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留在王府,满冬,人我交给你照看了。”
“是,王妃,奴婢会好好教导的。”满冬一向木然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坚毅。
清晨。
满秋拿着温瑾禾昨日熬夜誊抄的详细资料出门,却在院子里看到弘安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望着花盆发呆。
弘安是昨天那个男孩的名字。
可能是由于从小被买卖虐待的原因,他不仅身体差,就连性格都非常孤僻。
“王妃,这是中书令的夫人送过来的请帖,邀您入府参加赏花宴。”
能推的帖子李管家都已经帮温瑾禾推掉。
却有些帖子不能推。
中书令虽然是三皇子厉知霖的人,但毕竟掌管中书省,是皇帝厉景行的左右手。
地位非同寻常,他夫人亲自下帖子,这个面子彻王府不能不给,否则就是明晃晃的得罪人。
温瑾禾想到了霖王妃,“这是又挖了什么坑等着我跳。”
距离厉君彻离开都城已经过了七天时间,“赵壁,这个点,王爷到哪里了?”温瑾禾右手摩擦着腰间的令牌,若有所思地问道。
赵壁:“应该快到叶城了。”
待在帐篷里的慕容聂望着外面黑云压顶的天幕,烦躁地抱怨,“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本来后日就能抵达叶城,结果忽然下大雨,山上的落石被雨水冲刷砸下来阻断了去路。
厉君彻正坐在案桌前拿着笔在写什么,“这次出军本王怎么觉得你这么耐不住性子。”
慕容聂无辜的转身走到案桌前,“王爷,不是卑职耐不住性子,这次带的新兵太多了。”
“要么一腔热血不怕死,要么畏手畏脚不敢上,弄得卑职特别头疼。”
简单的出兵剿匪也就算了,可是叶城这次不简单。
根据最新消息,秦威虎又攻下一座城池,人数已经达到七万,不可小觑。
偏偏他们这次带的六万兵马,有四万都是新兵。
缺少战场上的战斗经验。
厉君彻将信折起来放进信封里交给暗卫。
“厉知霖有句话说的的确对,出兵剿匪的确是演练新兵战力最好的方法。”
慕容聂拧眉,“可是王爷不是说您本来不愿意的吗?”
厉君彻双目盯着行军图上叶城的位置,“那是因为秦威虎这个人。”
“就算他真的武功高强,也只不过是一个匪徒而已,王爷为什么在意他?”
慕容聂不解,自家王爷这么厉害,什么时候会因为一个人而不敢出兵了。
厉君彻摇头,“三年前幽明城大败,有个叛变的校尉就叫秦威虎,出身武行世家,他是厉知霖的人。”
慕容聂眼睛圆睁,“既然叛变,那不是应该在临月国吗?怎么会在叶城为匪?还引发叛乱?”
“在御书房看到第三封奏折的时候本王就觉得奇怪,后来三弟居然举荐我,本王就猜到里面肯定有问题。只是父皇开口,丞相和尚书令附和,本王不得不去。”
这很有可能是厉知霖给他设的陷阱。
慕容聂大脑一片空白,单手捂着头,“若是秦威虎当年真的叛乱,现在又出现在北狄国,那是不是表示三皇子和临月国暗中勾结,对付我们?”
越想慕容聂越觉得此行危机重重,怪不得自从出来后,王爷的心情就一直不好。
他之前还以为是王爷舍不得王妃,思念过重。
慕容聂的猜测也是厉君彻不愿意想到的。
他们三兄弟斗得再狠无所谓,可要是有人为了个人利益勾结敌国,那可比山贼叛乱要严重得多。
第30章 赏花宴上大打出手
“主上,确定人被带进了彻王府。”
北狄国都城内某客栈内,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站在窗前,其中一个衣领绣着金线,戴着半边凤凰面具。
“那个男人呢?”属于上位者的声音十分冷清,眼神流转间带着浓烈的杀气。
“发现他在城外的破庙,腿已经被人打断,是彻王妃的护卫动得手。”
路夜白俯视着黑夜笼罩下的北狄国都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厌世感。
“需要把二公子带出来吗?”侍从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路夜白的目光。
“彻王府遍布暗卫,厉君彻离开前做了万全准备,深怕他那两个兄弟动手。”
找了五年终于找到了,不急于这一时。
……
坐在后院算账的温瑾禾抬眸,发现弘安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已。
伸手招,“弘安,过来。”
男孩犹豫片刻后,慢悠悠地朝着温瑾禾走过来。
温瑾禾将手上的话本递给他,“看得懂吗?”
弘安眉眼间虽然有着孩童的稚嫩,却多了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淡漠。
温瑾禾见他点头,勾嘴笑道:“读给我听,就当是考校你的学业。”
弘安愣住,翻开话本封面页,“这些都是不学无术的人看的书,我不读。”
温瑾禾惊讶地笑出声,“谁告诉你的?这些可比四书五经赚钱。”
“满冬姐姐没说,很久以前有人这么和我说过。”
温瑾禾仰后扫视,撇开初遇时的落魄,瞧着倒像是落魄的世家公子。
看来遭难之前,家里条件应该不错。
“既然识字,那你有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弘安的眼神变得昏暗,好似瞬间被抽空了精神气,“我是个废人,什么也干不了。”
温瑾禾诧异地看向满冬,有人和他说了?
