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主上……”
一众侍卫齐刷刷的叩拜在两侧,恭敬行礼。
“不必跟着。”封谕步履飞扬的向前走去。
云铮却窘得把脸紧贴在主上怀中,眼前一片漆黑,只剩下阵阵划过耳畔的风声。
……
江湖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不到月余时间,琼华阁就传来了封谕等候已久的消息……
“主上。”
云翼跪在书房正中,郑重的向封谕望去,
“内线传来消息,琼华阁新任阁主司城忻于两天前突然暴毙在寝殿中。”
“现在阁内群龙无首,正是一片大乱的时候……我们要不要……”
“自然。”
封谕冷笑了一声。
百日殇的时间已到,那个男人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个坐收渔利的机会,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你带人去一趟琼华阁,就以苏亦瑶的名义去收拾残局,她这个琼华阁嫡女的身份可不能浪费了~”
“是。”
云翼垂眸,“若有不服之人当作何处置?”
“就用最简单的办法。”
封谕轻啜了一口香茗,神色淡淡:
“能接收的人和产业就吞并进来,至于那些不能控制的……”
“都杀了吧……”
“是。”
云翼领了命,却没有立刻退出去。
而是抬头望着封谕,继续压低声音道:
“兰时阁那边遣人来报,说苏小姐腹中不适,担心是胎儿有恙,想让主上过去瞧瞧。”
封谕看了看窗外,正是一片阳光明媚的好时候。
那么……
他承诺了许久的这场大戏,也就要准备开场了~
“本座又不是郎中,找我又有何用?”
封谕站起身,浅笑着向殿门走去。
阳光映在脸上,那笑容格外耀眼:
“不如……让咱们新上任的毒殿殿主去看看??”
第146章 哪里来的疯婆子
凌溪澈被封谕一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逼得没办法。
只好放下自已研究了一半的新药,带着一肚子牢骚走进了兰时阁的大门。
守门侍卫为他打开铜锁,轻道了一句:
“殿主请进。”
谁知殿门刚刚推开,就见一女子赤着脚,扶着腰,正绕过屏风向着外殿走来。
“是钟殿主吗?”
苏亦瑶又惊又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听到侍卫称呼来人为殿主时,她兴奋得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甚至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
舅舅终于找到机会来看她了!!
到了今天这样走投无路的境地,她所能倚靠的,也只有舅舅了……
凌溪澈一愣。
这个女人是在叫自已吗??
可是看到一个声称腹痛不适的孕妇赤着脚站在地上,他还是本能的出声制止道:
“地上凉,坐到小榻上去。”
苏亦瑶听到凌溪澈的声音,才骤然发现来人并不是钟忘葶,她走到外殿,满眼戒备看着他:
“你是谁?!”
“中原医仙凌溪澈。”
凌溪澈得意的自报家门。
他堂堂医仙大名,放眼江湖又有谁没听过?
谁知,那女人听后,却完全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受宠若惊。
反而像见到鬼了似的后退了几步,惊道:
“你!你没有死??!!”
凌溪澈:“???”
“你怎么会到碧落宫来?!!钟忘葶呢??!!”
女人的声音越发拔高了几分,满眼都是恐惧。
凌溪澈:“……”
这到底唱的哪出??
苏亦瑶瑟缩着退到了墙角,眼底染着雾气,满脸都是纸一般的苍白。
凌溪澈见他脸色确实不好,只能努力说服自已治病救人要紧。
于是把医箱放在了方桌上,向前走了两步低声安抚道:
“别怕,我是来给你医治的。”
他指了指一旁的贵妃软榻。
“你先坐下,把手腕伸出来……”
谁料女人却突然发了疯般的拿起早晨还没来得及收走的药碗,径直向他的头砸了过去:
“你滚!谁要让你治病!!给我叫钟忘葶来!!”
凌溪澈:“!!!”
这是个什么疯子??
眼看着东西已经砸了过来,他立刻偏头一躲,那药碗便掉落在了不远处的地毯上。
随着一声闷响,摔了个四分五裂!
