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天灵图就像一座微缩的真实大陆。
可若仔细瞧去便能发现上面有许多部分只是虚影,看起来就像一副残缺不全的拼图,且至少有将近四分之一的部分是缺损的。
元真仙君掀起的气流风暴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到天灵图的边缘,然后便被挡住了,随即,化成微风,吹过天灵图上的天空。
圣武仙君法身落下的巨大拳头,刚触到云层,便烟消云散。
天灵图碎片在灵宝仙君的星盘吸拽下,轰然落在星盘上,巨大的能量就像一座山砸在薄薄的冰块上,星盘当场崩碎,化成漫天星光消散。
图灵说:“天灵图是凌霄大陆之魂,天地山川之魂。万年前,天灵图碎片被修仙者打碎,绝大部分碎片都被抢走带到了修仙界,三千多块天灵图碎片,如今能找回来的,只有这些了。”
五灵宗宗主看出图灵的情况不太对劲,对着天空中的仙君们大声喊:“快撤!”
灵宝仙君没理会下方的喊声。撤,撤往哪里?今天撤了,改天图灵杀上五灵宗,他们又能往哪里撤?他看出端倪,对图灵说:“你要修复天灵图?”
图灵没有回答他。她额间的识海处出现一个血色的旋涡,无数的血光残魂执念从中飞出,萦绕在她的周围。那些血太多了,转瞬间,便把她脚下的天灵图都笼罩住了,甚至连云海都埋在了血海中。
她将挂在脖子上的挂满储物戒指的项链扯出来,将灵力落在戒指上,心念微动,装在储物戒指里的鬼钨石飞出。
弥漫在天灵图上方的血雾、残魂、执念纷纷涌入图灵取出来的鬼钨石中。
鬼钨石因为吸收了太多的血气变得血红,仿佛随时能溢出血来。
图灵引动脚下天灵图碎片中吸收的力量灌注入鬼钨石中。鬼钨石似承受不住这些强大的力量轰然炸碎,它们分成血红色的雾状落在缺少碎片的只有虚影的空白处,迅速融处虚影中,填补满空缺。
约摸过了两刻多钟,天图灵只剩下凌霄大陆最中间,对应赤钨山蛇宫位置的那块。
那是对应图灵碎片的位置。
白j看明白图灵要做什么,大喊:“图灵,别――”她的话没说完,图灵的身体轰地一下子炸成血雾,缺少的最后一块天灵图碎片裹挟着她身上的血雾镶嵌入最后缺少的部分。
随着最后一块天灵图碎片落下,天灵图猛地爆发出强劲的气流,形成的冲击波将旁边的三位仙君都震飞出去。天灵图碎片之间的裂纹消失,整幅图完整得就像从来没有损毁过。
它在空中迅速缩小,化成三尺多长。
图灵的身影出现在天灵图上,她身上穿的还是华丽的五彩灵凤裳,储物戒指依然挂在她的脖子上,她的手上依然拿着向来不离手的折扇,只是她的境界已经变得让人看不透,神念落在她的身上探到的就是一团天地山川汇聚成的气。
她自嘲一笑,说:“又是短命的一辈子。”话音落下,她以及脚下的天灵图瞬间从原地消失,紧跟着天灵图出现在圣武仙君面前,咣地一下子对着他的脸砸了过去。
圣武仙君的鼻梁被当场砸断,血糊到天灵图上,脸与天灵图紧紧地贴在一起,他整个人呈斜线笔直地摔向大地。
凄厉的惨叫声从他的口中发出,他的身体迅速干枯,元神魂魄生生地从身体里抽离,融入天灵图中,被吞噬。
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响,大地被天灵图砸个出大坑。
坑底,躺着一具被砸碎的干尸碎片。
仁瑞仙君、千仞仙君惊得冲到船头,瞠目结舌地看向地面,便看到天灵图又飞向空中,朝着灵宝仙君砸去。
