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选本命神器,但剑冢,你还是得去。”
瑶光转过头,语气严厉:“这个名额,我已经同掌门要来了,且你若不去,旁人还以为我亏待了你。”
“剑冢里你就算选不了剑,能参悟不同剑者的剑意,也是修道途中为数不多的好事。”
第17章 龙傲天爽文(16)
去剑冢的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瑶光领着苏白逛完整个箬峰,就地开始教习她术法。
“我虽不懂剑术,但观你那道剑意,正是水系术法和阵法的结合,然而使用这样大规模的术法,在非冰灵根的前提下,须要求修士的巨额灵气,准备时间,以及对天地灵气运行规则的独到领悟。”
瑶光指尖凝出一滴水珠。
那滴水珠抽出细细的枝干,枝干在尽头处又分叉,又生出新的枝干,整个过程不断重复,直到整颗米粒大小的水珠舒展为一颗小小的雪花。
“霜降!”
瑶光轻喝一声,双手结印,那滴被碾成片状的雪花状水珠顷刻间就凝结成一朵洁白的、真正的雪花,飘飘然落在瑶光手中。
“真正的术法,不是讨论元素之间的相克,而是元素之间的相通。”
瑶光低头看着那片雪花:“这也是我到后来才明白的道理。”
苏白在旁边也默默地变出了一朵和瑶光一模一样的雪花,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参与感。
那朵雪花并非是剔透的冰晶,而是表面覆盖着浅浅的霜雪,八个棱角分明,分出无数细小的岔口。
瑶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一剑霜寒十四州堆砌的是极致的寒意,力求一瞬间凝水成冰,而将水凝为霜雪,需要修士一丝一缕地利用灵气控制温度。
多则成冰,少则无形。
在这么短的时间能将水滴凝为霜雪而非简单的冰晶,她究竟对天地运行法则的理解到了怎样一种可怖的程度。
“我修习术法多年才领悟的真谛,倒被你一个毛头小孩子轻而易举地破解了。”
瑶光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却含着欣慰。
曾有传言,水云诀和天衍剑法在境界上乃是一脉相承。
她原以为秦阳不足一年习得天衍剑法已是天纵奇才,有意结交,以为能从天衍剑法中窥得水云诀一线生机。
想起往事,她叹息一声:“罢了,谁让我也正是看中你这一点。”
那日苏白当着众人的面以剑意凝冰,便是无极宗这一众精得跟个老狐狸一样的长老们也大吃一惊。
真正打动瑶光的,却是她那一席话。
男女婚约,忠义是一,情爱是二。
而不仅无极宗的弟子,甚至于瑶光本身,竟然迟迟都没有看透这件事。
来自同辈和异性的仰慕嫉恨,让人盲目自大,又何尝不是修道之人一道难以觉察的关卡。
“从今天起,我会亲自教导你水云诀。”
瑶光语气郑重:“听闻你和秦阳一道得了圣尊的剑术传承,也许我破解不了的水云诀第三重,正是天道想要留给你的。”
在旁边无聊到变出一朵一朵雪花的少女惊讶地抬起头,眸色里终于掀起了波澜。
按着原来的剧情,瑶光长老曾为了水云诀自降身价,主动向秦阳示好,并无偿为他提供了无数灵草灵药,珍稀法宝,只希望有朝一日秦阳能将天衍诛神剑法三式融会贯通,以此启发她突破水云诀的第三重。
但便是剧情的最后,朝夕相处中被秦阳所吸引的瑶光长老也从未将水云诀全盘托出。
那一大捧在空中漂浮着的雪花因为失去了灵气的控制,扑簌簌地争先恐后从空中坠落。
瑶光长老看见少女略带惊愕的反应,也忍不住微微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天衍剑法又如何?
她亲自收的徒弟,同她同出一脉的天水灵根,凭什么在世人眼中就要平白无故输变异雷灵根一截?
瑶光从不愿服输。
因此她的弟子也不能输。
**
一处院落隐匿在箬峰的半山腰上。
箬峰是无极宗第二高峰,便只是半山腰,已是云遮雾绕,远远望去,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古树栖息着飞鸟,漫山遍野地铺开着火红的扶桑花。
云珠跳下莲花状的飞行法器,用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乌发,走向那处掩映在花木扶疏里的院落。
她伸出手,正准备叩响木门上挂着的铜环,却突然犹疑了片刻。
云珠皱了皱眉,忍不住心烦意乱地从乾坤袋里掏出通讯玉简。
果然。
他还是没有主动联系自己。
和秦阳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数天前,那时候他刚刚败于他那个所谓的“好妹妹”手下,经历了一场几乎“名动”整个无极宗的退婚。
秦阳:珠珠,最近有关我的流言四起,我们还是少联系些比较好。
云珠啧了一声。
少联系?
