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
方利祖神情冷漠,低头看着他:“命比明建威硬啊,三次了还没把你解决。”
“所以我爸的事是你搞的。”
“是啊。”
方利祖弯腰揪起他的脑袋:“要怪就怪明赫吧,要不是他查得紧,我也没想那么快解决你。你说是吧,明赫。”
明懿猛然扭头,看到被人按住的宗明赫他立马睁大眼:“阿赫!”
宗明赫唇角挂着血迹,黑色衬衫已皱巴巴的。他看了眼方利祖,冷声道:“方利祖,阿Tan是被你陷害的对吧?”
“这重要吗?”
方利祖笑起来:“你们兄弟几个确实情深意重。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去死吧。”
他一抬手,手下就把明懿和宗明赫拉起来,将他们的身子悬在了游轮的边缘。
方利祖慢悠悠上前:“阿赫,我其实挺欣赏你的。都怪你能力太强了。”
宗明赫的调查进度比想象中快了不少,他实在太强了,就算削弱了他身边的势力,可只要他在明懿就死不了。
宗明赫暗中看了眼腕表,扯起嘴角:“方利祖,你想要什么?”
“我倒想问问你明赫,明建威那老头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这么尽心尽力保护他儿子?还是说你和阿Tan真是他培养出来为他亲儿子保驾护航的狗。”
方利祖讽刺地哈哈大笑:“明赫,让你重新选的话,你是会继续做养子,还是自立门户呢?”
明懿在一旁嘶吼起来:“你闭嘴,我爸才不是这样的!!”
方利祖觉得他吵,让人堵住他的嘴。
宗明赫睨了一眼,淡淡笑起来:“重新选择?”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沉思片刻后慢慢启唇:“重新选的话,我会做你方利祖的祖宗。”
方利祖收起笑:“宗明赫,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宗明赫恍若未闻,继续笑着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让你为明家当牛做马。”
方利祖冷嗤,盯着他:“你也就死前能嚣张一会儿了。”他摆手,朝手下道:“处理了。”
手下举起枪,对准了两个年轻的男人。
夕阳全部掉下海平面,甲板陷入一片黯蓝的昏暗之中,子弹上膛,金属扣被擦响。
明懿绝望地闭上眼睛。
“啪——”
就在一瞬间,没有痛感没有撕裂的窒息,只听见身边有人闷哼,紧接着警笛声也响了起来。
明懿睁开眼,看见方利祖被人护着撤退。
宗明赫徒手掀翻了身边的人,几步过来解开他手上的绳索。
“才叔的人来了。”
“我们不会死了?”明懿差点喜极而泣。
宗明赫不想回答他这个蠢蛋问题,扫了一眼身后,把突然冲过来的人一脚踹翻。
警察的直升机从天空中飞来,警报声响彻天空,正在通缉袭港恐怖分子“方某”。
方利祖的手下在他耳边嘀咕一阵,最后他神情大变:“才惘是谁?!”
“是槟城警署的一个专案员。”
方利祖破口大骂,随后抄起枪冲过去逼近明懿和宗明赫。
“明赫,你果然有点本事。不过我今天要是被抓了,你们得给我陪葬。”说完,他开枪无差别攻击起来。
宗明赫为了保护明懿,抓住方利祖持枪的手,两个人一路搏斗到甲板最外侧。
他捂住枪柄,反折起方利祖的手,枪口便对准天空猛击了几声。方利祖见射击不成,又突然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进宗明赫的肩膀,将他推出去。
宗明赫身子一下悬空,只能一只手抓住栏杆,一只手紧握着方利祖的枪。
“小心!”明懿解决完其他喽啰,捡起铁棒一把挥在方利祖脑袋上把他踢开,抬手拉住宗明赫,想把他拖上来。
“拉住!”
几秒之后方利祖又从地上爬起来。
宗明赫见状,在他攻击明懿的时候伸手掐住其脖子往下一扯,也把他拖出了栏杆之外。
在他对准明懿的瞬间,扭着他的手把方向转了一圈,子弹打偏射进自己的腹部。
宗明赫眉头一蹙,血液从嘴角溢出,顺着滑落到脖子上。手臂上泛起青筋,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
“阿赫,坚持住。”
明懿额前的汗珠滑落,拉着他的手都在打颤。
一旁的方利祖趁机对着明懿又是一击。宗明赫眼疾手快地扼制住他的喉咙,让他不能再动弹。
明懿手臂上被打中,但还是没有放手。
僵持着,他余光撇见熟悉的人,立马激动地大喊起来:“派瑞叔,你终于来了!快点过来帮忙!!”
