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赫盯着她的模样,最后冷眼移开,从桌子上抽起一个文件袋,慢慢逼近她:“这是什么?”
他将袋子扬起来,把女人困在自己的身前:“我问你,这是什么?“
看到那熟悉的纸张,喻凝倏然呆在了原地
“你……”
“离婚协议都准备好了,是打算和他远走高飞吗。裴关砚根本就不是你的朋友、学长,他是你的旧情人对吧?”
宗明赫不太满意她脸上错愕的表情,拿出一张写着喻凝名字的纸张,不屑地冷笑。
喻凝怕抑制不住情绪,只好硬生生抠着自己的手心肉,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既然你看见了,那就签字吧。”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她微弱的抽泣声。
好大一会儿,宗明赫悠悠扯起唇角,掰开她发红的手掌心,低头吻了一下:“不可能的。”
他松手拿起纸张,当着她的面一点点撕碎。
碎纸屑飘落在地上,又抬脚踩上去,在女人哭泣的同时,语调彻底冷下来:“为了他跟我冷战,还要跟我离婚,喻凝你就那么爱他?”
宗明赫盯着喻凝的脸,几乎克制不住胸腔燃起的怒火,发出嗤笑:“从宗岳到裴关砚,眼光还是那么差。”
喻凝浑身都在颤抖,在他说完后情绪根本控制不住,抬手一巴掌打到他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来,让紧绷的气氛变得更加僵硬。因为太过用力,宗明赫的脸都稍微侧了一下,红痕慢慢浮现。
而喻凝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一滴一滴砸在他的手背上:“你懂什么是爱吗?宗明赫你就是个混蛋!”她说完转身,按下门把手用力摇晃:“放我出去!”
宗明赫不紧不慢地从背后按住她,干燥的手掌轻易便将她的手掌握住。
“你乖乖的,明天我就让你出去。”
“我现在就要出去,你快点开门!”
听见她的哭腔,宗明赫的神色间翻涌起浓浓的戾气,抬手捏住她的脸颊把她往后掰:“裴关砚有什么好的?他要是真喜欢你,就不会一次次离开你。他敢为了你抛下那些事业留在这里吗?”
说完,他直接将人扛起来扔到床上,不顾她的惊呼用双手扣住她的腰,把人禁锢在怀里。
“我告诉你,他不敢的。”
“等他明天走了,我们就回家。”
“宗明赫你凭什么关着我?!呜呜呜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讨厌你!你给我滚——”
喻凝摇头,眼泪浸湿了床单和他的胸口。
宗明赫的力气完全轻易将她束缚,但他没有,用袖口擦拭着她的眼泪,任凭她打、咬都不放手。在她哭泣的间隙突然出声:“因为我爱你。”
话音一出,喻凝愣住。
可眼泪还没停下来,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宗明赫把她的发丝拨开,看到她泛红的小脸。
那些晶莹的泪珠子不停落在自己的手臂上,融进那道疤痕里,像只无形的手揪起心弦,扯得他生疼。
又让她哭了。
他到底该怎么做。
“宝贝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办。”
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在这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我放不开你的。”
因为她的撕扯,他脖子上的青色静脉突起,明明是混乱不堪的场景,那眼神却直白认真。
是梦一样,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
喻凝的脑袋好像被泪水灌满,不再打他,但也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最后怀里的人累了才哭歇下来,从小声哭泣到偶尔抽泣,最后平稳呼吸。宗明赫伸手扯了张纸巾,把她脸颊上的痕迹一点点擦干净。
“要不要洗脸?”
