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等毕业之后，把他俩的事告诉父亲的话，父亲会是什么反应呢？应该会赞同的吧。
思绪想远了，厉枝赶紧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去胡思乱想。
…
年夜饭上，气氛倒也算融洽。
厉诚喝了几杯小酒，他们二人则是喝饮料。
大概是因为平常也并不太喝酒的缘故，大过年的开心，就多喝了几杯，然后厉诚就稍稍有些脚步发虚，大概是有些醉了。
不过他的醉倒也不至于失态，就是有些犯困，在两个小辈的协助下收拾完之后，厉诚就回房睡觉去了。
原本陆之野在吃完饭那会儿就打算回家，怕多有打扰，结果被厉诚大手一挥拦下了，这会儿去进房间休息之前，还不忘招呼他待在这儿一块儿热闹热闹，看看春晚，吃吃果子。
于是客厅里就只剩下陆之野和厉枝。
高一和高二的新年，他们俩都是隔着网线互道新年快乐，但是这一次，却是面对面。
春晚已经开始了，好像每一年的春晚都差不多，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类型的节目，都主打一个热闹喜庆。
窗外也响起了零星的烟花声，虽然有宣传说禁止放烟花爆竹，但也还没到严抓的时代。时不时的也能听见儿童的欢闹声，大概是在小区里一起放着烟花棒。
小孩子是最爱过年的，最后年纪越大，就会觉得年味越淡。
厉枝其实也有些不习惯，毕竟之前在南城总归是一家人闹腾的，看看春晚打打麻将唠唠嗑，但现在………看着那扇关上的房门，她只觉得有些心疼父亲。
不过这些悲伤的思绪终究是不适宜在这个欢快的时分多待，一瞬间的惆怅之后，厉枝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春节联欢晚会。
当然，还有旁边无法忽视的那个人。
他们分别坐在沙发的两侧，中间隔着一个人的位置，让他们靠近对方的手都不约而同地向中间撑着，撑在沙发上，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电视里那春晚正播放着一个歌唱节目，歌曲的韵律循序渐进，他们的手也在这背景音乐的催促一下似的，不断向彼此靠近。
然后………触碰到了对方。
在触碰到的下一秒，厉枝感觉自己的手就被整个覆盖住，属于陆之野的温度自手背包裹了她的整个手。
“新年快乐，小荔枝。”
陆之野不知何时转过了头，又或者他的注意力压根就没有在那电视上多停留过，此时他那双黑色的眸子轻轻的落在厉枝身上，和他平时在学校表现在外的那种散漫不同，这眼神是极其温柔的。
“你也是，新年快乐啊。”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口互道新年快乐，这种感觉和隔着网络是完全不同的，在这面对面中，能看到对方的眼神，能听到对方声音最真实的回响，能够触碰到对方的温度。
这对视不知持续了多久，下一秒，在那唱歌声快要收尾的时候，两人都听到了门把手拧开的轻微响声。
于是双双都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视线也都齐齐扭向了电视，在那扇房门打开之前。
第62章
厉诚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概是小憩了一会儿，有些恢复过来，然后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陆之野这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厉叔, 时间不早了, 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陆之野说道, 向厉诚告辞。
“几点了, ”厉诚嘟囔了一句，然后看了一眼客厅的钟, 快9点了, “还早吧，再看会儿呗, 反正你回去也就几步路的事儿。”
不过陆之野还是说类似刚刚怕多有打扰之类的说辞，坚持要离开。
厉诚便也没再多留他，招呼了下厉枝送送客, 把人送到楼下。
套上外套，厉枝就这么被安排上了活。
两人沿楼道往下走着，一个台阶又一个台阶, 也就仅仅几层，有个两分钟便能下到楼下。
就这么并肩下楼梯，没一会儿, 只要再经过一个转角, 便到了这栋单元楼的大门口。
男生在稍前一阶的位置，手微微向后摆着，牵着女生的手。
突然, 在落到平台的时候，陆之野转过了身, 这时厉枝站在倒数第一个台阶上，由于加上了台阶的高度，两人之间原本的身高差被拉小了不少，但是饶是有台阶，厉枝发现自己还是得稍稍抬眸看着陆之野。
“回去吧，外边冷。”陆之野说道，声音不大，毕竟楼道很安静。
厉枝知道，他们的时间其实不多，父亲还在家里等着，也就一个下楼，一个上楼的时间，要是她回去的慢了，说不定父亲会起疑。
可她还是有些舍不得，恨不得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过年的这短短几天里，大概是一直到高考之前，仅有的、不多的，能完全放松的时间，等到过完年，等到开始上课，就又要全身心的投入到那紧张的学习中去。
这段时间就像是偷来的似的，更不要说，这一天里还有陆之野，则更美的像是一场梦。
看着男生就在眼前，来自他的温度也切肤可感，但厉枝却总觉得没有实感。
她脑海中回想起了当时的那个画面，那张草稿纸落在地上的情景，男生的那一句“好”。
当时被紧张和兴奋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她压根没工夫去深究，陆之野为什么会说“好”，为什么最后会答应她。
但她也不敢去深究。
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那么多人都表白失败，为什么她却能得到一声“好”？
她不会觉得自己有多特殊，毕竟她也没有自作多情到那个地步，比她漂亮的人大有人在，比她好看的人也大有人在，陆之野他………到底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才答应了她呢？
想来应该不是喜欢吧，按照她对陆之野的了解，厉枝觉得，陆之野这样的人，如果是喜欢谁的话，应该是会主动去争取的。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不主动就是不喜欢。
更多的，厉枝觉得，这大概是一种妥协，又或者，还带着一种可怜。
毕竟也是两年的友谊，可能陆之野也不想因为这个缘故就轻易失去，所以他那时候才会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但后来面对她说的“我不愿意”，他才最后妥协。
按理来说，能够得到回应，她该心满意足的，毕竟这是她以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可是人好像总是这样，有了一就会想要二，现在的她，好像有时候也会想要更多。
