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那人狠狠抱住按在了沙发上,恶心的嘴脸就跟发狂的狗一样拼命往她颈窝里钻。
绝望,像一片黑得不见影的海一样,顷刻间淹没了她。
那一刻,她想死。
她特别想死。
她的舌头被自己咬破,汹涌的血腥味在她的嘴里漫延,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孟秋想起了杨时易。
她的儿子今天就要中考结束了。
她的儿子成绩那么好,一定会考一个特别好的成绩,上一所特别好的高中,以后还会考一所特别好的大学。
她的儿子那么争气,
她的儿子那么好,
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已经没了爸爸,她不能再让他没有妈妈。
她不能死。
一瞬间,求生的意志被猛地激发出来,孟秋拼尽全力攒出最后一点力气,抬腿狠狠杠向了那个男人腿间。
下一秒,男人从她身上下去,开始捂着裆间不停咒骂,痛苦地哀嚎。
孟秋不敢耽误,也紧跟着坐起来,她捂紧自己被扯的七零八落的上衣,跑到墙角拿起那里的拖把,狠狠地朝那人打了下去。
“去死!去死!去死!”
“你去死!”
男人被打的从屋里躲到屋外,最后又被打到街上,慌忙逃走。
男人身影在街道里消失的那一刻,孟秋骤然泄力,拖把掉了下来。她浑身发抖,哆嗦着把门牢牢锁上,然后靠着门失力地瘫坐在地。
嘴里还流着血,可孟秋已经感觉不到痛意,她仰头不停喘着气,哆嗦着,又哭又笑。
第48章 最后(正文完)
杨成和孟秋终究还是又见了一面。不过不是因为丛萱, 而是和丛萱聊完后的那天偏巧不巧,在超市里买东西时碰见了。
旧夫妻见面,彼此都愣住了。
一个平和淡然, 一个窘迫尴尬。
杨成自觉没脸,再加上那时又刚刚听了丛萱不客气的话, 之前积攒的想要道歉的勇气一扫而空。
他转身想走, 却又被孟秋叫住。
“杨成,我们谈谈吧。”
两个人去了超市对面的一座老年公园里, 木质长椅上, 他们各坐一边。
长椅前对着一片草坪,有几个小孩子正在里面疯跑,笑得肆意开怀。
孟秋眼里含着温和的笑意,看着那几个孩子,她的手搭在肚子上慢慢开了口:
“时易小时候总不爱说话, 胆子小。我带他来公园玩, 他总紧紧牵着我的手, 不肯离开我一步。后来, 我带着时易回了延山镇老家, 他和丛萱那孩子成了朋友,人爱笑了,说话也多了, 成绩还一直名列前茅,懂事又争气。”
“偶尔你回趟家,他嘴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高兴得很, 还会故意把得的奖状都拿出来贴到墙上,就为了让你能夸夸他。”
说到这, 她低头轻笑了下,语气里满是怀念:“那时候多好啊。”
杨成听着孟秋嘴里描述的以前的杨时易,又想到前两天见过的对他横眉冷对的杨时易,眼里有些发酸。
“时易是个好孩子。”
“我不是一个好爸爸。虽然现在已经晚了,但我还是要说,对不起,孟秋。”
“是我辜负了你,辜负了我们这个家。”
杨成垂下头,记忆回到了他彻底走错路的那一年。
多年的事业无成和与孟秋越来越频繁的争吵让杨成无奈又心焦,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运气那么差,做什么买卖都不能成。在又一次和人搭伙做生意失败之后,他彻底丧了气,却也愈发不敢回家。
正当最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一个专门给人盖房子的朋友接到了一个活,问他要不要跟着干。杨成当时正愁没钱挣,忙不迭就答应了。
去了之后才知道,要盖房的是一个30多岁的男人。那男人结婚两年了,老婆的肚子里却一直没有动静,后来找人看了风水,决定要重建房子。
那时正是夏天,天气正热。杨成他们总是早早起床就开干,中午在东家院里吃顿午饭,歇一歇,下午又接着干。
那男人的媳妇看上去20多岁,平时不爱说话总是冷着张脸,只在开饭的时候才会出来露一面吆喝一声,然后又会紧接着回屋,生怕见人一样。杨成那次无意间瞄了一眼,发现对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发着肿。
他那时没多想,只当是摔的,直到那次他去附近的小超市里买烟,竟看见那媳妇被她男人在街里追着打。
女人头发都散了,额头上流着血,一边疯狂的哭叫,一边捂着头拼命求饶。
原来,这才是那些伤痕的原因。
杨成动了恻隐之心,上前给那男人递了烟,什么也不问只说工地上有些注意事项要问他。就这样,替那个女人解了围。
他那时候根本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觉得那女人太可怜。隔天,那女人就单独找上了他,跟他道谢,后来中午吃饭时也对他总是多有照顾。
一来二去的,杨成就那样犯了错。
一步错,步步错。
种种意外之后,杨成彻底没了骨气和责任,丢下一切烂摊子跑了。
“我没想到那个男人会找上你们,我以为他找不到。”
杨成声音里带着悔恨和自责,垂着头半天没能再抬起来。
孟秋目光自始至终都是在看着前方,表情很淡。
“都过去了。”
孟秋轻轻开了口。
“杨成。”
她最后一次喊旁边这个和她夫妻二十多年的男人的名字。
“明天,我们去办理离婚吧。”
-
杨时易终于找到丛萱的时候,她正在游乐场里的一处花坛旁坐着,手里还拿着只甜筒冰淇淋。
看见杨时易来,丛萱朝他招了招手。
“你来了。”
杨时易看见她完好无恙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走到丛萱旁边坐下,“怎么突然来了游乐场?”
