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不由让朝霜末开始怀疑在九溪镇的女子是不是遭受了什么未知的事情,这才导致她们不能出门,或者说是……
已经无法再出门,因为都受到了伤害。
想到这,朝霜末脸色沉了下去,她有心想找几个摊贩问问情况,但一连好几个,连给她开口询问的机会都没有,一见到她过来便远远的避开了,甚至连摊位上的东西都不要了。
朝霜末别无他法,只得再度寻找下一个摊位。
也是怪她身上没能带上足够的银钱,朝霜末心下懊恼,若她像大师兄那样,身上有足够的钱财就好了,钱帛动人心,定会有人愿意跟她交流的,只可惜……她现在身上最多的反而是对于这些凡人根本毫无用处的灵石。
就这么一路走到了街道的末尾,朝霜末依旧一无所获,甚至连路过的行人也试着询问过了,但都被躲开了,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尝试到最后,朝霜末无比郁卒,但也没想着就此放弃。
她找了个树下的阴影处站着,准备想想接下来一步要怎么做,想好后她可以再从尾走到头,等走回去应当也到时间汇合了。
这棵郁郁葱葱的老树旁也有一个摊位,是卖小馄饨的,不过可能已经卖的差不多了,摊位收了大半,只剩下了零星的一两个桌子和椅子,还有一锅冒着白烟,热气腾腾的汤。
小馄饨独特的香气扑了过来,朝霜末忍不住摸了摸肚子,目光落在了摊位上,便挪不开了。
她今晚还没吃饭,本来想着等到九溪镇上可以买一些,但谁能想到镇上情况特殊,连东西都没买到。
朝霜末想起自己储物戒中还有几大瓶的辟谷丹,准备拿一颗吃。
虽说她不喜欢吃辟谷丹,更喜欢吃各色吃食,但这种情况下也不能要求太多了。
朝霜末开始低头翻找储物戒,没注意到小馄饨摊的摊主——一位老妪和老汉对视了一眼后,又看向了她的方向。
老妪悄声跟老汉说了几句,而那老汉点了点头,拾了案板上的几个小馄饨放进了大锅中。
而老妪则是手脚麻利地盛了一碗汤,步履蹒跚地朝着朝霜末的方向走了过来。
“孩子,要不要吃碗馄饨?”
“……啊?”朝霜末在老妪朝她走来的时候便有了感觉,但没想到这位老婆婆会这么说,不由有些惊讶,“阿婆,谢谢您。”
她拿出自己仅有的银钱递给了这位老妪,这些钱还是她离家前娘亲塞给她的,数量不多,但已经是娘亲能拿出的所有了。
而朝霜末在临走前又偷偷放回去了一些,到最后,留下来的便更是所剩无几了。
但这些钱还是足够吃一碗小馄饨的。
老妪却摇了摇头,没有接他的钱,指了指不远处的摊位,让她坐过去吃,同时道:“阿婆不要你钱,孩子你吃完后快回去吧,千万别出门了。”
“我看你应该不是九溪镇上的人吧?”老妪脸上的皱纹都紧紧地缩成了一团,“孩子,明日便快些离开这里吧,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朝霜末跟着老妪走了过去,面色凝重,道:“阿婆,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老妪讳莫如深,叹气道:“孩子别问了,快走吧。”
“你知道这世上有仙人吧,朝着那些仙人的方向跑,说不定他们能救下你。”
仙人应当就是指他们这些修士了。
朝霜末定了定神,轻声道:“奶奶,我是来探亲的,很久没有回来了,也没想到镇上会变成这样,您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这……”老妪为难不已,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啊!”
她饱受风霜的手颤巍巍地指了指远方,又指了指自己的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朝霜末若有所思,而这时,老汉端着馄饨走了过来,同样劝道:“快吃吧,吃完赶紧回家。”
小馄饨在汤碗中摇晃,上面点缀着的葱花若隐若现,香气扑鼻。
朝霜末索性拿起了勺子先吃馄饨,也不愿再为难这二位老人。
这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没吃到一半,额上便冒了一层汗珠,朝霜末正小口小口喝着汤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人从后方靠近,而老妪也睁大了眼睛,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朝朝。”
熟悉的温和声音在身旁响起,朝霜末诧异回头,反应也很快:“虞……你怎么来了?”
