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个组织对于无用之人持有怎样的态度，更低估了那些个愚人众执行官不把人当人看的狠心。
但是八重神子很清楚。
的确，因为风评不好的原因，稻妻的普通人几乎没有加入愚人众的。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她就曾经试图去关心过一个加入了愚人众的普通稻妻人――对方并没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只是觉得愚人众这个组织看起来非常酷。
那是个非常愚蠢的主意。
此人天赋平平，但是对邪眼这东西非常感兴趣。
在刚加入愚人众的时候，就直接站出了队列，对那位负责新兵分配的愚人众参赞说，他想要成为精英士兵。
负责分配新兵的参赞露出了个带有深意的笑容。
然后他点点头：“好吧，既然你想。”
甚至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人就在最开始的、对于邪眼的习惯以及元素力的运用训练中，被邪眼榨干了全部生命力，变成了一具干枯衰老的尸体。
而倘若当初此人没有主动要求参赞把自己送去精英士兵那边学习邪眼的使用呢？
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些人会被分流去干各种各样的苦力。
虽然接触不到多少愚人众内部的黑暗，但是……
这么说吧。
荒泷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中，倘若将那工作了的三天之内的工作量全都压缩到一天以内，基本上就是那些炮灰们的工作量了。
“除非，你在愚人众征兵处表现出了远超过愚人众先遣队士兵们的力量，否则，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快从身无分文，变成能够到乌有亭来随意点餐，还给得出饭钱的客人。”
乌有亭的食物可不便宜。
荒泷一斗长长地“哦”了一声：“对对，本大爷也是干了一整天的活，这才拿着钱来乌有亭的呢。”
乐熙用舌尖顶了顶脸颊。
啧。
她心想。
有一点点失策。
愚人众……愚人众啊，拖后腿。
难道是因为愚人众和假面愚者的名头里面都有一个“愚”字，所以天生是竞争关系，特地给她添堵来的吗？
“好吧。”
她挑挑眉。
“既然都被你发现了，那我的确应该拿出点诚意来才行。”
“我嘛，我本来只是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稻妻这边度过平淡简单的一段时间的。”
乐熙摊手。
“没想到，我的低调，换来的却是警惕和盘查。”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1】
“今日为君报我名，请君为我倾耳听！”【2】
“我乃是武德充沛之仙舟上，任人群熙熙攘攘自岿然不动者的女儿；我拥有以下的头衔：神策之奇谋、驭使飞鹤的仙人、常乐天君之亲随、未来毁灭的收藏家、心灵风暴之催使者、愚弄人心之弦……”
“绝世的天才为我烹饪糕点，巡猎的将军引我为座上宾，无知的人啊，你的眼睛还得更明亮一些，方才能够看到此身荣耀辉光之万一！”
“……”
片刻后，她身边没有声音传来。
倒是通讯器对面――
阮梅：“……你……给翻译翻译？”
乐熙：“啊，你都没听懂吗？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呀。”
“武德充沛之仙舟，说的就是曜青仙舟嘛，我祖籍是那儿的。”
“人群熙熙攘攘自岿然不动，说的是我爹妈在星际和平公司工作，他们是日用品销售部门的员工，所以在街边开了个店……”
“至于说神策之奇谋，谁敢说我不是景元的奇兵？”
阮梅：“……”
半晌后，阮梅道：“你……镇住我了。”
乐熙刚才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慷慨激昂的。
所以，不仅阮梅被镇住了。
乐熙面前的这两位也被镇住了。
八重神子：“……”
荒泷一斗：“……”
半晌，荒泷一斗用力鼓掌。
“朋友，你真的……你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那么长一连串的名头来的？”
“而且每一个都超酷的！”
“这项技能你能不能教教我？做为报酬我可以教你斗虫，本大爷可是远近驰名的鬼兜虫角斗士――”
八重神子微笑着插嘴。
“输完七岁的再输五岁的那种角斗士吗？”
她给了荒泷一斗一发暴击之后，嘴角的微笑压下几分。
有着这么长的荣誉，但是这些荣誉中的任何一条都是她所未曾听说过的……
面前的这个人……不好办啊。
第9章 第二份工资
“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稻妻……稻妻官场中还挺重要的一环，对吧？”
乐熙：“所以，既然愚人众是个……额，怎么说呢，在行事作风方面不太优良的组织――不好意思，我毕竟是打工人，我不能说我公司坏话的。”
她清了清嗓子。
