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馨继续说，“可她跟我说话，相处，都没有任何障碍，也不存在试探，她不排斥我。”
“所以呢？”谷箪不懂。
“但是对你啊，对你她不一样啊，她跟你保持距离了啊。这是跟她寻常与人交往的那套原则完全相反的路子，也就是说，她在对你的态度上，是特殊的、需要控制的。”
“我知道。”谷箪又不蠢，他又不是在猜齐奂对自己有没有意思，他在乎的是她到底想不想往下再近一步。
“拜托，你知道个啥，小齐唯独对你需要刻意控制分寸，这不就说明她――”
“――说明她不想要更亲近的关系。”谷箪打断小南的话，“别说了。”
“哟，这还没关系呢就不让我议论了？”南明馨用力拍了谷箪一巴掌，“她没有不想要，她就是怕而已，那小孩估计家里有点......小问题。”
南明馨把齐奂刚才在负一层跟自己说过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她似乎觉得自己握不住亲近的关系，所以与其最后被放开，还不如从来不伸手。”
谷箪不语，他上次在车上听过齐奂的梦呓，当时就猜到了这个可能。
“缺啥补啥，兄弟，她不伸手你伸，你塞到人家手里啊。她握不住你不会给人家打包好裹起来啊。”南明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你没意思也就算了，有意思你还不上？你舍得？我都舍不得看那么有觉悟的孩子没人疼！”
南明馨这话发自内心，他是真的觉得齐奂值得，那孩子刚才是真的想保护他呢，这是多么好的品质。
“要我说啊，我恨不得――”他还想继续叨叨，却一转眼就找不到谷箪的踪影了，“唉？哪去了？”
这边厢，谷箪转眼已经进了办公室堵住了要走的齐奂。
“你还要不要上班？”他问，皱起眉看着齐奂身上的大衣，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给她的。
“不用，谁还敢来啊。”齐奂摇了摇头，“本来上午单子也不多，下午的现在也都取消了，馆长说这两天应该都不会办葬礼了。”
毕竟殡仪馆也要稍作修复，所以会暂停入库以外所有的服务。
“那你跟我走。”谷箪又把手在在裤腿上擦了一下，但没有伸出去。
“我宿舍有人的。”齐奂没说实话，发生这种事，她宿舍肯定不会有人的，大家必须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谷箪用相对干净的那只手掏了掏口袋，“我把这个给你行不行？请，跟我走。”
第75章 报告75
齐奂服了。
谷箪居然给她这个东西。
她看着桌上的证件禁不住笑。
这家伙把自己的身份证押给齐奂了。
还说因为接下来要继续执勤，所以别的证件没办法给她，只能给她这个，够不够，好不好？
“好。”
齐奂对着空气应了一声。
她已经坐在这儿笑了无数次，明明上午的经历那么可怕，她现在脑子里却没有半点余悸，猫果然是最好的抚慰兽啊。
猫猫蛇也是！
齐奂抱起一旁的奶茶暖了暖手，她正在谷箪的公寓里一个人待着。
这个男人说回宿舍太危险，单独住酒店他也不放心，只有把齐奂留在家里，他才能安心地继续执勤去。
跑进福市的这拨毒贩还有残余，警方要在今天之内把他们全部揪出来拎回去。
而毒贩的报复心理极重，齐奂虽然没有跟他们正面上存在瓜葛，可那些人都不是讲理的正常生物，就算存在一点可能，谷箪也不想要冒这个险。
他的公寓是局里分的公寓，住在一块儿的全是警察，没有比这里更妥当的地方了。
齐奂瞥向桌上的另一张纸片，那是池风裁的名片。
这一位东方家请的知宾来自【过客】殡葬馆，是福市一家私人经营的殡葬公司，齐奂不是很了解，只是略有耳闻。
除了富贵人家的葬礼，他们似乎也接寻常人家的单子，还包括公益向的低价入殓，而且据说每个月有固定的“免费”服务名额。
齐奂最初听到时只觉得离谱，但确实有不少人知道这个服务之后，居然预定起了死期。
说是生时不曾享受，能死得值钱一次，也算没白来。
这生命观，齐奂很难评。
但可以得知【过客】并不是个简单的殡葬馆，这地方挺特立独行的，而且必须有点背景，不然也不可能在福市立足。
齐奂暂时对池风裁这个人并不好奇，她只是在意他的师兄池明澈，小明老师到底是不是有点问题？
敲门的是他吗？虐杀大黄的是他吗？拿东方初柔去配阴婚的，也是他吗？
这一切又跟【过客】有没有什么关联。
“唉~”齐奂伸了伸懒腰，开始看在网上搜到的关于阴婚的资料。
配阴婚这个陋习始于周朝，但就算是在周朝，这勾当在明面上也是被禁止的，是一种被视作有违人伦的现象。
当然，虽是明面上禁止，暗地里人们却没停下来过折腾这件事。