苏亦瑶满眼怨毒的望着男人,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凌溪澈没死。
反而还成了毒殿殿主。
那么就意味着忻哥哥失了手,而钟忘葶……也可能凶多吉少了!!
她假孕的事,只怕也要瞒不住了……
她用力攥了攥手指。
不管怎样,先装疯卖傻把这个人赶走再说吧!!
凌溪澈怒视着苏亦瑶,又不好和一个怀了孕的女人发作,只能狠狠一甩衣袖向着殿门走去。
想当年他给人治病,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
哪里受过这种闲气?!!
如今拜封谕所赐,居然沦落到被一个疯婆娘砸碗?
简直是!!
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怒气冲冲的从寝殿里走了出来,殿门拍在墙壁上“啪”的一声,吓得守卫们同时打了个激灵。
可当凌溪澈再抬头时,竟看见云铮正在院中呆站着,连个树荫都不知道背。
外边的日头很毒,天气也热得就像火烤一样。
男人的脸侧不断淌着汗,墨色的影服上洇湿了好几片。
“等我?”
凌溪澈停下脚,意外挑眉。
云铮点点头,对着院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铮想请凌阁主单独一叙。”
“……好吧。”
凌溪澈跟着他走出院门。
被他这么神秘兮兮的一搞,竟把刚才的火气都给忘了一大半。
此刻就只是好奇。
云铮在院中等了他这么久,现在又要单独和自已密谈……
不知会有个什么样的秘密在等着他呢?!
……
曲径通幽,路旁是郁郁葱葱的花木。
云铮引着凌溪澈来到一处无人的回廊,这才缓缓停下脚步。
“你单独与我见面,就不怕你家主上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见云铮满脸严肃,凌溪澈忍不住打趣他。
云铮却选择性的无视了他这句话,环视了一下四周,便开门见山道:
“云铮想请凌阁主给主上诊一次脉。”
“诊脉?”
凌溪澈不解,“宫主若是身体不适,为何不直接唤我?”
“主上回宫后一直忙于政务,只怕是忽略了。”
云铮望着凌溪澈。
墨色的眸子里眼神闪烁,似乎有那么点心虚,
“刚巧今日凌殿主要去汇报兰时阁的病情,便想请殿主出面为主上请个脉。”
原来是这小影卫自已不敢说,要让他来顶这个锅啊?!
凌溪澈耸了耸肩
他也太看得起自已了。
万一哪天得罪了封谕,自已的下场铁定要比他惨多了好吗??
“你就这么信我?”
凌溪澈歪头瞧着云铮,“你们救我的事直到现在还是疑点重重,就不怕我偷偷下绊子?”
凌溪澈说话时翘着嘴角,多少带了几分揶揄味道。
云铮却沉默了片刻,随后凝视着他道:
“因为主上信你。”
“……”
凌溪澈眼中的嘲弄忽然滞住了。
有些意外,还有点感动。
心头那抹甜滋滋的味道还没来得及褪去,就听到云铮又冷冷的补了一句:
“如果你真敢对主上不利,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并且,绝不是偿命这么简单!!”
啧……
真不可爱。
凌溪澈拍了拍医箱,带着几分无奈的向着扶光殿走去。
知情识趣的美人那么多,封谕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冷冰冰的小呆子?!
第147章 只剩五年?
凌溪澈和云铮一先一后踏进书房。
封谕抬头看着二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主上。”
凌溪澈将药箱放在地上,有模有样的向封谕行礼,可是话一出口就立刻被打回了原形,
“兰时阁里那个,是哪来的疯婆子??”
“她根本就不让我靠近,还拿药碗砸我……”
凌溪澈想起差点砸到自已那个药碗,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完全是一副宝宝委屈,宝宝就得说的架势。
封谕闻言,强忍着不断上扬的嘴角,扫了他一眼道:
“什么疯婆子?”
“这可是琼华阁的大小姐!”
“啊啊?!”
凌溪澈张着嘴,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那个疯婆子竟然是号称江南第一美人的苏家小姐??!!