“我们长话短说吧，请问你是想要雇佣我去当一名二五仔吗？”
*
原本，荒泷一斗也在一边旁听着这场对话。
但是随着“输完七岁输五岁”这种对他来说极具侮辱性的真话，以及一些他逐渐开始听不懂的内容占据了整个对谈，他的心思就分散到一旁去了。
街边四岁的小孩刚刚懂事，正跟着左邻右里的哥哥姐姐们看鬼兜虫打架，小孩明显看兴奋了，一边拍着手一边说自己也想要一只鬼兜虫。
一斗就是在这个时候插话进去的。
“在说鬼兜虫？！怎么能不带上我荒泷天下第一鬼兜虫斗士一斗……”
乐熙回头朝着快乐没烦恼的鬼族青年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回过头来，对八重神子耸耸肩，微笑：“没关系，老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继续谈吧？”
“咳咳，所以说，我想请问，您是否有这个意向，雇佣我，乐子仁，成为稻妻政府埋在愚人众里的……”
她斟酌了下用词。
“钉子？”
二五仔这个词听着不太好，有点像是墙头草。
哪边的风大就倒向哪边，只怕是在这位狐狸小姐的眼中不是那么值得信任。
乐熙：“总之，你要相信，虽然我在对愚人众毫无了解的时候加入了这个组织，但是本人心向光明乐于助人慈悲心肠，最是见不得别人做恶事。”
乐熙：“所以，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只需要收取那么一点点――”
她比划了个指尖宇宙的手势。
“就一点点，活动资金，以及万一我被愚人众发现了什么的……保险和提前派发的抚恤金。”
双倍的工资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能领到的，她想，就算是她这个自诩非常不资本家的资本家，在运营鹤运物流的时候，也只会在除了节假日之外的那些加班日子里给员工开双倍工资。
八重神子：“……如果我当真是稻妻政府中有些地位的一个人，那么，我想我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信任一个在餐厅里遇到的人？尤其是这个人还自称失忆。”
乐熙点点头：“你说得对，现在的我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值得信任。”
乐熙：“但是没关系啊，工作完全可以有试用期。”
乐熙：“反正不要钱，多少用一点？”
八重神子应付了她两句，一边应付一边愈发觉得乐熙颇为难缠。
怎么会有这种……主动将自己送上来的……
还好，哪怕头一次面对假面愚者，这颗全稻妻最好使的大脑（之一）仍然在勉强适应了情况之后重新运转了起来。
八重神子心想：她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和对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反正她可以控制着自己这边的信息不会通过乐熙流向愚人众，而乐熙那边反馈过来的信息……
不管是真信息还是假信息，只要是信息，就一定能够提供些价值。
再说，愚人众对稻妻……
她眨了眨眼睛。
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的那两家蠢货早就已经被愚人众渗透得和筛子似的了。
“好啊，我想，我的确应该给你一个试用期。”最后，八重神子结束了脑内的思虑和自我争辩，“至于你打算在你弃暗投明的过程中做些什么，那都取决于你自己。”
不就是见招拆招吗，这种事情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她没有对乐熙说之后应该怎样约着见面；也没有说什么联络暗号。
乐熙当然，也没有问。
八重神子：“那么，夜深了，这位……新朋友。”
她和荒泷一斗不一样，她当然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乐子仁”这个名字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所以，她并未用这个假名来称呼乐熙。
乐熙点点头：“祝您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八重神子转过身去的时候，嘴角的笑容仍然挂得非常完美。
但是在确定乐熙的目光已经看不到自己嘴角的时候，她的表情在一瞬间沉了下来。
一个坦诚地对外表示“我有问题欢迎来问”，但同时对于问题又给出了非常油滑，或者说，几乎和正面没有关系的回应的人。
与此同时，她的实力看起来比自己这个雷神眷属更高，如果想要直接硬碰硬未必能碰得过。
暂时……先盯着吧。
雷电影，这家伙怎么还在一心净土里面缩着，像这种全身上下写满了“扑朔迷离”这四个大字的人，本应该是她来应付的！
八重神子走得非常平稳，如果光是看背影的话，或许没人知道，她这会儿正在心中怒骂雷神本尊。
