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看着架上摆着的十八般兵器,挨个研究了一番,发现自己都不怎么会使用。最后选了一柄形似末世随身军刀的匕首,又拿了一副弓箭,和一把看上去威风凛凛凶性外露很能唬人的大刀。
采购妥当,连玉架着马车回到了鸿运客栈,在小二的指引下,直接从后门把马车驶进了院子之中。
下车后,喊了客栈里的几个伙计过来帮忙搬运物品。
连玉将那把大刀扛在肩上雄赳赳气昂昂,领着几个手提包袱的伙计,穿过后院,向着前楼走去。
一路上引起不少人驻足回首。
连玉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些客人。
今日,她就算内里是只兔子,也要把虎皮给撑起来,让其他人看到她们,心有忌惮,不敢随意下手。
她自己往日的行事风格是扮猪吃老虎的路子,如今带着三只白兔子上路,此道是行不通了。
不然,没等她这只猪去吃老虎,那三只白兔子就先进了老虎的肚子。
她穿过后院,绕过前厅,在所有该晒虎皮的人面前炫了一圈,才慢悠悠地回到三楼的房间。
一入门内,云柳见了她的形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梨月,你扛着个大刀,这是在干嘛?”
连玉把刀往桌子上一拍,气势凛然道:“震慑宵小。”说完自己也跟着笑起来,在椅子上坐下,说道:“咱们已经离开春香院,以后梨月这个名字就不用了。我姓连名玉,姐姐唤我连玉便好。”
云柳击掌叫好,笑道:“对,以后都用回自己的名字。我本名李心素,怎么称呼就随阿玉的意了。”
梅雪接着道出自己的名字叫林飞霜。云柳赞道,是个好名字,一剑飞霜,和她的一身英气很是相配。
黄莺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云柳给她取了云水城的云字,改名为云儿。
四人沐浴梳洗过后,换了干净的新衣服,已经到了中午,便下楼去用午饭。
她们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叫了一桌饭菜。
连玉一边吃饭,一边观察厅内的客人,倾听他们的谈话,打算找个正好顺道去禹州的金大腿抱一下。
听过一圈之后,还真被她发现了,有去禹州的,看上去还是一大家子,此时正坐在靠窗的那一桌。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带着一个中年妇人,两个年轻的小姐,一位蓝衣公子。那位蓝衣公子长得蜂腰猿背,似是练武之人。
连玉不自觉看得有点久,那公子似有所觉得看了过来。这时,她恰好低了头,那公子的目光,与正抬头问她看什么的云柳对了正着。
公子微微一怔,收回了目光,脸颊却泛起一阵红。
云柳莫名地转过头,看向连玉。
连玉回道:“咱们最好能找到同行的搭个伴,路上安全。我先看看都有些什么人,一会儿去找掌柜打听一下。”
有了明确的目标,连玉吃完午饭之后,便回了客房躺在床上休息,实则是在闭着眼睛静心倾听这家人的信息。
一个下午,总算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原来这家人姓雷,来自北方的博州,当地起了兵祸。老夫人收拾了家产,带着儿媳和两个孙女,在外孙的护送之下,去投靠在禹州做官的儿子。
为了安全起见,除了本家护卫外,还雇佣了镖局护送。
一行人已经在云水城逗留了三日,计划明日一早启程。
连玉想来时间也合适,以防万一吴家发现真实情况追过来,正好她们也不便在此地久留。
她不知道,此刻远在浦州城的荣妈妈正在按着鼻子跟院中的人解释连玉和梅雪已经被人赎走了,丝毫不敢让人知道她们是自己跑了,就怕被吴家将吴望海的死联想到一起,整个春香院被牵连其中。
听得他们晚上要到对面的醉仙居吃饭,连玉睁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让飞霜去隔壁房间喊上云柳二人,一起去对面吃晚饭。
想试试找个机会跟雷家人搭上话,好明日一起同行。
她们到了醉仙居后,被引入了二楼临街的一处包厢之中,点了一桌全蟹宴。
连玉端了杯清茶,坐到窗户边,盯着鸿运客栈的门口,等着雷家人的出现。
不多时,雷老夫人就在儿媳的搀扶下,走出了鸿运客栈,后边还跟着孙女和外孙,跨过长街,进了醉仙居的门。