当年各地尚且流行土葬，所以配阴婚其实就是去要一具女尸来与男尸合葬，然后跳跳大神念念经，搁阴间给他们安排上连理关系。
至于反过来有没有人要男尸给女方婚配嘛......约莫从未有过。
个中缘由，不必细说。
总之现在是不兴土葬了，所以配阴婚这个缺德营生也懂得与时俱进，它打起了骨灰的主意。
也就是说把两份骨灰葬到一块儿，也作得数。
故此，掘坟投偷年轻女逝者的遗骨、骨灰去卖的，也有不少，甚至还有专门在殡仪馆安插眼线等“货源”的，只为求得新鲜的、品相好的对象。
为此法律还专门修改了条例，把掘墓偷尸这一项添了两个词，订正为掘墓偷尸、偷遗骨、偷骨灰，都不可以。
但齐奂所在的福市殡仪馆是公立的啊，按道理不该有这种买卖，这事情就算是私人殡葬馆去做也离谱，何况是他们。
“八字，噢。”齐奂快速翻看着相关的资料，似乎被认为极阴的八字是最最合宜的优选。
那她在这方面还挺安全的，齐奂的八字极阳。
她是个在午夜出生的，八字极阳的天选入殓师。
所以那会儿老张吓唬她少在后山一个人晃悠的时候，齐奂其实不是很害怕，若是真有鬼魂存在，它们约莫也是上不了她这具烫得很的躯壳的。
【这个方面你有涉猎吗？】
齐奂还是决定问问系统。
~~哔叭叭叭！宿主，这附近没有尸体，不可以召唤葬葬。~~
齐奂嘬了一口奶茶；【是啊，理论上是这样的没错，但你上午在停尸间里，满是尸体的停尸间里，不也是屁都不敢放吗？】
风光大葬：！
~~哼！那么恐怖的氛围，宿主让葬葬怎么放屁――啊不――说话，葬葬害怕！~~
齐奂：【所以你到底有什么用呢，你连搜索引擎都比不上。】
~~葬葬是福泽化身！葬葬是爷爷奶奶们的爱噢！葬――~~
齐奂：【――给我找一个阴婚相关的瓜，要保真，最好是最近的，我们馆的。】
~~宿主对葬葬越来越不客气了。~~
齐奂：【是的，你能咋的，躲起来再升级一次多巴胺系统什么的？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我这个事情弄好了的话，你也能加功德对不对？】
~~虽然是对的，但宿主不要把话说得这般功利嘛，明明是个好孩子，总把自己描述得很无情，宿主才二十二啊，请多多地、大胆自由地表达爱呀！~~
齐奂罕见地没有反驳，只是噢了一声。
但其实风光大葬之所以选择她，自然也不是只因为齐奂正好在停尸间差点嘎掉。它是福泽凝成的护佑，这种加持其实是很玄乎的东西，它是大爱，也会被大爱吸引。
毕竟殡仪馆每天都有哭晕过去的家伙，若是谁背过气去都会被选中，岂不乱了套了。
~~宿主其实很了不起呢，宿主是个能吸引爱的人噢！~~
~~而爱意这个事情，是互相的嘞。~~
~~殡葬业工资又不高，宿主选择做这个是因为什么，葬葬就不点明啦，总之宿主也不必嫌弃葬葬，等到宿主不需要葬葬的时候，葬葬就走了哟！~~
齐奂：【你不要话锋一转扯这么远。】
~~嚯嚯，不远啦~好吧好吧，葬葬给宿主搜瓜吃！......啊，就这个吧！~~
风光大葬给的瓜不算新鲜的，也不是齐奂工作的这个殡仪馆的。
齐奂：【嘁，真的不如搜索引擎。】
~~哼，有联系的，宿主看嘛，绝对有收获噢！~~
这是个两三年前的老瓜了，说的是某个女星被换了骨灰去配阴婚的事。
【啊，丧病啊，这个女星还是个童星，死的时候只有十七岁！】
【只有十七岁，未成年耶，这都能下手？什么，下手的居然是她的继父？把人家的骨灰换成了面粉让她母亲捧着去葬了，实际却将真正的骨灰转头卖给了配阴婚的！】
【卖了十六万？】
【是哪个女星啊......噫！是温悦，是温悦啊。】
这个女星没有去世的话，现在也就二十岁吧，比齐奂还小，演过不少的影视角色，齐奂很小的时候就在电视上认识她了，这就跟同她一块儿长大一样，虽不认识，却莫名觉得很亲和。
不仅是对同龄人是份美好回忆，温悦也一度被视作国民闺女。
当时关于她逝世的新闻刚出来，根本就没有人信，还纷纷骂那个写新闻的没良心，结果那女孩是真的没了，而且还是自杀。
【嗯？是有什么讲究吗？话说东方初柔也是自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耶。】
【但是这位温悦不一样，她虽然是光鲜的女明星，但她过得一点也不如东方初柔顺遂，她一直都活在父母的掌控之下。】
【继父赌博成瘾，一直在薅她还债，而亲生母亲明知她过得煎熬，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温悦没日没夜地拍戏挣钱，连上学都放弃了，但依旧没让继父满意。】
【嗯，果不其然，很快温悦的心理就出了问题，她抑郁了......造孽啊，结果继父还把她抗抑郁的药给换了，因为这个死男人听说吃这些药会发胖，觉得这样就会影响她接戏！】
齐奂缩起脖子嗤之以鼻，这种生活，难怪......