她为了秦阳特意恳求师尊允许她来无极宗交流丹道,允许他碍眼的未婚妻的存在,允许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地呆在他身边。
好不容易没了那婚约,如今他又开始考虑起了自己的名声,未免有些太过可笑。
云珠憋着一肚子气,存心不愿意主动去搭理他,然而她不过去,秦阳那边也就没了消息,活活像是不知道她还呆在无极宗一样。
就在云珠思绪翻转,情绪大起大落之际,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珠珠?”
月念心探出脑袋,见来者是她,颇为惊喜地说道:“你今日要来,怎么也不提前同我说一声。”
自从上次云珠见月念心和沈荇一道看苏白的擂台赛,已经至少有七八天不愿意理她。
云珠抬起头,正要如往日般同月念心抱怨秦阳不回人消息,话却在见到门内的一道人影之后生生憋了回去。
院中的少女乌发高高竖起,腰间配着孤鹜间,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端着白瓷茶杯,作势正要将茶从口中倒进去。
见云珠站在院外阴晴不定地看着她,苏白喝茶的动作踟蹰了一瞬。
而后她放下茶杯,从容地冲她打了个招呼。
“好巧,你也来喝茶?”
一点也不巧。
云珠咬牙,只觉得怒火直冲天灵盖。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这几日,你都是同她在一起?”
云珠用手指着苏白,柳眉一横,却是对着月念心说的这话。
这女人简直阴魂不散!
她这一招退婚使得那真是顶好,不仅让秦阳对她不闻不问,更是把她放到一个何其伟光正的道德制高点,反倒显得她像是那等不讲理之人了。
月念心一愣,而后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我……苏师妹刚来箬峰……住得也近……”
“我在教她剑法。”
见月念心耳朵涨得通红,半天也解释不清楚,苏白打断道:“念心给我说,她也想修剑。所以我得了空,就会来指点她一二。”
修剑?
云珠气笑了:“当初我将秦师弟介绍于你,教你修剑,你学了几日就不见了踪影,原来是因为找上了她?”
月念心绞着手:“珠珠,我告诉过你……我想找苏师妹学剑……”
“且那时秦师弟和你日日呆在一起,我怎么好意思多去打扰他。”
云珠不愿意听她的解释。
她怒火攻心,正想要甩袖子走人,却转念一想,正是自己当初一步让,步步让的地步,才会让这姑娘蹬鼻子上眼,白白看她的笑话。
当初这姑娘敢仗着和秦阳不作数的口头婚约压自己一头,那今日不同往日,她和月念心自小一起长大,有何种理由要这姑娘让位置?
想通这一点,云珠也不走了,生生挤出一个微笑,挺起胸大踏步地走了进去:“你们不是要喝茶吗?喝呀,我和你们一起喝!”
月念心喜出望外,飞快地进屋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茶具,给云珠斟满了一壶茗茶。
三人围着那小小的石桌,大眼瞪小眼,各怀鬼胎。
云珠在绞尽脑汁想要膈应苏白。
月念心在忐忑不安怕云珠生气。
至于苏白——
她什么也没想,而是认认真真地在给月念心讲解无极宗剑修的入门剑法。
“晓星残月剑法一共分为五式,每式共有三十一招,这剑法最重要的是第一式出剑的快、准、狠,在出剑时,需注意剑的角度……”
云珠虽然并不修剑,但她和秦阳打怪升级呆了两年,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剑理,故而一听苏白这样拆解晓星残月剑法,当下就忍不住开口道:“胡说八道!这晓星残月剑法每式只有二十六招,先要握剑上提,然后再平刺出剑,哪像你说的花里胡哨?”
苏白点头:“的确,但这五招,是我后面加上去的剑招,因此为着这后加五招的连贯,这第一剑也不能照着之前走。”
云珠不愿服输,冷笑道:“多加无意义的剑招,不过是画蛇添足。”
“你还真是以为自己同剑尊平起平坐了不成?”
苏白倒也没生气,反而抬手邀请:“若不信,你大可可以用剑和我试试。”
第18章 龙傲天爽文(17)
她才不上当!
云珠扭过头,哼了一声:“我又不修剑,怎么能赢得了你?”
这句话出口,她又后知后觉丢了面子,找补道:“别以为我比不过你。既然你能赢秦师弟,那若我一直修剑,也未必就不是你的对手!”
只是明显听出底气不足。
月念心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你现在连念心都打不过,怎么和我打?”
苏白:“这可是事实。”
“谁说我打不过!”
