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韫:“……”
所以,她们聊了什么??
颜韫一脸懵逼,于是问江叙,江叙一脸平静的告诉她,全部都是在夸她长得漂亮。
“你们玻璃岛话……有这么多夸人好看的词语?”颜韫将信将疑。
江叙总不能告诉她,那是……婆婆在把她当作孙媳妇炫耀吧?
于是,他继续一本正紧忽悠:“普通话不是也有很多词语夸赞容貌的吗?比如花容月貌,明眸皓齿,沉鱼落雁……”
江叙说这些词语时,眼神是注视着她的,就像这些词语都是在形容她的一样,颜韫一时间面红耳赤。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颜韫快速地逃离了现场,带着小背篓和垃圾袋赶去了环保站,江叙则慢慢悠悠闲庭散步似的跟在她的身后。
环保站的自动玻璃门一打开,颜韫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室内空调的冷气让她瞬间活了过来。她把背篓卸下的时候,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印湿了大片。
“垃圾袋和背篓给我就好,真是辛苦你了。”工作人员接过东西,礼貌地微微鞠了一躬。
颜韫天生脸皮薄,别人感谢她,她都会无所适从地不知道怎么回,更别说接受别人的鞠躬了。
她脱下手套,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甚至还回了个更深的鞠躬。
这操作直接把对面的工作人员看愣了,说实话他鞠躬……这是工作要求,对每个过来做志愿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可爱的孩子。
“你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会儿,我一会儿过来给你盖章。”
工作人员说完就离开了。
颜韫坐在长椅上没多久,江叙就过来了坐在了她旁边位置。
颜韫:“婆婆呢?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和她的老朋友搓麻将去了。”捡拾的垃圾也都是江叙一并带回来的。
江叙说着拆开了一包湿纸巾递给了她一张。
颜韫“嗯”了声,接过湿纸巾,擦完脸后又擦了擦手,正要把纸巾丢进垃圾桶的时候,就看到江叙正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每根手指头。
话说,江叙的卫生习惯,从她认识他开始,一直就是这样严苛得不像话。
颜韫支着脑袋,揶揄道:“江叙同学,我觉得你多少有点洁癖在身上,你这手再擦下去就要脱皮啦。”
“洁癖吗?”江叙不置可否,“我倒是觉得,这只是个良好的卫生习惯。”
“还只是良好?您谦虚了。”颜韫朝他拱了拱手,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和他一起生活后的卫生习惯。
比如,进家门前必须喷酒精擦手,桌子必须擦至少三遍,厨房不能有一根头发出现……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大概是猜到她心中所想,江叙云淡风轻地“嗯”了声,算是认了她话里的那句谦虚,“这也没办法,已经是刻在基因里的习惯了,从我母亲延续到我这里,大概率会遗传到我的孩子身上。你就当作……”他顿了顿,才说,“提前适应。”
提前适应?
适应什么?
……他的洁癖习惯以及他未来孩子的习惯?!
颜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爆红,粗声粗气道:“提什么孩子啊?”
“孩子为什么不能提,你以前是孩子,我以前也是,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为什么不能提呢?”
江叙表情纹丝不动。
“别误会,这只是个比喻。”
颜韫:“……”她已经要炸毛了。
幸好,在这个时候,工作人员带着公章来找他们了,把她从这被逗到爆炸的寰持薪饩攘顺隼矗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因为,她发现,整个流程是这样的。
他们把志愿者凭证单交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盖完章返回给他们,然后又招呼他们去一个红色幕布前拍了个留念照。
眯眯眼的照相大叔笑呵呵地说:“这小姑娘小伙子长着正俊俏,来靠近一点。”
颜韫闻言,朝江叙的旁边挪了挪。
“再近一点,看起来不够亲密,笑得开心一点!”大叔继续发话。
颜韫又靠近了一点,嘴角扯出了点笑意。
“不行,再近一点!”
还要再近?颜韫转头看了眼江叙,他们两人的距离都快要肩膀挨着肩膀了。
但是照相的大叔又发话了,她只能往右边挪了下,江叙笑了笑,直接单手把她拉进了怀里。
“好,就这个姿势!”
“卡擦!”
于是照片就定格在了颜韫微微瞪大的眼睛,无措地靠在江叙怀里的画面了。
拍照的相机是用的拍立得,红底的照片拍好就直接贴在了志愿者照片墙上,颜韫站在照片墙前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交凭证,盖章,拍照,交还凭证。
这套流程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像……
江叙神情闲适,懒散地笑着:“颜韫,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刚才的流程像是……”
像是……民政局领证。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颜韫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你不许说话!”
