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您最近身体不适,休息得少,但还是希望您这边能以PPT或者文稿的形式,辅助演示,方便大家理解。您看行吗?】
截图后面跟着另一条微信。
失联听众:或许,我还需要。
第39章
(39)
“他需要个鬼!”姜言一愤愤把手机一扣, “他现在算什么?”
“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姜言一上头了,董璐这般想着,弱弱举起起手发言:“我觉得, 叫‘追妻火葬场’比较……合适?”
姜言一脑子嗡嗡,给整不会了。
半晌,她顶着两朵红晕, “噌——”地站起来,“我说了,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这课, 我不可能给他上!”说着,气势汹汹往办公室外走, “我现在就去找排课老师说!”
她坚定激昂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艾黎刚好回来, “姜言一什么毛病?又干什么了?”
董璐嚼着棒棒糖, 热情地冲她扬手打招呼:“艾老师, 回来啦?”
艾黎脚步一顿,这办公室她有点不想进了。
董璐:“艾老师,你说, 姜言一能成功甩掉霸总吗?”
“……?”剧情什么时候反转了?艾黎面无表情,抱着手不屑地说:“甩什么?自己什么身份摆不准吗?”
“异想天开。”
董璐冲她竖起大拇指:“艾老师,我站你。”
艾黎:“……”这两人, 别是有什么大病吧?她和她们的关系很好吗?
正准备远离神经病,就见姜言一已经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她哼笑一声,“哟,咱们的金牌讲师这是怎么了?”
姜言一颓丧地飘进门, 瘫在椅子上, 仰天苦笑:“对不起,是我摆不准自己的身份。”
艾黎:“……”
姜言一:“是我异想天开。”
艾黎:“……?”
姜言一:“是我狂妄了。”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call back?艾黎无语地问董璐:“她到底怎么了?”
董璐支着下巴, 讪讪:“可能是被现实痛打了。”
姜言一“呜——”了一声,痛苦又安详地闭上了眼。
董璐划拉着椅子过去,拍了拍那颗蔫了吧唧的脑袋,“排课老师怎么怼你的?”
姜言一惨惨开口:“没怼我。”
“她直接甩了我一脸合同,呜呜呜呜呜……原来,我只是个没有人权的语训师!”
“闻迟默还是我这三个月唯一的绩效。”
“合同上还规定,更换老师需由闻迟默确认同意才行。否则算是违约!”
“然后,然后……”姜言一假哭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排课老师无情地问我,违约金打算怎么付。”
那是好大一笔钱啊!
因为除了课程的费用,还要算上之前那笔数额相当可观的出差补贴,这些当时都按比例算进姜言一的绩效奖金里了,所以如果违约,要连血带肉地一并吐出来。
那些个零,都快抵上她半年工资了啊!
还有没有天理了!
董璐听完,特别温柔地问她:“现在能好好去给霸总上课了吗?”
姜言一憋了半天,不甘心地吐出一个“嗯”来。
艾黎还站在门口,相当看不惯姜言一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禁嘲讽道:“矫情什么呢?不就是上个课,再难熬一周也就那么两三节,一节90分钟,能要你命了?”
“还金牌讲师呢,就这?一点专业度都没有。”
姜言一幽怨地抬起头。
艾黎:“看什么看?”
姜言一吸吸鼻子,“我觉得你骂得对……”
艾黎:“?”
姜言一:“艾老师,谢谢。”
艾黎又走了,这次是小跑,生怕晚一秒钟就会被办公室的脏东西缠上。
姜言一也没办法继续装死了,她不情不愿地拨通孟潇的电话。
“孟潇,那个……你们闻总说要继续上课,我想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姜老师,您稍等。”孟潇那儿传来一阵打字音。姜言一见她在忙,也没出声打扰,安静等着。
隔了那么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孟潇才开口:“不好意思姜老师,刚刚在回消息。”
“没事没事。”
“闻总这边的行程我并不清楚。”孟潇抱歉道,“您知道的,我被留在了总部。”
“那,要不然,你再给他留个言?”
