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靳白提出逛逛再回去。
顾书怡当然同意,正好当消食。
两人依旧牵着手。
顾书怡看到今晚街上成双成对的甜蜜情侣,又感受到自己跟裴靳白牵的手,走路的时候,一时低眼有些担心的忧愁。
她莫名其妙就脑补的有点多,因为清楚人家甜甜蜜蜜牵手走在一起的是情侣,可她跟裴靳白不是。
顾书怡开始有些害怕走着走着,待会儿就会有女主角从天而降,先给她一巴掌,然后再告诉裴靳白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了,然后哭着跑走,裴靳白追过去,拥抱壁咚强吻,一出精彩纷呈的豪门情感纠葛大戏。
想到那一巴掌,还没落到脸上,顾书怡就感觉脸颊好像已经开始隐隐发疼。
算了,忍忍吧。
看在已经得到了那么那么多好处的份上。
顾书怡轻轻叹了口气,想到那些可能的场景,又发现自己的胃部,好像再次传来那种酸涩的,不舒服的感觉。
顾书怡感受着胃里的那种不舒服,告诉自己,肯定是因为今晚吃的太多了。
两人散步时也一直没怎么聊天。
裴靳白揣着心事的沉默,直到感受到身旁顾书怡走着走着,已经打了个哈欠。
“我们先回去吧。”男人突然开口。
顾书怡的哈欠打到一半停在脸上。
她眼睛扫视周围。
这就要回去了吗?
她被打脸的心里建设都做好了结果不是她设想的情节?
裴靳白:“走。”
顾书怡稀里糊涂又跟着裴靳白回景楠公馆,今晚只有他们两人没司机,裴靳白开的车。
顾书怡坐在副驾,有一种今晚逃过一劫的幸运感,也不知道情形到底怎么回事,她偷偷观察裴靳白的侧脸,很明显能从男人的神色中感受到,他确实藏着心事。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顾书怡抿了抿唇,又转回头,落下眼睫。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清贫未婚妻也没有其他办法。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
顾书怡自己下车,本想直接往电梯间走的时候,听见身后男人突然叫她:
“顾书怡。”
顾书怡回头,看到裴靳白此时没有上前,而是正站在车尾。
裴靳白眼神很深:“你过来。”
顾书怡对着男人看他的眼睛,又只好走过去。
两人站在后备箱尾。
裴靳白面对顾书怡,闭了闭眼。
一晚的沉默与内心拉扯之后,今天快要结束,他告诉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可以再错过拖延。
那些骄矜都不值一提。
于是裴靳白睁眼,终于让自己在此时此刻开口。
他先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顾书怡听到这个问题后愣了一下。
“……情人节?”她无比谨慎试探的开口,身侧的手指收紧,似乎生怕说出这一句,迎面来的是男人无语的戏谑,明明是另一个什么日子,她却只想着情人节。
只是裴靳白没有戏谑。
他默认了这个答案。
裴靳白看向车子后备箱,又轻声说:“你打开看看。”
顾书怡“啊”了一声。
不是她自作多情,只是顾书怡以前也在网上刷到过一些一开后备箱,里面全是惊喜的视频。
尤其是刚才还告诉她今天是情人节的情况下。
这会导致此时此刻,一个人好像不由自主地就会想到那里去。
裴靳白见顾书怡没动,又说:“打开看看吧。”
顾书怡觉得脑子有些晕。
她掐了一下手心,强迫自己麻烦放清醒些。
裴靳白让她来打开后备箱,说不定是车后面蹭了泥嫌脏,又或者太懒,懒得动手打开。
于是在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之后,顾书怡在裴靳白的目光下,打开后备箱。
先是扑鼻的芬芳香气。
打开之后,后备箱装有的一切展露在眼前。
顾书怡看到满眼的玫瑰。
一朵一朵,娇艳欲滴,每一片花瓣仿佛都还带着刚被新鲜采摘回来的露气,塞满了后备箱的每一个角落。
而在这些玫瑰的簇拥中间,是还未打开的礼物盒子。
裴靳白低头,知道这送礼物的方式可能有些俗,但他也确实没有太多讨好女孩子的经验,只能最稳妥不出错的。
他嗓音带着些低沉的哑:“节日礼物。”
顾书怡怔怔立在原地。
此时此刻,眼前所见到的一切,男人的每一个字,她好想不愿多想,也再不得不多想。
顾书怡抬头。
对着裴靳白看她时漆黑的眼睛,顾书怡张了张嘴,那么艰难,却终于说出来:
“有人会不高兴的。”
裴靳白听得眉头微蹙,没想到顾书怡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不过声音依旧很缓:“谁会不高兴?”