“想玩了呗。”说完,丛萱侧着头看他,问:“你今天去哪了?”
杨时易顿一下,道:“我回家了一趟,看看我妈。她最近总说腰疼。”
丛萱点点头,视线从杨时易身上移开,看向别处,眼神有些飘忽。
她其实有些话想问,但潜意识里,她又知道,杨时易不主动说就是因为这些话没办法开口。
要怎么说呢?
说他爸爸当年不止是欠钱,而且还出轨了?
说他爸爸和别人有了孩子?
杨时易说不出口的,同样的,丛萱也问不出口。
她能做的,只有在已经明白他经受过的所有伤害后,陪着他慢慢愈合伤口,给他自己能给的爱和陪伴。
丛萱把手里最后剩的那点儿甜筒脆皮扔进嘴里,拍拍手站起来,然后指着前面往后看,道:
“杨时易,我们还没坐过摩天轮吧,今天能不能陪我?”
杨时易当然说好。
仔细数数,这是他们第三次来游乐园玩。
第一次,两个人都是孩子。
第二次,两人关系不清不楚。
第三次,就是这次。
①网上有一种说法,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和恋人接吻,就能永远在一起。
这说法太火,所以基本上是个有伴侣的年轻人都知道,坐摩天轮肯定是要接吻的。丛萱不好意思这样做,但她又特别信这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说法,所以之前的每一次来,她都刻意忽略了摩天轮这个选项。
但这一次,丛萱想尝试一回。
她想和杨时易赌一个永远。
太阳西沉,夜幕逐渐拉开。
到这个时候了,可游乐园里的人仍然没有因为时间晚了而减少多少。
杨时易和丛萱终于排上了摩天轮,车厢开始缓缓向上转动,丛萱的心也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丛萱和杨时易相对而坐,从丛萱的角度可以看见其他人的车厢里基本上坐着的也都是一对对年轻的小情侣之间。
摩天轮的转动很缓慢,丛萱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视线慢慢被拉高的感觉,她眺望远处,看见了外面街道上的长长车流,闪着车灯,和街道两旁矮树丛上挂着的彩色小灯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七彩炫目。
杨时易这时开了口:“为什么突然想坐摩天轮了?”
车厢顶上亮着一盏小灯,乳黄色的灯光自上而下打在杨时易清冷的脸上,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低着头,一双眼睛被漆黑浓密如同鸦羽般的眼睫挡着,丛萱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从他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看,丛萱猜他应该是高兴着的。
丛萱忍不住撅起嘴,心里暗嗔他一句明知故问,故意道:“不为什么啊,以前不是没坐过吗?”
她倒打一耙:“怎么了,你想到哪去了?”
杨时易被她反将一军,黑沉的眼睛望向他,笑了笑,却没说话。
两人一齐沉默了一会儿,车厢颤动几下,摇摇晃晃地升到了最高点。丛萱刚才也跟着车厢晃了一下,刚一稳住身形,面前就压下了一片黑影。
唇瓣落下一片柔软又微凉的触感,丛萱先是一愣,随后顺从地闭上了眼。
这是在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一个轻柔不那么激烈的吻,只是简单的唇瓣相依,舌尖轻轻触碰着互相汲取着彼此的气息。
温柔又缱绻,深情又缠绵。
几分钟后,杨时易退开,额头轻轻抵着丛萱的额头,鼻尖相触间,吐息混合交融。
“我想的对吗?”
他的声音低哑微喘,眼里带着璀璨碎光,像是能蛊惑人心一样,吐字抬眸间带着说不出来的撩人苏意。
丛萱很不争气地再次脸红,她抬眼看向杨时易,对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蛮不服气,于是故意道:“不对!”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道:“要这样。”
话音刚落,她便向前微倾身子,抬手揽上杨时易的脖颈,再次吻了上去。
这次是由她主导的。
宣软的唇瓣叼住他的,微微用力,下一秒,她的舌尖开始横冲直撞地往里面进,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察觉到杨时易微微往后退了一下,丛萱眉头一皱,干脆起身直接坐到了杨时易身上,将这个吻势加深。
她的吻技生疏又不得章法,却轻而易举地把杨时易身上的火全都挑了起来。
身子微动,杨时易抬起一只手箍上丛萱的腰,另一只手则牢牢固定住了丛萱的脑袋。这次,不允许有人逃离的掌控者成了他。
反客为主,汹涌又激烈。
两厢对比下,一开始的轻吻好像只是个开胃菜,只是为了现在的激烈作铺垫一样。
明明是初冬季节,狭小的车厢里却一片春意荡漾。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胶着的唇瓣才终于分开。
丛萱抵在杨时易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头晕目眩间,她感觉耳边一痒,是杨时易在轻轻啄吻。
那痒意太重,丛萱不得已又抬起了脑袋。
目光对上杨时易闪着浅浅水光的唇瓣,丛萱伸手把那让人脸红的水渍抹去。
再次抬眸,她看着杨时易的目光认真又真诚,带着无法估量的重量。
“杨时易。”
“我永远爱你。”
杨时易猛地一怔,下一秒,他也弯眸笑起来,双手用力将人抱紧,用的力道是要一生一世都不放开的力道。
他同样认真真诚:
“我也永远爱你。”
“我的,萱萱。”
灯光昏暗暧昧,恋人的心意真挚热烈。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