――一直到乐熙在她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突然想起些什么，转过头，踮起脚尖，用力挥手，朝着她大喊：“嘿――虽然我现在仍然在试用期内，但是实习生也是应该拿工资的，你可别忘了和我签订一个劳务合同！”
素来以姿态优雅轻灵着称的八重神子，差一点儿在平整的青石板路上崴了脚。
乐熙目送她走远，语气仿佛感慨一般对通讯器另一边的阮梅道：“唉，真可惜，她看起来没想要和我签订劳务合同。”
阮梅：“我很怀疑提瓦特世界到底有没有劳务合同这种东西。”
乐熙叹气：“是啊……可是我也只是想要双份的工资而已，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阮梅：“……”
半分钟后。
“我刚才在喝茶。”
*
乐熙发誓，自己对阮梅这个挚友说的话，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真的。
比如说：她是真的想要领双份的工资，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嗯……反正，从她目前了解到的愚人众的现状来看，稻妻的局势甚至都不用外来人搅和，就已经是一潭混沌的浊水了吧。
她一直很喜欢这种不管是水面还是水下都很混浊的局势。
因为这种时候，多半自己不用怎么出手就能有乐子看。
所以，在她得知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愚人众的允许下，拿两份工资的时候，她心中最先出现的情感，确实是愉悦没错。
――做为一名愚人众新兵，她虽然因为实力过于难评所以没有走和其他愚人众新兵一样的培养路线，但是上司的指示，她还是要听的。
“散兵大人其实并没有自己的手下……准确来说是这样，你和我，我们其实都算是博士大人的手下。”
这次来找她的仍然是当初给她做了一点愚人众企业文化宣讲的那位参赞。
“最近散兵大人已经离开鸣神岛了，女士大人也还没有回来，所以按照博士大人的指示，我们这些愚人众应该就地化整为零，散布在鸣神岛的各处。”
参赞将前情提要给乐熙简单概括了一下，然后开门见山直抒胸臆地说起他这次来找乐熙的原因：
“是这样的。”
“除了少数士兵之外，驻扎在鸣神岛的愚人众都要给自己找一份用来伪装身份的工作。”
参赞抬手指了指他自己。
“比如说我，我就在不远处的村子里面找了个工作，当然，工作内容具体是什么这一点无可奉告，我建议你也不要把自己用来伪装的工作告诉别人。”
愚人众的工作，就算不用直接上前线，去面对深渊的怪物或者是那位不会杀人但是下手揍人还是非常疼的旅行者的所谓“文员”，都和“安全”两个字完全扯不上关系。
参赞虽然觉得乐熙这种武力值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人应该用不着担心身份暴露之后的一系列困难，但还是非常好心地提醒了她一句。
对于对方的好意，乐熙表示心领。
“多谢你的建议。”
参赞点点头：“嗯，差不多就是这样，总之……如果你现在还有什么疑惑的话，直接问我，因为之后一段时间，你未必能联络得上我。”
乐熙：“……”
她抿着嘴唇，认真思考了片刻，问道：“你知道我们下一个阶段的任务目标吗？”
参赞：“……不知道。”
他又一次拿出了警告的语气：“这种事情不要多问，具体目标什么的，都是执行官们那些大人物才考虑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服从上面的安排。”
乐熙：“好吧，我明白，那么我应该怎样服从上面的安排呢？你知道，我现在只能算是入职了愚人众，我还没被安排上个工作呢。”
这下参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他耸耸肩：“天晓得呢，但我想你属于特殊情况，散兵大人在离开鸣神岛之前，应该会把你的情况写信告知其他的执行官们？或许等博士大人、女士大人或者博士大人出现的时候，你就会接到自己的安排。”
“总之，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给自己找一份看起来足够正经的工作，别让旁人知道你是愚人众的一份子就行。”
啊，那已经有一位狐狸小姐知道了呢。
乐熙心想，现在再想要隐瞒可能已经有点儿晚了。
但是她并没有将这件事告知参赞的意思，就只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一边点头着，她一边认真思考起来：
如果她现在在稻妻政府内部找上一个“愚人众内应”的职位，算不算服从了上司的安排。
啊，就是说，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奉旨二五仔呢？
第10章 工贼
愚人众推荐日常岗位：
（p.s.秉持着相对清闲，不会和愚人众本职工作产生冲突的原则）
1.餐厅/小吃铺子/手工艺品作坊的临时工；
2.天领奉行下属城市巡逻队（不需要政审的那种，同样是临时工）；
3.花见坂清洁工（这项工作除了会有点累之外非常完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