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听了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学医之路很辛苦,以前有个老医生为了学好医术,每年都要花大半年的时间跑出去挖药材,翻山越岭的,还喜欢找名医交流医术,不过他的医术确实厉害,很多疑难杂症找他都能治好,就是很难碰到他,有的病人干脆追到山上去找他。”
说到这些金秀珠想笑,她说的是大景朝太医院的前院使,人家大半年的时间不待在宫里也没人敢说什么,每次要找他,都要去深山老林里找。
李芸不知道,只是听到这话心里有了更深的信念。
三月初的时候,金秀珠收到白景芝的信,她说自己好像怀孕了,信是加急写过来的。
信上说,她最近感觉自己有点困,总是睡不够,吃饭也没什么胃口,后来觉得不对劲,就去了附近的中医院看了下,老医生给她把了脉,说是怀孕了,月份比较浅,要她注意一些,不要吃冷的寒的。
因为平时在家的时候,金秀珠经常给她把脉开药吃,她心里十分信任中医,当时也没多想,还以为是自己最近太劳累了,想让人开一些提神的药。
没想到就怀上了。
金秀珠替她高兴,她从h省回来时已经写信给钱玉凤了,让她帮忙找人去照顾白景芝,还没收到回信,应该是在路上。
想到这里,金秀珠干脆拿着钱直接出门了,然后去了电话站给钱玉凤打了个电话。
这会儿正好是中午,钱玉凤应该还在工厂里。
果然,电话另一头很快就接通了,说了找谁后,对方让自己等一会儿,等了差不多五分钟,电话里传来钱玉凤熟悉的声音,“喂?你好呀。”
金秀珠笑出声,觉得钱玉凤说话的语调好玩,“是我,金秀珠。”
钱玉凤喘气道:“啊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咋突然这么好,给我打电话?”
之前回去,钱玉凤就说,自己食堂里一个嫂子跟亲戚学了几句北方话,现在她自己说话也变了口音,全家都嫌弃她,说她说话怪怪的,但就是改不掉了。
金秀珠又想笑,不过还是道:“我什么时候不好了?是不是经常给你写信,一写写好几张纸?”
“那倒是,是我错怪你了,嘿嘿嘿。”
说到这事钱玉凤也心虚,她不认识字,每次金秀珠给她写很多,她都只能写几行,剩下的全让女儿帮忙写。
忙道:“说吧,找我啥事啊?”
金秀珠便把白景芝怀孕的事说了,“我怕她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就想着问问你,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了?”
“找到了找到了,我已经给你写信过去了,应该在半路上。我跟你说,那孩子可真不错。”
“是个孩子呀?”
“对呀,是家里老大,还是我家大丫的同学呢,家里出了事不能继续读书了,她爸之前当倒爷,倒卖猪肉去县里黑市卖,大概是大半夜的天黑没注意,人摔下了山,发现时人已经没气了,家里本来就穷,刚刚好转一点就出了这事,她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读书成绩都挺好的,她不愿意读书了,回家种地挣工分,但也攒不到多少钱。”
“我跟人说了这事后,她特别愿意,当场就给我磕了三个头,哎哟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放心,那孩子性子是真的很好,做事麻利,人也懂分寸,大丫说她勤奋老实。”
“听着怪可怜的,多大了?”