她几乎是整个人扑上来的,垫着脚双手压住了他的嘴巴,恶声恶气地像个小恶霸。
实在有些可爱。
江叙的眼神含着温润的笑意,他单手扶着颜韫的腰,以防她不小心摔倒。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摆了摆手朝颜韫示意。
他不说话了。
江叙嘴唇上扬的弧度,呼吸间喷洒的热气,颜韫的掌心感受了个彻底,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姿势有多暧昧。
她尴尬地收回手,背在身后,握了握掌心,可手心里的痒意,怎么也无法消散。
江叙:“要不要……”
他才开口,小恶霸就红着耳朵侧过头,恶声恶气道:“你不是说好了,不说了吗?”
江叙哑然失笑:“问你要不要吃午饭。”
……
江叙带着颜韫去了家菜包饭的小店,店面不大,蝇头小店,就一个窗口,里面站着个驼背的老爷爷,菜单早就因为风吹日晒模糊不清了。
江叙熟练地点菜根本不需要看菜单,交流的时候用的是方言,看起来和老爷爷相识很久的样子。
颜韫依稀听懂了几句。
因为她不爱吃香菜,江叙给她点的时候特地说了不要香菜。
也就是这句她听懂了。
菜包是用生菜包裹着米饭,里面夹着各种小菜,有肉丝胡萝卜丝豆芽菜还有些酸豆角等小菜,五块钱一个,又便宜又顶饱。
颜韫坐在大树树荫下的木桩子上,啃了一大口,眼神亮晶晶的:“你以前常常过来吃这个吗?这个好好吃,每一口下去有菜有饭又有肉,超级满足的!”
五块钱一个的菜包饭,是他儿时唯一解决温饱的食物,这样贫瘠又简单的食物大概只有她才会觉得满足和幸福。
江叙“嗯”了一声,看着颜韫的眼神带着别样的温度。
他忽然觉得庆幸,时间能将颜韫送到自己身边,她是他见过最温柔的女孩,这种温柔并不是指的外表,而是她的内心。
她接受他的全部,他不堪回首的过往,她从不多问却细心地照顾着他每一分每一秒的情绪。
颜韫,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美好的一场梦,他珍视她,想要小心翼翼地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生怕稍有不慎就把她摔碎了,他就从这个梦里醒过来了。
可是,他又无比清醒的知道,还有另一个江叙的存在。另一个江叙,在颜韫的心中,没有不堪的过去,有着完美到无懈可击的伪装。
是的,伪装。
自己永远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
但是,那有怎么样呢,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放开她的。
两人吃完午饭,躲着日头直到下午两点。
岛上和陆地上不同,日头只要稍稍偏西,海风夹杂着水汽能将酷热的暑气一扫而空,到了下午整个玻璃岛上的温度就格外舒适了。
江叙对颜韫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颜韫乖乖跟着他,两人回到了江叙家在的小楼,紧接着爬过了小楼后面的小山坡,小山坡蜿蜒而下,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墓地。
这里是一片肃穆的寂静,成排的墓碑连着。
颜韫一愣,隐约知道江叙是来做什么的了。
第35章 男闺蜜??
颜韫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墓碑前,看着江叙。
江叙半跪在墓前,手指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有一张极为温柔的眉眼,笑起来宛若枝头绽放的洁白茉莉花,婉约纤弱,楚楚动人。
这便是江叙的母亲,柳知夏。
“她好看吗?”江叙突然开口问道。
颜韫怔愣了会儿,似乎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于是讷讷地回:“好看的,看起来是个温柔又心软的妈妈。”
温柔又心软?
江叙短促地笑了声,听不出来有什么意味,却教人无端觉得嘲讽。他没对颜韫说其他的话,只道:“我每年暑假的时候,都会过来给她扫墓,顺带着和她说说话。”
“柳阿姨好,我是颜韫,是江叙的同桌。”
江叙听到颜韫这么说,转过头来,看到她半蹲在他身侧,支着头一本正经地向那墓碑上的照片自我介绍着。
就像是某种意义上的见家长。
他想,他带她来这儿,好像也是为了让柳知夏见一见她。
让她看一看,她厌恶到恨不得让他去死的儿子,比她幸运千万倍,找到了真正愿意爱他的人。
“我好像从来没跟你提过我的母亲。”江叙站起身,缓缓地说道。
颜韫的眸光闪了闪,不仅他没有提过,未来的江叙也从来没有提过父母,她从法律卷宗网络新闻上那单薄空洞的字句里,也依稀窥见了那惨烈不幸的家庭,也能理解他为何从不肯提及。
每个人都有避险意识,逃避自己的痛苦回忆是本能。
所以,颜韫也从不会问。
她伸手捏住了他的手指,像是要给他安慰一样。
“在我十岁以前,她确实和你想得一样是个温柔又心软的女人,所以才会一头栽进江越安的编织的谎言里,为他离家出走为他未婚生子,自以为嫁给了爱情,其实可悲又愚蠢。”
他的语气平淡轻巧,颜韫却觉得内含千钧,她紧紧地握住了江叙的手。
“谎言被揭穿,她和我不过都是那个男人手中的实验品,可偏偏……”他慢慢抬起头来,看向颜韫,可他的目光好似没有焦点,注视着她,却好像在看向别处。
“……她自我蒙蔽不想面对现实,只想活在那个虚假的幸福里,可是每当看到我……她就会意识到一切,我成了她无法做梦的绊脚石,于是她想让我消失……”
有绝望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颜韫蓦地环抱住了他,她摇了摇头:“江叙,不要这样想。她只是生病了,她或许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才伤害了你……她也很爱你的……”
“爱我,没有人爱我。”
他的语气有些阴郁和自厌地反问,“我这样的人……配吗?”
