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萱萱谦虚道:“还好。”
说完,她眼尾悄然往辛易晴的方向偏了一些。
工作人员又兴致勃勃地同辛易晴攀谈起来,礼貌地问:“这次成绩不太理想?”
辛易晴:“……”
从哪看出来的?总不能就那一个眼神就能懂了?也太离谱了吧!别是这人其实是骗子,做这一切是为了把人抓走挖心掏肝吧?孙不言刚才看人工作证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认真看?
想着,她偷偷戳了戳孙不言的胳膊肘。
孙不言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给出了肯定地答案。
工作人员也及时做了自证,说:“我不是变.态,只是从事过相关行业。”
孙不言真诚发问:“景区管理和学校管理……能算是相关行业?”
“那自然不是。”工作人员又摊了摊手,说:“我说的相关行业,单指教育行业。”
辛易晴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问:“您以前不会是教导主任吧?”
那个摊手时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愁苦的气场,和范进还真是像。
工作人员笑了,说:“你很聪明。”
辛易晴感觉自己的脸倏得烫了起来。
但她又疑惑起另一件事,“教导主任这个工作不比山上的工作人员要更好一点吗……我是说待遇方面。”辛易晴问她:“为什么要放弃前者呢?”
工作人员安静一瞬,说:“没办法,和校长理念不合,说不到一块去。我没办法让他离开,也不愿意在那里蹉磨时光等到他被调走的那一天,只能自己先走了。”
“而且,现在这个工作我还挺喜欢的,我感觉很不错。每天就做一些提醒游客的工作,再接送接送和父母走丢的小孩并且帮他们找到父母,”她低头,看向那小孩,笑着“哦”了一声,说:“对了,还有,帮离家出走的小孩调节心情,送上回家的路。”
辛易晴一听就觉得琐碎,问:“不累吗?”
工作人员:“累肯定是累的,怎么说也是要爬上爬下一整天,但和周围人没那么多理念上的冲突,大家基本上都说得来,就算真有意见不同的时候,也是各自坚持已见保持沉默,比我以前当教导主任那时候好了不知道太多。”
说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小声道:“偷偷告诉你,和我一起做这个工作的,还有两个我以前的同事,我们现在都挺开心的,头发都不掉了。”
辛易晴听得向往,对于他们当下怡然自乐的生活状态有些羡慕,但她还是有些犹豫——她们理解下的理念不合,会是同一种吗?
于是她大着胆子问:“可以问问你们理念不合是指什么吗?”
语落她急忙补充:“不方便说的话直接拒绝我就好。”
工作人员乐呵一笑,“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直白道:“就是我们那个脑残校长心里太没数了而已。”
辛易晴感觉这说了和没说差别不大,她还是不清楚他们的理念有多不合。
正纠结要不要再详细问问,就听工作人员沉着脸吐槽:“我们那个学校,是市里排在最末的一所学校,学生成绩都不能说好,本来就应该好好巩固基础,在赶进度的情况下慢慢讲课,劳逸结合,不让学生太过紧绷免得接受不了才对。”
“可我们那个脑残校长,像是有一脑袋浆糊,非得让我们学习衡火,严抓学生进度,严打松懈之风。”工作人员说:“我觉得这样不对,跟他吵了几架,没劝下来,干脆辞了。”
辛易晴不免有些震惊,脱口而出:“就这样?”
意识到这样不太礼貌,她忙不迭解释,“我不是觉得这样不对,就是太意外了。”
工作人员被她的反应逗笑,问:“你们老师不这样是吗?”
