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用单相思来解释的话,也能说得通。”
他又继续补了一句。
“咳”颜韫咳嗽了一声,“班长大人,不要恶意揣测我和江叙同学的友爱同学情。”
许言清挑了挑眉,并不信这套说辞:“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并不在意,只是觉得你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颜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做的人,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轻微地笑了一声。
“江叙,应该和我算是同一类人。我虽然不是很看得惯他,但是没有竞争对手的日子也确实很无趣。如果你要帮他的话,我觉得至少要有正确的方法论。”
许言清顿了顿,才继续,“上课睡觉,考试白卷,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摆烂,可是摆烂给谁看呢?我不得而知。或许他就是要让某人知道他无可救药了。可之后呢,我觉得他依然不会认真学习,因为他曾经站过高处,而骄傲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江叙宁愿让大家觉得他是在摆烂,也不想成为那个努力也无法成为第一的人。”
第14章 第十四章
雨停了。
树叶草茎上结满豆大的雨珠,稍微有些动静便能教它们滚落下来,喧闹的雨声后是短暂的寂静,随后便是一声高过一声的虫鸣声。
在自然的喧嚣声中,许言清说:“颜韫。江叙注定会走向一条自我放逐的不归路,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你也不行。”
“什么都没有做过的人,没有资格这么说。”
颜韫说话的声音又小又沉闷,许言清有些出乎意料,他以为她至少会铿锵有力地反驳自己的才对。
“要做什么,那是你的自由。”他不疼不痒地说。
“不过,我的判断一直是正确的。”
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
往长椅看去,颜韫缩着身体蹲坐在那处,额头埋在膝盖里,像是睡着了。许言清走上前几步,伸手想要把人唤醒。
“喂!你睡着了吗?雨停了我们要走了。”
他的手还没碰到颜韫的胳膊,就被另一只手拍了下来,他诧异地侧过头来,旁边的人竟然是江叙。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脚边有把黑色的伞,伞面湿漉漉的全是水珠,裤脚湿了大半,运动鞋上全是泥泞,应该是冒雨上的山。
许言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脱下外套,然后披盖在颜韫的身上。
“颜韫?醒醒!颜韫?醒醒!”江叙的语调显露出了他内心的焦躁。
颜韫的脑袋有些昏沉,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听到有人反复地在她耳边说话,她迷迷瞪瞪的地半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男生。
“我是……在做梦吗?怎么看到了你。”
颜韫想要抬手去戳戳江叙的脸,可是手仿佛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
于是,她闷闷地喊了两声他的名字。
江叙耐心地回应了两句:“我在。”而后伸手撩开她额前的刘海,探了探她的体温,随即眉头便紧皱了起来。
温度有些高,她应该是发烧了,必须要尽快带她下山才行。
“趴我背上,我背你下山。”说完,江叙便转过身蹲了下去。
颜韫动作迟缓地爬到了他的背上,而后胳膊自然地交叉抱住他的脖子。江叙等她抱稳了后才抱住她的双腿,双手握拳并没有直接接触她的皮肤,缓缓站起身直接往外走去。
全程他并没有和许言清说一句话。
大概是天生的磁场不合,和许言清一样,江叙同样也看不惯他。
下山的路不那么好走,江叙在仔细地看清脚下的路的时候,听到背上的颜韫迷迷糊糊地问他:“江叙,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GPS?”
江叙被她问得一愣,而后便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少年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磁性,听得颜韫心口微颤,随即她把脸埋进他的后脖颈,声音更低了些:“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能找到我。”
每次。
这两个字她是默念的,并没有说出声来。
对于眼前的江叙来说,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找到她,但是对于颜韫来说,她从前很多次迷茫的时候,他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面前。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其他人都觉得奇怪,计算机系的大学神江叙居然在和雕塑系的新生谈恋爱,尤其是嘲讽他们俩的差异,智商、背景甚至还有颜值层面。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他们不太匹配。
可是,江叙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些,甚至他都没对她提过什么要求,仿佛他喜欢的仅仅只是她,并不是她所有的附加价值。他总会按时出现在她下课的走廊上,含笑地等着,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带着喜悦和安心。
她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她见过他最好的样子,所以她根本不忍心见他放逐自己走向末路。
江叙不知道颜韫此刻冗长的心理活动,他想了下解释道:“我看到你做的标记了,沿着标记找上来的,不是很难。”
标记?
颜韫昏沉的大脑停滞了会儿,才想起自己上山的时候确实拿着红砂石在树上画了图案,一看就能知道是她的那种。
“对哦,我在树上画了煤球,你肯定会看出来的。”她的语气得意洋洋的。
“煤球?”江叙显而易见地停顿了下,试探着说:“画的不是……刺猬吗?”