“十六,黑黢黢的,本来我想找个年纪大的,就跟张秋来一样的,有倒是有,但没人家张秋来踏实,我想着景芝是个好性子,要是找个不踏实的,容易被人家欺负,这孩子就可以,本来想问问你行不行,要是可以的话,我就让她过去。”
金秀珠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道:“嫂子,我当然是信你的,但是我又有些担心,你也是知道的,我小姑子怀孕了,她心地好,要是知道了这孩子情况,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人好。就怕遇到白眼狼,到时候看着景芝日子过得舒坦,心里起了别的心思,我又不在身边,吃亏了我也不知道。”
“这样,你跟那个丫头说一说,就说她要是干得好,以后也可以供她继续学习考大学,到时候她也能在城里生活,成为城里人,但要是有别的心思,我这个做嫂子的不会心软。”
钱玉凤听了这话不仅不生气,还羡慕哎呀一声,“你小姑子上辈子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遇到你这么好的嫂子,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妯娌,做梦都要笑醒,行,这些话我明天就说给她听。”
“那麻烦嫂子了,如果可以的话,尽快让她去s省。”
“麻烦啥呀?这才多大点事,你当初帮我找了工作不说,还在汪厂长面前替我家小军说好话,要不是小军回来说,我都不知道你还让汪厂长带着我家小军学习。我跟你说,我家小军现在变得开朗多了,说话也好听,做事也有眼力见,汪厂长现在去哪儿都带着他,又会开车又会写稿子,连我在厨房里都跟着干轻松活儿。”
说到这里,电话里的钱玉凤声音有些哽咽,当初闹得再不愉快,觉得自己养了个白眼狼,但那也是亲儿子,看到亲儿子浑身是血躺在医院里不能动,手也坏了,哪能不心疼。
金秀珠忙安慰她,“现在多好啊,大丫读书好,以后考大学去城里,小军也有出息懂事了,你以后可享福了。”
“那当然了,小军现在是真的懂事了,每次回家都买水果呢,对他姐也好,我现在是真的没什么愁的了,二柱现在都不敢惹我,两个孩子都孝顺我。”
“真好。”
“哈哈哈哈”
钱玉凤笑,“你放心,你小姑子的事我帮你办好,后天我就送她去火车站,回头你给你小姑子打个电话,让她找人去火车站接一下。”
“好。”
“行。”
挂了电话后,金秀珠就给白景芝打了电话,说了钱玉凤说的事。
白景芝没想到嫂子动作这么快,忙道:“谢谢嫂子,那我要准备什么?”
“给她收拾一间房间出来,其他的,你看着准备,你钱婶子说人挺好的,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自己长个心眼。”
“知道了。那我后天让严星帮我去接一下。”
火车站人太多了,白景芝不敢一个人过去,怕把肚子挤了。“
“可以,回头给人家买点吃的。”
“好,那我买点饼干糖果。”
白景芝的事刚忙完,金秀珠一回到家,隔壁李芸就发动了,人找过来的时候,金秀珠慌乱一瞬后,很快冷静下来,然后扶着人去了医院。
第八十三章
金秀珠将人送到医院去的时候,李芸被医生护士直接推进产房了,情况比较紧急,护士拿着单子过来找金秀珠,金秀珠不是家属,想了想还是填上谭辉的信息。
金秀珠拿着两个大包在产房外面等着,听着里面的惨叫声,心里凄凄,也不知道李芸这会儿什么心情。当初她生产的时候,因为外面有江明川在,她倒是没有太多的害怕和恐慌,只一心想着赶紧将孩子生下来,少吃一些苦头。
等了好久,差不多到天黑的时候,里面才传来一声孩子的啼哭,金秀珠心里一松,过了一会儿,护士推开门找金秀珠要孩子衣服,金秀珠忙从包里找出来给她,护士接过后重新关上门。
这些衣服都是六六小时候穿的,她一直留着没舍得扔,洗的干干净净的,还像新的一样,之前拿出来给李芸也是想着她省的再准备这些了,李芸倒是很喜欢,一直夸好看。
随后护士抱着孩子出来找金秀珠。
金秀珠有些紧张的抱住孩子,孩子很小,用小被子包裹着,只露出半张巴掌大的小脸,红通通皱巴巴,嘴巴还瘪着,像是还没哭够。要不是看着怀中的小家伙,金秀珠都快想不起来六六小时候的样子了。
护士道:“十九点四十三分生的,男孩,六斤一两。”
金秀珠眉眼柔和了一些,问:“大人怎么样?”
护士:“没事,过会儿就能出来了,等会儿记得交一下住院费。”
“好。”
护士又回去了,很快李芸被推了出来,李芸努力睁开眼睛,看到门口抱着孩子的金秀珠,扯了扯嘴角笑了下,金秀珠也朝她笑笑,“孩子挺好的。”
李芸放心的闭上眼睛睡觉,两个护士推着李芸去了病房里,病房里还没有其他人,金秀珠指了指靠近窗户的那张,护士便将人放到那张床上去。
金秀珠将孩子放在她旁边睡着,跟其中一个护士道:“住院费我现在去交,麻烦帮我看一下他们母子俩,她丈夫是军人,现在赶不过来。”
护士听到这话,心软的答应了,“好。”
金秀珠就出去帮忙交了住院费,先前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她在桌子上留下了纸条,也不知道三个孩子看到了没有。
正想着这些,她又往病房走去,然后就在走廊里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微微惊讶,“你们怎么找过来了?”
