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喜塔——僵尸嬷嬷【完结】
时间:2024-02-28 23:04:47

  黎蕊涵哦了声,正打算挂电话,却听吴小姐问:“你找我老公干嘛?”
  她回:“拜年。”
  “得啦。”吴小姐似笑非笑:“他在外面有几个女人我都无所谓,但是过年还敢打来找他,太不懂事了吧?做二奶连这点规矩都不明白,我对他的眼光很失望。用不用我教你怎么做人啊,黎小姐?”
  黎蕊涵下意识按掉手机,耳朵发烫,胸膛起伏,心脏砰砰直跳。几秒过去暗自后悔,干嘛慌忙挂断呢,吴小姐可以公然找情夫,她又有什么好心虚的?
  说到底,骤然听见「二奶」两个字,心里多少不舒服。
  真难听啊。
  突如其来的屈辱感使黎小姐无法继续待在这间公寓,想走,可又能去哪儿呢?酒店吗?
  她想到梁彦平。
  尽管那个男人已经快变成陌路,但此时此刻聊胜于无,找他去呗。反正即将分道扬镳,索性抛下心里的负担,尽情尽兴地和他度过最后的时光,还顾虑什么?
  *
  叶词在集市买鞭炮和烟花。
  商店里堆满热闹艳俗的颜色,像春晚大杂烩的舞台似的,成箱成捆琳琅满目,叶词挑来挑去,一卷鞭炮已经够重了,她心下计算,晚上十二点放一次,明早起来放一次,上坟扫墓得放四次。于是买了六卷,还有一箱礼炮和十几根仙女棒,塑料袋绷得死重。
  刚从店里出来,她看见了梁彦平的身影,远远穿行在人影里,外表如此醒目,以至于叫人难以忽视。
  他走向镇口,玲姐面馆附近高阔的石拱桥下,黎小姐站在路边,见他出现,忽然大步跑上前,扑进了他怀中。
  寒冬腊月,一双俊男美女,爱情格外热烈啊。
  叶词视若无睹,提着爆竹往家赶。
  走进巷子,她隐约觉察那二人就在后面,但没有回头验证。
  太重了。
  她歪歪扭扭抬起左腿,用膝盖顶住袋子底部,往上抬了抬。
  一阵寒风迎面扑来,从衣领钻进去,霎时遍体生寒,透彻入骨。
  “手怎么这么冷?”
  身后传来梁彦平温柔的询问声,接着黎小姐委屈地「嗯」了下。
  叶词吸吸鼻涕,加快步伐,飞速回家。
第21章
  ◎(2003)两年时间很长吗?◎
  黄昏如期而至, 喜塔镇的傍晚灯火亮起,满街乱窜的孩子回家吃饭,千家万户, 温馨如斯。
  叶词在厨房打下手, 叶樱和柳骏做了鸡汤、蒸鱼、黄豆焖猪蹄、香干炒土猪肉、红烧肉、青菜,还有外面买回来的糯米圆子。
  “乖乖,你现在快成大厨了。”叶词抱住叶樱揉她的脸。
  叶樱笑:“我还行, 阿骏掌勺, 比我熟练得多。”
  叶词重重地拍柳骏的肩:“你也乖!”
  做好年夜饭,老李头和李絮芳忽然登门邀约:“叶子樱子, 来我们家一起吃吧,人多热闹!”
  叶词从厨房出来, 擦擦手,笑说:“不了。”
  话音刚落, 叶樱却说:“可以,团圆饭就图个喜庆热闹,我们把菜端过去, 凑个满汉全席。”
  李絮芳笑说:“对嘛, 三个人太冷清了。来,我帮忙端菜。”
  叶词回头朝叶樱挤眉弄眼,略微不满,小声责怪:“团圆夜,干嘛跑到别人家去?”
