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姓苏，名华松。
但红星生产队那边的人都不知道爷爷是从哪儿来的。
爷爷是在捡到她的前一年，到的红星生产队。
后来在那里落户后，又捡到了她。
有没有一种可能，爷爷到红星生产队的时候，用的就不是他自己的本名？
她开的这个方子的确是爷爷教的。
如果吴大娘认识的话……
苏乔脸色郑重了几分，说道：“吴大娘，我的医术是跟我爷爷学的，我爷爷姓苏，名华松。
您刚才这么问，是认识这方子？”
“姓苏，名华松……”吴大娘重复了一遍苏乔的话。
“如果这世界上不是巧合的有一个人跟他名字这么像，又会开跟他一样的方子的话。
那我应该认识他。”
中医跟西医不同，西医开的药都是成品，反正治同一种病就那么几种药。
但中医开方子，中药材成千上万，每个大夫都有自己不同的配伍，就算有两个大夫开的中药方子配伍相似，剂量也会有所不同。
能开出同样的药方，要么是同一个人，要么就是同一师承。
苏乔觉得爷爷很可能就是吴大娘说的华松，爷爷也很可能在军区这边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因此，任春霖跟爷爷才会有渊源。
苏乔想了想开口道：“吴大娘，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您跟华松同志之间是什么关系吗？”
吴大娘没有回答苏乔的话，反正颤颤巍巍的朝她伸出了手，“苏医生，你爷爷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你给我看看，或许我就能知道，你爷爷和我认识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苏乔想了想，爷爷留给她的东西很多。
但要说能辨认身份。
她把当初从苏颜颜那里抢回来，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取下来，递到了吴大娘的手中。
吴大娘把玉佩放在手心里来回摩挲几遍。
吴大娘脸上的神色，明显的有些激动了起来。
“是，这就是他的东西！”
苏乔顿时也有些激动。
她也完全没想到，一个无心之举，居然会碰到爷爷的故人。
“苏医生，你刚才说他是你爷爷，他结婚了？”吴大娘语气有些迟疑的问道。
苏乔看吴大娘这模样，知道她跟爷爷是友非敌。
如实说道：“大娘，我想爷爷应该没有结婚。
我是被爷爷捡回去养大的。”
吴大娘听到这话，脸上有些了然的神色，“这倒的确是他会做的事。”
苏乔抓住机会问道：“大娘，我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跟爷爷以前的经历有关。
您能告诉我一些爷爷以前的事情吗？”
吴大娘迟疑了一下，转向吴荣华的方向，说道：“小华，你先出去忙吧。
娘跟苏医生说会儿话。”
第196章 爷爷的伟大事迹
吴荣华出去后，吴大娘的脸色多了几分追忆的神色。
“咳咳咳……”
她刚要开口，就不由自主的猛烈咳嗽了一阵。
苏乔连忙用专业的手法替她拍着背部，等吴大娘咳嗽劲儿过去之后，苏乔拿出了一颗止咳丸，给吴大娘吃下去。
吴大娘的咳嗽稍微止住了一些，才缓慢的开口道：“我认识你爷爷，其实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军区才刚刚建立，军区医院也刚搬来。
我风寒成了肺炎，高烧不退，爹娘把我送到军区医院去治疗。
我认识了华松。
他医术精湛，为人善良又温和耐心。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知道他年纪比我大那么多，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能。
但我出院后，就是想着他，想见到他。
我就借口经常去医院找他……”
“咳咳咳……”吴大娘说着，又咳嗽了几声，脸上全是对往事追忆的神色。
苏乔认真的听吴大娘把她和爷爷之间的事情说完。
爷爷跟吴大娘之间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爷爷在知道吴大娘的心意后，就明确拒绝了她，并且拒绝跟她相见。
吴大娘最后也死心了，遵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了吴荣华的父亲。
“吴大娘，您当初认识爷爷的时候，知道一个叫任春霖的人吗？”
苏乔问道。
吴大娘仔细的想了想。
“当时你爷爷身边带着不少年轻人学习，好像是有一个男同志，你爷爷叫他春霖。
