真好。”
他全心全意玩着那两只棕白色的耳朵,脸上没有一点提起自己家事的伤心,但别苏还是抿了抿唇,小声道:“可是我对你了解好少啊。”
祁言是她交的第一个朋友,她也不知道朋友之间应该有多少了解,但显而易见的是,祁言对她的关心比她付出的要多多了。
别苏眉眼下垂,在这身睡衣的映衬下显出几分动物般的单纯与真诚,就像对人类毫不设防的幼崽,将心里的事情都说给别人听:“我什么都不知道,天气、颜色……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菜。”
他们住得近,一起上下学,一起学习复习,更是经常一起吃饭,但与她一堆忌口不同,祁言似乎没有任何偏好,什么菜系都可以,什么食材都不拒绝。
现在她才发现,原来祁言平时那么迁就她,就连点菜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
祁言停止了对那两只耳朵的揉捏,双手向下,托在别苏的脸颊边缘,让她抬起脸,看着他。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都会告诉你。我仍然是你的朋友,今后会有许多机会,不是吗?”
别苏被他说服,重重点头:“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会一点点了解你的!”
被这些事情一闹,她已不再顾及祁言是男生这件事了,全然接纳了这个事实。
静下心来,她才去看祁言头顶的数值。
【觉醒值:92点】
“你的觉醒值涨了!”别苏的眼睛微睁,惊喜道,“上次还是86,现在已经92点了,会不会和你不再扮女装有关系?”
见别苏不再纠结那些琐事,祁言收回手,意有所指道:“与上次隔了这么久,现在怎么好判断?”
他整个人朝后躺去,靠在沙发上,姿态轻松,自然地看向别苏,眸光带笑。
别苏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是说自己在那天参加完高三年级的毕业典礼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他。
但联系这种事情是双方的,又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被他看着,别苏忍不住躲闪了一下目光,辩解道:“我回家了,肯定不能时时观察你的觉醒值啊。”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句:“而且你也没有找我出去玩……之类的啊。”
“是我的错。”祁言从善如流,没有和她争执的意思。
别苏微微苦恼,看着那行数值:“但还差8点才到满点呢,也不知道还要做些什么才能帮你。”
“既然在上涨,就说明现在的方向和改变没有错误,顺其自然,总会变好的,不是吗?”
明明是祁言的数值,他反而来安慰别苏,让她不要太过担忧。
别苏虽然想要尽早让这行数值升满,但的确没有更好的主意,惆怅道:“也只能这样了,之后开学了,我就能每天关注它的变化,时刻告诉你,我们一起分析,总能想出办法的!”
祁言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一定可以的。”
接着,他忽然站起身,握住别苏的手腕:“今天来,不仅是想要向你坦白我的事,还有一个猜测,我想当面告诉你。”
别苏顺着他的力度站起来:“什么?”
祁言没回答她,而是带着她走到了客厅角落摆着的一面玻璃橱窗处。
这橱窗里面摆的都是她父亲的收藏品,几乎都是玉石雕塑,十分珍贵,价值连城。连带着玻璃也会安排人经常擦拭,光可鉴人。
别苏不解,看了眼里面的工艺品,偏头问祁言:“怎么了吗?是有你喜欢的?”
如果祁言真的很喜欢的话,她和爸爸好好说,应该也不是不能送一件给他。
祁言只是笑,没有松开握着她的那只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扣在玻璃上:“你看看我们的倒影。”
两人的身形映在玻璃上,十分清晰。
别苏甚至可以看到祁言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在家里穿着的拖鞋没有增高。
下一秒,她便没有心思去在意两人的身高差了,因为她在自己的头顶,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上,也看到了同样的黑字。
这排熟悉的字,哪怕是映在玻璃上,出现了翻转倒置,她也能轻易地辨认出来。
――【觉醒值:70点】
心跳倏然加快,别苏手腕间的脉搏跳动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场的另一个人。
她目露惊愕,难以置信,扭头和祁言对上目光:“我……我也有觉醒值?”