少女的脸颊被热气熏的红扑扑的,一双桃花眼莹润光亮,似乎比今晚的明月都要更明亮动人。
虞怀寒眼眸不自觉柔和了下来,道:“我听说了一些事情,便先来找你了。”
朝霜末放下勺子,眼眸因为严肃变明亮了几分:“那我们现在要和大家汇合吗?”
虞怀寒反倒笑了,慢条斯理地道:“这不着急,你先吃吧,想来他们各自应该也会有所发现,等时间到了,我们再度会合讨论也来得及。”
说罢,他转而看向老妪,笑道:“您能给我也上一碗馄饨吗?”
老妪在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慈祥地道:“当然可以,你是这孩子的夫君吧?坐这等一会儿,馄饨马上就好。”
说完,老妪便去催那老汉。
而朝霜末登时睁圆了眼睛,道:“不、不是!我们——”
旁边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将她的手压了下去:“……朝朝。”
虞怀寒声音暗沉了几分,听着跟往日截然不同,朝霜末怔怔地望着他,就听到他低声道:“我们要隐瞒身份,就说我们是探亲的吧。……
“暂时委屈朝朝了。”说着,虞怀寒一笑,那张本就俊朗耀眼的容颜偏又疏朗轻快了起来,多了几分少年感。
朝霜末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她垂下眼眸,抿唇道:“……好的。”
其实刚才乍一遇到虞怀寒,他叫她“朝朝”的时候,朝霜末就察觉到不对了,故而没再叫他师兄。
只是……她没想到虞师兄竟然真的要这么做。
他不应该像那光球所言,眼里心里都只有女主,和其余人都保持着疏离客气的关系吗?
朝霜末心头一时乱糟糟的,这时才注意到虞怀寒自刚刚压下她的手后,便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只不过,他的动作很轻,若不是两人相握的地方有微凉的触感源源不断的传来,朝霜末几乎没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他轻轻地牵着手。
她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恰在这时,老妪也端着一碗馄饨走了过来,满面笑容地道:“这位公子生的人中龙凤,龙章凤姿,倒是和小丫头很搭。”
“你们二人是刚新婚不久,所以来九溪镇探亲的吗?”
老妪人老却眼不老,她能看出这对小夫妻虽然非常般配,但是氛围中却有一些疏离感,没那么如胶似漆。
虞怀寒空了的右手自然而然地揽住了朝霜末的肩,还主动朝她的方向靠近了几分。他对着这位老人微笑道:“是的阿婆,我们刚刚成亲,朝朝有位远方奶奶住在九溪镇,便想来告诉她老人家这个喜讯。”
“唉……那倒是来的不巧了。”老妪叹息着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地道,“你们不如早些出城吧,有你护着,说不定这丫头还能逃出……魔爪。”
朝霜末表情一凛,连自己此时跟虞怀寒靠得极近都忘了,忙道:“阿婆,这里是不是有人会伤害女子啊?”
“其实我刚才也发觉不对了,也问了好多人,但他们都没有理我……”朝霜末微微垂头,“您是第一个告诉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的,谢谢您。”
“那些个怂货,我呸!”老妪怒气冲冲地道,“他们就生怕牵连到自身半点,要是一开始又有人跟你说离开的话,想来你也不会进来才知道这件事。”
朝霜末有所明悟,道:“阿婆您之前说不能告诉我,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
老妪满是沟壑的脸庞苍白了几分,道:“我已经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倒是你,还是和你相公早点离开这里吧,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你可以把你那位远房奶奶的姓名告诉我,改日我帮你去跟她说。”
朝霜末感觉虞怀寒揽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就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响起:“多谢阿婆,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的,但在这之前,您知道哪里还能采摘到紫雾花吗?我们听说紫雾花是九溪镇的一大特色,想摘几朵回去。”
老妪立马摇头,脸色惨白地道:“千万不要!不要去!这紫雾花已经不是你们能碰得起的了,你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小两口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朝霜末和虞怀寒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
如此看来,这个历练任务倒是牵扯更多,他们也不是一时半刻能离开这里的。
四目相对,朝霜末纤长的睫羽颤了颤。
他们离的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她甚至都可以从虞怀寒的瞳孔中清晰地望出自己小小的倒影,以及,他身上带着凉意的竹香一股股地涌入了她的鼻尖。
“虞……”朝霜末下意识朝后仰了仰头,想跟他拉开距离。
只是那位阿婆还在旁看着,她知道此时应该喊什么的,但……那声“夫君……是决计无法喊出口的。
反倒是虞怀寒……
朝霜末眼睁睁地看着他向她的方向又靠了过来,他的额头轻轻地碰了碰她的额头。
这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那一瞬间,朝霜末甚至连虞怀寒浓密的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听着他自然而然地道:“夫人,你是不是有些冷了?”