三个孩子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妈妈,脸上都露出笑容,贺岩还喊了一声,“妈——”
金秀珠带着他们去了病房里,贺岩将饭盒递给金秀珠,然后跟妹妹一起凑到床边看刚出生的小家伙。
六六还试图伸出手去摸,被付燕燕拦住了,“弟弟太小了,不能乱摸。”
“哦。”
六六也不生气,眨着大眼睛好奇看着。
金秀珠怕味道散不去,特意走到门口去吃饭,贺岩看了一会儿也出来了,问:“妈,李婶婶现在怎么办?要你一直陪着吗?谁照顾她月子?”
他知道妈妈特别好,李婶婶也很可怜,但并不希望妈妈这么辛苦,那毕竟是别人家的事。
金秀珠听出儿子话中的担心,解释道:“你李婶婶心里有打算,她之前已经找到了人,约好过来照顾她月子,今天事发突然,还没跟人说这事。”
贺岩松了口气,“那就好。”
金秀珠欣慰的笑笑,“你先回去看书,我再等会儿。”
贺岩摇摇头,“没事,我作业已经写完了。”
不愿意走,知道妈妈是想等李婶婶丈夫过来,他也知道两人要离婚的事,只不过还没离,晚上应该会过来的。
果然,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楼梯上出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前面的是江明川。
贺岩是男孩子,不太方便一直呆在病房里,所以站在门口守着,他率先看到江明川,上前一步喊了声“爸”。
江明川拍拍他肩膀,问:“你妈呢?”
贺岩扭头示意了一下,“在里面。”
江明川嗯了一声,走在后面的谭辉等不及,忙大步走了进去,病房里灯是亮着的,一进去就看到坐在床上慢慢吃饭的妻子,人脸色苍白,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包被,鼓鼓的,看不清里面。
李芸看到谭辉,神色不变,又继续吃着饭菜。
谭辉走近,金秀珠抱起孩子给他看,“是个男孩,六斤一两。”
谭辉低下头看被子里睡着的小家伙,心里软软的,想要伸手抱,但手伸到一半停在半空中,一时间有些不敢,怕自己不知轻重伤害了孩子。
金秀珠体贴道:“不管你们俩什么恩怨,孩子一半的血脉来自你,还是抱抱吧。”
说着就将孩子递给了他。
谭辉忙伸手接过,感受着怀中轻软的一团,整个人都僵硬住。
李芸对金秀珠道:“嫂子,你先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
金秀珠看了眼两人,应了一声好,然后带着两个女儿出了门。
到了门口看到江明川,笑了笑,“你怎么也过来了?”
“路上看到谭辉,知道他媳妇生了,我猜你肯定也在这里,就一起过来了。”
金秀珠点头,江明川看了眼房间里的两人,问:“要回去吗?”
“走吧,没咱们什么事了。”
一家五口下楼离开,等出了医院,金秀珠才说起今天下午的事情,“当时挺惊险的,走到半路上她羊水就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一路走一路安慰着,幸好就在市里。”
江明川也知道一些两口子的事,对这事他也不知道怎么评价,“最好还是别离婚,孩子刚出生就没了爸爸,李芸自己又没有工作,哪怕再喜欢医术,现在也挣不了钱。”
金秀珠摇头,“她这事吧不好劝,不离婚就一直陷入烂摊子中,那个女人阴魂不散,男人又拎不清,为这事一直耗着也不值得,离婚后苦是苦了点,但人有盼头有计划,以后过得不会太差。”
她的想法不一样,她喜欢快刀斩乱麻,明知道是错的,就应该赶紧将人甩得远远的,不能影响自己的生活,否则后面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破不立。破了,才会新生。
尤其在她看来,这样优柔寡断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
江明川还想再说些什么,金秀珠直接扭过头看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威胁道:“你要是敢在外面养小的,我可不会像李芸这般好脾气只是离婚,离婚是肯定的,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