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听了半天,想提前摸清敌人路数的连玉听了个寂寞。
第30章 反杀
她不情不愿地起身把衣服穿好, 见飞霜进来,走过去跟她交代了几句。
飞霜立刻转身出了房间,去马车上取了一个包袱回来。
两人把随身刀剑擦亮, 熄了灯火, 躺在床上, 闭眼假寐,静静等待山匪上门。
夜色渐深,人声也渐渐稀落起来,直至完全安静。
驿站里的灯火也已熄灭, 唯留门楼上的两个大红灯笼在寒夜的秋风中飘摇。
夜愈深, 十五的圆月反而更亮了, 月光如清辉般为整座驿站笼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轻纱。清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 屋内摆的置家具,影影绰绰。
一阵寒风吹过, 木制的窗子被吹动着与窗框摩擦, 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三个高大的身影在寒风中,悄悄向一间客房靠近。
连玉侧耳听着他们的脚步声,伸手戳了戳躺在旁边的飞霜, 悄声下了床。
飞霜也从床上起来, 把床上的被子整理好, 摆出有人还在睡觉的样子,随后拿上自己的短剑悄声站到了连玉的身后。
两人站在房门的一侧,一人紧盯窗口,一人凝视木门。
连玉伸出一根手指, 指了指窗户的方向, 又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门的方向。
飞霜看着, 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片刻之后,窗口传来了轻微的撬动声,门上的木栓也被门外伸进来的匕首轻轻地一下一下向侧边挪动。
窗户被推开一条缝隙,缝隙愈开愈大,一个黑色的阴影跨在窗台上,正要进入屋内。
“嗖~”
一支长箭射出,慢慢挪动的黑影瞬间倒飞出去。
窗子失去支撑,掉落下来,拍在窗框上,发出“啪”的一声清响。
“嘭~”重物坠地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哀嚎。
门外两人听到这动静,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放弃小心谨慎地挪动门栓,一个用力“哐当”一声把门撞了开来,人也奔了进去。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刚一进门,还未看清房内情形,一股粉末迎面扑来,钻进了他们的眼睛之中。
两人立时捂住双眼,在屋子里不分东西的乱跳起来,口中惨叫连连,“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接着,一阵剑光闪烁,屋内重新安静下来。
惨叫着的两个大汉,已无声无息地倒在血泊之中,四只眼睛依旧红肿不堪。房间内飘扬着一股胡椒粉刺鼻的味道。
这时,连玉已扔了弓箭,掀开窗子,跳出去。
从二楼一跃而下,跳至那躺在地上不停哀嚎的大汉身
旁,拔出怀中的匕首,干净利落刺入大汉的心脏。
大汉躺在地上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两下,彻底不动。
连玉站起来,对着地上大汉的身体猛踢两脚,确定是真的死了。弯腰拔出插在其心口的匕首,顺手在他的衣服上抹掉了沾染的血迹。
回过头去看向窗口,飞霜用手撑起窗子,探出头来,对着她点了点头。
连玉松了一口气,转回身,在大汉中箭的腹部,割了两刀,拔出刚才射出的那支箭矢,探手摸走了他腰间的银钱。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一连串动作,从头到尾被楼上坐在窗口的一位青衣公子看在了眼里。
那公子看向身旁的护卫,吩咐道:“晴天,去查一下是谁家的孩子?”
院中的动静,惊动了楼中不少的旅客,此时已有几处房中掌了灯,开窗向外看来。
连玉拖起地上的刀正要走,与急匆匆带人赶来的驿丞迎面相遇。
驿丞拦住连玉,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连玉的眼泪哗啦一下就掉了下来,哽咽着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我们……我们正睡着觉,突然,就有三个贼人闯了进来。大人,我好害怕,咱们这里不是官家的驿站吗?怎么还有贼人出没?”
驿丞本来还想质问她杀人的事,此时被她哭得头大,
听到三个人,立即惊道:“还有两个?在哪里?”
连玉用衣袖蹭掉脸上的泪水,回道:“在房间里?”
驿丞急道:“哪个房间?快点带我过去。”
“甲字七号房。”说着跟驿丞一起,绕到前方上楼去。
驿丞留下两个人,把那地上的尸体抬走了。
走至半路,驿丞注意到连玉手中拖着的刀,皱眉问道:“你的刀?”