颜韫的心口一阵刺痛,抱着他的腰的手收紧了些。
“怎么不配?如果没有人爱你,那我是什么……”颜韫粉唇微动,声音几不可闻,却像是带着一股庞大的力量撞进他的心间,搅动地天翻地覆。
江叙一愣,心跳加快,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他抬起手,试图抱着怀里的女孩。
下一秒,那略带轻软的嗓音再次轻启。
“我爱你就可以了。”
“轰”的一声,江叙只觉得心脏再一次遭受到了剧烈的余震,他收紧手臂,将人紧紧纳入怀中。
心中暗念:颜韫,你一定要说话算话,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了。
*
天色逐渐变暗,太阳早已落山,颜韫站在码头边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半了,他们从五点四十站在这儿开始等,却一直不见船家的踪迹。
天空此时飘起了小雨,来的时候洒满阳光,蓝天白云的小岛,此时就像是陌生的野兽,在海水中沉寂着呜咽着,夜空黑暗像是张漫无边际的网,黑沉沉地压了下来。
“船夫明明说的是六点啊?难道是年纪大了,把我们忘在这里了吗?”颜韫转头看江叙,试图从他那里得到认同。
船夫用的是方言,听起来是六点,其实指的是……太阳落山的时候,大概在五点半。江叙眉头顿了下,对自己当时没有指出来这件事情可没有半点愧疚,他拉上颜韫的行李,微微一笑。
“夜里会有暴雨,这个时候出海不安全,船夫没来很正常,别怕,我们回我家的小楼吧,可以住一晚明天再回。”
颜韫被他牵着手往回走,她想着住一晚也行,今天来得匆忙也没有去看看这边的海水浴场和白鲸,明天天晴了还可以出去看看。
两人赶在大雨落下前脚,回了小楼。
江叙先去洗澡了,颜韫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榻榻米上喝着水。
她往窗外看了眼,大雨倾盆落下,豆大的雨珠砸在窗户上,啪啦作响。
楼栋前也只有一盏年久失修的路灯,一闪一闪地晃眼睛,看起来有点恐怖片的氛围,忽然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几声狗叫,吓得颜韫一个激灵,赶紧从窗户边移开了视线。
屋子里的灯光是昏黄色的,很暗沉也很压抑。
想想这屋子许久未住人,七八年前还曾经出过凶杀案,颜韫就有点头皮发麻。
“柳阿姨,我和江叙是好朋友,你可别吓我啊。”她小声嘟囔了句。
而这时,楼下又传来了一声狗叫声,凄厉地刺破黑暗,空气中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江叙!”
“怎么了?”
江叙洗好澡,掀开浴室的印花布帘子,走了出来,看到颜韫大夏天的身上还裹着沙发布,大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你也不嫌热,满脑袋的汗。”
他作势拉开沙发布,把颜韫从里头挖出来。
接过颜韫攥得紧紧的,不撒手,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他,仿佛是他要做什么坏事一样,江叙无奈:“该你去洗澡了。”
颜韫小声道:“江叙,我刚刚听到外面有惨叫声。”
惨叫声?
江叙往窗外看了眼,随即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安抚:“那是狗叫声。”
颜韫皱眉:“可它叫得也太凄惨了,跟看到什么东西似的,不是道家那边说黑狗血能辟邪嘛……是不是就是因为狗能看到那些东西,所以才这么说的啊……”
这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呢?
江叙两手放在她的两边脸颊,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脸:“我们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能不能不要封建迷信,楼下的路灯年久失修有电线外漏了,狗经过的时候触电才会惨叫的,别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