这话亲昵又自然,流畅的仿佛说过无数遍一般,一时间,朝霜末都有些恍惚此刻自己是否身处梦境中,只怔怔地望进了虞怀寒深邃的眼眸。
“夫人若是冷了,一定要和为夫说。”
天寒地冻,夜色如墨,但这对璧人却郎情妾意,分外温馨,看的老妪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捂嘴道:“哎呀呀,你们这些孩子啊,不过你倒是对你夫人挺好的。”
“夫人,什么夫人?”
两道熟悉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朝霜末心头一跳,闻声看去。
此时她还被虞怀寒揽在怀中。乍一看,娇小的少女乖乖地被白衣男子抱在怀中,面前还放了两碗一样的馄饨,看着格外亲密,不分你我。
龙行阙脸色已经沉到了极点,气到连头上的龙角都控制不住的若隐若现,金瞳转黑,他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拽开了虞怀寒落在朝霜末肩上的手:“……虞怀寒?!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
虞怀寒表情无奈,道:“阿阙,你先别急,听我解释。”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禹紫渊气的跟龙行阙不遑多让,盯着虞怀寒的表情像是恨不得要食其肉,啖其血,“虞怀寒!”
禹紫渊直接揪住了虞怀寒的领子,拳头紧攥,看着下一瞬就要重重砸到他的脸上。
“阿……大师兄!”朝霜末赶紧站了起来,猛地抱住了禹紫渊的胳膊,急得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这要是打起来了,那就全露馅了!
以禹紫渊的修为,是决计打不过虞怀寒的,但大师兄是可以的!
气氛一时陷入了死寂,旁边传来了老妪颤巍巍的声音:“这、这两位公子不会也是丫头你的夫君吧?”
“你……到底谁才是你的夫君?”
第27章
朝霜末:“……”
她万万没想到, 这位阿婆竟然会联想到这种地步,但是——
禹紫渊气急,指着虞怀寒怒道:“他才不是朝朝的夫君, 我才是!”
龙行阙道:“你是?你算个什么?我才是好吧!”
虞怀寒一脸无奈,努力维持和平, 道:“好了, 别吵了,你们先听我解释。”
现场一度变得格外混乱。
朝霜末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一手一个把禹紫渊和龙行阙给拽开了, 离虞怀寒一段距离,防止他们再度吵起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朝霜末十分迷茫,一时心头划过了无数想法。
禹紫渊生气她倒是有几分理解, 毕竟阿紫跟他关系一直都很好, 平时无意间听到她提起大师兄都会跟她闹几分别扭, 今日可能是骤然见到她和虞师兄“亲密”, 才会怒气冲天。
但是龙行阙……朝霜末思来想去, 觉得只有他生气虞师兄跟她看似关系好这一种可能了。
不是都说龙行阙和虞师兄关系好,说不定他就是生气这点。
朝霜末一片混乱的时候, 旁边看完全程的老妪倒是慢慢品过味来了。
老妪一拍手掌,恍然大悟地道:“我懂了!你们三个都是这丫头的夫君,只不过他才是正室。”
老妪的手明晃晃地指向了虞怀寒。
朝霜末:“……?”
一时间,朝霜末都有些怀疑自己究竟听到了些什么。
“正室”、“夫君”……这几个词到底还是她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还是在九溪镇,它们有着别的含义?
朝霜末眼睛圆睁, 愣愣地看着老妪继续笑道:“你这丫头定然是从隔壁国家来的吧, 据说那里的女子都可以娶好几个夫君, 大的那个是正室,其余的便是小妾。只不过对外都统称是夫君。”
“既然他们两个都说是你的夫君, 那事情必然是这样了。”老于笃定地道,同时又指了指禹紫渊和龙行阙,语重心长地道,“丫头,不过你这两个夫君好凶啊,感觉不像是能和你的正室和睦相处的样子。”
“我虽然没去过你们国家,但有个老姐妹是那里人,她跟我说过。”
老妪面色一肃,道:“这男人要管,不管不行的!我那老姐妹家里几个男人都被她管的服服帖帖的,绝对不敢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