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柱子也一脸烦躁的往河边走，走到半路上就遇到往回走的许娇娇几人。
“大头哥……”秦柱子朝秦大头喊。
“死丫头，你今天背出门洗的衣服呢？”李小麦根本不管女儿死活，激动的冲过来质问奄奄一息的秦接弟。
在她看来，秦接弟的命似乎还没有几件衣服来得重要。
秦接弟被冻了很久，身上衣服全湿了，面对李小麦的质问，她牙齿都在打颤，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眼神绝望的望着李小麦。
许娇娇牵着秦嘉树，也把这对夫妻的行为看在眼里。
“说话，你哑巴了？”李小麦抬手用力拍了下秦接弟的脸。
她像是根本没注意到秦接弟一身的湿漉和泥泞，一门心思只关心她宝贝儿子的衣服在哪儿？
“衣服和竹筐在河边的芦苇荡。”秦大壮抱着秦接弟，声音沉闷的回了一句。
之前他原本还想把芦苇荡里的衣服和竹筐捡上来的，但下面实在冷，他踩在污泥里片刻就受不了，便没管衣服。
这会儿秦大壮撇嘴感叹得亏自己没捡，否则他得气死。
“什么，掉在芦苇荡里？”李小麦瞪眼：“死丫头，你说我生你有什么用，讨债鬼一个，让你洗几件衣服都洗不好，大晚上的还让我和你爸出来找你，你怎么不直接死外面！？”
“……”被骂的秦接弟没有任何的反应。
许娇娇几人却听着李小麦的怒骂，难受不已。
“你家孩子差点都没气了，是人正烨家的小许辛辛苦苦渡气救回来的，你这当妈的能不能少说两句，没看到孩子都冻得说不出话吗？”
秦大头年长一些，看李小麦的所作所为，有些生气的开口指责。
“没气了更好，家里还省口粮。”李小麦毫不在意的接话。
“……”许娇娇见过很多人，也看到过各种各样的奇葩父母。
但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不当人，也不把孩子当回事的父母，为什么，明明是她怀胎十月亲自生下的孩子呀？
秦大头也很生气，呼吸都沉重不少，他瞥一眼在旁边杵着的秦柱子。
“秦柱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孩子带回去，烧点水暖暖身子！”
“哎，好……”秦柱子稍微有些良心不安。
“你管她干什么，抓紧去把衣服捡起来才是正事。”李小麦却扯了秦柱子胳膊一把，阻拦秦柱子。
秦柱子本来要伸手接孩子的，被李小麦一拉扯提醒，立刻就把胳膊缩了回去。
秦大壮要转交孩子的姿势僵住，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柱子。
“走走走，我们去捡衣服，你们的手电筒借我们用用……”李小麦催促着男人，还一把抢过了秦大头手里的手电筒。
许娇娇牙根都咬紧了。
“孩子你们不管了？”秦大头威呵。
“你们爱管闲事就你们管好了，要是家里粮食多，带去当童养媳也行。”李小麦口吻嫌弃还带着讥讽。
“……”秦大头气得不行。
“这孩子是你们亲生的吗？后妈都没这样恶毒的吧！”秦大壮呐呐发问。
可他的话秦柱子夫妻根本没听见，两人匆匆忙忙的往河边芦苇荡跑了。
“先把孩子送到我家去吧！”许娇娇看不过眼出声。
爹不疼娘不爱，许娇娇以前以为这话只是说说而已，如今真的遇到这样的父母，只觉得人性悲哀。
这小姑娘这么乖，大冷天的还帮着家里洗衣服，倒在芦苇荡里时，她又是多么的绝望？
许娇娇不敢多想，牵着秦嘉树往家走。
“行。”秦大头父子俩也只能答应。
不过手电筒被抢走，剩下的路大家虽然熟悉，可速度也慢了不少，只能勉强借着天上的月光回家。
许娇娇回到家，立刻就从房间里拿出蜡烛点着放在堂屋。
“小许你先找件衣服帮她把衣服换了捂着，我们就先回去了，等会让你婶子过来帮你烧热水。”秦大头和秦大壮毕竟是男人，也帮不了什么忙，就没多留。
“好。”许娇娇没拒绝秦大头的提议。
秦接弟被冻得不行，她现在得先帮她脱衣服。
“小树，你去房间拿一件舅妈的棉衣出来。”许娇娇使唤秦嘉树。
“好。”秦嘉树哒哒哒的往房间跑。