  “李爷爷不算别人,而且就在对门,吃完抬脚就回来了, 怕什么。”
  叶词心下纳罕, 不明白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 按理说她应该不愿意跟梁彦平接触才对。
  不及细想,李絮芳催促,她端着鸡汤走进对门,把锅子放在桌旁的柜子上。
  “叶子,来,坐我旁边!”老李头招呼。
  方木桌,四条长板凳,两两一组,正好坐满。
  李絮芳和梁超树准备的年夜饭也十分丰盛,菜多,盘子得交叠起来摆放。
  “先碰一杯,”梁超树高兴:“新年快乐,年年有余!”
  叶词举起面前的黄酒,与大家碰杯,笑说:“恭喜发财。”
  李絮芳面色红润,眉眼弯弯:“今年真好,彦平回来了,还带着蕊涵,五年啊,我这颗心总算安定了。”
  梁超树说:“对,蕊涵,想吃什么随便夹,千万别客气。”
  黎小姐收回打量的目光,扬起嘴角微笑:“谢谢叔叔。”
  叶樱悠然开口:“彦平哥快结婚了吧?祝贺啊。”
  梁彦平举杯朝她示意:“谢谢,也祝你新婚快乐。”
  “客气了。”
  李絮芳观察:“樱子开朗不少,以前见到我们都不怎么说话的。”
  老李头立刻维护:“樱子是真人不露相,人家胆子可大了,记不记得,当年我们还一起吃过蛇肉呢!反倒是叶子和彦平不敢吃,两人溜出去下馆子,剩下我跟樱子、五筒,三个人吃掉两条乌梢蛇!”
  叶樱若有所指般笑了笑:“对,伍哥带来的,你还记得吧,姐?”
  叶词面无表情地抿了口黄酒,语气冷淡:“别说了吧。”
  叶樱耸耸肩,告诉桌上其他人:“她怕蛇,不提了。”
  吃吃谈谈,天南地北聊着,梁彦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没有琢磨出头绪。长辈们问起叶樱在山区支教的事情,纷纷感叹不已。
  “真不容易啊,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教书,你姐姐肯定担心得要命。”
  叶词笑说:“丫头长大了,管不住。”
  老李头问:“山里的路不好走,樱子又得做家访,会不会很不方便?”
  叶樱笑说:“是有些不便利,不过以后就好了,我姐夫帮我定制了一副助行器,穿上走路正常多了。”
  “姐夫?”老李头问:“叶子的对象吗?”
  梁超树也问:“是不是我们上午打过照面的那个年轻人?”
  叶樱没有正面回答:“姐夫对我们一家都很好,总是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李絮芳点头:“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能扛事儿,有担当。”
  老李头说:“叶子也能有个好归宿,我可放心了。”
  叶词抬眸望向叶樱,停顿两秒,转而笑了笑:“别听丫头胡说,那人是我前男友,现在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老李头听她这样讲才反应过来:“许家老二啊?”
  “嗯。”
  “那小子可以啊,对你挺好,怎么又分开了?”
  叶词不语。
  叶樱慢悠悠道:“我姐的眼光时好时坏,先前还谈过一个高材生,读圣贤书却无仁无义,有事儿立马就跑了。”
  “跑了?”
  “是啊,为他自己的前程,丢下我姐,还想骗她再等两年,呵。”
  叶词胸口发闷,深吸一口气,抬手撑住额头,太阳穴突突跳得发痛。
  李絮芳咋舌:“这种男人可要不得。”
  “两年时间很长吗?”这时却听一个寡淡的声音,冷不丁打断她们的交谈,带些微嘲讽:“七百三十天,九十六周,二十四个月,其实也没那么难熬吧?”