连玉乖乖回道:“刚才那个贼人的,我捡来防身用,我现在好害怕。大人也想要吗?那……那我送给大人吧!毕竟这里这么多坏人,大人还要天天住在这里,大人太可怜了。呜呜~”她哭得情真意切,十足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样子。
“不用,你留着吧!”驿丞摆摆手,他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两人快速走上二楼,此时的甲字七号房门口,已经站满好奇向内观望的人。
驿丞拨开人群,带着连玉挤了进去。
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胡椒味刺.激得打了两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定睛看去,只见地上躺着两具尸体,都是眼睛红肿,脖子处被刺了数剑,颈部已是血肉模糊。房中一个少女,此时正拿着一把滴血的剑,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当驿丞看到地上那两人的脸时,已经猜到大约是怎么回事。
旺季时节,驿站会在附近村镇雇佣一些临时的帮佣。这几人因为活干的好,基本每次都在其中。
如今想来,之前几次驿站里的客人出事时,这些帮佣正好都在,应该都是他们做了恶。
没想到今日竟让两个小姑娘给反杀了。
他禁不住又打了两个喷嚏,吩咐身后跟进来的驿使,把地上的尸首抬走,又对着连玉和飞霜,说道:“阿嚏~这一带不安全,时常有匪徒出没。今日,他们可能是欺负两位年纪小,才进了这里。两位最好还是跟家里大人同住,能安全些。”
连玉赶紧点头应道:“嗯,我们知道了,只是这个房间现在没法住了?”
驿丞道:“甲字十号房还空着,你们到那边住吧!”
此时云柳和梁升都已赶了过来,询问出了什么事?可有受伤?
连玉上前握住云柳的手,乖巧道:“大哥,姐姐,我们没事。”
驿丞见已有家里大人过来了,板起脸训道:“你们怎么做哥哥姐姐的,让两个这么小的孩子单独住一间,今日这是两个孩子机灵,没有出事,若真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梁升正要争辩,她们可不是普通的孩子。一下被云柳抓住了衣袖,顿在了原地。云柳对着驿丞行了一礼,柔声道:“多谢大人提醒,我们记住了。”
驿丞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走了。
云柳跟在后边,轻轻把门关上,走回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连玉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道:“进来三个贼人,被我和飞霜杀了。”
云柳瞪大眼睛,惊道:“怎么这里也不安稳?”
连玉回道:“没事,估计是白天那些山匪安插在这里的卧底,传了讯,过来报仇的。”
她弯腰捡起山匪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擦了擦,继续道:“姐姐,不用担心,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们过来,不过是多送几个人头。”
她把擦好的匕首递给了飞霜,说道:“收拾东西换到十号房。”
抬头看向梁升:“梁大哥,也回去吧,我们这边没什么事了。麻烦跟老夫人说一声,咱们最好早点出发。若是没有什么事,咱们明天早上就出发。”
梁升回道:“没问题,这是非之地还是尽早离开的好。今晚这是时间太赶了,才来三个人,若是到了明晚,谁知道会不会再像白天那样来三十个。”转而又看着云柳语气温柔地嘱咐,“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事,李姑娘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才有精神继续赶路。”
这时飞霜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和连玉一起,开门往十号房走去。
云柳回了自己的房间。梁升出来之后上到三楼,进了雷老夫人的房间,禀报楼下发生的事情。
整个驿站再次恢复寂静,这一次许多房间的灯火都没有熄灭,直接燃至天亮,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个夜里无法入睡。
而搬进新房间的连玉和飞霜,手牵着手,早已沉沉睡去。
三楼某个房间里的青衣公子,依旧坐在窗前,对空看月。
“吱呀”一声,房门被从外边推开,名叫晴天的护卫走了进来,垂首回道:“公子,问清楚了。是禹州长史雷擎的家眷,博州兵乱之初,逃出来的,行去禹州投靠雷擎。”
青衣公子莹白如玉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敲,淡淡道:“一个长史,竟能生出这般果决狠辣的女儿。”
他沉思片刻,又道:“博州雷氏,在大周初建之时,也出过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如今看来,这传承还没断。”
晴天道:“听闻雷擎的母亲在博州素有声名,能带着全家完好无损的逃出博州,可见也是果断之人。今日的博州,生灵涂炭,能逃出的士族寥寥无几。”
青衣公子拿起桌上的银质酒壶,仰起头喝了一口,悲伤道:“若是阿月还还活着,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如今烽烟四起,不知道她这一走是幸还是不幸?”
