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碧波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问：“正确地杀蛇方法是什么？”
阿雾天女闻言就知道水碧波还有些贼心不死，冷冷地说了句，“你们打鬼蛇的主意，我只护住你们这一次。”
她的下巴微挑，吩咐道：“退后。”
水湖寨众人赶紧退后。
图灵想了想，也手脚并用的爬开，挪到了边上。
阿雾天女扭头对图灵说：“你看好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个血红色的光圈从她的脚下释放出来，将她和鬼蛇都罩了进去。光圈里闪烁着繁琐的图纹，有些像生长的藤蔓，有些像奇怪的符号，有些像山川大地，还有些像火焰。
随着符纹出现，图灵感觉到左脸又烫了起来。
蛇肉的黑气飘离出来，顺着阿雾天女脚下的圆形图纹渗到地底，之后又有淡淡的锋利金气从蛇骨中渗透出来，被阿雾天下的血红色光圈吸收。
随着黑气消失殆尽，金气全部被抽离光，蛇肉从黑灰色变成略微带点透明的白色。
阿雾天女撤了血红色光圈，对水湖寨的人说道：“可以了，把蛇肉抬走吧。”她走到图灵身边，抱起图灵回屋。
水湖寨的人再次朝着阿雾天女跪地膜拜，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抬起鬼蛇蛇肉离开。
阿雾天女等她们走后，告诉图灵，“想要杀鬼蛇，需要以天族秘术结阵，抽离其精血，同时以木灵术保其生机不灭，再把鬼蛇的蛇灵封于命鳞中，保其神魂不灭，否则必遭鬼蛇诅咒。鬼蛇是天族的守护蛇灵，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条蛇。融合方式就是以秘术抽离其精血后，炼化入己身，之后再把封有蛇魂的命鳞炼化。”
她指向图灵的肚脐下方一点点，说：“这里是丹田，是本命蛇灵的栖身所。”
图灵问：“本命，蛇灵，要是，死了，会，怎么，样？”
阿雾天女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声音也很淡，“如飞鸟断了翅膀，如游鱼没了鱼鳍。”
图灵指向丹田，说：“可用，武器，代替，蛇灵。”
阿雾天女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图灵说：“本命，法宝。”她当即把什么是本命法宝告诉阿雾天女。虽然她上辈子没有灵根，没有修炼出本命法宝，但她看过修炼书籍想当多，懂得挺不少的。炼制本命法宝的方法，大致上就那几种。
阿雾从来没有听说过，丹田里除了蛇灵，还能放刀子。她取出别在腰上的钨金短刀，想象下它装进丹田里的情形，再比量下自己扁平的肚皮。这么长的一把刀子放进丹田里，能把丹田带肚皮、肠子一起捅破。她问：“你确定？”
图灵点头，说：“确定。融进，鬼钨石，本命，法宝，还能飞。”
飞？这是刀子，不是蛇灵。阿雾把刀子别回到腰间，决定等图灵大点，修炼本命法宝看看再说。她随即问：“你从哪里知道这方法的？”
图灵说：“秘密。”
阿雾便不再问，从陶瓮里盛出碗肉汤，拿起根骨头将里面炖至烂糯的肉捣烂，喂给图灵吃。
她喂饱图灵后，自己把剩下的肉吃完，便带着图灵在兽皮躺下，又扯了块宽大的虎皮当被子盖在她和图灵身上。
她睡好后，告诉躺在身侧的图灵，“水碧波觊觎鬼蛇力量，你不适合再留在她身边养。你现在已经断奶了，跟着我过，能养活了。”
半岁大的孩子，正是觉多的时候，图灵一天没睡，早困得不行，含糊地“唔”了声，便又睡了过去。
阿雾为了逼退霜雪天女，损失大量精血，再加上为了清除鬼蛇肉里的玄阴煞气和死气，耗费颇大，到现在也是又困又倦。她在图灵睡着了，也跟着睡了过去。
可没睡多久，便被小院外的脚步声吵醒。
来了十几个人，脚步声都是她所熟悉的，领头的是水碧波，空气里还飘来肉香。
水碧波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天女，这是我们给您的供奉。”