千仞仙君想要叫图灵手下留情,张了张嘴,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图灵献祭了自己的命,把自己变成了真正的器魂永封天灵图中。从此以后,她不再是个人,只是魂器器灵。在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后,她又岂能住手。
灵宝仙君见到天灵图飞过来,抬手结出一道盾挡在身前。咣地一声,灵看破碎,他的脸被砸中,紧跟着便感觉到巨大的吸力从天灵图中涌出,将他的脸、他的血、他的魂魄全部撕扯到变形,撕碎。他厉声大叫:“图灵――”然后便看到血海滔滔,无数冤魂残念朝他扑来。
死在五灵宗弟子手里的精怪、凌霄大陆各落后部落的人冲到他跟前,将他撞散。
他的识海中想起图灵的声音:“你所看到的感受到的冤魂残念都是跟你有关的,我杀你,但绝不冤你。”跟着他便感觉到自己的意识炸开,思绪化成千千万万缕,逐渐归于混沌。
元真仙君见状,直接撕开空间奔逃。
天灵图飞过去,精准地砸中他的后背,将他从天空砸落到地面,撕开的空间又重新合拢。
元真仙君趴在地上,只感觉身后的天灵图重如山岳,压得他根本起不了身,脊椎骨都断了。他的身体失去了知觉,魂魄的感知还在,那是正在被撕碎剥离的濒死感。他叫道:“别杀我,放过我――”
图灵问:“你们放过我了吗?”
天灵图猛地往下一沉。
元真仙君的身体当场爆开,化成血雾,叫天灵图吸收了。
瞧见这一幕的修仙者无不噤若寒蝉,所有人连心跳都似停止了。
天灵图从地上飞起,飞到燕城上空,血红色的光华洒下。
这一幕吓得许多人头皮发麻。
宝阙宗、五灵宗幸存的修仙者吓得亡命奔逃。
五灵宗主声嘶力竭地大喊:“逃,能逃一个是一个――走啊――”以最快的速度撕开虚空,卷了底下的弟子就把他们塞进去。
那些洒下的红光却没有对着修仙者去,而是落在死去的妖修尸体上。
一道道魂影浮现在尸体上,顺着血光指引,飞进了天灵图中。
图灵的声音传出:“你们为我而死,魂魄先暂时栖居在天灵图中,修仙界的事情了结,我带你们回凌霄大陆。”
白j、凤翎飞到空中,来到天灵图旁边。
白j唤了声:“图灵。”眼泪倏然滚落。
图灵的身影浮现在天灵图上,她笑笑地看着白j,说:“别哭,叫了我二十多年图灵,我现在算是名符其实……”话没说完,就看到凌久恒到了跟前。
她唤道:“外公。”
凌久恒的眼眶通红,声音都在哽咽,道:“你……你……你如果留着人身,可以将天灵图炼成本命法宝,可以……”如今却成为了器灵。
图灵说:“没所谓啦,只是个形态而已,我又不是不能以人形出现。”就是没有血肉之躯而已。
柳小白落到图灵跟前,说:“所以,你这几天找我们喝酒、郊游,是道别吗?”
图灵说:“只是隐约有种感觉而已,我原本想的是把他们仨打残,立个威,儆个猴,却没想到,一转眼,妖修盟会死这么多的小妖修,他们好多才结金丹,连人形都变不全。宝船法阵攻击,一波就没了。他们是为了跟我掠阵助威而来,却死在了这里,我得给他们报仇,带他们回凌霄大陆。”
柳小白有些难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图灵说:“行啦,别难受了,又不是见不到我了。散修盟还得再建,你要是难受,就捐点建散修盟的材料灵石什么的。”
柳小白“嗯”了声,说:“行。”
图灵说:“地基你出?”