  众人皆望着梁彦平。
  他放下酒杯,转而瞥着叶樱,仿佛是对她刚才的言辞做出质疑。
  叶樱冷笑了一下。
  李絮芳和梁超树觉得不对劲,面面相觑。
  叶词开口:“阿骏,别让樱子再喝酒,她醉了。”
  “我没醉呀。”
  “待会儿还要给许奶奶拜年,你脑子清醒一下。”
  叶樱对上姐姐严肃的目光,嘴唇微动,最终垂眸安静。
  “哎呀,蕊涵是不是喝多了?”李絮芳猛地注意到未来儿媳摇摇欲坠:“这酒后劲很大,你们别当成饮料呀。”
  梁彦平揽着虚软无力的女友起身:“我先带她上楼休息。”
  “去吧去吧。”
  叶词抬头扫向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有事,先撤吧。”
  老李头和李絮芳起身送客:“行,盘子和锅放这儿,明天洗完给你们送过去。”
  叶词应着,回家走到天井,忽然站定,转身看着叶樱,沉声问:“你在干什么?”
  “调侃一下而已。”叶樱语调轻松,但避开姐姐的视线:“我心眼小,见不得他圆满。怎么了,现在事业有成,身边如花美眷,还要在你面前显摆,什么意思?我早就说过,他没有真心,当初拿你消遣,今天不过被我损两句,便宜他了。”
  叶词头痛欲裂:“能让我好好过年吗?你要不要跑到他父母和外公面前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让大家尴尬到底,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叶樱抿嘴不语。她虽然讨厌梁彦平,但与他父母并无恩怨,与李爷爷更是情谊深厚,她并不想把一切都搞砸。
  叶词懒得说她,手机响,许慎打来催促,她提起礼盒:“走吧,许家老太太等我们打麻将。”
  *
  二楼屋子灯光昏黄,黎蕊涵微微醉酒,侧躺在床,手心攥着被角,目光望向梁彦平,已经望了很久。
  他坐在靠墙一把圈椅上,双腿交叠,略歪着,手夹烟,无名指缓缓抚摸眉骨,不知在想什么。
  “彦平。”黎蕊涵哑声开口,带笑的语气,似乎觉得很有趣:“我现在才知道你这么会演戏。”
  他沉默,眉心攒起,闭目养神。
  “还在恨她么?”黎蕊涵嘲讽:“不惜跟我琴瑟和鸣,你真的在乎我手冷不冷吗?”
  “你喝多了。”
  “是吗?”黎蕊涵下床走近,坐到他怀里:“难不成我们还有未来,还有婚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粉饰太平,给谁看?”
  梁彦平别开脸,拿过烟灰缸,神色瞧不出喜怒:“安稳过完这个春节,好聚好散。”
  黎蕊涵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目色柔软,但难掩讥诮:“记那么清楚,七百三十天,九十六周,二十四个月……”
  梁彦平蹙眉,想推开她起身,但又被她按住。
  “是不是一直想不通,不甘心,为什么她连两年都不愿意等。”黎蕊涵眉梢挑起:“其实你们何必死脑筋呢,其中一个出国,不就默认双方单身么,何必把话说到底?分开两年,孤单寂寞情有可原,熬不住也很正常。”
  黎蕊涵抚摸他的脸:“还是很计较被丢弃?可人家妹妹反倒说成你的错。弃夫和负心汉,你总得挑一个名声来背。”
  梁彦平觉得厌倦,喉结轻颤:“听上去都不怎么样。”
  “没关系,你还有我呀。”黎蕊涵搂着他的脖子,言不由衷地宽慰:“我会一直陪着你,别难过了,好吗?”
  “谁说我难过?”梁彦平冷若冰霜,发觉黎小姐兴奋过头,根本就是幸灾乐祸的意思,于是拧眉拉开她的手:“我看你真喝多了。”
  *
  叶词去许家拜年,打了会儿麻将,又陪许奶奶看春晚聊天,至深夜,尽兴而归。
  “快十二点了。”叶词急着回去放鞭炮:“跑两步。”
  柳骏背起叶樱,跟着叶词在巷子里狂奔,叶樱乐得咯咯直笑。
  前脚刚到家,午夜子时一过,爆竹声响彻夜空,整条巷子噼里啪啦,震耳欲聋,久久持续不绝。
  叶词赶紧拆鞭炮,挂上竹竿,让柳骏拿到门口去点。她和叶樱躲在门后堵住耳朵。
  “小心啊,别炸着手!”