想要陆之野的眼里有更多的她，想要以后一起读同一所大学，想要以后每一年新年都能面对面互道新年快乐………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有点多。
可是，她真的很喜欢陆之野啊。
从第一次见他的那天开始，那种名为一见钟情的事情，貌似就神奇地发生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在那以后一天天一年年的积累，就像是在土地里面被雨水一点点浇灌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慢慢茁壮成长，最后长成了一棵根系错纵复杂的大树，在心底深深扎根。
在楼道声控灯昏黄的灯光下，女生的眼睛隐隐闪烁了几下。
“陆之野，你……是喜欢我的吗？”
声控灯的光，会在亮了几秒或是十几秒的某个设定时间之后自动熄灭，这时，在女生话音刚落的同时，那灯光熄灭了。
此时此刻，这楼梯间里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月光，从楼道的那扇窗户外照射进来，勉强能照清他们二人。
厉枝刚好是迎着窗外的光的方向，而陆之野却刚好是逆着光，他的神色看不分明。
“怎么了？这么突然？”陆之野的手抬了起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似乎带着些哄的味道，“别胡思乱想了，这几天就好好玩好好休息，开学见。”
说完，陆之野收回了手，收到了外套的兜里，然后转身，往最后那八九个台阶走去。
厉枝没再往下走，只是看着面前已经没人的花白墙壁，然后听着这单元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直到什么也听不见，只剩下寂静的楼道。
没多停留，厉枝转身往楼上走去，走的速度比下楼时更快了些，现在是为了弥补上刚刚耗费的时间。
一步两个台阶一步两个台阶上，女生的呼吸很快就不是刚才那般平稳。
上楼的动作是机械的、顺畅的，但是思绪却有点像是卡住的机器，有些转不动。
陆之野刚刚………并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可是，他的动作是那么温柔，这种温柔是独属于她的，她从没有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过。
呼吸越发变的急促，这时她已经回到了家门口，掏出外套口袋里的钥匙，厉枝试图让自己不要再去胡思乱想。
只是掏钥匙的时候，竟然顺带着掏出来了一个小红包。
心像是漏了一拍，这个红包在出门的时候明明都还没有的，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刚刚陆之野在楼梯间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来的。厉枝赶紧打开。
里面有5张红色的钞票，还有1张20的钞票。
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新年快乐。
心跳砰砰加速，刚好不容易逐渐平复的呼吸又乱了起来，站在门口隐约都能听见屋里传来的春晚的电视的声音。
厉枝赶紧把红包放回了口袋里，又顺手把口袋的拉链拉上，这才用钥匙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这会儿父亲正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看春晚，一边吃着他刚切好的水果。
“刚刚吃了点水果，边看边吃。”厉诚招呼她一块来吃点水果。
厉枝应了句，也坐了过去。
父女俩就这么一起开始看春晚，直到看到后面，大概中年人的作息还是倾向于早睡，厉诚没有熬到跨年的零点，就回屋里睡觉去了。
在厉诚回屋后不久，厉枝也回到了房间。
她将那个红包放在了枕头里边，但是在放之前，特地将红包里面的那张纸条给抽了出来。
又看了一遍那四个字，陆之野的字迹是很有个人风格的，苍劲秀逸，字如其人。
最后，她将这张纸条，连带着之前藏起来的那张写满了他名字的草稿纸一起，仔仔细细的放进了自己的日记本里。
这个日记本不是之前给母亲日常汇报用的那个日记本，而是她自己的一本，平时想随便记些什么的时候便记录下来。
而且这个日记本是有密码的，放在这日记本里自然是安全的，父亲也不会随意动她的东西，所以，这个日记本就像是她的秘密花园。
——
——
高考倒计时还剩下——最后一个学期。
因为周六有一天休息，所以周五是没有晚自习的。
有一天周五放学，这天傍晚回到家，厉枝发现自己手机里多了一条语音消息，是母亲发来的。
“老周，你回家的时候记得买菜，我今天可能得晚点回来，来不及去超市了，对了，家里的酱油快没有了，记得买。”
听完这一段语音之后，厉枝运转了一天的脑子顿时卡壳了。
老周是谁？
家里是哪个家？是她的家吗？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母亲再婚了，找了个新的伴？
这条消息明显是原本要发给那个“老周”的，但大概是因为林薇予确实太忙了，忙到都没来得及看清消息发送的对象就发了过来，等到再看的时候肯定已经超过了两分钟，不，说不定到这会儿她母亲都还没有意识到发错了消息，因为忙的都没时间看手机。
她现在应该怎么回复呢？应该装作没有看到过这条语音吗？还是应该问清楚呢？
可是………看这语音里熟稔的程度，想必他们俩早就已经在一起了，也都住在一起，怎么着也有一段时间了，而这段时间她却一直不知道。
显然，母亲特地瞒着她。
是怕她知道她再婚再找到消息之后，会接受不了影响的学习吗。
不愧是她母亲，真就事事以她的学习为先。
…
果不其然，大概到6点多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厉枝一直等着这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对面没有立即说话，先说话的反而是厉枝，只是她的语气有种破罐破摔的无力。
“妈，你是不是……再婚了？恭喜啊，我爸是不是知道啊，那看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你们………多久了啊，暑假不让我回家，只是为了我的学习吗……”
第63章
“枝枝啊, 妈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也绝对没有因为这就不让你回家的意思，”林薇予的声音也略微有点慌乱, 也是难得, “真的都是为了你着想，怕因为这件事儿影响到你, 你现在正是学习最紧要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