喻凝抓着他的衣服,闭着眼睛不愿意回答。
男人沉默了很久,最后松开手起身。
“待会儿再睡,我就在外面。”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门被关上,四下慢慢恢复寂静。
喻凝听见那道落锁的声音,无奈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天花板她一时恍惚。
……
次日,喻凝是在宗明赫的怀里醒来。
昨天夜里他进来的时候她是知道的,但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止。能感觉到他在摸自己的脸,随后又被他揽进怀里,一直到了天亮。
抱着睡觉,莫名已经成了他俩的习惯。
喻凝咬唇,捏了捏圈在自己腰上的手。
这个点,裴关砚应该已经上了飞机。
她想伸手拿手机,碰到的却是宗明赫正在震动的手机。
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是“Tan”。
喻凝想碰醒身后的人,可才一转身,就撞进他清澈不带一点情绪的眸子里。没了昨晚那样深沉的感觉,现在只剩下丝丝倦怠。
他早醒了……
宗明赫伸手拿过电话,起身接起来。
喻凝在他后面坐起来,揉了揉泛红的眼睛,一瞬间酸胀难耐,忍不住撇下唇。
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荒诞又可气。
一时也不清楚他发疯把她骗来医院然后关起来的理由。
是因为那份离婚协议,还是因为她要去送裴关砚……
或许两者都有,想起他说的话,喻凝心里瞬间冷下来,更加觉得宗明赫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正想着,站在窗边打电话的当事人就突然回了头看着自己。
他身上那件衬衫睡得皱巴巴的,上面还有浅浅的印记,是她的眼泪和鼻涕。
站在早晨的阳光下,他的发丝间泛起光晕,一切看上去都很和谐,除了……他脸上的表情。
宗明赫眉头皱成了川字,目光落在床边的女人身上,用槟城语说了几句最后挂断电话。
喻凝漠然盯着他问:“可以放我走了吗?”
“嗯,送你回家。”
宗明赫走到她面前,弯腰抚了抚她的脸颊:“槟城有事要我下午回去一趟。”
喻凝听到他严肃的语气,隐约有不安升起:“什么事?”
宗明赫收起手,站直身体观察着她的神色回答:“小芙她…”
才说完这个名字,面前的人就轻微震了一下,像是小猫受惊,她的瞳仁浅浅缩动。
他只好放轻了声音,揉着她的手掌安抚:“是小芙她出了点事情。”
第69章
槟城进入雨季后潮湿又闷热,和锦城的湿不太一样,粘粘乎乎还带着大海的膻气,湿润度高,下起雨来城市还会弥漫着雾气。
浪花扑打在礁岩之上,白花花的海水在涌动,翻起海物的腥味。
一行人踩过沙石,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为首的男人走得很快,五官被浅浅的光线笼罩着,他的头发被海风吹起,衬衫也贴在胸口处,神色漠然紧绷。
津戈从后面追上,快步走到他身边:“老大。”
“说。”
“是佩埃家的人。”
津戈把一台手机递过去,接着道:“芙小姐的前夫和他们本资源由蔻蔻群幺五二耳七五二八一整理家一直存在着竞争关系,他生前和对方发生了很大的冲突,佩埃辛的腿在争执中被他打折了,他死后债务也没有理清。”
“所以佩埃辛应该是一直伺机报复,趁着次芙小姐带着孩子独自乘船出行才动手。”
宗明赫看了眼聊天记录,眉头拧得很紧。
津戈观察了几秒老大的反应,小心开口:“这事是按老明总的意思办吗?”
宗明赫没给明确答复:“先去找阿Tan。”
“好。”
到了啱岛,接应的人早早候着。
众人上了老式越野,司机按着喇叭霸道地驶在拥挤的街头,穿过矮房子来到一排平房前。
宗明赫下车,往屋子里走去。
三个身材强壮的保镖拦在门口,看见他后都有些犹豫,不知道是拦还是不拦……
宗明赫淡淡睨了他们一眼,直接抬脚踹开了木门,屋子发出一声巨响,里面的人也扭头看了过来。
Tan站在桌子前回头,不自觉抿唇。
“阿赫你怎么来了。”
宗明赫慢步上前,扫了一圈桌子上的东西,最后将目光落到他脸上:“准备造反了?”