“好的。只是我不能向您保证闻总的回复时间。”
“……”
“我这里差不多还有……”孟潇那传来鼠标滚轮的滑动声,她小声自语:“1……4……10……”
姜言一听着人就麻了,还数不完了是吧?
“算了……”她放弃了,“我自己联系他吧……”
孟潇愉悦回复:“好的!”
挂断电话,孟潇噼里啪啦地打字:boss,姜老师说会自己联系你。
而上面的对话是——
孟潇:boss,姜老师来问您什么时候有空上课。
孟潇:[日程分享]
孟潇:但您的日程已经排不出任何时间了。您看……
闻迟默回了她四个字:让她找我。
-
手机震动,闻迟默停下手头工作拾起查看。
不是姜言一的消息,而是白绮星。白绮星问他最近好不好。
闻迟默知道她想问什么,却避重就轻地回了一字:好。
白绮星:能给你打个电话吗?
闻迟默:抱歉,不方便。
他总是这样礼貌待她,连拒绝也是。白绮星怔怔,不知该如何继续。
闻迟默:我现在听不见声音,没法接听电话,抱歉。
他向她解释,却又以两声抱歉隔开他们的距离。
“女士,您的咖啡好了。”
白绮星接过咖啡,愣愣失神。
她和闻迟默的相遇便是在这里。
那是个夏日。她来找白胜先,看到楼下咖啡店上了新品,打算尝尝。她一向没什么架子,出行身边没有太多人,亦不需要人从头到脚的服侍。
拿上咖啡转身时,与人相撞,对方的冰咖啡洒了她一身。
薄软的上衣面料变得透明,湿哒哒地贴在胸口,勾出胸衣的边缘,透出她胸口的粉。
“抱歉抱歉。”
那人不知是故意还是转不过来弯,嘴上说着诚恳的对不起,抽了纸巾却是直接往白绮星的心口压去。
而后那人的手被重重打落。
宽大的烟灰色西装罩上来,披在白绮星瑟缩的肩膀。闻迟默双手成拳,仅以手腕扶着白绮星的肩,将她转身过去,又挡到她身前。
“去坐着。”他对她说。
她裹紧了他的西装。
一件陈旧的浅灰色西装,是DV好几年前为每位员工定制的工服。她抬指撩起别在西装领口的工牌——信息技术部,闻迟默。
一张很凶的脸,没有表情。
白绮星却看得莫名想笑,好似看到闻迟默不情不愿坐在那拍员工照的模样。
闻迟默买了两杯咖啡,热的给了她,又把商家的纸巾盒一整个拿来放在了她面前。
做这些的时候,他视线始终未抬。
“……”白绮星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托着腮帮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叠纸巾。
这人,真有意思。脸上冷得要命,教人退避三尺,实则……
根本就没那么冷。
白绮星让助理送来披肩,将西装还回去,“谢谢你替我解围。”
直到她将西装递到闻迟默的面前,那人才堪堪抬头。
他没听见,于是她重复。
闻迟默的眼神落在她的唇上,待她说完漠然一点头,拿上自己的西装离开。
白绮星意识到,他并非躲在这里偷懒小憩,而是在等她真正脱离困局。
擦肩时,她看见他耳朵里塞着的助听器。
她怔怔,又垂眸而笑。她这次参与的课题,正与残障人士有关。
她想,这大约算得上是缘分。
当时的她并非对闻迟默心动,而仅是感激。不过也确实是她来了兴致,问父亲要了个实习职位,混进技术部,要闻迟默做她的带教。
她将闻迟默当作一项研究课题,会刻意冒犯,偶尔故意将话题绕道他的残疾上,又或者问他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例如——
“你这样的情况找工作难吗?”
“你这么不好沟通,平时是怎么和同事们相处的?”
