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着:“怎么不可以了?”
“……”
微哑的声线低低的,漾在舒令秋耳边,勾得人心猿意马。
她嘟嘟囔囔,“又逗我。”
“不逗你,怎么让你抬头?”
他的表情一瞬严肃,“那件事如果你不愿意,我们都可以忘了。”
他没开玩笑,很认真说的。
舒令秋愣怔:“忘了?”
温珣微微抬高眉骨,“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太愿意了。”舒令秋打了个结巴,目光又偏开,停停顿顿道,“走,走吧。”
“继续买菜。”
既然温珣都说了,那她又何必一直抓着不放,耿耿于怀?
只要双方都愿意,他们都可以回到原点。
停。
她不要再去计较了。
想通过后,舒令秋感觉自己的乳腺都通畅了,抬起头,自顾自地离开原地。
她的背影很美,又有些幼稚,刚开始迈出那几步居然还同手同脚了。
温珣忍不住笑。
可是短暂的笑意过后,心脏又在被一刀一刀凌迟。
她愿意。
但提问的他不愿意。
火锅做起来很方便,超市里食材丰富,舒令秋按照吃火锅的喜好找了不少菜,考虑到明天的要吃饺子或者汤圆,又买了几张饺子皮和汤圆皮。
“买好了。”舒令秋长舒一口气,“接下来还要买什么?”
温珣握紧拉手,“买点零食吧,大家都喜欢。”
舒令秋忽然想起他的病情。“零食?你要不少吃点零食。”
温珣问:“为什么?”
“……”
舒令秋没回答,说出来会不会显得她太关心他了点?
于是,她便摇摇头,“没什么。”
温珣笑了,“勾起人的兴趣,又不解惑,这可不像是你的办事风格。”
舒令秋掀起眼皮,“你很了解我的办事风格?”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他清楚吗?
他认真地说:“非常。”
他凝望着她,语气笃然,把握十足。
舒令秋心绪微动,偏开脸。
她屏住呼吸,小声地问:“我上次送你的药,你吃了吗?”
温珣嗯了声,“我的病好多了。”
“是吗?没再吐血了吧?”
“吐血?”
温珣没有拎清其中的意思。什么吐血?他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肠胃炎,怎么会吐血?
舒令秋转过脸,小鹿眼水盈盈的,透着不谙世事的纯粹,“对呀,许沐安告诉我的,你胃出血了,病得特别严重。”
“难道……不是吗?”
温珣沉默了。
说话间,走到了零食区。
零食区不比蔬菜区,那边都是年迈且专注的大爷大妈,这边都是活蹦乱跳的小孩。
舒令秋走到薯片那边的货架,小孩正围着柱子玩躲猫猫。
与此同时,一旁还站着个穿着红色马甲,带着小蜜蜂的导购员。或许是结合舒令秋的打扮一眼相中了她脸上写出的“大学生脸皮薄不好意思推脱”几字,舒令秋刚一拿起乐事,导购员便热心地拿起一排三包连装的薯片。
“小姑娘你试试这个,那薯片不打折的,单买可贵啦!不如买这个套装,三包连装,还能打折咧!”
舒令秋看了看,也是乐事的。
没多做推辞,接了过来。
见舒令秋确实是个好推销的主,导购员又连连拉着她到对面的货架买饼干。
人群熙熙攘攘,刚才疯跑的那两个小孩居然又绕到这边。
其中一个小孩正跑着,没注意到前面的舒令秋,“啪”一声闷响,撞到她的腿上。
小孩的鼻孔里立刻渗出鲜血,坐在地上也哇哇大哭起来。
舒令秋懵了,飞来横祸,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被撞得向后倒,地面空无一人,却有一只手抵在身后。
他的掌心克制而有力,似乎只用了很少的力气便支着蝴蝶骨将她扶正。
“没事吧?”温珣不安地问。
舒令秋摇摇头,“没。”
她垂下眸,扫了眼他冷白手腕。
温珣手指一蜷,像是痉挛般颤了颤,悬停于空中两三秒,慢吞吞地收回。
女孩子的脊背温暖滚烫,乌发细条条地落下,果香弥漫,从指尖拂过。
欲念陡生,这几日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坍塌。
小孩哭闹得很大声,舒令秋伸手准备扶他,聚集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肥硕的大妈大喊着从人群中挤入。
“阳阳!哎哟我的宝贝儿子你这是怎么啦!”