连玉把杯中茶水饮尽,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说道:“菜若到了,你们先吃就好。不用等我,我出去有点事情。”
也不等其他人的应答,她便推开门,走了出去。站在一根立柱后,掩了身形,看去。
只见雷家人进了二楼最里边的一间包厢,并未见到雷老夫人的外孙。
连玉从立柱后边走出来,走到楼梯口,向楼下看。只见那蓝衣公子在一楼,正与一个肩膀上搭着白色手巾的小二交代事情。
此时有一个小二,从二楼的一个包厢内急匆匆地跑出来,向着楼下奔去。
连玉看了他一眼,在楼梯上找了一个巧妙的站位,等小二跑过她身边时,她恰好转身,小二躲闪不及便撞了上来,直接把人从楼梯上撞飞出去。
一声惊叫传来,梁升抬起头看去,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向他的身上砸来,他本能地伸出双手去接。
那重物便被他接在了怀里,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小姑娘唇红齿白,看着甚是眼熟,略一辨认,想起来竟是中午在鸿运客栈见过的。
想到此处,他又记起与这孩子一起的美丽姑娘。那姑娘水莹莹的眸子看过来,只一眼就让他身体酥麻了半天,耳根羞红的不敢再回视。
连玉惊魂未定,却强忍着从粱升的怀中爬了下来,一脸感激道:“谢谢大哥相救。”当然,都是装的。
梁升回过神,低头温柔地看着她,笑着问道:“可有哪里受伤?”
连玉在原地转了一圈,嘻嘻笑道:“没有受伤,多亏大哥接住我,不然可就惨了。”
此时,那小二吓得脸都白了,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冲下来,啪地一下跪在地上,求饶道:“姑娘,可有受伤?都是小人的错,冲撞了姑娘,求姑娘开恩。”
连玉拜拜手,道:“我没事,多亏了这位大哥相助。你起来,忙去吧!”
小二不敢置信,客人竟然这么好说话,他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连玉。
连玉再次向他摆摆手,让他快点走。
见这位姑娘是真的人美心善,不与计较,他从地上站起来,深深举了个躬,连连道谢,转身走了。
连玉眯起眼睛,笑着看向梁升道:“我叫连玉,不知大哥尊姓大名?”
梁升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在下姓梁名升。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姐姐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外面。”
听到他的问话,连玉在心中呵呵一笑,脸上却扬起天真的笑容,回道:“姐姐,在包厢里面。我嫌闷,想出来透透气。啊?大哥怎么知道我跟姐姐一起的?”
梁升摸了摸鼻梁,笑道:“中午的时候,在鸿运客栈看到你们了。”他接着又解释道,“我也住在鸿运客栈。”
看到他一谈到姐姐就眼睛冒光的样子,连玉在心中嗤道:竟是个色批。
第25章 拒绝
“真的吗?我们好有缘分哦。”连玉故作惊讶, “我与姐姐明日就要去禹州了,不知大哥要去向哪里?我与大哥一见如故,若是顺路能搭个伴多好。”
梁升本来苦于萍水相逢, 怕是明日之后再无机会相见, 如今听了连玉这一番话, 顿时喜不自胜,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在帮他,那姑娘竟是与自己同路去往禹州,于是热切道:“说来也巧, 我与家人也是明日出发去往禹州, 咱们倒是可以路上相伴而行, 也能互相照应几分。”
“哇!太好了, 不知大哥明日几时出发?我要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姐。”连玉兴奋道,“姐姐刚才还在为路上安危担忧, 若是知道路上有梁大哥同行, 必然会安心许多。”
梁升瞬间责任心爆满,大笑道:“明日辰时出发,咱们不见不散。”
“好呀, 我现在就上楼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姐。”连玉说着便往楼上跑去, 梁升担心她再摔下来, 紧随其后,跟着上楼,看着她转向左手边的第二间包厢,房门一开一关, 消失不见。