“你别管,阿赫。”
Tan喝了一口水又粗鲁地擦去水渍,一拳头砸在桌子上:“这是我和佩埃辛的事情,和你和明家都无关。”
“你不是明家的人吗。”宗明赫沉声问。
随后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用力把躁动的人压在椅子上坐下。继续道:“老爸的意思是,把这事情交给警署去解决。”
“怎么解决?!”
Tan突然情绪暴怒,额前的青筋都冒出来:“阿赫你知不知道小芙差点就死了!!佩埃家的那几个杂种,居然对女人下手。”
宗明赫听他说完,稍微偏头示意津戈把门堵起来,又将椅子拉开坐到Tan身边。
取烟点火,仰头缓缓吐了一口烟圈才慢慢说:“小芙她前夫是什么人你也知道,得罪了那么多人,现在最后一个有他血脉的孩子又出生了,仇家找上门是迟早的事情。”
Tan捏起拳头,冷声:“是,小芙她前夫是不行,但她现在是我妻子,他们碰了我的人,你让我怎么忍?!”
宗明赫手垂在腿侧,把烟灰落在地上:“老爸之前让派瑞叔走印尼航线就是为了开辟那边的市场,这事你是知道的吧。”
Tan别过脸,没说话。
“阿Tan,印尼那边是佩埃家的地盘,这时候如果和他们正面闹起来对谁都没好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小芙她前夫的旧债处理完,至于佩埃辛那个私生子就交给警察。”
Tan沉默了许久,慢慢抬头:“所以你和老爸的想法是一样的吗?你也觉得我该为了大局,忍下这一口气?”
小芙是在回啱岛看望父亲的路上出的事,等他到医院的时候人还昏迷在床上,珍珍更是已经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伤害,他发誓就算是死也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他一边说一边冷笑:“阿赫,要是今天躺在医院的人是喻凝、是你亲眼看着出生的孩子,你能忍吗?你只会比我还失控!”
男人的怒声充斥着房间里,一时间没人敢说话,都在等着老大的指令。
宗明赫沉寂许久,最后靠在椅子上缓缓掀起眼眸,看向Tan开口:“要多久?”
Tan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眼时间:“明早之前能解决。”
几秒之后,宗明赫随意抬起手,津戈等人便从门边退开。
“小芙还在等你,别乱折腾。”
宗明赫拨了两个身边的人给他:“我先回槟城,喻凝还在医院等着。”
“放心我有分寸。”
Tan点头,离开了竹楼。
人一走,屋子里就只剩宗明赫的人。
他用桌上的水浇灭烟缕,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小雨飘起,远处的楼房被笼罩在朦胧之中。看了眼腕表,将手揣进兜里。
“他最近在忙什么?”
津戈上前,如实回答:“Tan哥还是老样子,管着厂里的事情。”
“事情多吗?”
“还行,不是很忙。”
津戈稍微停顿,又问:“老大,今天不把Tan哥带回去的话老明总那边……我们怎么交代?”
明建威人在美国,把宗明赫叫回槟城就是想让他看住Tan,不让他和佩埃家族的人发生矛盾。
可眼下老大居然默许了他的行径,违背了明建威的命令……津戈有些担心。
宗明赫收回视线,没有回答他这话。
……
回到槟城天已经黑了,雨下一阵停一阵,医院门口的地面上到处是湿哒哒的。
电梯直达住院部六楼,一开门就有阿Tan的四手下站在走廊两边,皆是神色严肃。
宗明赫擦干净肩头的水珠,走进了病房里。
病床上的小芙脑袋上缠着绷带,面色惨白,安静地闭着眼睛。床边趴着一个女人,她身子坐在椅子上,白嫩的脸庞压在被褥中,眉头是紧锁的,好像睡得不太安稳。
宗明赫几步走过去,弯腰把人抱起来。
又轻又软,搂在怀里就一点点。
他搂着那细腰的手又紧了紧,将她牢牢镶嵌在自己的怀中。
喻凝在睡梦中突然惊醒,迷蒙地睁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她意识到自己被抱起,马上挣扎一下,“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