不等辛易晴回答,武萱萱就抢先道:“对,我们高中的时候,老师和教导主任还有领导之间也有过矛盾,但是没有这样。现在上了大学,就不太了解情况了。”
韩星焰可真是佩服死武萱萱这种不管别人想法只坚持自己心愿的恒心和毅力还有行动力了。
工作人员笑得更剧烈了,接着,她对着武萱萱说:“你是个做大事的人。”
武萱萱到这时才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礼貌道:“谢谢。”
“好了,你们快回去吧,这里什么人都有,晚上是真的不安全。”工作人员说:“不是为了发泄压力,那你们是为了什么?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武萱萱还欲坚持,被辛易晴拉住。
她拍了拍她的手腕,又轻轻揉了下她的手心,全是示好的安抚动作。
紧接着,她又对工作人员说:“对不起,刚才说了谎,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儿。”工作人员摆摆手,又说:“你们说为什么一定要爬山,我应该可以帮忙。”
“不用啦。”辛易晴笑着说:“我们就是想看看日出,以后再来也一样。”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说:“日出的话,确实是亲眼见到会更让人心理上得到满足,但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带你们去看宣传图片,里面有不少是日出的风景照。”
“真的吗?”韩星焰惊喜道:“谢谢!”
一行人就此下山。
武萱萱和辛易晴走在最后,孙不言走在她们前面挡住众人视线。
武萱萱说:“我刚才可以让我们混过去的。”
“我知道。”辛易晴拉着她的手,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拦我,你不是说,想回去那种感觉吗?”
辛易晴点头,似遗憾,又似感慨,说:“但今天可能不是时机。”
“谢谢你萱萱。”辛易晴往前方看了一眼,看到了工作人员没被孙不言挡严实的一半身体,说:“工作人员不会让我们上去的,如果我们真出了事,她可能要担责。”
“而且,我们也上去了好长的路呢……”辛易晴顿了顿,说:“我好像已经可以摸到它一点点了。”
第100章 买彩票吧
山区服务站。
辛易晴几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 在这里查看被存档的日出宣传照。
他们随手翻阅几下,感觉不太美妙。
工作人员也面露讪然,尴尬道:“咱们这里不是多出名的景点, 没有专业人士负责这一块儿, 也不舍得花钱请人,这已经是效果最好的了。”
辛易晴心里不免遗憾,但也知道这是别人也无能为力的事情,笑着说:“谢谢。”
几人眼神碰到一起,合计一番。
“那我们就先走了。”辛易晴说:“麻烦您啦。”
工作人员对她挥挥手, 等她们转身后又一拍桌子, 急急忙忙喊道:“停, 等一下!”
“我女儿元旦放假会回家, 她拍照技术不错。”见几人转过身,工作人员说:“你们家里离得远吗?不然那时候再过来?”
辛易晴面露迟疑。
他们要过来,那距离说不上特别远, 但也没有很近——主要是麻烦, 没有直达的车。
“那不然给我个地址, 我到时候给你们寄快递过去。”
辛易晴脸上的迟疑变为不甚明显的犹疑。
随便就把地址给出去?
她不敢。
工作那几个月, 她住的地方有些偏僻, 经常能看到一些在路上无所事事的混子, 他们总是恶心地对着行人吹口哨,然后嘻嘻哈哈地一通调侃, 问地址问生平,问感情状况和家里情况……明明是大家都是互不相识的人,可就没有他们问不出口的, 让人烦不胜烦。
都说绝处逢生乃是幸运,辛易晴却觉得那实在太能意味着可悲。
如果可以, 谁愿意处在绝境。
辛易晴那时认为,她在参加工作以后,整个人成长了许多,说话做事也变得比以前更加圆滑得体——她把这些,称为绝处逢生——因为她通过让自己改变,暂时适应了那段时间。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出门,会需要随身携带一把小刀才能安心。
可那段日子就是那样的。
从那以后,她就变得很是谨慎,没办法轻易地对别人袒露心扉。
哪怕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对他们很友好的工作人员。而且,她还曾是一位老师。
若是在以前,只需要满足这两项条件其中之一,辛易晴就能对这人表示信任。
可现在,她会想,这人起先表露出来的友好,可能是早有预谋。
不仅如此,她还认为,就算是老师又怎么样,这世上的垃圾老师多了去了。再者说,她说她是教导主任,他们又没地儿求证,谁知道是真是假?
所以辛易晴内心对于给出地址这件事,极为抗拒。
“谢谢您。”她笑着,极度客气有礼地说:“但还是算了,那太麻烦了。”
工作人员一点不含糊,直白问:“害怕有危险,怕出事是不是?”