大妈一看见小孩便立刻拍走了舒令秋的手,她将小孩抱起来在怀里不断地晃,唰地一下,嚎啕大哭。
“阳阳啊……阳阳……我的宝贝儿子,这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啊呜呜呜……”
小孩弱弱地抬起手,指向舒令秋。
舒令秋愣了愣,举起手指,怀疑性地指着自己:“我?”
天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有多像韩团某美女“4我吗”那个表情包。
“不是你还有谁!小孩子不会撒谎!”大妈不依不饶的,立刻拽起舒令秋的手,“你这小姑娘长得倒是白白嫩嫩!心怎么这么狠啊!”
舒令秋:“不是大妈,是你小孩自己在这儿乱跑撞到我诶。”
“撞你?你这话说得倒是好笑!超市里这么多人他不撞,怎么就偏偏撞上你了!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我跟你没完!”
话音刚落,阿姨拽着舒令秋就要走。
温珣反应很快,长臂一挥,单手捞过她纤细的腰肢。
舒令秋顺着他卷曲的弧度翻了一圈,她正脸闯入他的怀抱,温珣一锁,她便生生被锢住。
她鼻尖贴着男人的白衬衫金属扣,他的衬衫开了两颗,露出更多暧-昧的血肉,温热鼻息与他的体温开始交错。
他的手指有些烫,掌心粗粝触碰到腰肢,舒令秋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想抽身,却处在被动的十字路口。
在男人的沼泽里一步一步沦陷。
温珣冷冷地看着大妈。
他周遭笼罩着浓重的压抑,大妈被他冷漠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平日欺软怕硬惯了,分得清谁才是真的硬茬。
她咳了两声,气势也弱了下来,“小伙子,她是女朋友对不喽?”
“平时要管好你女朋友呀,人这么多,不要晃来晃去的呀。”
温珣平静地说:“阿姨,她确实在走自己的路。”
“是你的儿子不小心撞到她,现在你又刻意辱骂,麻烦你尽到母亲应有的责任,向她赔礼道歉。”
大妈愣了下:“什么?”
温珣微微一笑:“我说得不够清晰吗?”
温珣牵着嘴角露出一抹寡淡的笑,虽然是在笑,但无半点真正的笑意,声线薄而韧,像一把尖利短刀,剜开皮肉,一股血腥味在各人心中慢慢绽漫。
大妈不禁打了个寒颤。
旁边一直沉默的导购员忍不住站出来还原真相:“这位姐,刚刚确实哈,是你家小孩撞了这个小姐呢。”
大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导购员立刻垂下头。
周围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但是大妈牵着小孩,始终不愿道歉。
小孩的鼻血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
舒令秋扯了下他衬衫下摆,叹息,“算了。”
“我不稀罕他们的道歉。”
她从他的怀抱里挣出,递去一张手帕。
小孩糯糯地说:“谢谢。”
舒令秋勾起唇角:“不用客气,下次别再乱跑就好了。”
小孩点点头,“嗯,对不起姐姐。”
“是我的错,我代替我妈妈,向姐姐你和这位叔叔道歉。”
小孩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的推车驶出人群,走向酒水区。
舒令秋唇线绷直,一路都沉默不言。
温珣选购了几款不错的啤酒和葡萄酒,大家的酒量一般,能喝白酒的就没几个。
他拿起其中一瓶问她,“要喝桂花酿吗,秋秋?”
舒令秋盯着他:“刚刚你为什么帮我?”
温珣顿了两秒,手中的动作停下。。
“破烂真心,至死不渝。”
“我以为,你比谁都清楚。”
空气像是滞凝了一个世纪。
舒令秋的心脏疯狂跳动,突突的,好像要破骨而出。
他三言两语就把她搅得混乱不堪,这么多天的克制在遇见他的一瞬便开始渐渐崩溃,她害怕,害怕再次沦陷。
舒令秋耳尖发烫,“下次别这样了。”
“哪样?”
“……帮我。”舒令秋把桂花酿抱进怀中,“下次别帮我了。”
“超市里太闷了,对不起,我先出去透透气。”
说完,她便快步走出超市。
疾跑的路上她的大脑里一直在重演方才的事,温珣的眼神,忍耐,体贴,付出,一帧一帧地流过。她害怕他的好,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偿还,他越好她便越是忐忑不安。
这对于他们来说,就像一个恶性循环,不该开始,更不该结束。
舒令秋跑到了停车场,忽然想起车门锁了,自己没钥匙。
她尝试着拉了两下,没想到居然开了。
她下意识地坐到副驾驶上。
拉好安全带,她才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为什么要坐副驾驶?按理来说男人的副驾驶座是留给自己的女人的,她和他非亲非故?怎么一上来就坐主位?