一个圈圈然后上面画了十二根刺,怎么看都是刺猬吧。
他当时也是猜到她如果迷路肯定会画标记,所以才按图找到的人。
少女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那明明是猫脸啊,六根胡须,六根睫毛,煤球的脸上就是有十二个胡须的,都这么明显……”
她说话得声音越来越低,有点委屈。
颜韫大概对自己的画技真的没什么自知之明,她学的是雕塑后来开了自己的工艺品店,平时主要做的是手工艺品鲜少画画,当然她也不是没画过,他们的家里就挂了她很多的作品。
但是,她走的是抽象派画家的路子啊。
江叙只能昧着良心说:“你画的是猫脸,是我审美的问题。”
这话没让颜韫听到,她迷糊地睡过去了。
可是,在场的还有第三个人。
――许言清。
他几乎是在江叙说完话的那秒,就嘲笑出了声:“猫?我觉得你应该实事求是。”
江叙当即黑了脸。
“老子的事,你少管。”
几乎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许言清把手插进口袋,继续道:“很少见到你这么耐心的样子,还是对待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子。”
说突然出现并不为过。严格来讲,江叙的前十几年并不认识颜韫,他如此笃定,因为他也参与了。
“很有趣。”
江叙挑了下眉,嗤笑:“除了解题,你居然有一天会觉得其他东西有趣吗?”不得不说,作为对手的前十几年里,他们绝对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了。
“人也很有趣啊。”他微微一笑。
江叙:“算了吧。许言清,你骗鬼呢!你不是说过除了我们俩之外的其他人都是七秒记忆的金鱼吗?金鱼会让你觉得有趣?”
许言清:“是的,我是这么说过。不过,观点都会随着时间而发生改变,经验主义也都需要实验来进行验证,比如我一直认为我们两个之间,我是个蠢货……”
江叙:“这个并不需要时间和实验验证,我比你聪明这是事实。”
许言清并不反驳:“直到之后我们遇到了其他人……我才发现什么叫无趣。但是……”他指着江叙背上的颜韫继续,“创造谜团的人,不算在内。”
顾朝朝拖着四个人的行李和渔具回到了山下的民宿,她觉得自己有参加女子举重比赛的潜力了。
“真是太重了。”
她在进门前的二十米左右就放下了行李,然后飞快地跑进了门口矗立着两米高石碑的民宿里,石碑上雕刻着行楷写的“清茗庄”。和它的名字一样,这座山下民宿装修整体也是素雅悠闲风格。
“同学,你知道陆老师在哪儿吗?”
“刚才还在会客厅的书吧见过,后来就不知道了。”
“我看到他拿着这边老板推荐的茶叶,好像去了露台那边。”
“好的,谢谢!”
顾朝朝听到消息,立刻一路小跑到民宿后面的露天小庭院,果然隔着玻璃门就看到了坐在遮阳棚下正在喝茶的陆辞。
“陆老师,不好了,出事了,颜韫江叙许言清他们三个上山去了。”
她推门进去,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碧螺春茶叶才刚刚泡好。
“上山?”陆辞还没喝上一口便立刻放下了茶杯,看了眼手表的时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胡闹!”
几乎是话音刚落,朝朝就看见陆老师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边穿边往外走,她正要跟上去,就见陆老师脸色严肃地转身:“顾朝朝你留下,我去山上找人,要是六点我还没有回来,就立刻报警,知道了吗?”
“报警?老师,这么严重的吗?”朝朝心头惴惴不安,“他们不会在山上出什么事情吧?”
“不一定,这只是最坏的打算。”
叮嘱好顾朝朝的陆辞,几乎是跑着离开的民宿。不过幸好,事情没有他设想的那么糟糕。他是在换完登山鞋出民宿门的时候遇到了背着颜韫的江叙。
而在离民宿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许言清则在收拾被顾朝朝遗落在这儿的行李。
陆辞随即松了口气。
“颜韫同学怎么了?”
“她在山上冻着了,有点发烧,老师你有退烧药之类的东西吗?”