辛易晴:“……”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觉得这人应该曾经的确是一名教导主任。
这说话时半点不留情的“大公无私”、“毫不遮掩”,还真能算是教导主任们的光辉勋章。
“那这样,把你们学校地址给我。”工作人员又说:“我寄到那里去,就写你们校长的名字,门卫肯定会签收。我到时候就在里面标注是‘千里送日出,希望贵校学生大展宏图’,寄件人就写我们这里,不以私人名义,你们校长不会说什么的。”
孙不言惊奇地感叹:“您还真懂啊!”
工作人员:“当然,我以前就是干教导主任的,这点事情还摸不准,那么多年岂不是白干了?”
说完她又去看辛易晴,问她:“现在能放心了吧?”
辛易晴尴尬地垂下头偏开视线,“不好意思——”
“没事,做人有点警惕心是好事,防坏人不防好人嘛。”工作人员看上去一点介意的意思都没有,乐乐呵呵地说:“把地址告诉我吧。”
“桉贤一高。”辛易晴说:“谢谢。”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问:“赵平和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吧?”
辛易晴也愣住。
她印象中,没有赵平和这个人。
“对。”孙不言一边接话一边举出手指比了个“1”,辛易晴反应过来她说的可能是赵老师,又听见她问道:“你们认识吗?”
“我女儿以前班主任。”工作人员看见他们脸上错愕的表情,解释道:“我们家也是桉贤的,只是工作需要我才被调到应忻了。”
“那您怎么不回桉贤啊?”武萱萱说:“家里人都在那里,回去也很好啊。”
工作人员:“我爸妈去年没了,我女儿上大学了,我和孩子他爹在自己开心的地方待着,挺舒服的。”
害人提起伤心事,武萱萱忙道:“对不起。”
“没什么。”工作人员笑着说:“要是赵老师还在,那这事情就更简单,我直接寄给他就好。”
孙不言:“那还寄什么啊,都是老乡,您什么时候回去,直接放保安那里多好,还用第一种原因……”
“相信我,”他夸张地说:“我们校长会感动地亲自给您泡茶!”
工作人员哈哈站起来,爽朗的笑声悦耳动听,“也行,刚好带着我女儿,一起去看看赵老师。”她感慨:“有好些年没见了。”
这感觉让人很意外。
在辛易晴看来,赵老师向来不苟言笑,行为从来都一板一眼,大概是很难和别人建交的性格。
除曾星野之外的另外四人也是这么想的。
工作人员笑着说:“觉得你们赵老师不是好人是不是?”
辛易晴:“……没有。只是感觉,他很严厉。”
“确实是这样,但那时候他干了一件事,让我女儿记了好久。”
孙不言好奇地问:“什么事啊?”
“不方便说。”工作人员说:“总而言之,他不是看上去那样,是个不错的人。”
辛易晴几人从山脚离开,找到距离最近的一家旅馆。
旅馆旁边有一间彩票售卖亭。
辛易晴想起自己曾经买过但全亏了的刮刮乐,心痛地多往那边看了好几眼。
孙不言及时捕捉道,提议:“不然大家一人买一张试试?谁中的钱多谁今天晚上请吃饭。”
辛易晴知道自己的“欧皇”体质,思考一瞬,说:“算了吧。”
她不想浪费这个钱。
武萱萱却不由分说拉着她走过去,边走边喊:“孙不言!”
孙不言蹭蹭跑出去,跑出两步后又回头,看着韩星焰说:“你俩咋办?要去吗?”
韩星焰二话不说:“走!”
一行人风风火火冲了过去。
不料,当他们站到售卖亭前时,老板淡淡抬眼打量了他们一瞬,然后问:“成年了吗?”
几人:“……”
韩星焰偏头看了武萱萱一眼,计划用她的装聋作哑大法和装疯卖傻神功,来混淆老板视线,成功买到彩票。
“成了!”她一声喊出来,中气十足。
老板伸出手,不以为然地说:“身份证拿出来。”
韩星焰:“……”
她瞬间泄气,一声不响地闭上嘴巴退到一边。
武萱萱说:“我们虽然没成年,但也有十七,您通融一下可以吗?”
老板丝毫不为所动,“通融不了,这事儿违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