舒令秋正要下去,某人就上来了。
温珣非常迅捷地摁住车锁,发动汽车。
这一切好像就在几秒钟之内完成。
车辆驶入荒无人烟的沥青路。
一路上,寂静无声。
温珣垂下右手,耷在身侧,手指恋恋不舍地来回揉捻,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他打开中控台,随意敲定一个车载电台。
很巧,那一刻在放《我是一只鱼》。
舒令秋疯跳不止的心在这首歌里渐渐放缓。
在她未知的世界里,其实南宜市所有的电台在那一秒,都在同频放松这首最令她心安的歌。
第29章
二人回到庄园, 大家里里外外的都布置得差不多了。
许沐安向温珣吹响礼花,啪的一声,彩条簌簌地落在二人周遭。
舒令秋有被吓到, 但更多的还是对礼花的惊喜。
温珣却板着个脸。
大家自识无趣,灰溜溜地走开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 从这一刻开始就要准备做饭。
每个人都被提前安排好了任务, 做饭自然也落到了舒令秋和温珣的肩上。
温珣理开塑料袋死结:“你先洗点水果吃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舒令秋眨眨眼,“你一个人, 可以吗?”
“当然。”啪嗒,死结松开,瓶瓶罐罐砸下来, 发出清泠响动。
温珣拿起一条围裙, 穿过头顶套在身上。
舒令秋正欲离开, 背后有传来他的声音, “不过如果你要是现在出去, 估计还会被许沐安撵回来。”
舒令秋一顿,“……那怎么办?”
“先委屈一下, 在厨房里休息休息吧。”
温珣家的厨房很大,前后两个门,新风系统,七八十平,都快赶上一些家庭住宅的使用面积了。
后门紧挨阳台, 地面上还架了只摇椅。
说是委屈, 舒令秋闭着眼晃啊晃, 丝毫不觉。
“可以帮我系一下吗?”
他背对着她,低哑的声线飘飘渺渺地传来。
剥去往日妥帖的西装, 温珣换上了舒适的黑色毛衣,毛衣紧贴着,肌肉轮廓硬朗而清晰,脊沟线似深不见底,好像张绷紧的弓。
只一个背影,便禁欲感十足。
他在她的面前,一寸一寸低了下去。
舒令秋咽了咽,应了声好。
她缓慢靠近,指腹小心翼翼地拾起绳线的尾端。
“系好背上的就行。”
“好。”
温珣后颈低下来,冷白的肌肤一览无遗,他的皮肤格外细腻,没有寻常男人沉繁汗毛,绒绒的,带点粉,像多汁的水蜜桃,正中的棘突还有颗黑色的小痣。
舒令秋勒紧绳线,卡住腰际。
越往里收缩,腰线越明了。
温珣的腰肢与肩膀不成比例的窄,毛衣宽松,细细的腰肢在空荡荡里,似有若无地颤。
他像一只摇尾的狐狸,擅长利用自己的一切来毁灭她的所有理智。舒令秋咬紧一点唇肉,克制自己不要去肖想别的。
偏偏指腹着火,被岩浆般滚烫的肌肉灼得毫无完肤。
要命。
这男人的腰怎么这么细还这么有力量感……
来来回回,缠绕几圈,她终于结束这一场折磨的任务。
温珣转过身,淡淡地说:“谢谢。”
“……客气。”
他的目光向来狠戾而精准,一眼便看穿她娇红欲滴的耳尖。
温珣抬手,捏着她的耳骨揉了揉。
他的手指有点冷,两种温度混合碰撞,更让舒令秋敏-感至极,他越是抚捏,她便越是后退,退到后来抵住中间的岛台,直至无路可退。
他拎着另一只空闲的手抵在她的腰后,她被架着,堵在他的圈套里。
力度很轻,稍稍粗粝的指腹揉搓着,像是惩戒,又像是在拨弄点什么别的。
“还客气吗?”
他盯着她,眸光深深。
舒令秋顿时烧了起来。
“我,我饿了。”舒令秋后退两步,小步跑开。
草莓还躺在沥水池里。
她连草莓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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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的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