“民宿老板那里有。”
江叙并没有把颜韫交给老师之类的意思,反而继续背着人往民宿的房间走。一直走到207房间门口,因为没有房卡这才停了下来。
此时得到消息的顾朝朝也过来了,手里还拿着陆老师给的感冒药。
“这是朝朝的床,你把她放这儿。”
顾朝朝安顿好颜韫,转头发现江叙居然还在,她有些纠结地开口:“你不出去吗?我要帮韫韫换衣服……”
江叙当即反应了过来,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了声,有些尴尬地转身要走。
他刚转身,顾朝朝才发现不妙了,连忙把人拦住,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那什么……我觉得,你可能也需要换身衣服……”
江叙不解,等回到对面206房间,进浴室准备洗个热水澡,脱下校服T恤才发现后背有片可疑的殷红。
第15章 第十五章
“啪嗒”。
房间里突兀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躺在床上的颜韫。
她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看来退烧药还挺有成效的。
但是,与其说是声音和退烧药让她清醒的,倒不妨说是身下突然涌出的濡湿感让她从床上猛然坐起。此时,朝朝正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刚刚拉开罐装可乐的拉环,边喝着边拿着平板在追剧。
“你醒了啊!”
朝朝视线瞥到床边,有些惊喜地拿下一只蓝牙耳机,只是颜韫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是很美妙:“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额……没有。就是……”颜韫有些纠结地捏着被子角,最终还是开口:“我好像来大姨妈了。”
说实话,颜韫觉得她要原地爆炸了,迷路淋雨发烧再加上生理期,今天是黄历上的不宜出门日吗?她居然能这么倒霉全都碰上了!更可怕的是她还没有带卫生巾,并且她正躺在民宿的床上,可以想象得到她的床单现在会是什么可怕的样子。
她这副天快要塌下来的样子,朝朝秒懂了。
“我知道啊,没事,我带了姨妈巾。至于床单,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我帮你垫了校服外套在下面。”
循着朝朝的视线,颜韫看到了床头柜上还没开封的卫生巾。
来不及分析顾朝朝怎么精准地知道了她的窘迫情况,她用最快地速度掀开被子拿起床头柜上的卫生巾,连带着放在床脚还没整理的行李包一起冲进了卫生间。
“谢谢姐妹救我狗命!”
很快里面便传来了淋浴的声音。
顾朝朝摇了摇头把耳机塞回去,继续看剧。在她一个女孩子面前颜韫都能这么害羞,她很难想象颜韫如果知道她被江叙看到了的话……会作何反应,或许她会连夜扛着宇宙飞船逃离这个地球了吧。
花洒中的热水让颜韫的大脑重新活了过来。她边将湿发向脑后捋,边思考着:
朝朝怎么知道自己大姨妈来了的,还能贴心地帮她垫好衣服。除非是在她躺在床上之前裤子上就有了痕迹,所以她才能看到并做出相应的反应。
“这就说得通了。”
她跨出浴室穿好便衣后,在洗漱台用酒店的肥皂开始搓洗衣服,搓到裤子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既然朝朝能看到,那送她回房间的那个人也必定会看到的!
“朝朝,我问你一个问题。”颜韫从卫生间门口探出个头,“送我回房间的人是谁啊?”
“江叙啊,你不记得了吗?”朝朝喝了口可乐,继续说,“是他把你从山上背下来带回房间的,全程任劳任怨,难得啊难得。”
朝朝感慨了两声,随即卫生间便回荡起了颜韫的哀嚎声。
“江叙?!那么他一定是看到了,我怎么办?我不可以了,我要昏过去了,让我昏死过去吧!”
“那什么……你全程披着校服外套呢,挡得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出来。”
“真的吗?”
颜韫将信将疑。
“要不是我看到了江叙衣服上那一点点的红色,别说他了,连我都看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我还把他的衣服弄脏了?”
颜韫人都傻了。
“我保证只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米粒那么点大啦!”
任凭朝朝在卫生间门口踱步来踱步去地安慰保证,颜韫也没好意思出来,她在里面自闭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207的房门铃被按响。
门外是她此刻绝对不想见到的男生。
“你有什么事情吗?”由于颜韫死活不肯出来,朝朝只能半开着门问。
只是朝朝觉得对方想见的人肯定不是她啊。
果然,江叙的视线往门里看了两眼,一看就知道是来找颜韫的。他以为颜韫大概还在睡着,便说:“晚饭在宴会厅,七点半开始。记得提前半小时把颜韫叫醒,你们不是说要吃鱼的吗?”
朝朝冲江叙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手侧抵在嘴边,对口型:早醒了,人在卫生间。
卫生间?
江叙疑惑了看了眼卫生间,正想要出声问颜韫,却被前面的朝朝赶紧阻止了,她摇了摇头:不行,她现在很害羞。
害羞?害羞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江叙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随即耳朵上露出了可疑的红晕,他大概是知道她害羞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