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川哭笑不得。
金秀珠将手中的抹布往灶台上一甩,侧过身对着他,眉毛往上一挑,“我哪里说错了?不是你说她人好,我人坏嘛?”
“这事怎么就过不去了?”
金秀珠伸出手指在他胸口用力戳了一下,“过去什么呀过去?休想过去,这事我能记一辈子。”
这一下,江明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没看到两个孩子,这才上前一步小声讨好道:“那你怎么样才不生气?”
金秀珠双手抱胸,朝他白了一眼,不说话。
江明川神色不自然的继续讨好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说来说去就这一句,他不会哄人,金秀珠是他这么大唯一哄过的。
金秀珠差不多也知道他几斤几两,没有再为难他,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好看吗?”
江明川不懂她怎么突然好好问这个,不过,还是想都不想就点头道:“好看。”
确实好看,又白又细。
金秀珠也点头道:“嗯,我也觉得好看,要是再戴上一只手表,那就更好看了。”
说完就扭过头看他。
“……”
金秀珠见他半天不吱声,以为他舍不得,脸立马就拉了下来,“好嘛,我就不配用好东西。”
江明川哭笑不得,“哪里不给你买了?我在想借钱给你买还是等下下个月发工资给你买。”
金秀珠想都不想就道:“借钱。”
早买早用。
男人的钱只有花在自己身上才赚了。
第十八章
江明川说到做到,到了周末时,他就特意带着金秀珠去了趟县城的百货大楼。
手表柜台在二楼,门口有不少人在看,但买的却没几个,只有一个年轻女孩在父母的陪同下拿着一块棕色手表在试。
金秀珠走近的时候就听到她父亲在说:“在乡下是要干农活的,买这么好的太浪费钱了,换个便宜的吧,我看这只就很好。”
指着另一块银色的手表说。
女孩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兴致没那么高了。
她身后的妇女皱眉,“你说这些做什么?女儿喜欢就行了,她都要下乡了,还不能用点好的?”
“买,妈给你买。”
女孩这才高兴起来,撅着嘴撒娇道:“还是妈好。”
金秀珠低下头去看,手表太多了,什么款式的都有,她迫不及待的让人拿出一款水桶形的金色手表,棕色的表带,店员看她有意向要买,给她试戴的时候介绍道:“这用的是进口机芯,仔细用能用一辈子呢。”?
金秀珠点点头,又看中了一款鹅蛋形的,让店员也给她拿出来看看。
店员夸道:“您眼光真好,是r国进口的,咱们店里一共就两块,另一块昨天被人买走了。”
金秀珠笑笑没说话,又将其他自己看中的手表都拿出来试试。
江明川就站在旁边等着,父子俩一大一小,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只有付燕燕好奇伸长脖子看,金秀珠扭过头问江明川哪个好的时候,江明川嘴里干巴巴说着,“都好看。”
金秀珠懒得理他,还是女儿指着小胖手道:“金色的好看。”
金秀珠也觉得这个好看,但她还喜欢另一款带钻的,一手一个,纠结不知道选哪个,要是以前她肯定都买了。
最后她问店员,“这两个价格是多少?”
店员笑着回答,“金色的一百八,黑色的一百二。”
差了六十多块钱。
金秀珠纠结两秒后选了最贵的。
贵的肯定是好的。
选完后,她转过头看向江明川。
江明川倒是什么意见都没有,本来就是带她来买手表的,所以特意多借了一些钱。
“很好看,就这只吧。”
金秀珠满意的点头,直接给自己戴上了。
江明川上前一步付了钱和票。
旁边还在看手表的人见了,脸上或多或少露出羡慕,极大地满足了金秀珠的虚荣心。
但只有他们全家知道,买手表的钱全都是借来的。
回去的路上,金秀珠高兴地搂住江明川的胳膊,嘴甜夸赞道:“我今天真开心,之前看人家都有,就我没有,你不知道我多羡慕。果然,我选的男人就是最好的,会舍得给我买这么好的手表,你看人家爸爸都舍不得给女儿买,这么一对比,还是你最好,哎呀,我真幸福。”
“有时候人跟人真的没法比,你看你,不仅长得帅,还对媳妇孩子好,会挣钱,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被我遇到了呢?看样子还是我有福气。”
江明川虽然心里清楚她在哄自己,但不得不说,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迷糊汤灌多了,说了一句,“年底的时候再把另一个买了。”
金秀珠高兴的笑出声,“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贺岩见状,也高兴的说:“爸爸你真好,我也想要。”
“……”
江明川恢复理智,清了清嗓子,“男孩子不戴手表,你买了没用。”
“为什么?可是我刚才看到有叔叔在看啊。”
“那是他们给家人买的。”
“这样啊,那我以后也给妈妈妹妹买。”
江明川嗯了一声,旁边金秀珠捂着嘴笑。
只有付燕燕朝他翻了个白眼。
贺岩看到了,用手捂着嘴悄悄跟她说:“我知道爸爸是骗我的,他就是太穷了,没钱给我买。”
付燕燕扯了扯嘴角,心想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长大了后更穷。
回到家,钱玉凤还特意跑过来问金秀珠买了什么?
金秀珠本来怕她眼红,不想说的,没想到儿子嘴巴太大了,跟一起过来玩的吴小军说:“爸爸给妈妈买了一个手表,可好看了。”
金秀珠只好卷起衣袖给她看。
白白细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金色手表,棕色的表带衬托的手更加白嫩。
钱玉凤看了确实有些眼热,忍不住道:“你男人对你可真好,这东西不少钱吧?我家二柱每年都说给我买,但从来就没实现过,净是画大饼。”
越说心里越难受,“还是你男人对你好,不像我家老吴,一颗心就向着他妈,根本不知道心疼我,昨儿个还说我没把孩子教好,天天只知道跟人家打架,考的那么差给他丢人,他也不看看他自个什么死样子,还指望儿子能有多聪明?”
