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宁扭扭捏捏地只是不肯说:“这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你的东西?”薛钰唇边噙了一丝笑,存心逗弄她:“你的整个人都是我的,你的东西,自然也就是我的。既是我的东西,又凭什么还给你?”
“你……你强词夺理,你欺负我……”
薛钰掐了一下她肉乎乎的小脸,笑道:“好了,逗你玩儿呢。”说着正要将那道符咒还给她,也是心念一动,忽然将那道符咒翻了一个面,于是就见那道明黄符咒背面,端端正正地用一手簪花小楷写了他与赵嘉宁的姓名与生辰八字。
他是认得赵嘉宁的字迹的。
第一次见,是她在送他的那盏长明灯上写下的那句轻薄戏言,他不是没遇上过向他示好的世家女,不过大多半抱琵琶,羞赧不已,他还是第一次见像她这么胆大直白的女子。
他平生第一次被这般轻薄调戏,当时只觉得气息上涌,想着决不会就这么放过她。
可到底要怎么个不放过她,却一时也没有头绪。
只是后来他鬼使神差,居然没有丢掉那盏长明灯。
再回过神来时,赵嘉宁已经从他手里夺回了那道符咒,揣在怀里,低着头咬紧唇瓣,雪白细腻的脸上一片绯红,耳垂更是红得滴血,小声嗫嚅道:“你……你怎么能随便看别人的东西呢……”
薛钰不免有些失笑,赵嘉宁整个人都被他看遍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他赏玩过,烙下专属于他的烙印——她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看的?
指腹拂过她的脸颊,他刚想开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一亮,眼中透露出一种出乎意料的惊喜,又夹杂着几分戏谑揶揄:“这是……姻缘符?”
“你偷偷地溜出去,就是为了这个?”
赵嘉宁只是扭扭捏捏地不肯回答,被问急了,又钻回了他的怀里,黏黏糊糊地道:“你都知道了,还要问我……怎么这样……”
薛钰笑着俯下身,附在她耳边轻声诱哄道:“好宁宁,我就是想听你亲口说……”
“我不……你会笑话我的……”
“怎么会呢?说吧,说了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赵嘉宁闻言从薛钰的怀里抬起了头,一双乌眸亮晶晶的:“真的么?”
薛钰翘起唇角,宠溺地刮了一下鼻尖:“自然,你夫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赵嘉学的事,还有焚毁文书,不是一一都替你做到了么?”
赵嘉宁软软地“嗯”了一声,重新靠回了薛钰的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中的柔媚羞赧之意荡然无存,唇角缓缓勾起了一丝弧度。
再开口时,嗓音依旧是娇怯的,带着小女儿羞人的情意,娇滴滴地道:“我是听说,妙法寺的姻缘符很灵验……若是女子去求,将心爱男子的姓名和生辰八字与自己的一同写在姻缘符上,再请住持亲自赐符,便能心想事成,从此蒙月老庇护,栓紧红线,将心上人牢牢地绑在身边,永不变心。”
“薛钰,我只是怕你有一天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所以才会……
“可又怕你知道我的心思,一方面取笑我,一方面我又怕你知道后觉得我有心机,就不喜欢我了,所以我才甩开你的人一个人偷偷前往……”
薛钰喉结滚动,嘴唇微动:“你竟害怕这个……”
原来赵嘉宁甩开他的人,偷偷溜出去,并非是为了逃跑,恰恰相反,她一点儿都不想离开他,非但不想,而且怕得要命。
——她怕他不要他,所以才这样费尽心思地去求那劳什子姻缘符。
她竟那么喜欢他。
比他想象得还要喜欢。
这个认知让薛钰周身的血液沸腾,他的一颗心跳动得厉害。
上元节漫天绚烂的烟花,此刻仿佛在胸腔里绽放。
热流自心口淌过,他望着赵嘉宁,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克制住想要细吻她千百遍的冲动,只是滚动了一下喉结,俯身在她耳边叫了她一声:“赵嘉宁,”他道:“就这么喜欢我啊?”