派瑞几步走过来,神情淡漠地看了眼栏杆外的情况,捡起地上一把□□对准宗明赫。
“派瑞叔,你……”
“啪——”
“明赫!!”
明懿错愕地喊了一声,眼睁睁看着宗明赫连同方利祖一块儿从栏杆边缘掉下。
两道身影随着风快速下坠,几秒之后砸入海水里,海面掀起巨大水花。
派瑞朝着海面又开了枪,随后把枪口对准难以置信的明懿,随着一声巨响,四周又陷入静谧。在警察来前,他转身往暗道离开。
白色泡沫久久未能消融,水波晃动。
海里的两个人在殊死搏斗,直至警方的船支靠近宗明赫才松开手,让方利祖四处逃窜。
他肩膀还插着匕首,血液快速四散,泛起红黑的波纹,天空中下起了小雨,海面快速翻涌起来。
身体还在下沉,他一点力气也没有。
终于,安静下来了。
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松懈下来,四肢在水里浮起,摇晃着坠落。感觉不到身上伤口的疼痛,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又一阵钝痛。
可是太静谧了。
海水涌进耳鼻,让他的脑袋越来越清醒。
派瑞,原来是派瑞叔啊。
真是可笑,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干爸拿着枪对准了他。
被海水包裹的灵魂太过轻盈,记忆凋亡随着乌蒙蒙的潮汐翻腾。
老爸去世后到现在,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但又好像才不到一个月?他记不清了,只知道他必须振作,不能出任何差错,明懿和佘阿姨都需要他。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做好了用生命报答明家恩情的准备。所以无论外人怎么议论明建威与自己的关系,他都无所谓。
他小时候时常觉得不公,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让他被家人抛弃流落在外,直到被明建威收养,他才忘记了对命运的怨恨。
可他真不是一个幸运的人,或许是老天觉得他现在太幸福了,让老爸也离开了他。
老爸好狠啊,走了也一句话都没给自己留下。
他就算不在乎自己,又怎么能撇下明懿一个人呢。
宗明赫自嘲地一笑,回忆从小到大的画面,却发现自己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虚无。
所以他宗明赫的这一生,到底算什么?
是被宗家抛弃的孩子宗明赫,还是为明家卖命的养子明赫?
宗明赫闭上眼睛。
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
船舱内。
喻凝躲在柜子里不知过了多久,缝隙外的光亮逐渐消失,玻璃也没有再反光,暗色填满室内。
是天黑了。
外面有动静传来巨大声响和警笛声,接着柜子的门就被人打开,她捂着唇惊恐地抬头。
“阿Tan?”
Tan抬手把她从柜子里拉出来。
喻凝不顾上酸麻的大腿,扶着柜子站直然后问:“宗明赫呢?”
阿Tan没答,只是道:“是他让我来带你走的。”
喻凝顿时脸色大变,她刚才不是没有听见那些声音,但奈何柜子被死死锁住。
她推开Tan向外跑,但却被人一把抓住。Tan按住她神色凝重:“这里很危险,先跟我走吧。才叔会去找他的。”
“去找他?他去哪里了?”
喻凝眸中浮出慌乱,拉住他的衣袖:“阿Tan,他怎么不来接我?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去找他。”
“喻凝你冷静一点。”
“他说会没事的,阿Tan你告诉我没事对不对?”
她不想相信任何人,问完拨开人就猛地冲出船舱。
警察封锁了甲板的空地,明懿满身是血被人抬走。
气氛是一片死寂,他们围聚在栏杆边上,那里挂着粘稠的血迹和手掌的印记。
暮色中的港口划过一丝白光,大雨倾盆而下。
海风像是要将她吞噬,一颗心随着雨水坠落,完完全全溺死在汹涌的海水里。
什么都没了,宗明赫呢?