他年纪应该比我还要稍微大一些。”
苏乔心情顿时有些激动，这么说，爷爷和任春霖还是师徒关系。
苏乔忍不住问道：“吴大娘，当时我爷爷在医院里就是有经验的老大夫还是还有其他什么职务啊？
怎么会带那么多学生呢？”
“咳咳……”吴大娘咳嗽了两声说道：“你爷爷那么好的医术，咋可能只是普通大夫。
他那时候啊，是军区医院的院长！
不仅是军区医院的院长，我听说啊，这军区医院就是他创立起来的。”
“当初抗战的时候，咱们国家和军队多困难呐。
缺医少药的。
你爷爷主动进入队伍，当了军医，还从年轻的小战士里挑了有学医天赋的年轻人，教他们医术。
自己一个人硬给全军将士拉起来一支医疗队伍。”
“后来稳定下来了，你爷爷拉起来的那支队伍，就成了军区医院。”
苏乔听到爷爷的事迹，一颗心不由得心情鼓荡。
这么多年，她早该发现凭爷爷的医术、见识和胸襟，爷爷不会是什么逃荒逃到红星生产队的普通老中医。
没想到当初爷爷还干出了这么大的事业。
这样说来，钱婶儿、唐美凤和韩师长夫人谢月兰口中所说的老院长都是爷爷。
苏乔给吴大娘留下了一瓶止咳丸，叮嘱吴大娘咳得厉害的时候就吃一粒。
这才跟吴大娘道别。
回去的时候，她没有骑自行车，而是和吴荣华一起，推着自行车走。
刚才吴大娘和她说话的时候，虽然让吴荣华在外面等着的。
但茅草屋不隔音，她们说的内容，吴荣华全都能听见。
吴荣华一边跟苏乔走，一边说道：“苏医生，其实你给我娘开的方子上那些重要，我也全都认识。
我娘有一本书，上面详细的写了许多中药材的特性、药效，还配了图画。
我也听生产队的人说过，你爷爷以前教过我娘认草药。
你爷爷走的时候，看我娘过得辛苦，还来找过我娘，不仅给我娘钱票，还告诉我娘可以上山采药去卖，他可以帮我娘写介绍信让我娘把药卖去药厂。”
“但我娘脾气倔，她赶走了你爷爷，不仅自己不肯去采药，也不让我去采药。”
“不过我娘一直把那书当宝贝一样的藏着，不肯给我看，我都是趁我娘不注意，偷偷的拿出来看的。”
“其实以前我娘也不肯吃中药，要不然，她的病应该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
苏乔听着吴荣华的叹息，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这种年龄差太大的感情，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只是吴大娘一边遵从世俗结婚生子，一边又在心里跟自己别扭，最终苦的还是她自己和孩子。
苏乔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吴荣华同志，吴大娘的病……不是肺炎那么简单。
我现在只能用药尽量的延长她的寿命。
往后的日子，你多陪陪你娘，让她过得开心一点吧！”
吴荣华的脚步顿住了，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悲伤的神色。
半晌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艰难的微微咧了咧嘴角，说道：“我知道了，苏医生，谢谢你。”
苏乔和吴荣华一起推着自行车走到卷管家属院儿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吴荣华没有通行证，进不去军官家属院儿。
苏乔让他在外面等一会儿，她去给他配好药拿出来。
苏乔回到家的时候，秦峥嵘和孩子们都已经到家了。
一大三小正坐在桌边上等着她。
桌子上的菜为了保持温度，都是用碗盖着的。
看见她。
三个小家伙麻利的从板凳上溜下来，倒腾着小脚丫子跑到她面前，三个小家伙围成一圈儿把抱住她。
“舅妈、舅妈……”
三道雀跃的小奶音，让苏乔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苏乔揉了揉三个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漾漾、小景、小衍乖。
你们先去跟舅舅一起吃饭。
舅妈有个病人的家属还在外面等着舅妈。
舅妈配好药要给人送出去。”
苏乔说完，又笑盈盈跟秦峥嵘招呼了一声，这才拿了包药的牛皮纸，匆匆的进了院子。
这段时间，秦峥嵘除了把院子里的地翻出来以外，还在院子里给她搭了小房子。
房子里四面都打了给她放草药的药架子。
前几天，她去山上也采了不少药材，她拿回来制了以后，都已经晒干了，正好可以拿来配药。
苏乔给吴大娘配了五副药，又回屋去拿了一百块钱。
这才提着药和钱匆匆的出门。