小姑娘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薛钰的唇角翘得老高:“怕我不要你?”他故意逗她:“那你以后,可要对我好点。”
小姑娘立刻抬起了头,一双美眸蒙上一层雾气,眼神懵懂而迷茫:“我……我要怎么对你好?”
薛钰继续跟她咬耳朵,往她耳廓吹了一口气,喑哑道:“笨,晚上床上教你。”
赵嘉宁整个耳廓都红了。
她又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你欺负我……”
薛钰宽大的手掌摩挲着她纤细的腰肢,声音蕴着笑意:“好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忘了,我马上就要娶你了。”
“几天之后,你就是我的世子妃,我会给你换一个身份,届时上报朝廷,接受册封——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真是笨死了。”
他说着抬起了她的脸,目光虔诚而庄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赵嘉宁,你听好了,我只会娶你一个女人。这一辈子,我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赵嘉宁被烫到了一般,不敢看他,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这个当口,其实她更应该说一句:“我也是。”毕竟气氛被他烘托到那儿了。
可她就是不想说,就算是做戏,只是与他虚与委蛇,她也不愿意。
她从心底里无比抵触这件事。
在她看来,与薛钰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不是什么美好浪漫的誓词,而是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是窥不见天光、等不到尽头,永远的暗无天日。
因此只是垂下了眼眸,敷衍地“嗯”了一声。
说是敷衍,只是没有说别的,但这一声“嗯”,仍是十分娇媚柔婉,带着小女儿欲说还休的羞态,勾得人心痒。
因此尽管薛钰没有听到他想要的回应,但依旧认为不过是小姑娘脸皮薄罢了,并没有多想。
只是免不了觉得好笑:小姑娘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明明从前还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对他也敢说出那样轻浮孟浪的话,如今倒是动不动脸红害羞了。
——便就这点出息,当初还敢不知死活的招惹他?
——
那道所谓的姻缘符,不过是赵嘉宁用来糊弄薛钰随手画的一道鬼画符,如今薛钰既然已经被她糊弄过去了,留着那张鬼画符也是晦气,她本来想偷偷丢掉,哪知被薛钰要了去,倒像是十分宝贝似得,说是要帮她保管,
赵嘉宁觉得可笑,他向来不信神佛,倒要这个?唬人的东西,心不诚则更不灵,不过是一张废纸,他要喜欢,拿去便是了。
脑中却忽然想起上回在他书房发现的管箱,里面装的全都是与她有关的东西。
她漫无目的地想道:不会也要将这道鬼画符一同放入箱内吧?那最好压箱底,说不定还能辟邪。
——
等要回去时,薛钰才注意到一旁的宁宁,眉心皱了一下,问赵嘉宁道:“宁宁,她是谁?”
赵嘉宁挽着他的手臂,略仰了头,笑容明媚:“是我在街上遇到的,说是身无分文,无依无靠,想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我看她可怜,就让她跟着我,薛钰,我们把她带回府里好不好?”
薛钰伸手摸了她的发顶,弯唇道:“不过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府里也不是养不起,随你怎么办,只要你高兴。”
赵嘉宁笑道:“好啊,那就让她做我的婢女吧,薛钰,你说好么?我瞧她跟我长得十分相似,所以心中觉得亲切,想让她贴身陪伴我——你觉得她和我长得像么。”
薛钰甚至都没看她一眼,便摇头道:“不像。”
“什么啊,”赵嘉宁有些不满:“你都没有看她,怎么就说不像?”
“刚才不是看过一眼了么。”薛钰哄孩子似得,放柔了声音:“好了,无关紧要的人事,无谓争论。”
赵嘉宁却道:“可我觉得明明很像啊,你一个人说了不算,我非得多问几个人才行呢。”
于是便问了身后侯府的侍卫,让他们说实话,她和宁宁到底像不像?
薛钰皱眉道:“宁宁?她也叫宁宁?”
“是啊,她跟我长得那么像,再取个相似的名字,愈发地亲切了,不好么。”
薛钰并不觉得好,但是赵嘉宁喜欢,他也拿她没办法:“随你。”
赵嘉宁便又笑着转身去问那几名侍卫:“你们觉得像不像?”