  炮仗一响,叶词兴奋尖叫。
  旁边不知哪家的小孩在喊:“爆竹声中一岁除!”
  叶词接道:“总把新桃换旧符!”
  叶樱愕然咋舌,嘴角咧开:“天呐,中间两句哪儿去了?”
  叶词眨眨眼睛,没好意思地笑起来。
  凶燥的鞭炮之后,烟花显得格外浪漫。孔明灯从天井飘出去,悠悠荡荡。叶词坐在门槛上瞧着妹妹妹夫放烟花,李絮芳也在巷子里指挥梁超树。
  漆黑天幕五颜六色,花火盛开。
  梁彦平靠在门边,双手插兜,神色懒淡地看着烟火。黎小姐媚眼如丝,搂着他的腰,整个人亲昵地依偎在他怀中。
  叶词掏出烟盒,红双喜,倒十分应景。
  她点燃一根,搓搓手,正月初一的天,真他妈冷啊。
第22章
  ◎(2003)有些事何必把窗户纸捅破。◎
  夜深人静, 叶樱夫妇细密的谈话声隐约传来,琐碎平淡,听不太清, 不一会儿对面熄灯, 一切犹如寂灭。
  黎蕊涵从身后贴近,故意亲昵地搂着他,柔声问:“你在想什么?”
  梁彦平没有应答。
  黎蕊涵的手探入他的衣摆, 摸到壁垒分明的小腹:“分手前不该有最后一次吗?”
  他毫无兴致:“这里隔音很差。”
  黎蕊涵大概有些破罐破摔, 相处这两年,两个人似乎都戴着面具, 只把最安全最合理的那面展露出来,她今天才发现梁彦平其实没那么宽宏大度, 他也有计较和介意的事情。虽然不是为她计较, 但那种别扭又口是心非的样子,倒平添了许多人味儿。
  “那要不去宾馆?镇上有宾馆吧?”黎小姐语气转为讥诮:“忽然有点好奇,你跟她第一次在哪儿做的, 不会就在这间破房子吧?”
  梁彦平没心思应付她的捉弄, 起身下床,拿起外套,漆黑眉眼冷峻而清冽,没有言语,径直下楼。
  父母和外公都已熟睡,他打开堂屋的电视,声音调小, 接着歪到沙发里。
  桌角搁着一条黄鹤楼, 散了大半出去, 还剩下两三包。以前他和叶词喜欢抽玉溪,现在喜好都变了。
  梁彦平上次回喜塔镇是六年前,镇上的时间仿佛停滞,没多大改变,人却十分陌生了。
  其实想想觉得好笑,这是在干什么?想让叶词心里不痛快?可他自己也没痛快到哪儿去。再说人家压根儿无动于衷,算了吧,反正以后不会再有瓜葛了。
  清晨天色微明,梁彦平被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惊醒,老李头来到堂屋开灯,发现他在这儿,不禁诧异:“彦平,你怎么睡沙发?”
  他人高马大的,腿也长,窝了一晚,实在僵硬憋屈,坐起身揉捏颈脖:“看电视,不小心睡着了。”
  老李头收拾茶几,看见烟灰缸里满是烟蒂,心下感叹外孙现在烟瘾这么大。赶紧倒了,省得他妈唠叨。
  不多时李絮芳也下楼,打开大门,正撞见叶词和叶樱夫妇准备进山。
  “这么早,上坟去?”
  “对。”
  “吃过饭了吗?”
  “吃了汤圆。”
  梁彦平在天井洗脸,搪瓷盆花纹艳丽,热水白腾腾冒着热气,他转头打量,只见叶词手中拎着塑料袋,袋子里装满香烛纸钱,柳骏则提着鞭炮。
  寒暄完,李絮芳回屋,一边喊梁超树,一边去厨房做早饭。
  不多时黎蕊涵也下楼洗漱,四个人坐在方桌前打发早餐。
  “大年初一吃汤圆,加水煮荷包蛋。”李絮芳说:“锅里还有,不够再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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