想当初,她可是红颜一笑勾得万千英雄折腰。
如今怎么成了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凌溪澈偷偷打量着封谕。
那人却满脸坦然。
凌溪澈不由得默了默。。
他总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既然她不要医治,那就随她吧。”
封谕重新取过一本呈报放在面前,随手打开。
云铮见主上要下逐客令,连忙向着凌溪澈望去,一双黑眸盯得他脊背直冒凉气。
“咳……”
凌溪澈清了清嗓子,拼命组织着语言,
“主上面色似乎不太好,不如也让凌某尽一尽微薄之力?”
“不必了。”
封谕拒绝得很干脆,甚至连头也没抬,带着几分不耐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冷。
“主上有恙却不肯医治,岂不是平白让人忧心?”
凌溪澈有点不爽。
这么多年,拒绝他医治的统共只有两个人。
一个在兰时阁,一个在这儿……
封谕拿着玉笔的手突然停住了,却偏偏没有理睬凌溪澈,而是直接向云铮看了过去。
完了。
两句话就被发现了……
云铮眼皮一跳,虽然没听出来凌溪澈到底是怎么把他卖了的,但是主动认错总不会错。
于是普通一声叩拜在地毯上,沉声道:
“属下逾矩了。”
凌溪澈侧身扶额,你这也招得太快了!!
此刻的封谕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玉笔放在桌上“啪”的一声,吓得那二人两哆嗦。
凌溪澈头一次被封谕的怒意给镇住了,腿上有点软,要不是原本就跪着,估计就要坐地上了。
“主上息怒……”
云铮也紧张的伏在地上。
他没想到封谕会这么生气,大概是怪自已自作主张了。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见面的?!”
“还说了些什么?”
封谕眉心紧锁,冷冷的向椅背间靠去,“竟不知道,你们已经如此熟络了?”
咦?!
凌溪澈偷偷看了封谕一眼。
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啊??
“只是……刚刚在路上拜托了凌阁主……”
云铮低着头,回答的一板一眼,竟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
“再无其他了……”
封谕闻言,警告般的看了凌溪澈一眼。
凌溪澈打了个冷战。
他一点也不怀疑,要是眼神能杀人,他此刻已经凉透了……
“也罢……”
封谕叹了口气,把手腕平放在红木扶手间,视线也重新落回云铮身上。
覆着霜雪的眸子盛了温热,渐渐化出一抹柔光来。
“原是不想你担心,最后反倒让你瞒着本座去求一个外人……”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凌阁主给本座看看吧……”
“呃……是。”
凌溪澈满眼哀怨的看了云铮一眼。
原本封谕打翻的醋坛子这么久都还没立起来呢,今天等于又上去踩了两脚。
这下好,直接漏了……
满地醋味……
他小心翼翼的挪到封谕身旁。
先给他诊了脉。
又满眼疑惑的从药箱中翻出金针小碗,取了几滴血分别放在几个碗中,还加了些不知名的药粉……
就这么跪在一旁端看了许久。
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热闹得很。
又惊,又疑,又忧,最后还带了几分恍然。
“如何?”
封谕看着他这一脸的戏,终于不耐的皱了皱眉,询问道。
凌溪澈身上一震。
停顿了片刻,才抬眸看向封谕:
“宫主可否先告诉凌某,您为何会在早些年间不断服用大量稀奇的毒药??”
“以至于……直到今天体内还残留着许多没有完全化解掉的毒素?”
“很多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封谕却神色坦然,并没有回答他的打算。
只是讳莫如深的扫了凌溪澈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宫主体内有一种至阴至寒的奇毒最是棘手。”
“平日里被你用内力压制着,普通医者极难发觉,而且这毒性十分特别,能够吞噬其他毒素,让你变得百毒不侵。”
凌溪澈一边说,一边将用物收回药箱。
可是眉宇间的愁色却越来越重,
“但是人也会变得异常畏寒……”
“尤其是冬至日,阳气最弱寒夜最长,也是毒性最强的时候,甚至会让人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凌溪澈话音落下,书房里便陷入了寂静。
周围弥漫着化不开的沉闷……
早年间……
服用大量毒药??!
云铮回忆着凌溪澈所言,字字句句,就像有细碎的针在刺着他的心。
他难以想象。
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会让他持续不断的服用大量毒药??
他的狠戾,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