小家伙对房间熟悉，没点蜡烛都知道柜子的位置，摸黑就抱了件棉衣出来。
秦接弟虽然年纪小，可毕竟是女孩子，许娇娇准备脱小姑娘衣服时，就让秦嘉树背过身去。
“舅妈说好了小树才能回头哦。”许娇娇低声提醒，双手并用的给秦接弟脱衣服。
“好的哦。”秦嘉树背对着许娇娇乖乖的回话。
秦接弟身上的衣服全是泥泞，贴在身上并不好脱。
小姑娘似乎冻傻了，被许娇娇揽住，由着许娇娇脱她衣服。
烛光下，许娇娇吃力的将她脱光，用棉衣把她包裹住。
“好了，小树可以回头了。”许娇娇擦掉小姑娘脸上的泥点子。
脱掉衣服的空档，菊花婶子也过来了，她似乎是跑着过来的，呼吸也有些喘。
“真是造孽哦。”菊花婶子看了一眼狼狈的秦接弟叹气：“我去烧热水，对了，我带了一块生姜过来，煮给她喝点能驱寒。”
“好，麻烦婶子了。”许娇娇点头也跟着起身走进厨房。
许娇娇从暖水瓶里倒了两杯水，一杯留给菊花婶子，一杯拿出去给秦接弟喝。
“你不用招呼我。”菊花婶子也没外道的回话。
暖水瓶里的热水是早上起床时烧的，一整天下来，热度保持得没那么好，这会儿喝着也不烫嘴。
“接弟，来，喝口热水暖暖身体。”许娇娇语气温柔的说话。
秦接弟失神的盯着许娇娇，表情呆滞。
许娇娇只好将杯子的热水吹了吹送到她嘴边：“乖，没事了，喝水吧！”
许娇娇的安抚有些用，小姑娘终于轻轻张了嘴，微微低头抵着水杯咕嘟咕嘟喝水。
一小杯温热的水下肚，小姑娘苍白的小脸也缓过来一些。
秦嘉树站在旁边紧张的盯着秦接弟，看她喝完水，小孩松了口气。
“接弟，吃糖。”秦嘉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还剥开了外面的糖纸递过去。
秦接弟愣愣的看着奶糖，小嘴蠕动了下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吃吧！”许娇娇伸手接过奶糖放到小姑娘嘴边。
秦接弟看看许娇娇，下意识的张嘴吃下糖，奶糖一入口，那香甜滋味就让秦接弟红了眼眶。
“小树，家里还有步步糕，你拿出来和接弟一起吃，舅妈去厨房给你们包肉包子。”许娇娇看秦接弟状态还行，就起了身。
“肉包子？”秦嘉树眼神兴奋，下意识的垂涎。
“嗯，你陪着接弟好吗？”
“放心舅妈。”秦嘉树自信拍拍小胸膛，转身走进房间，从熟悉的位置上拿出步步糕。
“接弟，吃步步糕。”秦嘉树拿了一片步步糕放到秦接弟手里。
秦接弟愣愣的看着步步糕，又看看笑着的许娇娇，试探的把手里白得像雪一样的糕点放到嘴里。
两个小孩相处得很好，许娇娇放心走进厨房。
菊花婶子做事情很爽利，帮着烧火往锅里打了一大锅的水，还帮忙切好生姜备用。
“这知青点还挺方便，省得每天挑水。”菊花婶子看到许娇娇走进厨房，笑笑说话。
她家距离许娇娇这边不远，可家里用水都是每天去村里的老水井挑的，麻烦得很。
“也就这点挺好。”许娇娇话语平静。
厨房里点着根蜡烛，许娇娇洗了把手，拿过桌子的馅料搅拌了下就开始包肉包子。
包子其实很简单，面早就发好，稍微揉一揉面团就可以了。
“你们这是还没吃晚饭？”菊花婶子往灶膛里塞了根柴火，起身走到许娇娇面前，看许娇娇轻松的包出一个小肉包。
“没吃，着急找孩子耽搁了！”许娇娇回话，手中动作没停。
平时许娇娇做晚饭也早，今天是为了等秦嘉树回来一起参与包包子的过程才耽搁的。
许娇娇两只手配合着，一眨眼就包了个小包子放到旁边。
“你这包子包得真好看。”菊花婶子真心的夸许娇娇。
许娇娇很有耐心，包子不大不小，馅料也足，短短十分钟就包好放到了竹制小托盘上。
许娇娇迅速包好包子，大锅里的水也烧得差不多。
菊花婶子力气大，直接去隔壁拿来大木桶，一口气把锅里的水装着提到隔壁房间去。
许娇娇往大锅里打了一瓢水，将竹屉上的包子架在大锅当中蒸。
“小树，舅妈和阿婆要帮接弟洗澡，锅里蒸着包子，你不能让火灭了哦。”许娇娇交给秦嘉树任务。
“好。”秦嘉树乖乖坐下看火。
隔壁洗澡的房间，许娇娇脱掉秦接弟身上的外套，将小姑娘放进大桶里。
“你这还专门打个桶洗澡呢？”菊花婶子拿和尚水桶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大桶了。