她刚走到门口，就发现男人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的。
她转头，一双狐狸眼带着迷茫和疑惑的看着男人。
男人一张刚毅冷情的脸上面无表情，“我陪你一起去，天黑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苏乔有些担心的看了三个孩子一眼。
没等她的话出口。
大宝已经脆生生的说道：“舅妈，您放心吧，我会和弟弟们一起乖乖儿待在家里的。
您和舅舅快去吧。”
苏乔脸上露出暖心的笑容，“漾漾真乖。”
她赶到大院儿门口的时候，吴荣华就蹲在墙根下等着。
秦峥嵘冷冽的目光看了吴荣华一眼，抬手摸了摸苏乔的发顶，“乔乔，快去吧，我等你！”
第197章 她就是个狐狸精
苏乔把药交到吴荣华手中，交代了熬法和吃法以后。
把刚才拿的一百块钱也塞给吴荣华。
苏乔的一卷大团结刚塞过去，吴荣华的手立即往后缩了回去。
“苏医生，这……这不行！
您给我娘看病抓药已经没收钱了，我要是再要您的钱，那我简直不要脸，不是个东西了！”
苏乔正了正脸色，义正辞严的说道：“吴荣华同志，你拿着！
我这不是送给你的，是借给你的。
借给你给吴大娘买些好吃的好穿的，马上要过冬了，你再给吴大娘置办两床后棉被。
这钱，等你往后赚钱了，还得还给我的！”
吴荣华本来还想推说他不要，要给他娘买什么，他会自己去赚钱。
可想到苏乔下午说的话……
他娘时日无多了，可能根本就等不到他赚钱了。
他红着眼眶，接过了苏乔给她的钱，有些哽咽的说道：“苏医生，谢谢，真的谢谢您。
这钱，以后我一定还给您，加倍还给您！”
苏乔这时候完全没想到，吴荣华现在所说的加倍，是加千万倍的还。
她微微笑了笑说道：“时间不早了，吴大娘还在家里等你呢，你赶快回去吧！”
说着，她把自行车推给吴荣华，“会骑车吧？
骑我的自行车回去，明天你再骑到医院还给我就行。”
吴荣华看向苏乔的眼神中，更加满满的都是感激，一叠声的不停谢谢。
这时候，他们两人都没发现，此时一个人走进军区大院儿大门口，已经用眼角的余光瞅了他们好一会儿。
大院儿门口的路灯不怎么亮。
王大红回大院儿的时候，因为角度和光线原因，只能看见苏乔和吴荣华，根本没看见秦峥嵘就站在一旁。
她咬着牙，狠狠的啐了一口。
“我呸！小贱人长着一双狐狸眼，一副狐狸精的模样，还果然是个狐狸精！
在大院儿门口就跟男人拉拉扯扯的，真不要脸！”
苏乔送走了吴荣华后，回到秦峥嵘身边。
见四下无人，她主动把小手塞进了男人的大手里，“峥嵘哥，走吧，我们回家。”
秦峥嵘大掌摩挲了一下那微微有些冰凉的小手，原本带着些冷意的脸上，顿时冰雪消融，“好，我们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苏乔把吴大娘的事情和爷爷老院长的身份跟秦峥嵘说了。
秦峥嵘在知道爷爷的身份后，脸上更多了几分肃穆和敬仰。
“老院长在咱们军区一直都是一个传奇的存在。”
“现在咱们军区的不少老领导和老兵，时不时的都会提起老院长。
当初抗战的时候，条件那么艰苦，要不是有老院长像药神一般护着他们这些战士。
只怕当初那批老战士能活到现在的人，还得少一半。”
只有军人才更能体会爷爷当初所做的事情的伟大。
秦峥嵘说这些话的语气，让苏乔不由自主的感动和肃然起敬。
苏乔握着秦峥嵘的手，语气坚定的说道：“我得尽快搞清楚任春霖到底想要什么。
然后我想回去一趟，查清楚爷爷的死因，顺便再见一见苏建军。
如果爷爷的死真跟苏家人有关系，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秦峥嵘微微点头，语气跟苏乔一样坚决，“好，到时候如果我申请休假，跟你一起回去。”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屋。
到屋后，三个小家伙围过来，三宝在叫舅妈的时候，肚子咕咕了两声。
小家伙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
苏乔这才注意到饭菜还盖在桌子上。
苏乔惊讶的看向男人和孩子，“你们都还没吃饭？”
“舅妈，饭要一家人一起吃才香！”
三个小家伙异口同声。
苏乔忍不住轻笑一声，一股融融的暖意在心里化开。
她捏了捏三个小家伙脸上软乎乎的小奶膘，“走吧，咱们吃饭。”
第二天一早，沈娟就在外面喊苏乔一起去上班了。
苏乔赶紧出门。
沈娟跨坐在自行车上，看苏乔是走着出来的，没骑自行车，不由得疑惑的问道：“乔乔姐，你今天走路去上班啊？
你自行车呢？”
苏乔笑道：“借给昨天来找我看病的那位同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