金秀珠听了想笑,抿唇努力忍住,怕钱玉凤觉得自己在嘲笑她。
她嗔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嫂子你也真是个实诚人,吴营长说给你买,你还真等着他自己想起来给你买呀?我都是自己死皮赖脸要的。”
“我教你一个法子,下次吴营长再说给你买手表的话,你就在外面到处说,传的大家都知道他要给你买手表,你看你男人知道后给不给你买?不给你买,他自己也没脸。”
钱玉凤惊呆了,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金秀珠没觉得自己哪里说的不对,既然答应人家就要做到嘛。
倒是屋子里的父子三人听到后沉默了一下,付燕燕看了眼江明川,眼里带了一丝同情。
——
七月初的时候,学校放假了。
贺岩拿了三张奖状回来,语文第三名,数学第一名,还有一张是三好学生。
奖状是老师亲手画的,很漂亮,贺岩珍惜的捧着回来,给全家看过之后,不让他们贴,说要贴在新房的墙上。
金秀珠同意了,帮他仔细收到箱子里去。
贺岩在家,金秀珠和江明川就轻松多了,早上江明川做好早饭后,他吃完就带着妹妹去河边把衣服洗了,他拎着桶,妹妹拿着棒槌和肥皂。
回到家后写作业,等金秀珠回来他才出去玩,一开始付燕燕还待在家,后来也跟着他跑出去玩了,上山抓鸟,下河摸鱼。
才几天的功夫,两个孩子就晒成了黑炭样。
不过家里伙食却丰富起来了,有时候会带回来野兔野鸡,有时候是几条鱼和一篓子虾。
金秀珠看他们玩得开心,就不管了。
晒黑了就晒黑了吧,冬天再养回来就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金秀珠的启发,钱玉凤真的按她说的开始在外面传自己男人要给她买手表,见一个就说一个,把她男人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于是在搬家前,吴营长趁着周末有空,带着她去县城买了。
回来的第一件事,钱玉凤就找金秀珠说,“还是你的法子管用,你看,他真给我买了。”
钱玉凤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牙花子都出来了,她伸出手给金秀珠看,粗粗的手腕上多了一个银白色的手表,看得出她真的很喜欢,手表上的保护纸她都没舍得撕。
金秀珠替她开心,“真好看,回头多夸夸姐夫。”
钱玉凤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听了这话,想都不想就道:“手表都买了还夸他干嘛?他有什么值得我夸的?懒得要死,夸他我都嫌恶心。”
“……”
行吧,她开心就好。
金秀珠和江明川商量过后,决定七月二十五号搬家。
其实六月底就有人开始搬了,但金秀珠带着两个孩子去新家看了看,觉得屋子里有点气味,准备先散散味道再搬。
他们这新房属于第二批,跟第一批比起来要大上一些,因为之前就有人跟上面反映不够住,所以第二批的房子多了一个小房间。
这半个多月,金秀珠经常抽空带着孩子过来打扫布置,为了公平起见,两个孩子的房间也由他们抽签决定。
贺岩手气确实不怎么好,抽到了靠北面的小房间,不过他也不在乎,他能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就已经很开心了。
金秀珠用自己的工资找人打了一张小桌子和四个板凳,家里的桌子坑坑洼洼的,太丑了,她不喜欢。
桌子铺上白色的碎花布,中间放上一个碎了的玻璃瓶子,瓶子她是从食堂拿过来的,原本装蜂蜜的,摔了个口子后准备扔掉的,她拿回家来装上自己做的干花。
两个孩子的房间里都添置了书桌,床也是找人新打的,还有柜子那些,金秀珠攒的这么久的工资,几乎花了大半。
时不时添置一些,原本空荡荡的屋子,渐渐有了家的样子。
搬家这天,两个孩子都很兴奋,早早就起来了。
江明川用旧床单将需要带走的东西打包,被子、衣服、鞋子、两个孩子的东西……
杂七杂八也不少。
贺岩和付燕燕主动拿了扫把将屋子里打扫一遍。
早上没做早饭,厨房里的东西昨晚就收拾好了,等着金秀珠回来给他们带吃的。
金秀珠上午八点多就回来了,她现在跟食堂的人已经混熟了,想走的话打声招呼就可以了。
她从篮子里拿出早饭,煎饺、油饼和油条,还有她做的山药糕。
两个孩子不用提醒,自己就乖乖去洗了手,江明川让他们先吃。
金秀珠和两个孩子就拿着早点,一边吃一边看他绑衣服。
剩下的小东西金秀珠来收拾,江明川吃完早点,就出去借了一辆自行车回来,他先把大件搬过去,因为是借的车,想早点还回去,就把东西全都放在楼下了,准备全都运过来后再搬上楼。
金秀珠让两个孩子过去看着东西,她则呆在家里收尾。
等东西全都搬完后,江明川将人家车还了,最近搬家的多,很多人借车用。
金秀珠先拿着小东西上楼。
江明川不愧是当兵的,一次能扛着好几大包东西。
现在是夏天,外面热辣辣的晒人,跑了两趟金秀珠就热的满头大汗,今天搬家的不止他们一家,不管男女,每个人身上都大包小包。
金秀珠看着自己手上的两个小兜子,再听着前面江明川喘着粗气的声音,心里有点虚。
所以上楼到了家后,怕江明川觉得她偷懒,她也故意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