他在原地驻足, 看了片刻,转向右边进了最里边的包厢。
一进门, 坐在上首的雷老夫人便唤道:“升哥儿,快过来坐。”
梁升笑着叫了声“外祖母”,走过去,在雷老夫人的身边坐下来。
“怎么耽误这样久?”雷老夫人慈爱地看着他问道。
梁升拿起茶壶,给老夫人添了茶水,笑着解释道:“正要上来的时候,有个孩子从楼上掉下来,正好被我接住了,所以耽误了一会儿工夫。”
“哎哟,没受伤吧?”老夫人担忧地询问。
梁升笑着安抚她:“那孩子没事。”
雷老夫人嗔怪道:“我是问你有没有伤到?你这样徒手去接人,伤了手臂可怎么好。”
梁升呵呵一笑,展示了一下两臂的肌肉:“我这么健壮,接个孩子哪里会有事。”
下首坐着的两位表妹,看着他耍宝逗趣的样子,都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雷老夫人正色道:“没有就好,以后可不能如此莽撞。”
“孙儿谨遵外祖母教诲。”他咧嘴笑着哄老夫人,见老夫人眉开眼笑,遂开口道:“说来也巧,这孩子跟她姐姐就住在鸿运客栈,明日也要出发往禹州去,我便邀了她们明日与咱们同行。”
“啪”地一声,雷老夫人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板下脸来看着梁升:“和姐姐住在鸿运客栈,你说的是不是午间吃饭时坐在角落里的那一桌?那孩子看上去十来岁,穿着红色衣服。”
“正是她们。”
坐在下首的大表妹雷倩儿撇嘴冷笑道:“那个女人呀!我看中午的时候表哥的魂儿就差点被她勾走了。”
梁升被人说中了心事,脸上发臊,沉了脸,呵斥道:“怎么说话的,还有没有规矩。”
雷倩儿不服气地回道:“一个女人独自外出,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男人,也不知道没规矩的是谁,表哥还要把这样的人往队伍里带,我是不愿意的。没得带累了我们姐妹的名声。”
她说了这么一长串,转而向雷老夫人求助:“祖母,您说是不是?”
雷老夫人想起那姐妹几人早上入店时的模样,还有后来那孩子扛着大刀从后院进来时那虎虎生风的气势,一看就是容易招惹是非的。
她皱着眉头,沉声道:“不行。”
梁升正欲张口争辩,雷老夫人一个眼风杀过来,把他口中的话按了回去。但他抿着嘴,还是满脸的不服气。
雷老夫人板着脸开口道:“升哥儿,你不要觉得倩儿说的不对。那个姐姐身上有风尘之气,我活了大半辈子,这点是不会看错的,你给我收好心,别在外边招惹是非。上午你们出去了,没有见到她那个小妹妹扛着刀在后院前厅转悠的架势,一身的匪气。”
“你们年龄小,经历浅,不知道这世道的险恶。有些匪寨会在城中安放一些弱女子做内应,你若好心收留她们,回头路上就被人里应外合给劫了。”
“这姐妹几人,看上去就不像普通人家养出的姑娘。咱们一家老弱出行,本就不易,不可做这等有风险之事。”
“再说,咱们自己的护卫还好,你中途加人,那镖局雇佣的镖师又岂会愿意。”
梁升听了这一番话,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嗫嚅道:“我觉得她们不像坏人,而且我已答应了她们,怎好食言而肥。”
雷倩儿嗤笑道:“坏人又不会把坏字写在脑门上。”
旁边的雷盼儿悄悄扯了扯姐姐的衣袖,让她不要再说了。姐姐就是太急躁,明明心仪表哥,却总是跟表哥唱反调,弄得关系越来越紧张。
今日这事,祖母都已将表态了,事情自是成不了的。又何苦说这些话,徒惹表哥不喜。
雷老夫人拍了拍梁升的手,开解道:“孩子,现在世道乱了,外面匪盗横行,咱们自身都安危难保,如何帮的了别人。要先学会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一路行来还算安全,又怎知道前路也是安全的。答应了的事情,咱们解释清楚,若是通情达理之人,自是不会相怪。若是因此而心有怨滞,也证明不是值得相帮之人。”
梁升抵着头不再吭声,也算是默认了。
雷老夫人看向两个孙女:“你们出去问问那姐妹在哪个包厢,去解释一下,替你们表哥拒了这桩事儿。”想到那个孩子的匪气,又嘱咐道:“话要说得委婉一些,勿要闲惹是非。”
姐妹二人起身,相携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