“你不喜欢说话,那万一项目上一定要你去做演示呢?”
“我特别好奇,助听器里听到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
闻迟默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一整天说不了几个字。
但她发现只要能顶住他凶了吧唧的眼神,再往前一步,就能很轻易地打破闻迟默构筑的冷漠表象。
她频频出错,他作为带教替她担责。
他从无怨言,也不会真的扔下她不管,而是陪她加班,教她完成。
虽然大部分的时候,这人严厉得没有半分人情味可言,另人讨厌。
她想过,自己对闻迟默的喜欢可能源自于雏鸟情节。
闻迟默却说,“你并非喜欢我。你不过是好奇。”
因为在她千金小姐的世界里,不会出现他这样的人。
是啊,她身边的人对她总是小心翼翼,没有人不将她捧在手心。
她也必须知书达礼,端庄优雅,不能给父亲丢脸。
唯有在闻迟默这里,她的喜怒哀乐被真实的放大,仅仅作为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活着。
被骂了可以哭,活太多了可以抱怨,每天最愁的是午饭吃什么和晚上为什么要加班。最盼望的是假期到来。
而最喜欢的,是在只剩他们俩个的时候,看着闻迟默工位上的灯光,使坏地想等下要去问个什么样的问题,才能让那人开口跟她说话。
如今成长,站在名利场中,她越发怀念当初那段实习生涯。
那么单纯又遥远地望着一个人。
像摘下一颗星。
所以时间久了,她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喜欢闻迟默,还是喜欢当时的无忧时光。
咖啡苦涩如喉,白绮星收回思绪,给闻迟默发去消息。
白绮星:让你受委屈了。
闻迟默公式化地回复:工作而已。
可他们心知肚明,这次是她的父亲要将人“流放”。
她的喜欢给了闻迟默加持,也给他带去更多枷锁。
但他每次拒绝她的理由,不外乎自己的原因,从不曾拿他的困境来说。
既残忍又温柔。
白绮星没有再回,她将手机收回包里,推开叮铃作响的玻璃门。
外面天气晴好。
她笑了笑,被保镖护着上车。
她想,还是23岁的白绮星活得更快乐,至少那时的她就只是个没有烦恼的实习生。
不用明白,原来她的感情,并不能握在自己手中。
第40章 (倒V结束)
(40)
晚上10:22分, 憋了一天的姜言一还是向现实低头,拿起手机给闻迟默发消息。
姜姜酱酱:闻总,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上课?
那边秒回, 就跟在等她似的。但回了,还不如不回。
因为闻迟默就发来一句“还不清楚”。
姜姜酱酱:?
他不清楚,让她怎么办?
失联听众:月底前, 我回不去。
“………………”姜言一破防了,跳起来直接甩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想要痛骂闻迟默一顿, 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结果闻迟默沙哑不堪的一声“喂?”,把她的脾气硬生生给摁了下去。
这人感冒加重了。声声闷咳, 咳得姜言一肺里跟着疼。
都这样了还接个屁的电话!挂了不就好了嘛!?以前也没见他这么积极接过……
但姜言一发过誓, 绝不心疼他!
于是操起公事公办的口吻:“闻总, 月底之前我们需要完课, 现在还差8个课时。如果你这边回不来的话,您看,是否改为线上授课?”
一般而言, 语训是不可能采用线上授课的。
但闻迟默语言体系完备,他要做的只是不断地去听读练习,来更好的适应人工耳蜗。
因而采用线上授课亦无不可。
而且线上的话, 他们不用那么直白地面对面,对此时的姜言一而言是最优解了。
然而闻迟默那边却说,“恐怕、不行。”
“为什么?!”姜言一气得声音高了八度。忍着挂电话的冲动,压了压呼吸, 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 “闻总,请您不要刻意刁难!”
刻意刁难。当这四个字出现在翻译软件界面上的时候, 闻迟默轻声一笑。
确实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