被戳中心事,云珠一拍桌子,面色绯红,豁然站了起来:“修剑有什么难?我自小过目不忘,你只肖在我面前展示一下剑法,我便能十成十给你复刻出来。”
苏白噢了一声,挑眉:“这么强?”
云珠不服输的气性上来,捡起地上的木剑,作势当真要同苏白讨论剑法。
见苏白弯下腰也捡起她的木剑,云珠想到那日秦阳惨败的模样,腿抖了抖,连忙大声道:“不成不成,你先教我!”
苏白伸出的手一顿,抬眼去瞧她。
“你在害怕?”
“我、我……”
云珠耳根子红到滴血,但嘴上丝毫不肯示弱:“我没有!”
丹修生性平和,修习的术法多是为了保命。
正是因为战斗力欠佳,偶然在郊外遇见哪怕头破血流也要拼死将自己护住的秦阳,云珠才会如此心动。
她师尊曾说她年少成名,心气儿太高,被保护得太好,因此丹道上虽有天赋,却少了些不破不立的心境。
于是初入世事的少女,带着满身傲骨出谷历练,为那朵炽焰莲九死一生独自斩杀金丹初期的妖兽。
这是云珠第一次独自斩杀伴生兽。
但云珠还没来得及高兴,转头就落入魔修之手。
是那手持一把长剑的少年从天而降,不问生死,不为名利,纵然整整差了魔修一整个大境界,却还是执拗地将她护在身后。
在那一刻,云珠突然有些明悟她师尊所说,修士不困于天命,即便身处绝境也仍旧坚守本心的心境。
温室里长大的娇贵花朵,当然羡慕野外自由翱翔的雄鹰。
一只温热的手落在云珠的手腕上,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干嘛?”
云珠转过头凶巴巴地说道。
少女微微一笑。
“你握剑的姿势不对。”
苏白俯下身,将云珠的手指一根根掰到正确的位置:“既然你要学剑,那就好好学。”
“天级灵草灵药往往和伴生兽而生,你们丹修想要制药,光会炼丹可不够。”
她站起身,又用手抬了抬云珠的胳膊:“有剑术防身,以后你在丹道上会好走得多。”
云珠听了这话,却愣在原地。
有剑术防身,以后你在丹道上会好走得多。
她师尊也曾同她说过类似的话。
月念心也在一旁说道:“珠珠,你和秦阳呆了这么久,难道他从未教过你握剑吗?”
云珠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
她炼丹,秦阳修剑,他们之间分工明确,并不需要她拿剑。
不知道是不是好胜心作祟,云珠跟着苏白练剑练了整整一下午。
直到日落西山,直到月上中天,院落中剑刃乒乒乓的声音都没有断绝过。
云珠咬着牙,手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对面的少女手持一把木剑,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格外修长。
尽管已经练了一日的剑,苏白从刚开始和云珠对剑,到后来云珠和月念心一道和她对剑,到后来云珠忍不住催动灵气想要作弊取胜……
云珠承认自己的确不善武力,可那也是实打实金丹圆满的修为!
然而……
少女长长的影子顺着月光落在云珠身上,她抬起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哆嗦着手又举起了剑。
不甘心!
不甘心!
都他喵的一天了,凭什么不能让她赢一次!
月念心已经累到瘫倒在桌上,浑身上下只有眼珠转来转去。
她们一个丹修,一个法修,在不催动灵气的情况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体力。
在见识到云珠疯狗一样不按常理的出剑方式之后,月念心重新刷新了她对她这位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发小的认知。
云珠,好像真没啥练剑的天赋。
比如现在她从地上站起来到扑向苏白这一连串的动作——
月念心艰难地、一脸不忍直视地别过头。
啊。
细看是一种残忍。
她第一次知道有人居然能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阴暗的扭动,疯狂的爬行,阳光的飞翔。
这样高难度扭曲的动作,能做出来也是个人才!
苏白一脸无奈地捉住了云珠的衣领:“别折腾了,师姐。”
“回去休息吧。”
云珠丢下了骄纵丹修大小姐的架子,拎着把木剑追着苏白乱劈乱砍了一天,不光把秦阳忘得一干二净,竟然觉得越看苏白越顺眼。
两年来,她似乎很少再有这般畅快的时候。
这个想法激得云珠一哆嗦,连着脑袋跟着一抖,她美目圆睁,高喊道:“你瞧不起谁!你下次什么时候和念心练剑,我还要和你打!”
苏白盯着在她手里不断扑腾的云珠,因为疲惫和长时间挥剑,她动作缓慢,活活像是乌龟游泳。
苏白突然腮帮子一鼓,生生将噗嗤那一声憋了回去,转过头低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