满冬摇摇头,这孩子好像一直都知道。
“就算不能习武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像考科举入朝为官,学算术做生意,学医术治病救人,或者当个普普通通的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感受生活,平静安稳的过一辈子。”
那就是温瑾禾最想过的日子,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静静感受时间的流逝,不用为任何事情烦恼。
就那样愉快的享受生命。
“我不想入朝为官,也不想当个没用的废人,像周大夫那样行吗?”
温瑾禾盯着他燃起光亮的眼睛,“那你得让周大夫教你才行。”
满冬望着弘安离开的小身板,“王妃,周大夫能答应收他为徒吗?”
“聪明的小孩谁都喜欢,尤其像周大夫这个年纪的。”就连自已都会对弘安生出不忍之心,更何况是年过四旬的周大夫。
周大夫被弘安找上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拒绝,毕竟他已经有一个徒弟了。
而且弘安年纪太小,又是温瑾禾收养的,不方便带。
结果弘安愣是在他的房间门口守了三天,把周大夫磨得没了脾气,最终收他为徒。
满冬亲眼看着弘安收拾好东西搬到周大夫的院子里。
这孩子真的很倔强。🞫ļ
中书令夫人赏花宴那天,温瑾禾准时登门。
“还得是中书令夫人有面子能请得动人,自从上次珩王府满月酒之后,多少人家给彻王妃下了帖子,都给拒了,这次倒是真的请来了。”
中书令夫人何氏十分热情地出门迎接温瑾禾,“彻王妃大驾光临,让我这花园都增添了几分亮色。”
温瑾禾望着何氏,不免感叹妇人倒霉,看着也不脑残,怎么生出霖王妃那样的女儿,“何夫人过奖。”
何氏给温瑾禾安排的座位位于花园凉亭中心,能一览花园百花。
满秋和满冬站在温瑾禾旁边,不敢掉以轻心。
“厉君彻不在,打扮的花枝招展给谁看。”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瑾禾转过头,果然瞧见一身大红花长裙的霖王妃朝着她走过来。
“眼瞎就应该去看大夫,别疯跑出来碍人眼。”温瑾禾毫不顾忌地回怼过去,眼睛里满是对对方的鄙夷和不屑。
也不知道中书令是怎么培养女儿的。
见人就讽刺的性格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你说谁是疯子?”霖王妃指着温瑾禾质问。
温瑾禾看着她,嘴角勾起一道轻蔑的弧度,“谁应话谁就是。”
“你这个贱人,仗着厉君彻的宠爱就无法无天,这里是本王妃的娘家,岂容你放肆。”
猝然间,霖王妃双手掐住温瑾禾的肩膀开始剧烈地摇晃。
矮桌上的水果点心被一扫而地。
满秋和满冬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错愕到。
周围的妇人小姐大惊失色。
万万没想到两个王妃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
由于霖王妃身份尊贵,满秋和满冬不好下手太狠。
两人死命扯住霖王妃的手臂想要将温瑾禾给带出来。
温瑾禾感觉自已的头皮都要快被对方揪下来。
不是说古代的大家闺秀动口不动手的么,怎么瞬间就发飙了。
温瑾禾发怒,一把抓住霖王妃的头发,绕圈狠拽,膝盖恶狠狠的顶在对方的肚子上。
凉亭周围正好是池塘。
霖王妃临倒下去前,一把抱住温瑾禾的上半身,将她一起拖着掉入了水中。
满冬当机立断跳入水里。
“落水了,彻王妃和霖王妃落水了。”站在几步路外的汪书瑶大声地喊道。
花园顿时乱成一团。
温瑾禾会游泳,落水之后第一时间想要往水面冒。
结果被不会游泳的霖王妃绑住,撒不开手脚。
入水的满冬第一时间发现温瑾禾的困境,手脚并用冲上去将人扯开,带着温瑾禾往岸上游。
霖王妃最后是被府里的下人给救上来的。
温瑾禾盖着披风,站起身直接打了正在咳嗽的霖王妃一巴掌,将在场所有人吓住。
“我要进宫向父皇告你谋杀。”
霖王妃满脸是水,妆容脏的吓人,“分明是你将我推入池塘里,我倒是想看看父皇母后到底站在谁那边。”
满冬正拿着毛巾着急的给温瑾禾擦头发,前段时间淋雨生病才刚好,现在又落水,要是再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眼看着两人争锋相对,要再打起来。
何氏连忙窜到中间,一把推开霖王妃,对温瑾禾说道:“是府中围栏修的太低,招待不周,这才让两位王妃落了水,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赶紧去客房换身衣服,免得生病才是急事。”
面对这样只知道骂人动手的泼皮无赖,温瑾禾只觉得怒火中烧。
可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又不能继续动手。
汪书瑶目瞪口呆地看完了全程,挽住刑部尚书夫人的手臂,“母亲,刚刚是霖王妃先动的手。”
刑部尚书夫人眼神示意女儿不要多嘴,他们家已经把珩王爷给得罪了,不能再多得罪一位王爷。
何氏命下人拿府里新做的衣裙给两人换。
满秋和满冬急忙帮温瑾禾换衣服,想着早点离开,只要是霖王府和珩王府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因为是母家,霖王妃甚至还要沐浴。
听着隔壁房间里霖王妃骂骂咧咧的豪言壮语,温瑾禾无奈地闭眼,心里憋着气。
真想把她的嘴撕烂了。
换好衣服后,温瑾禾带着满秋和满冬走出房间。
客房的院子里站满了前来参加赏花宴的女眷。
见人出来,何氏立刻迎上去道歉,“今日让彻王妃受了委屈,小女从小娇惯,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彻王妃见谅。”
温瑾禾正打算开口说话。
一声尖叫在背后响起。
是从霖王妃更衣的房间传出来的。
何氏急忙带着婢女走过去,站在门口喊:“出了什么事?”
