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很体贴地走出去,把办公室留给他们。
武萱萱问:“1班有阿姨认识的人吗?”
王女士摇头,“没有。”
接着她神情严肃,问道:“那个姓何的小姑娘,原来是你们班的啊?”
辛易晴一怔,意识到她说的是何昭昭,点了头,“是。”
“你们挺勇敢的。”王女士感慨道:“还好这次有你们。”
辛易晴不由疑惑。
听她这意思,好像这种事不是第一次。
韩星焰犹豫着问:“以前……也有过吗?”
王女士沉默了一小会儿,面露犹豫。
武萱萱:“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王女士认真扫视过他们,叹了口气,说:“和她情况一样。那次也是年级第一,和一个班里成绩比较普通的女生。最后也是女生被处理,但那时候没有人像你们这样出头……所以那一次,女生被处理得很严重,差点就开除了。”
“但因为她是学校里一位老师的孩子,又有赵老师和你们现在的年级主任一起出面说情,说只处理女生的话这么严重不行,才把人保下来。最后的结果和现在一样,女生被调出了精英班。”
四人都惊住。
辛易晴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王女士说:“她和我女儿一个班。”
辛易晴脑海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那个老师是谁您知道吗?”
王女士犹豫一瞬,说:“不知道。但那女生姓王。”
四人从惊住转为呆住。
所以……那个老师是王海?
怪不得,当初赵老师要让桑祁砚来搅浑水。
辛易晴也终于确定,那天他从王海眼神中看到的一闪而过的厌恶,不是假的。
王女士把档案袋交给他们,拍了拍站在前面的辛易晴和武萱萱肩膀,语气似有遗憾,又有轻松,说:“你们干得好啊。”
然后就离开了。
辛易晴回过神时,办公室里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了,她慌慌跑出去,想说“谢谢”,却发现外面也已经找不到她了。
“还没说谢谢呢。”武萱萱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说:“也忘了问阿姨的名字。”
孙不言懂她们意思,说:“以后去爬山的时候看能不能再遇上她,我觉得她应该不会从那里辞职。”
韩星焰也走过去,说:“可以的话,叫上我一起吧。”
辛易晴握着很有厚度的档案袋,开口:“好,我们找机会去一次吧。”
她把档案袋打开,把里面的东西给大家看。
——近百张的日出照,各个角度都有。
其实并没有特别好看,但是真的耀眼。
夺目的色彩,美妙的图案。
一眼看过去,就令人心驰神往。
最后是两张小纸条。
一张字迹比较工整——拍得不好,我再练练,争取下次完美一些。祝你们一切顺利。
落款是曾兴野。
另一张能看出来写字的人很认真,但字迹要稍微逊色一些——没想到吧,我又来了。我跟刘姐姐表白了,没说老子,就是告诉她了,刘姐姐没同意,但也没拒绝我,她说等我上大学了再说。里面有几张照片是我拍的,但你们应该猜不出来。
一个鬼脸表情。
落款是猜猜我是谁。
武萱萱难言地笑着说:“还真是那小孩儿。”
一瞬过后,四人开怀地笑了起来。
第140章 回到最初
16班后门口, 王海站在那里,和面前的人低声说着话。
不久后,沈鹤眠也从15班走出来。
辛易晴听到她对着王海面前的人喊了一句“赵老师”。
她扭转头, 几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 韩星焰小心翼翼地轻声问:“所以王阿姨说的那个老师,还真的是老王?”
没有人能准确地给出答案,即便他们心中都有同样的猜测。
“不知道。”武萱萱摇了摇头,说:“先回教室吧。”
辛易晴落在最后,没有抬脚。
她感觉, 王海隔着一段距离, 在看她。
那眼神好像很有探究意味, 实在不应该是辛易晴印象中现在的王海所会有的眼神。
一时间, 辛易晴觉得自己眼睛坏了——虽然原本也就近视了。
武萱萱走了两步,发现辛易晴不在,拐回去, 问她:“怎么了?”
王海表情微笑着, 不知道又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三人就各自散开。
辛易晴晃晃脑袋, 说:“没事儿, 应该是看错了。”
两人随后回到教室。
下午第一节 课快结束时, 王海从后门进了班,沿着教室里的两条走廊, 走路没有声音地来回巡视。
班里人发现他的存在,全都戒备地端坐好。
辛易晴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隐隐察觉到什么, 正准备也坐得笔直端正的时候,下课铃声响了。
舒缓的音乐让人身心放松。
讲台上生物老师最后一个话音落下, 让大家下课。
辛易晴心想现在不坐得特别规矩,总该没什么影响的。
谁料她才刚高举双手想要活动一下筋骨,王海就停到了她身边。
辛易晴:“……”
她连忙放下手,想要当做无事发生。
可王海说:“果然是不一样了啊。”
语气轻松自如,甚至隐约有调侃的意思。
辛易晴于是确定,她之前感觉到的来自于王海的探究的眼神,是真实存在的。
“多出来的。”王海往她桌子上放了个东西,“赵老师让我拿给你们。”
辛易晴垂眸一看,瞥见了熟悉的七彩绳和几个还没被吹起来的气球。
“学校在孔子像面前特意拜过的。”王海又说。
辛易晴莫名想笑。
——这算不算学校带头搞封建迷信?
这念头只是一瞬,辛易晴就收了回去。
她真心道:“谢谢。”
王海看着她,仿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短短“嗯”了一声就离开了。
武萱萱扭过头,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你觉得,老王刚才想说什么?”
辛易晴安静瞬间,说:“或许是想问有没有把九市联考那次试卷上的错题弄懂并且整理下来?”