喻凝跌坐下来,手撑在沾有污渍的地面上。
她好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他,可为什么会这样?他怎么能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
雨水冲刷着她的脸,温热的液体不停滑落。
阿Tan和才叔打完电话,听到打捞队被大雨困住的消息后立马捏起眉心。
回头看到甲板处喻凝哭泣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他暗骂一声,恨自己来迟一步。
雨越来越大,他准备上前的时候女人终于撑不住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
他冲过去扶起她,听到了她无意识的呢喃。
俯身靠近,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她在重复一句话。
宗明赫,是个大骗子。
——
雨滴砸在海面上,冰冷的气息席卷而来。
身体变得承重,好像离那束光亮越来越远了。
恍惚间,宗明赫看到了女人笑盈盈的脸庞。她温柔地触碰上自己,撒娇一样地开口。
“宗明赫,回家了好不好。”
好啊。
宗明赫,你有家了知道吗?
从曾经只能暗中注视她的夜,变成了能够抱着她入睡的夜晚,宗明赫成为了有回忆的人。
脑海里都是她的面孔、她的笑容。
如果重新选择一次,就只陪在她身边吧。
结束前半生的颠沛流离,从此可以不为别人活着。
但宗明赫你骗了凝凝,你告诉她会没事的,你答应她永远不分开的。
混蛋。
宗明赫,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明知道这一生都烂透了,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她?为什么要把她从宁静的温室里拉出来陪你经历这些?
你自以为是能保护她,能给她所有想要的,却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哭,为你担心为你难过。
冰冷的水中涌起一丝暖意,寂静得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宗明赫僵硬的肩膀居然恢复了知觉。
结束了吗?
可是凝凝。
我好爱你啊,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第76章
夕阳下的海岸线泛着银色波光,渔船摇摇晃晃从远处归来。
少女坐在船边,把挂在网兜上的海星捡起来,朝大海里扔去。
“噗通——”
水花溅起来,岩石缝隙里一抹光线照射过来,晃得她眯起眼睛。
是一块玻璃?
她偏头盯着瞧了半天,还是决定起身过去看看。
长期被水波侵蚀的礁石光滑圆润,她小心翻过去,看到刚才那闪闪发光的东西原来是一块儿手表。
她随手捡起,用衣袖去上面的污渍,能看到奢华精致的表盘,泡在水里很久但指针依旧走着。
忽然想到什么,少女连忙把表揣进兜里,提上东西小跑着回了家。
傍晚的渔村宁静祥和,除了偶尔几声犬吠,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村子最里侧有一排与四周格格不入的粉红色矮平房,院子里种满小雏菊,在微风中摇晃。
矮房门窗紧闭,室内一片寂静。
木船上躺着一个男人,额前缠着几圈白纱布,深邃的五官衬在昏暗之中。
许是外面的狗叫扰了他,指头动了一下,良久之后那双狭长的眸子也缓缓睁开。
宗明赫从混沌的状态中醒来,虚空的目光逐渐对焦,凝神注视着天花板。
巨烈的刺痛让他不由皱起眉。
等身上的力气慢慢恢复,才撑手坐了起来。
他掀开被子站起身,看了眼自己身上一道道骇人的伤口,当时被海浪翻卷和沙石击打得痛感居然清晰浮现,压迫着神经的晕眩感袭来,好在他忍耐力较强,只是持续几秒便缓和。
他发现身上是干净的男士T恤和长裤后又抬头起打量起屋子。
房门蓦地被打开,一阵海湿味袭了进来。
少女从外面跑进来,看到站在船边的男人后脸上露出喜色:“先生你醒了?!”
宗明赫抬头,看到来人后思考了几秒。
很眼熟,谁来着?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卉山橡胶园的工人邱拓芸。”邱拓芸把手擦干净,过去把窗子打开:“先生你还是先躺下吧,你的伤势很严重。”
宗明赫又坐回床边,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开口问她:“这是哪里?”
“小坦岛。”
邱拓芸把药片一颗颗掰开:“两周前我和阿森哥钓鱼的时候发现你昏倒在沙滩边上,浑身都是血,阿森哥就把你背回家了。”
将药片和温水递给他,又继续解释:“阿森哥是这房子的主人,他出门做工去了,待会儿才回来。”
宗明赫看了眼白色药片,仰头吞下,后背的肌肉因此牵动,他不可察觉地蹙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