第31章 霖王妃被杀
“啊,来人哪,来人哪。”里面的声音愈发的大,透着一股难以掩盖的惊恐和害怕。
仿佛要将人的天灵盖掀开一样。
何氏当即推开门,只见霖王妃的贴身婢女仰倒在地上,双眼发直地望着前方。
当她们走过去的时候,发现霖王妃还有另一个贴身婢女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脖间有一道红色的伤痕。
她们被人割喉了。
何氏受不了女儿被杀,险些吓得当场昏迷过去。
跟进去的女眷倒吸一口冷气。
中书令府的一个丫鬟突然指着一扇被打开的门呼喊,“连接客房的内门被人打开了。”
众人顺着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一扇被打开的门,地上还有零星的血迹。
而且霖王妃死不瞑目的眼珠也是看向那个方向。
刚刚好像是彻王妃在隔壁换衣服。
温瑾禾见众人都看向自已,心口有种地震爆发前的停滞感。
“快看,彻王妃的裙摆上好似有血迹。”有人震惊地叫出声。
满秋和满冬当即看向温瑾禾的裙摆,发现裙摆靠近内衬的地方的确有一点点血迹。
她们换衣服的时候没注意到。
何氏一脸悔恨,脸上的皮肤绷紧,连跑带摔地朝着温瑾禾扑过来,同时还哭喊着,“彻王妃,就算你和我女儿有什么深仇大恨,也用不着杀人泄愤。”
“更何况就只是拌了几句嘴而已,你的心就这么狭隘,容不下我女儿。”
满秋和满冬立刻挡在温瑾禾的前面。
何氏扑倒在地,泪雨掉落。
丧女之痛,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在场的女眷对温瑾禾指指点点,谁能想到王妃杀王妃这种事情会在她们面前发生。
温瑾禾冷着脸,“我没有杀霖王妃,从头到尾那个房间本王妃就没进去过。”
“夫人,在彻王妃换衣服的房间里发现了这把匕首,就藏在床底。”丫鬟用手帕捧着匕首匆匆从房间里跑出来。
又是血迹,又是匕首,这叫证据确凿。
立刻,就有女眷说要报官,将温瑾禾抓到牢里审问定罪。
女眷一:“表面上摆着彻王妃的架子,实际上一颗心比谁都毒。”
女眷二:“谁说不是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杀了霖王妃,简直胆大妄为。”
先是一两个人议论,到最后变成十几个人。
温瑾禾看了眼自已身上穿的衣裙,再看向还在地上悲痛欲绝哭泣的何氏。
怎么能不明白。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早就挖好的陷阱,等着自已往里跳。
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们居然会把霖王妃的命算进去。
“衣裙是何氏准备的,两间相邻的房间也是何氏安排的,现在霖王妃被杀,你们应该去追查真凶,而不是怀疑我。”
何氏眼眶带泪,嘴唇颤抖,“你们换衣服的时候,整个院子被前来赏花的女眷围着,怎么可能有外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潜进去。难道彻王妃要说是我栽赃陷害于你,特意准备沾血的衣裙,就是为了杀了自已的女儿吗?”
“夫人,霖王爷来了。”下人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紧接着,厉知霖出现在众人面前,“岳母,您这是怎么了?”
何氏改成跪在地上,“霖王爷,霖王妃刚刚被彻王妃给杀死了。”
温瑾禾有苦说不出,因为没人会相信会有母亲设计杀死自已的女儿。
这件事或许厉知霖也知情,否则他怎么会恰巧来到中书令府。
要说他们夫妻关系好特意过来接人,鬼才信。
厉知霖跑进房间,望见倒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的霖王妃,一脸阴沉地走出来朝着众人质问。
有人站出来解释:“霖王妃和彻王妃在花园里起了争执,双双落水。彻王妃换好衣服出来后,霖王妃的房间里传出尖叫声,我们闯进去的时候,霖王妃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