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望真的只是一个智商平平的小孤儿,实在不是学习的料子,早点走进社会上班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系统的要求是那样奇怪,她必须得去攻略一个从外貌、家世、性格乃至道德品行都上佳的男人才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那么过早地拿着不够出色的学历投身工作,似乎就成了不太明智的选择。
“你看。”系统趴在秦望肩头,示意她往身后看。
九月阳光毒辣,秦望的脸颊被晒得发红,她顺着系统的指引回过头去,一眼看到了人群之中众星捧月的那个男人。
应该不到二十岁,年纪同她这具身体一般大。男人身高腿长,眉目英俊,如此炎热的天气被许多人围着,居然还是一副好脾气。
秦望看得出来,同她的不情愿对比,这位只拖着一个行李箱的新生同学半点不耐烦也没表露出来,显得游刃有余。
“啊,是很帅。”
她扯了扯嘴角,拎着大包小包不感兴趣地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她没有注意到,当她挪开视线以后,对方迟了一秒,若有所觉地看来的目光。
他定定地看着秦望的背影,像是站在她身后的一棵温柔而沉默的树。
“你难道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秦望仔细回忆了一下,说:“不觉得。”
“好吧。我不是让你看他帅不帅的。”系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都几年了,任务进度还是零呢。你连选定的攻略目标都没有定下来,我还当你一点都不想回去,真的在这个世界奋斗上瘾了。”
“从来没有。”秦望费劲地把行李箱往楼梯上搬,虽然箱子不重,但以她的力气来说还是做不到游刃有余。
这具身体过着十几年拮据的生活,从小到大肉蛋奶摄入都不足,身材偏瘦,力量也不够。
“我没有一刻忘记我的目标,那就是回家。”秦望说。
宿舍楼梯口不算宽,但也够两三个人微微侧身通行。
秦望手里突然一轻,转头一看,行李箱到了别人手里。
光天化日之下,一流大学宿舍楼。秦望告诉自己这可不是她放学路上要经过的混混横行的路口,目光转移到那帮她提着行李箱的女人身上。
二十来岁,穿着黑T,简单地梳了个高马尾,英姿飒爽,表情冷峻。
不像学生。
“你走的太慢啦,我就让小婉帮你拎了。”从那高个女人身后探出个脑袋,陈寄云笑意盈盈,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裙,浑身笼着香气,“你去几楼呀,同学?”
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
瘦巴巴的秦望看着大小姐和女保镖,好像也没有说“不”的机会。
她力气小,走得慢,确实挡着大小姐上楼了。
有人帮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秦望答:“谢谢你们。我去三楼。”
“不用谢噢。”陈寄云眉眼弯弯,“好巧,我也在三楼呢。你该不会也是333吧?世界上总不会这么巧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来的?今天天气好热呀,等会儿还要去报告厅开会。”
叽叽喳喳的大小姐浑身轻松,扑闪着小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凑到秦望身边。话很多,但意外地不惹人讨厌。
秦望一个接一个地回答她的问题:“很巧,我也住在333,应该是你的室友。”
“我叫秦望,是C城人,很高兴认识你。”
“噢……”陈寄云朝她伸手,“我叫陈寄云。请多关照啦,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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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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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人的天气。
潮湿、闷热,带着夏天还没来得及散尽的暑气。
别墅里呈现着古怪的对峙格局。
陈寄云穿着带有泡泡袖的粉红色公主裙,亚麻色长发编成两股麻花辫垂落胸前,妆容甜美可人,几乎像个不谙世事的公主。
如果不是讨厌的天气、叫人难以忍受的前夫,这对陈寄云来说或许是美好的一天。
她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上,冷眼看着被保镖反剪双手按在地上,只得跪着面对她的男人,表情中透出一点腻烦的狠劲。
被她掐住下巴的男人身高一米八朝上,在人高马大的两个保镖的威胁之下动弹不得,只得以别捏屈辱的方式被陈寄云钳制住。
“我给过你机会的。”陈寄云垂下眼睛看他,美甲掐得皮肤深深下陷,“是你自己不中用。”
男人待要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陈寄云便撒开手,几乎像甩脱垃圾。
她看向立在一旁的黑衣女人,那是已经陪了她将近十个年头的贴身保镖。陈寄云对于周婉要亲昵许多,不自觉就会像是撒娇。
“小婉。我好像听到小望的声音了,你快去看看,她是不是到了?”