那几名护卫支支吾吾,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薛钰的眼色,只是不敢回答。
赵嘉宁便明白了,先前薛钰说“不像”,这些护卫便不敢与他唱反调,但她要他们说实话,看她的口风,分明是让他们说像,他们也不愿得罪她,于是只能低着头不回答。
她见状只好回身与薛钰告状:“薛钰,你看他们……”
薛钰带有安抚意味地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将双手背在身后,掀起眼皮扫向那几名护卫,淡淡道:“夫人说的话没听见么,照实了回答——以后见她就如同见我。”
“是。”那名护卫这才敢如实回答:“属下眼拙,但乍一见宁宁姑娘,的确有几分像夫人,尤其是侧面,几难分辨。”
薛钰在听到“宁宁”二字时,眼中划过一丝不悦,“宁宁”也是他们能叫得?但转念一想,他们叫得是捡来的那个女人,又不是他的宁宁,便也不再计较了。
赵嘉宁听了护卫的回答很满意,果真如她料想的一般,他们也觉得像,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至于薛钰,他向来让人摸不透心思,他觉得不像,完全可以不必放在心上。
她转头看向薛钰,下巴扬得高高的,一张脸声动色飞,得意极了:“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他们可都说像呢。”
薛钰眸光变深了几分,小姑娘这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痒,只可惜眼下是在眼面,不然看她还能不能得意得起来。
“知道了。”他道。
“他们说像又怎么样。”他垂眸抚上了左手拇指玉扳指,声音并无波澜:“我和他们,又不一样。”
赵嘉宁怔了一下。
便见他缓缓抬起了头,一张出尘绝世、不染尘埃的脸,唇畔慢慢透出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竟用十分缱绻的口吻道:“宁宁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
晚上赵嘉宁去薛钰房里的时候,特意让宁宁在外面守夜,并嘱咐她站远些。
其实她平时根本不愿意让人在外面守夜,因为跟薛钰做那事,有时被弄得狠了,总是会泄露出一些暧日未的声响,她害怕别人听见,虽然关上门,又隔了大半个屋子,照理是什么都听不见的。
今天让宁宁守夜,实在是因为另有考虑。
门外的宁宁却并没有听她的吩咐,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因为白日里初见薛钰时心中的那一份悸动,她想窥探他更多……于是在夜深人静时,她悄悄地推开了门,隐隐约约听到从里面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
薛钰发现今晚赵嘉宁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
停歇的间隙,她借机他讨了白日里答应她的一件事:“薛钰,我有话要跟你讲。”
小姑娘浓睫掩映,美眸蒙上了一层水汽,瞧着委屈极了:“就算我一时不见,那也始终会回来,你着急驱动蛊虫来探寻我的下落,倒像是在搜铺犯人似得……薛钰,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宁宁,”他吻着她的额头,轻轻叹息道:“我只是担心你。”
“骗人,你就是不相信我……你今天来找我的时候,可吓人了……”
“吓到你了?”他的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那夫君给你赔个不是,我们不生气了,好不好?”
“那……那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你白天也说了,你会答应我一件事——你还欠着我呢。我要你以后即使发现我不见了,也不能立刻驱动蛊虫,起码……起码得等个一天吧,我说不定有自己的事呢,天黑之前肯定会回来的。”
薛钰眉头微蹙,神色有些犹豫。
赵嘉宁臂如莲藕,白嫩纤细,缠上了他的脖颈,柔媚地撒娇道:“薛钰,好不好嘛。”
薛钰看着她,小姑娘鬓边湿^r,眼尾红晕未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正巴巴地望着他,他实在不忍拒绝。
何况她白日里偷溜出去是为了求姻缘符,以此来拴住他——她那么喜欢他,怎么舍得离开他呢。
于是他不疑有他,期身而上,又一次含住了她的唇瓣:“好,我答应你。”
——
之后又是无休无止的情事。赵嘉宁今日的确很不寻常,竟像是不要命了似得,从前即便贪吃,但她娇气,解了馋之后便不肯了,这回却是无休无止地suo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