顾书怡:“她。”
裴靳白更为不解:“‘她’是谁?”
顾书怡嗫嚅唇瓣,手指搅这衣角,接下来说的话她好像自己也听不太明白,甚至脑子也是接近空白状态,但有些一直压着的话,应该就那么说了。
顾书怡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嗫嚅乱七八糟说了什么,但裴靳白似乎听明白了。
他眉头紧拧,对着眼前红透脸声音小到像蚊子的人,平声:“顾书怡,”
“谁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了?”
顾书怡听到这一句忽地抬头。
她怔怔望向表情不悦男人。
裴靳白看着顾书怡好像大梦初醒的眼睛,
他似乎本想再说什么,一提气,却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然后都到这个地步了,他索性也不再说。
裴靳白目光落在顾书怡微张的唇瓣上。
男人缓缓抬手,握住顾书怡后脑。
他其实也不太会,只是凭着感觉越靠越近,终于近到呼吸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唇瓣触碰,裴靳白轻轻落下一吻。
他吻完,眼睛看着顾书怡的眼睛,一字一句,轻的像这静谧无声的夜,渗入身体的每一个缝隙,再汇集到一起,每一个字,都落到最柔软心上:
“我喜欢你,”
“没看出来吗?”
第46章 动心
有些事情, 大概是从最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不可能,所以顾书怡从来没有去想过。
或者说因为太过虚妄, 都几乎没有存过那样的念头。
无论是从一开始,年轻矜贵的男人问她为什么会跟祖母认识,到现在,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时刻,她已无数次提醒自己清醒。
只是有些东西好像天生就注定无法被理性控制,无论再怎么压抑,它依然无处不在, 在你毫无察觉的时候,悄然从缝隙缓缓渗进来。
顾书怡一直讷讷立在原地。
她感受到男人握住她的后脑,靠近时, 微凉柔软的唇瓣印在她的唇上, 看到男人低眸看着她,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问她说——
我喜欢你。
没看出来吗?
裴靳白放下手。
他看顾书怡依旧呆着,不知道这样的反应算不算正常,动了动唇,似乎正想开口问点什么的时候, 顾书怡的目光向上,两人的眼神相接。
裴靳白对着顾书怡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知道顾书怡会给她反应了。
男人静静等待,直到下一个瞬间, 眼前的人忽然一个闪身。
顾书怡发现自己脑海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跑。
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时候, 在一切来的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的时候, 在她根本没有准备的时候。
顾书怡此刻能想到的只有逃跑, 好像逃走了就可以不用面对这一切,可大概是此时的头脑太过空白无暇顾及肢体, 刚一转身,慌张中,脚下左脚绊倒右脚。
裴靳白眼疾手快一把险险捞住差点当场拥抱地面的人。
他手臂箍在她腰上,顾书怡完全背对着他,裴靳白显然没料到自己今晚说都说了最后收到的是这样的反应,对于一心想逃跑的人难免语气微愠:
“你跑什么?”
顾书怡后背贴在裴靳白身上,整个身体还是软的。
她感受到胸口心脏跳得疯狂,好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听到男人微愠的语气,吞了一下口水之后,一种浓浓升起的无助感,仿佛又瞬间的蔓延全身。
“我没跑。”顾书怡闭了闭眼睛,抓着裴靳白箍住她腰的手臂,听见自己说。
裴靳白被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差点气笑了。
“你这叫没跑?”