晴天劝道:“属下觉得,这对阿月小姐也许是幸事。表公子走了,留下阿月小姐一人,在这样的世道,如何活得下去。”
青衣公子把酒壶重重地磕在桌面上,脸若寒霜,狞声道:“总有一天,那些害了他们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第31章 指点
清晨, 阳光斜斜地穿过窗子照射进来,照在连玉稚嫩白皙的小脸上,照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
她看上去那么纯真美好, 像一个在母亲怀中安然甜睡的婴儿, 已看不出一丝昨夜手刃匪徒的果决狠辣。
她翻了个身, 脸转向床的里面,避开这扰人清梦的阳光。
这张木制大床上,此时只躺着她一个小小的人儿,牵着手同睡的飞霜, 早已不知去向。
清晨, 天光微亮, 东方天际的太阳还未露出头角, 仅仅映红两三片层云。
绯红的云朵挂在天边,是这清寂的早晨唯一的一抹亮色。
整个驿站还在沉睡之中, 连那几处彻夜燃灯的房间, 也已熄了灯火,终于安心地沉入梦乡。唯有西南角的厨房,飘起了袅袅炊烟, 灰白色的烟, 盘旋着升入空中, 与林间弥漫出的乳白色晨雾,纠缠交融在一起。
厨房外的一处空地上,一个蓝衣少女手握一把短剑,起跳、飞转、左旋、右刺, 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那套分解出来还没有十个招式的剑法。
这个少女正是早起的飞霜。只要一有时间, 她就会把手中的剑练上几遍。这套仅有的剑法,已不知被她练了几百上千遍。
有了昨日连斩三人的经历, 现在她对这套剑法更有信心了,练起来也更加卖力。在这等早食的时间空隙里,便又练习起来。
此时,空地的边缘还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人。此人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木制食盒,显然也是正在等着取早食。食盒是暗沉的深紫色,四面雕刻着风姿各异的兰花,显示着其主人的雅致精贵。
这样的等待,确实无聊了些,晴天便站在那里研究起蓝衣少女的剑法。
他看了几遍,发现这女孩的剑在刺出之时总有一种凝滞之感,不够流畅,致使发挥出的威力大大减半。
有两个招式,甚至各缺了半式,看上去像是偷师没偷全。
他越看,心里越是纠缠的难受,很想给她掰正回来。但又觉得无故上前打扰,不太礼貌,有点上门踢馆,质疑别人师承的意味。遂转了身,不再去看。
然而,刺、挑、飞、转发出的剑鸣之声还是清晰地传入耳中。听着这声音,女孩的一连串动作不受控制的在他的脑海中回放,竟是比当面看着还让人难受十倍。
他最终投降般地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檀木食盒,放在旁边一块平整的石台上,转身走向飞霜,开口道:“这位姑娘,你这剑法有几处错误,不知令师有没有提醒过。这样连下去只会事倍功半。”
飞霜听了,立时停了手中的剑,脸色微红,不好意思道:“我没有师傅,是照着别人的剑舞练的。”接着眉头微微拧起,“我也觉出很多地方有些问题,只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改正。”
晴天一听这话,登时来了精神,愉快笑道:“只是模仿就能够练成这样,看来你的天赋不错。”
他走到旁边的大树旁折了一根树枝,把上边的分杈一一掰除,然后拿在手中比划了两下,感觉还算满意,走到飞霜跟前:“我给你纠正一下,你在后边跟着我演示的练,这套剑法是出自军中战士最基本的战场招式,被有心之人改编成了剑舞配合军中战曲,鼓舞士气之用。后来流传开来,在秦楼楚馆之中很是盛行。你学的这套,应是在流传之中有了缺失。”
他放缓了动作,一招一式都展示得清楚明白,还配合着讲解了每一式的要领之处在哪里。
飞霜跟着练了一遍,顿时有了醍醐灌顶之感,之前想不通的地方,如今都通了。一套舞下来行云流水,通体舒畅。她惊喜道:“对了,对了,这样感觉整个都顺畅了,再也没有凝滞不通之处。”
晴天收式,笑道:“你自己再练一遍,我看看。”
飞霜提起手中短剑,即刻便舞了起来,这一次明显声威大盛。结束之后,她眼睛闪亮亮地看着晴天,等待指正。
晴天道:“很好,你的领悟力非常好,只是还有两处很微小的错误,你放慢速度再来一遍,我给你纠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