第50章
从没想过自己的头顶也会有数值, 别苏坐在沙发上沉思,又拿起手机屏幕照了几次,以至于都没意识到祁言的手还抓在自己手腕上。
不论看几遍, 头顶的数值都没有变化。
起初她还在为祁言升满觉醒值苦恼, 现在到了自己身上,她才发现,真的是毫无头绪。
除了偶尔会遇上的一些麻烦事,她从没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对之处, 哪里需要觉醒呢?
这种事情显然不是一时半刻可以研究明白的, 她看了眼祁言, 也不想让对方再为自己担心。
客厅的落地窗敞亮明净, 将银装素裹的花园展露出来, 积雪压在万年青的顶端, 像是一颗被装饰过的圣诞树。
“你堆过雪人吗?”别苏忽然问道。
祁言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没有。”
别苏站起来:“等我一下, 我换个衣服, 马上好。”
她交代了一句,转身跑上楼,连电梯都没有等。
仓促换了衣服做好伪装措施, 别苏又绕到书房,看了里面没有客人之后, 确认道:“爸爸, 我的事情你没有告诉祁言……就是我同学吧?”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没。我只问了我儿子在学校过得好不好。”男人笑容慈爱, 露出配合的神情。
“那就好。”别苏放下心来, “我们出去玩一会,午饭前回来, 有事情电话联系我噢。”
说完, 她把门带上, 朝客厅跑去。
出现在祁言面前的时候,她已经穿好了羽绒服,戴好了手套,脖子上还围着对方前几天送给她的那条围巾。
她取出一副崭新的手套放到祁言手里:“快戴好,我带你去玩雪。”
那双手套和她的是同款,只是尺寸大一些,看起来就像是兄弟用的一样。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祁言说不出拒绝的话:“好。”
走出房门,外面的风就将人吹得瞬间清醒。别苏走在前面,领着祁言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小湖边缘。
天气太冷,气温太低,湖泊表面已经结冰,晶莹剔透,像一面美丽的镜子。
别苏家这一片是别墅区,住户很少,相互之间又隔了很远,这片湖并没有人常来,只隐约可以见到几串梅花印,是别家偷跑出来的宠物留下的。
旁边的雪也都厚厚一层,这里不在清洁人员需要清扫的范围内,没有被破坏过。
别苏站定,双手张开,宛如这片雪地的主人,宣告道:“就是这里啦!”
说完,她的身子飞速矮下,往地上抓了一把雪,用力一握,然后扬手,直直朝着身后的少年抛去。
祁言没有闪躲,雪球刚好擦过他的耳朵,触感冰凉,在耳垂上留下了几粒没有团紧的雪花。
一击得手,别苏见好就收,立刻升白旗,双手举起,表示休战。
祁言也不和她计较,只拿了个雪球假装要扔向她,和她玩闹。
跑了一会,别苏有些累了,凑到祁言身边,开始指挥。
“祁言,你先滚个大雪球做雪人身体,然后滚个小雪球当它的脑袋。”
祁言:“那你呢?”
别苏一本正经:“我负责点拨。”
于是,在别苏老师略微有些挑剔的指点下,一个拥有着浑圆身体和憨厚脑袋的雪人就做好了。
雪人和她一样高,别苏有理由怀疑这个雪人是有原型的。但因为身型差距太大,她也不好说出自己的猜测,只能偷偷摸摸把雪人身上的一些黑色草屑抹掉,让它变得更洁白无暇。
别苏从羽绒服的大口袋里掏出来一根胡萝卜和两块黑巧克力,分给祁言一块。
她很是大方:“我们一人一只眼睛。”
祁言好奇:“什么时候拿的?”