他捞住她逃跑失败差点自己绊倒自己的姿势都还维持着。
“没有。”顾书怡依旧闭着眼睛,脚下虚浮发软,但嘴还是硬的。
裴靳白索性懒得跟她犟。
他捞着顾书怡的腰把她往上提了提使人重新站好,然后又握着她肩膀转了个身,面对自己。
“顾书怡,”裴靳白这回是真的不太懂了,眉心因为迷惑而收敛,问眼前脸红欲滴血的人,“你怎么回事?”
顾书怡被裴靳白转到重新跟他面对面的位置。
两人不得不再次相对着,顾书怡逃避眼神,几乎不敢看眼前的男人一眼。
“我没有怎么回事。”她趴着头,低声说。
裴靳白注视这样逃避反应的顾书怡。
无数的疑惑与不解之后,男人神色微滞,仿佛总算,想到了些别的什么。
能让顾书怡这样反应逃避不敢面对他的理由。
“我不在乎。”于是裴靳白终于直起身,放下握着顾书怡肩膀的手,开口。
顾书怡听到这一句后顿时忍不住抬头。
裴靳白看着顾书怡抬头望他的模样,眼神平静如一潭湖水,说:“我不在乎。”
顾书怡双唇微张。
裴靳白继续看着顾书怡,索性把一切的话都说明:“我不在乎你如何和奶奶认识,我也不在乎……”他说到这时停了一下,“你一门心思想进裴家,一门心思,当了这未婚妻。”
顾书怡听着裴靳白的一字一句。
她动了动唇,似乎下意识的想要解释什么,裴靳白说完之后,吸了口气,又弯腰,尽力跟顾书怡平视:
“所以现在,顾书怡,明白了吗?”
顾书怡对着裴靳白的眼神。
她有一种摇摇欲坠的失控感,好像下一秒,就要因为今晚这太多太多让人消化不了的信息量而失控摔倒。
裴靳白说喜欢她。
他没有什么女朋友。
裴靳白说不在乎她是否故意接近。
不在乎她一门心思想进裴家,一门心思……当了这未婚妻。
裴靳白,原来早就看出来她是故意接近。
顾书怡望着男人跟她说这些话时的眼睛,发现自己此刻好像终于有点知道,前几天,那种让人不舒服睡不着觉的胃痛是什么。
原来有些东西是注定无法被控制的。
再清醒,也会在你顾及不到的地方,蔓延生长。
顾书怡又微微侧头。
后备箱里还是一整车厢红的娇艳的情人节玫瑰。
裴靳白顺着顾书怡的视线,索性伸手拿过被围在玫瑰中间的礼物盒。
他递给顾书怡:“打开看看?”
顾书怡愣愣伸手,接过来。
盒子里面是条项链。
钻石的精美光芒没有因为丝毫停车场平白的灯光所逊色,顾书怡看到盒子里面,还附上一张卡片。
就好像上次生日时,礼物盒子里也有一张卡片。
只不过上次卡片上的字是品牌公关写的,这一次,顾书怡在总裁办实习了几个月,认识裴靳白的笔迹。
To 书怡:
节日快乐
裴靳白
很简单的文字与祝福语。
顾书怡听惯了裴靳白直接叫她全名,卡片上,男人第一次把称谓转变成了两个字的名字。
裴靳白想起上次商会顾书怡戴那条手链时皓白的手腕,又看着盒子里的项链:“我觉得你戴上应该会很好看。”
男人的声线到这里时已只剩温柔和亲昵。
顾书怡目光静静注视着卡片和项链,这个时候,却感到手中仿佛有千斤重。
两种完全不同的心念几乎要把人拉扯撕裂。
一种声音告诉她够了,你应该赶快说清楚,这都不是你本应得到的,怎么会失控到现在这个样子,快结束吧,另一种声音却告诉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你难道就敢保证,你想要的,还如同最开始时那么渺小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