难怪吗？她说不好，但相较东方初柔轻易地就选择了放弃生命来说，温悦已经很坚强了。
【错不在她啊，错的是混蛋继父和不作为的亲生母亲！】
【这继父现在怎么样了？啊好的好的，当时就被曝光后抓起来了，还好还好，恶人恶报。】
【噢叫何俊豪吗？姓何耶，这么巧的吗？不会跟馆长有点子关系吧――真的有！】
这个温悦的继父何俊豪，就是齐奂所在的这个殡仪馆的馆长――何姐的远方表叔！
【而何姐她虽然能当上福市殡仪馆的馆长，可她其实根本就不是福市本地人，他们一家原先也不在这里发展。】
【啊，何姐一家正是因为那个倒霉亲戚何俊豪，搞事搞到女明星身上去了，闹得太大，才不得已收拾了发展得很好的事业，跑到福市来另起炉灶。】
齐奂皱起眉来，这何家原先得发展得多好啊，才能支撑他们一家子外地人在福市两三年就把阴婚事业搞起来了？还占了个公立单位公然地搞？
【噢吼，这姓何的居然还是个世家，而且不是普通世家，是能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种。他们以前也不信何，姓管，因为搞风水搞得很有名堂，甚至帮那时候的某个厉害家伙谋得了皇位，所以自己也封了王侯，最后还日渐膨胀，想要篡位呢。】
【但也就是想而已，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呢，被无情且迅速地镇压了。】
【不过因为管氏跟皇族有点瓜葛，后面也没被诛九族，主事俩夫妻隐姓埋名换了个地方发展，改成了王妃的何姓，继续做起了风水的买卖，配阴婚就是其中一个业务。】
哟，还是个老招牌。
齐奂搓了搓手，看来这个事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大呢。
突破口到底在哪里呢？
第76章 报告76
齐奂浅浅补了个午觉，起来后吃了点东西，又打了套八段锦，把气血养得足足的。
转眼已经大下午了。
她又再一次翻开温悦的那份验尸报告，企图找出什么突破点，借此将福市殡仪馆的缺德买卖掀出水面。
【还真有线索，快看！】
【嗯是这样的，当初何俊豪落网的时候，因为何姐一家跑得飞快，抽身非常成功，所以低调了一会儿后，便得以在福市东山再起。】
【不过他们也不是完全逃过了追查，尚有神秘人士关注到了这群家伙才是那会儿温悦被配阴婚的罪魁祸首，所以尽管没有证据将何家绳之以法，却也派了几个背景干净的人借着何家另起炉灶，加入了他们。】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点棘手，那几个背景干净的勇士头脑和身手也都挺简单的，似乎是被发现了，脱身不了，与本家断了联系。
【啊，被暗暗控制住了呢！那得救出来才行啊。】
【怎么没有了？呃呃呃，只能看到这里了吗？】
因为何俊豪本来就只是温悦的继父，跟她亲缘关系太弱，何况齐奂也没有在温悦的尸体附近，温悦亦已去世三年，报告能看到这里已经是极限。
【好吧，说来何俊豪本人的唁死报告和他身后的何家都能翻上几页，已经很厉害了，不要强求。】
何姐的事和安排的线人都是在温悦死后的时间线里才有的，就算齐奂现在气血值还不错也查不了太多，风光大葬毕竟是个辅助型系统，又不是破案金手指。
齐奂还是得自己动动脑筋，整理一下眼下掌握的东西，做一下匿名举报的准备。
嘟噜噜~手机响了。
潜入福市的毒贩已经都在下午三点的时候落网，这次的意外没有闹得很大，福市警方处理得很及时，也很有效率。
谷箪给齐奂打来了电话，告知她一切顺利，但没说几点回来。
只说是没法确定，但太晚的话他就直接在宿舍睡下就行，不会回来，齐奂不必等他。
但齐奂觉得不行。
“是顾忌什么吗？”她直接问。
“不是，我经常太晚就不回去的，反正我们值班宿舍很空。”这话倒是不假，但如今谷箪还多了一个理由，他怕大晚上的回去，人家女孩子会觉得不方便。
“……噢，好。”齐奂没再坚持。
“怎么了？”谷箪却听出她欲言又止。
但就谷箪个人的打算，他把齐奂接到家里，本来就没想自己也回去住的。
就算是这边完事早了他能赶回去，也只会给她弄好饭喂饱饱而已，到时候入夜了他还是准备走的。
毕竟他们两个还没到能独处一室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