柳小白心头难受,刚想点头应下,一眼瞥见散修盟的占地范围,低到一半的头生生地抬了起来,忙说:“穷,没钱!”地基!那么大个散修盟地基打下来,凌家的宝库都得空。
图灵说:“那就找太元宗出。”她说完,唤道:“娘、阿j、凤翎,即刻召集人手,去太元宗搬宝库。”她的目光落在太元宗的宝船上,又扫了眼宝阙宗和五灵宗的宝船,抬手一指:“这三艘宝船我要了。”
五灵宗宗主把弟子们全送走了,他留在最后还没撤,闻言朝图灵拱拱手,什么话都没说,留下宝船,径直离开。
宝阙宗的宝船已经空了。上面的人,从弟子到长老,早就四散而逃,连操控宝船的人都逃了。
太元宗来燕城的人,无一幸免,宝船上只剩下满船干尸。
图灵说:“阿j、凤翎,宝阙宗的宝船妖修盟。五灵宗的宝船归散修盟。”她又扭头对凌久恒说:“外公,太元宗的宝船,就劳烦你费点心修一修了,归你了。”
凌久恒正难受,闻言,心头更难受了。他点点头,扭头吩咐身后的次子凌云:“你带人去把宝船清理干净,开回九游城。”
杨归真飞到图灵跟前,说:“人已经召集齐了。”
图灵点头,说:“行,出发。”她又对柳小白说:“你带着凌家的人一起吧。”她又冲凌久恒喊了声:“外公。”扬扬折扇,示意他也去。
凌久恒想说不去了,太元宗的好处,凌家就不分了。可太元宗作为十大仙宗之一,除了宗派住地,还有好多城池山头灵矿,这些都是需要接手的。散修盟和妖修盟都是刚起家,没有处理这些的经验,于是应道:“行,我带人跟你走一趟。”
他指指凌家的楼船,说:“船上说。”
仁瑞仙君对跪在跟前的羽山宗宗主说:“见到了吗?”
羽山宗宗主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启动宝船,回羽山宗。
千仞仙君长松口气,又沉沉地叹了口气,一扭头就见到林微雨正用传音符给远在凌霄大陆的凌霄传讯。他问:“隔这么远,传音符能联系上吗?”
林微雨说:“先把消息传到联络点,再由一个个联络点把消息传过去,大概要半刻钟时间才能传到。”
千仞仙君对林微雨说:“一年半以后的四宗三家两盟的大比,你协助你二师兄操持吧。”
林微雨“嗯”了声应下,问:“是不是让我当少宗主?”
临崖宗宗主说:“师妹,差辈了。”
林微雨说:“师兄退位,师妹接位,不差辈。”
临崖宗宗主扫她一眼,下令临崖宗弟子回程。他回宗派后,就把管宝库的长老找来,令其调派些盖房子修城池的材料给散修盟和妖修盟各送一份过去。
第112章
修真盟、散修盟、凌家开往太元宗的队伍乘坐的都是楼船、战舰, 飞行速度慢,等抵达太元宗的时候, 早已是人去楼空,藏书楼、丹堂、药房、宝库等全都搬空了,灵田里的稻子,药园里的药材,果园里的灵果,也全都采摘一空,连没熟的都没留下,甚至连能拆的法阵都带走了。
大量生长了树千年的果树被毁, 许多建筑物都付之一炬。
十大宗派之一的太元宗,短短几日时间便变得破败不已, 处处充满萧瑟破败感。
图灵立在楼船上,看着脚下还有冒着浓烟燃起大火的建筑群, 从鼻腔发出似叹息似嘲讽的哼声,对站在身旁的白j、凤翎、凌久恒、杨归真一行人说:“毁些建筑物,毁些灵树又能怎样?行吧,原本想着, 要是能占下太元宗, 好好维持原样,善加利用。如今,不必了。”
她扭头对凌久恒唤了声:“外公。”
凌久恒道:“你直接吩咐。”
图灵说:“凌家的工匠、炼器师都比散修盟和妖修盟的要强一些,妖修盟和散修盟又都要忙着建自己的总盟,抽不出人手。你能不能从凌家调一批建筑师、工匠、炼器师、法阵师过来, 再从交好的世家、宗派请一些愿意开课授徒的老师过来。”
凌久恒问:“这是要做什么?”