别苏:“胡萝卜是换完衣服路过厨房的时候拿的,巧克力就是客厅里随手装的。”
说着,她把包装袋撕开,站在雪人前面端详了很久,才慢慢凑近雪人的脸,按照自己的五官分布,将巧克力按在了左边眼睛对应的位置。
“好啦,你放得对称一点噢!”
她退开一步,把位置让给祁言,叮嘱道:“这可是我们一起堆过的第一只雪人,很有纪念意义的,不可以不好看!”
“还会有很多只吗?”祁言问。
别苏答应得很快:“当然啊。如果你想的话,我等会给你捏两个小雪人,可以带回家。”
“在路上化了怎么办?”
别苏被问住,想了个主意:“那我去你家捏?你公寓阳台上的雪扫了吗?”
“没有。”祁言轻声道,“在等你。”
手上的包装袋突然变得硌手,别苏三两下把它团在一起,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低着头没有再看祁言:“好啦,你快给它装眼睛。”
祁言没有动作:“你低着头,我会放歪的。”
别苏:“为什么?”
祁言没有回答,而是一直注视着她被额前刘海挡住的双眼。
等到别苏抬起头,他才伸手,将巧克力放在对应的位置。
雪人的左眼与右眼完全对称,如同被镜像了一样,一点偏差也没有。
“没看出来吗?”祁言的手指朝她的脸伸去,悬空停在她的眼睫处,没有触碰,“参照物,是你的眼睛。”
视线被轻微地遮挡,皮质手套的味道蔓延开,夹杂着微甜的桦树香气,令人柔软放松。
眼前的那只手腕被金属扣的绑带裹住,与黑色的针织衫之间,只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颜色胜雪,质感凝如玉。
也许是因为鼻间的芳香,也许是因为眼前的色泽,别苏感到一阵晃神,隔了几息才抓住那只手腕,将它拉开,重新呼吸冰雪的气息。
“不要说那么奇怪的话!”她口气僵硬,把那根胡萝卜插在了雪人的脸中间。
因为稍用了一些力,雪人的脸从正中间的鼻子处蔓延开了丝丝裂痕。别苏有点懊恼,伸手替它抚平,变得和之前一样光滑。
两块方形的巧克力被整齐地按在眼睛处,鼻子也长长尖尖,显然是一根经过了精心挑选的胡萝卜,色彩鲜红明亮,别苏捧着脸看了又看,十分满意。
祁言轻笑了声:“它没有嘴巴吗?”
别苏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故意说道:“因为它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祁言爱惜地摸了摸雪人鼻子下面的位置,幽幽道:“那它也太可怜了,刚出生就是个小哑巴。”
他这样的语调,很难让人不起怜爱之心,总之别苏被他说的有些心疼了,语气也变得犹豫:“可是我不知道雪人的嘴巴应该是什么样的。”
毕竟是第一次堆雪人,她没有经验,现在的这些大部分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看着雪人空白的嘴巴处,她拿出手机,搜了一下网友们堆的雪人照片。
“雪人就是没有嘴巴的啊!”别苏翻了几张,得出结论,甚至还发现了不足之处,“不过它们都会戴围巾。”
她看了眼脖颈处空空荡荡的祁言,又看了眼自己脖子上裹着的米白色围巾。
祁言注意到她的目光,问道:“你要给它戴上吗?”
他问得自然,是从别苏的动作做出的合理推测,别苏却不太高兴:“当然不!”
别苏将手机塞进口袋,两只手又调整了一下围巾的松紧,双眼带着警惕地看着祁言:“你已经把围巾送给我了,不能再给其他人,雪人也不行。”
祁言没在意她与自己拉开的距离,解释道:“我以为是你想这样做。”
“我才不会。”别苏反驳,“这是朋友送给我的第一条围巾,我会好好珍惜的。”
“还会有更多的。”祁言说道。
他看了眼围巾的边缘,总觉得还不够柔软,想着,当时挑选的时候,应该更仔细些。
别苏没注意他的话,径自走到一旁,从地上捡了两根树枝,插在雪人的身子两侧,充当它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