秦望接到陈寄云的消息时,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凄风苦雨的可怜景象。
陈寄云性子娇,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头,这段不顺利的婚姻或许是她人生中跌的最狠的一个跟头。秦望怕陈寄云哭得太伤心,都已经打了几个版本的腹稿。
匆匆进门,秦望只看见满地狼藉:倒了一地的家具,扔的到处都是的衣物,墙壁上的挂画七倒八歪,镜框上裂开蛛网般的痕迹。
拐过一个弯,再往客厅里看,秦望看见了被押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她不禁露出诧异的表情。
陈寄云冲着秦望笑,嗓音甜蜜:“小望来啦。”
她冲着秦望走过去,刚好路过前夫身侧。陈寄云抬脚一踢,秦望霎那间五官拧巴起来,八厘米高跟鞋加上没怎么收敛的力道,疼痛程度可想而知。
“我……”秦望环顾四周,看到一溜黑西装保镖,“这么多人,还需要我帮忙搬家吗?”
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寄云给她发消息,控诉田嘉树疑似出轨,连发几条六十秒语音,秦望耐心地一条一条听过去,绞尽脑汁地安慰。
手机那头,陈寄云哭得很惨。秦望听到如斯惨状,都怕陈寄云想不开出什么意外。
起先是陈寄云突然不回消息,秦望以为她是去平复心情。直到一个多小时后,陈寄云告诉她,她打算离婚了。
能够有跳出泥潭的勇气,对于大小姐来说很不容易。秦望从来不发语音,她的声音会在手机听筒里失真和异化,这对她来说是一种难以表述的恐怖。秦望认真编辑了一段消息祝贺陈寄云脱离苦海,却在收到回信的时候僵住。
【陈寄云:我脱离苦海了,你呢?】
秦望不知道如何回复。她不能将攻略和盘托出,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朋友眼中到底有多么丧失自尊,让人难以理解。
陈寄云拜托她第二天来帮忙搬家,打算快刀斩乱麻和田嘉树分开,秦望答应了。一来,就看到田嘉树被保镖压着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和往日相见时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大相径庭。
陈寄云牵起秦望的手。
她身上散发着甜美的果香,像一颗毫无杀伤力的鲜嫩多汁的桃子,笑容真心许多:“你是必不可少的呀。我一直在等你来呢,这样的好事你一定要多看看。”
好事?
什么好事?
秦望有点茫然。
被陈寄云拉着坐在沙发正中间,田嘉树跪着的对象一下子成了她。这感觉有点别扭,不过也不是不能忍受,秦望不期和周婉对视,对方的目光总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那种眼神似乎叫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啪——”
一声脆响。
陈寄云甩了甩手嘟哝,“有点疼。”
话音未落,又一巴掌甩在田嘉树脸上。
周婉上前,说:“大小姐,要不我来帮您?”
“不用了。”陈寄云笑意盈盈,又看了秦望一眼,暗示意味很足,“这种事情要自己动手才舒服,旁人帮忙,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秦望坐在沙发正中,视野最好的地段,安安静静地看着田嘉树挨揍。一路赶来还做了场梦,多少有点累,她环顾四周,别墅里能下脚的地方都不多。
她举手打断施法,田嘉树的脸已经高高肿起,望向秦望的目光里带着希冀。
陈寄云意犹未尽,转过头。
秦望当然不可能是来搭救田嘉树的,渣男被揍得满地找牙她也不会可怜半分,“小云,家里有水吗?”
保镖递来一瓶矿泉水。
秦望礼貌道:“谢谢。”
陈寄云露齿一笑:“饿了的话我叫小赵给你拿点小蛋糕?没其他事情我就要继续啦!”