“对。”许娇娇笑着拿过肥皂帮秦接弟洗头。
小女孩同秦嘉树一样很瘦，像骨架子上搭着一层皮似的，许娇娇洗的时候都不敢怎么用力。
“你不用那么小心。”菊花婶子好笑摇头，淡定的抓过许娇娇的肥皂将秦接弟从头搓到脚，动作粗鲁但速度很快，效果十分显著。
秦接弟一声不吭坐在桶里，小姑娘不经常洗澡，身上都能搓下芝麻丸。
菊花婶子下手猛，把小姑娘黝黑的皮肤都搓红。
“我去拿衣服。”许娇娇看洗得差不多，就起身去房间，从柜子里拿出秦嘉树的衣服。
秦接弟也很瘦，虽然比秦嘉树大，但两人身高体型都差不多。
“小树，接弟没有衣服穿，舅妈先把你的衣服借给她穿好吗？”许娇娇轻轻走去厨房和秦嘉树商量。
她拿的是秦嘉树的衣服，属于秦嘉树的私人物品，自然要问问。
许娇娇很心疼秦接弟没错，但下意识的却把秦嘉树当成自己亲生的崽，也以他的心情为主。
如果秦嘉树舍不得衣服，那她就拿自己的棉衣让秦接弟将就着穿。
“好。”秦嘉树很大方的点头。
大概是最近被许娇娇仔细呵护着，小孩愿意分享也很大气。
许娇娇得到秦嘉树的同意，才拿着衣服走到旁边的房间。
秦接弟被擦干净，穿上干净暖和的衣服时，人依旧懵懵的，一切不真实得让她恍惚。
菊花婶子帮忙给秦接弟洗好澡，走出洗澡房间时就嗅闻到厨房包子的香味传来，挥挥手就往外走。
“婶子等包子蒸熟了，吃个包子再走吧！”许娇娇开口挽留。
“不用，你用生姜煮水喂她喝点冒冒汗。”菊花婶子拒绝，交代完后就急匆匆离开知青点。
秦接弟的状况比许娇娇想象的要好得多，洗过澡穿上干净衣服，人也终于回了神。
“走，去吃包子。”许娇娇牵着秦接弟走去厨房。
“舅妈，包子香。”秦嘉树看着灶膛火，等许娇娇走进厨房，小孩就兴奋的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小手指着灶台乐。
中午吃饺子，晚上吃包子，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呀！
他太喜欢太喜欢舅妈了！
许娇娇轻轻拍拍小孩的脑袋，笑着看手表，二十分钟刚刚好。
“再等三分钟就可以吃了。”许娇娇坐在矮凳子上，将灶膛里的火灭了。
“咕嘟。”秦嘉树贴在许娇娇旁边，小孩不争气的吞口水。
“小馋猫。”许娇娇伸手捏他鼻子。
秦接弟站在旁边，看着许娇娇亲亲热热的对秦嘉树，小姑娘羡慕得不行。
她不理解，为什么小树的舅妈可以对他那么好，而她的妈妈却嫌弃她是个女孩，还觉得她是个讨债鬼！
“过来。”许娇娇逗完秦嘉树，冲旁边愣着的秦接弟招手。
秦接弟走两步便停下，一双大眼睛装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愁容。
“接弟几岁啦？”许娇娇伸手勾了下小姑娘的下巴，用挑逗的口吻问话。
“……四岁。”秦接弟左手抓着右手，回答的声音很小。
“哇，接弟四岁啦！那你就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你是大孩子了。”许娇娇笑，说三岁时点点秦嘉树的额头。
秦嘉树反应过来三岁小孩子是在说他，嘟嘴撒娇：“小树会长大的。”
“对对对，小树明年也就四岁了。”许娇娇笑。
逗逗小孩，聊聊天等大锅散热气的空挡，许娇娇起身用小锅煮姜汤。
姜丝下锅，许娇娇转身打开大锅锅盖。
“哇！”秦嘉树拉着秦接弟，趴在灶台边冲着锅里的肉包子大声哇。
许娇娇面发得好，一个个包子蒸得白胖白胖的，用筷子夹出来放入碗中。
秦嘉树有些等不及的想伸手，许娇娇眼疾手快的阻止：“小笨蛋，刚出锅很烫，得先凉一会儿。”
“哦。”秦嘉树被阻止也没有不高兴，哦了一声，眼睛盯着包子不放。
肉包子可太香了！
秦接弟在旁边也痴痴的看着包子，偶尔侧头看看秦嘉树，随即又抬头看许娇娇。
许娇娇先用手捏了个包子感受温度，天气冷，包子凉得也快。
“可以吃了。”许娇娇捏着包子往两个小瘦孩手里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