武萱萱怔了一秒,随后笑了,她问:“那你有吗?”
辛易晴从桌子上放着的一摞书最底下把那四张试卷拿出来,看着上面被自己用红笔在题号上做过标注的印记,不由感慨:“错得真多。”
武萱萱于是肯定,“有了。”
辛易晴看她一眼,很想笑。
她也确实笑了。
武萱萱催她:“快看看哪里有不太懂的,”她很骄傲地挑了挑眉,说:“我全包!”
“谢谢。”辛易晴还是原来笑着的样子,说。
武萱萱摆摆手,继续示意她快点看错题。
辛易晴就低下头,然后傻眼了。
为什么九市联考的语文试卷第一页最上方的题头标注,是天二大联考?!!
辛易晴以为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再看,发现还是这样,就接着去翻剩下的。
结果无一例外。
这四张试卷,每一张的第一页最上方的题头标注,全部都是天二大联考。
辛易晴愣住。
武萱萱按住她的肩膀晃了晃,问:“怎么了?”
辛易晴还是愣着。
武萱萱忽然有些慌,“没事儿啊,我都能给你讲明白的,你别急。”
“我没急。”辛易晴按住她的手,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说:“你先别慌。”
“我就是挺意外的。”她指着那五个字,想了又想,犹豫再三,最终决定还是骂出口:“该死的天二大联考。”
愣住的人换成武萱萱。
她低头瞥一眼,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孙不言也骂道:“该死的天二大联考。”
本来想骂的武萱萱:“……”
冷静过后,武萱萱决定不骂。
毕竟是考卷出题大户,万一骂得次数多了以后出题人用特别难的题报复他们怎么办?
可接着,孙不言又说:“算下来,咱们自从上高中后,光因为天二联考拿的钱,少说也有一百了吧。”
武萱萱毫不犹豫地义正言辞道:“该死的天二大联考!”
以前的考试都付过钱了,以后的肯定也要付钱,那么大家恩怨两消,现在她以被考试磋磨的学生身份骂上两句,也很能说得过去。
而且,他们骂的是天二大联考,又没有骂出题人,就算有恩怨,也不应该是出题人过来找他们麻烦。
武萱萱自认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坚信民国以后无精怪。
所以,天二大联考也变不成人,更不可能来找他们麻烦。
于是,武萱萱又骂一遍:“该死的天二大联考。”
韩星焰转过头,好笑地问:“你们三个怎么开始骂天二大联考了?”
辛易晴把刚才给武萱萱看过的东西给韩星焰看,说:“它无孔不入。”
韩星焰看了一眼就笑了,气的——她也是才发现,原来九市联考的试卷,竟然也是天二大联考。
“那它确实该骂。”韩星焰说着,然后也骂了一句。
“赵老师让送过来的。”辛易晴把气球和七彩绳放在那一摞书上,“你自己挑一个拿吧。”
“赵老师?”韩星焰拿起一个气球,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武萱萱说:“不过拿着玩也挺好的,毕竟咱们在学校还挺无聊的。”
辛易晴附和一句,目光落在气球上面,若有所思。片刻后,她微微笑了笑。
下午吃过饭以后,三人走出餐厅,辛易晴忽然顿住脚步,说:“我想去一下成人门那里。”
武萱萱不以为意道:“那就走呗。”
辛易晴手放在衣服口袋中,用力捏了下里面的气球,笑着说:“谢谢。”
孙不言看她们一眼,说:“你们先去,我回教室找个东西,等会儿去找你们。”
说完他就跑着离开了。
辛易晴两人来到成人门前面。
这里其实还算是热闹,有不少学生——哪个年级都有,组团来这里观看。
辛易晴停下脚步,看着第十八道门上面写着的“18”两个数字,身形仿佛定住一般。
约莫两分钟过去,辛易晴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为什么会这么想?”武萱萱反问。
辛易晴就不说话了。
她把气球吹起来,用绳子绑住,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说完抬脚迈了进去,从第18道门开始,一点点往里走。
每道门上都写有不同的文字,和成人礼最后一个环节那时主持人朗读的稿子某一部分相同。
辛易晴看着每道门上面的文字,坚定地往前走。
18岁的你,将如愿以偿,拿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
……
16岁的你,一边思考未来,一边满怀希望地踏入我们的一高。
……
12岁的你,独立自信,善解人意,乐于交流。
……
5岁的你,开朗快乐,慢慢懂事。
……
1岁的你,在温暖的襁褓中,开始牙牙学语。
走到这里,辛易晴停下,看着面前已经先一步跑过来的武萱萱,她手上握着已经吹得鼓胀饱满的气球。
武萱萱笑着,问她:“就是这些吗?”
不等辛易晴回答,武萱萱就说:“怪不得你作文总是写那么好呢,总是能找到我想不到的角度。”
她神情像是在思考,然后惊喜地说:“倒着走,从18岁走到1岁,回到一切刚开始的时候,很有青春的感觉。”
辛易晴走出去,站到武萱萱面前,很认真地说:“其实你的作文,才最应该拿高分。”
武萱萱眨了眨眼,笑着说:“那我等着那一天。”
“我来了!”孙不言微喘着跑过来,把手中的马克笔放到她们眼前,“要在气球上写什么东西吗?”
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气球,说:“你们先写,我把我这个气球吹起来。”
“你帮我按一下气球,别让它一直跑。”武萱萱把笔接过来,对辛易晴说。
然后她想了想,在上面认真写道:武萱萱,永远别心软。
孙不言吹好了气球一看,忍不住说:“你这写的什么啊,干嘛让自己不要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