图灵说:“建书院。太元宗境内有大量的灵田药园, 占据着灵山大脉,灵气也足。往后这里就建成书院, 所有开销都从灵田药园兽苑里出,再就是宗派驻地内还有十几个秘境,足够维持一个书院的开销运转。只要通过书院的考核,就能进来学本事,书院提供一切求学所需的一切开销。规定求学年限、毕业标准,到年限的,不管有没有学成,都要求离开书院。到什么境界,发放对应境界的证书。”
她将关于开设书院的一些想法、要求都仔仔细细地告诉凌久恒。有教无类,无论是凡人出身,还是宗派世家子弟,只要通过考核就可以了。有灵根的,有有灵根的考核法,没有灵根的,也有没灵根的考核法。
她又补充道:“学校的典籍,从凌霄大陆图书馆烙刻一份过来,从炼气到化神境的都有。超过化神境的典籍,没有。”
凌久恒听完就放心了,说:“行,我让你二舅舅来操持。”
图灵扭头看向已经晋阶化神中期的二舅舅凌云,说:“那劳烦二舅舅了。既然由你来操持,你便做凌云书院的第一任院长吧。”
凌云惊愕地叫道:“为什么叫凌云书院?”
图灵说:“壮志凌云之意,又正好跟你的名字一样,用第一任书院院长的名字起名,也挺有意义的。”
凌云喜难自抑地问道:“我这算不算开宗立派了?”
图灵说:“教书育人,功在千秋。书院、学堂从不嫌多。”
凌云道:“我一定把这书院建起来。”
图灵说:“二舅舅的能力,我自是信得过的。”她的话音一转,又说:“太元宗宗派驻地内的所有一切都归凌云书院,包括其所在的这座太元山脉。所有灵脉封存起来,不再开采。其它的像什么金属矿产、玉矿等,在开采时,以不影响生态为原则,如果会对当地生态、水源、灵气造成影响的,一律停止开采。建在太元山脉中的几座城池、以及周边原太元宗掌控中的小山脉,以及太元宗的各处产业,散修盟、妖修盟、凌家、柳家,各挑三处,算是此次行动的辛苦费及船队、人员的开销。剩下的,跟之前由十大仙宗共掌的资源一起,按照比试结果,划分管理权。”她看向众人问:“行吗?”
白j说:“当然行啦。”
柳小白说:“自然是同意的。”他说完,便点出两名随行的长老,以及一位挺受他祖父和姑姑器重的族叔管事,让他们去挑三处产业。
十大仙宗之一的太元宗,产业、城池、山脉众多,他们四家各挑三处,还有大把的剩下,不会起冲突,也没谁会在这事情上起冲突,去触图灵的霉头。
白j跟凤翎商量:“你去挑地盘。”
凤翎看向图灵,说:“有图灵在,让她随便指几个就成了。”
白j说:“别那么懒嘛,锻炼你。”
凤翎便去叫杨归真。
杨归真身后有七位合体境天尊,他们很乐意出来管事,已经开始商量起来要哪几处太元宗产业了。杨归真便示意凤翎去挑。
凤翎又凑到七位天尊身边,说:“给出个主意呗。”
天音天尊说:“妖修盟妖怪多,大部分都是喜居山林的,你挑两处小山脉,一座城池。这样,即有山脉可居,也有城市与人族交来,便利。两处山脉挑靠在一起的,城池也在山脉附近,这样聚成团能相互支应,互为依托,如遇敌袭还能有附近的来支援,长远考虑,会比较稳,管理起来也方便。”
凤翎亲昵地凑到天音天尊身边,说:“您再指点指点。”
天音天尊扭头看看让凤翎抱着的胳膊,颇有些受宠若惊,又极开心,道:“行啊,你赠我一根羽毛,我全力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