秦望摇头,“请。”
周婉拍拍她的肩膀,也在秦望身侧落座。多年以后,她还是扎着熟悉的高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很酷的墨镜。
“好好看吧。”
别墅里回荡着惨叫声。田嘉树中途有几次想要解释,最后都只能被动挨打,陈寄云动手的时候一点力道也没收敛,秦望早就看明白过来,这一出完全是给她看的。
难怪陈寄云说她是今天最必不可少的那个人。
婚姻不顺多年,陈寄云无数次劝她和江凌离婚。
刚结婚的时候,秦望还有不少的朋友。她热情大方,性格爽朗,很多女孩都乐意和她交往。
处理得当的情况下,婚姻才不会成为友谊的妨碍。第一次踏足婚姻的秦望,对于友谊和婚姻的平衡之道是毫无经验的,她在和江凌矛盾之中屡次退让,起初让朋友们为她愤慨,最终一次次地酝酿成她们失望的眼神。
这样的友谊只会把无辜的朋友们拖下水。她们都是很好的女孩子,而决定斩断一段友谊时的拉扯是那样叫人心碎。
秦望斩断了这些真心的情谊。
只有陈寄云。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怂包样子,看起来脑子也不大清醒。不过你会有一天想通的吧?我可不希望你有一天想要抽身离开,可到时候身边连个可以帮忙的人都没有。”
陈寄云不在乎秦望因为婚姻将自己异化。她说服无果,索性就不说了,纵使没有交流过,两人却好像不约而同地在等待同一个时机。
秦望死撑五年,是怀着希冀等到攻略彻底失败的那天。
陈寄云自信而笃定,自认为秦望终有一天会想开。她会重新从温婉贤惠的妻子的壳里跳出来,变成秦望自己。
陈寄云从不怕秦望拖累她,心中自有运行轨迹的人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法则。
被送上来的熔岩蛋糕造型精致,一刀下去流出深红的流心。空口吃甜腻太过。秦望在田嘉树的惨叫中安静享用,男人愤恨的眼神有如针扎,不敢对着家大业大的妻子,也没有勇气直视钳制他的保镖,就只能冲着看尽他丑态的陌生女人而去了。
端坐在沙发上的秦望,黑发雪肤,衣衫素净,漂亮但缺乏生命力。迎着田嘉树的目光,她不偏不倚地回望眼神如同在看待死物。
他用这样大胆憎恶的目光看她。
秦望想,他怎么敢?
“眼睛不中用我就帮你挖了。”陈寄云直起身,笑意盈盈,“我力气小,就算往死里揍,顶多养个把月就好啦。你该庆幸今天不是小望帮我动手,不然你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度过。我会用最好的仪器帮你吊着命,再赔给你一大笔钱……多美好啊,想不想尝尝这样的滋味?”
她看着秦望。
“我不觉得你前夫会比兰博基尼耐揍。”秦望抽出纸巾擦擦嘴角,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看到伤痕累累的田嘉树往后缩了缩。
他在恐惧。
“但他比兰博基尼便宜。”陈寄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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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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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嘉树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疯女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本能地感到恐惧。
他从来没有见过陈寄云这副吓人的面貌,对他喊打喊杀。太过顺畅的几年婚姻和岳丈的扶持已经让他飘飘然地忘记了妻子当年折磨人的手段,直到现在才后悔不迭。
身上的伤痛是其次。离婚之后,他将失去陈家的助力。
刚刚起步没多久的商业大厦才打了个地基就要一夜坍塌,他的所有付出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光是想到这样的结果,就让田嘉树心痛后悔难以承受。
田嘉树追求陈寄云的时候,对方只是个有些娇气又爱漂亮的大小姐。陈寄云家中是本市龙头巨富,娇生惯养二十年,纵使她跋扈名头在外也没有吓退田嘉树。
年轻英俊,履历漂亮,事业又才刚刚起步,田嘉树也配得上被称一声青年才俊。可是在H市这种高度发达的地方,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不知凡几,想要真正出人头地,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机会。
田嘉树从“青年才俊”的队伍脱颖而出,靠着一张脸和善解人意的性格抱得美人归。他以为是他赢了,自此鲜花美酒,青云直上,可直到今天才知道,陈寄云想要离开的时候,伤筋动骨的只会是他。
“我要走啦,老公。”陈寄云接过保镖手里的包包。
她打开内层,白皙的手中捏着一叠鲜红的现钞。她蹲下,用钱拍了拍田嘉树的脸。
那张脸上全是可怖的指痕。陈寄云知道他好面子,打在田嘉树脸上要比打在他身上痛十倍,夺走他的地位又比□□上带给他的疼痛痛百倍。
“小望不愿意揍你,你就没这个福气从我手里撬到更多钱啦。”
“这是给你的医药费。去医院看看吧,如果不够就去找小赵他们要,这点责任我还是负得起的。毕竟夫妻一场,你也不要和我客气,再过一段时间,你可能连自己看病的钱也没了。”
陈寄云一扬手,现钞四散。田嘉树最后的那点可笑的自尊让他没有求饶,目光恨不得把地板盯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