阿雾说：“带回去，这几日都不要来打扰我。”
水碧波应了声：“是。”又带着族人和炖好的鬼蛇肉离开。
阿雾听到她们走远的脚步声，扭头朝身旁的图灵看去，发现她睡得特别香，一点都没被吵到。
她俩都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醒。
连下好几天风雪，天终于放晴了，太阳出来了，晒得积雪融化后在表面形成一片薄薄的冰，在阳光上反射出晶莹的亮光。
阿雾天女家里也没有了食物。
她并没有狩猎的打算，而是拿上弓箭揣着短刀，胸前挂着图灵，朝着魔鬼窟方向去。
图灵出了小院，下意识朝着寨子方向看了眼。天女的小院地势高，能把寨子尽收入眼底。这么一看，就见到寨民们像在举行什么盛大仪式。
天女觉察到图灵的动作，朝着寨子望了眼，说：“他们在举行葬礼。上午进行祭拜，下午则由寨主、寨老负责洗清尸体，绘上安葬符纹，停灵一夜后，明天早上，由全寨的人抬着送进祖宗湖。”
图灵说：“水葬呗？”
天女“嗯”了声，便调头朝着魔鬼窟方向去。她今天的速度比起昨天慢了许多，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奔跑，都是用走的，遇到一些比较难走的路段，才连跳带跃。
到中午的时候，猎了一只鸟，捡来枯枝，弹指释放出一簇小火苗，便将树枝引燃，生起了火。
图灵问：“火术？”
天女“嗯”了声。
图灵又问：“你会，木术、火术？”
天女又“嗯”了声。
图灵又问：“水？”随即想起阿雾昨天跟霜降对战时用过水术，不等她回答，便说：“水也会。”她回想了下昨天阿雾天女跟霜降天女对战所用到的法术，说，“风术，土术，你会。金术，处理，蛇肉，用过。”
金、木、水、火、土，五行法术齐全，都会！还会风术！阿雾天女跟霜雪天女比显得弱得渣，却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全才。她满脸惊叹地看着阿雾天女，说：“厉害。”
天女很是无语地看着她，要不是图灵脸上顶着图腾，她都得怀疑图灵到底是不是天灵族的人。她突然问出句，“你上辈子叫什么名字？”
第10章
图灵答道：“燕……”话刚出口，忽然反应过来，天女怀疑她的来历，在试探她。她当即闭紧了嘴，不告诉她。
这反应，心虚啊。真不是天族人？天女盯着图灵的脸，问：“你脸上的图纹是哪来的？”
图灵说：“天生的。”
天女冷哼一声，说：“你脸上的图纹绝不会是天生的。”
图灵默然不语。她上辈子因为脸上的图纹，死在大伯和大堂哥手里。
她上辈子所在的修仙界，跟天灵族万重山处在同一个世界，很显然，她脸上的东西就是出自天灵族。
天女见她不愿说，也不勉强，填饱肚子，便带着图灵继续往魔鬼窟去。
昨天走过的路，今天再走一遍，图灵一眼就认了出来。她问：“去魔鬼窟？”
天女“嗯”了声，说：“族里的娃娃，最早的三岁觉醒血脉，大部分都是七岁，太小的话，承受不住鬼蛇强大的力量，会爆体而亡。昨天为了替水湖寨担下猎杀鬼蛇之事，拿你觉醒血脉说事，并不能令人信服。我拼死不让阿姐探你天赋，她必起疑。她现在应该还在水湖寨地盘内没有离开。你得尽早觉醒血脉，不然我护不住你。你脸上的东西融在你魂魄里的，我族有秘术，可以把它从你的魂魄里抠出来。”
图灵突然觉得自己的这点小秘密在天女这里，或许，压根儿算不得什么秘密。
言多失必，她还是少叨叨点吧。图灵一路上安静如鸡，困了便缩在阿雾天女睡觉，一路上睡睡醒醒，倒是睡了个饱觉。
昨天情况紧急，一路上飞奔，不觉得路远。
今天阿雾天女走得慢，从上午一直走到傍晚还没到。
眼看天渐渐暗下来，阿雾天女才加快速度跑步前行，到深夜时分抵达魔鬼窟。
她俩刚到魔鬼窟，就看到穿着白色狼皮的霜雪天女站在洞窟前。
大晚上的，白花花的一道人影站在悬崖上，跟闹鬼似的。
图灵和阿雾天女同时吓了一跳。
图灵是让像闹鬼给吓到的。
阿雾天女则是让她阿姐守在这里堵她给吓了跳。
霜雪天女纵身一跃，一步蹿出去数十丈远，转瞬间便来到她俩跟前。
图灵以最快的速度张开自己胖呼呼的左手，盖在了左脸上，遮住上面的胎记。
霜雪天女瞧见盖住半边脸的巴掌，和巴掌下露出来的纹路，嘲笑道：“你这胖爪子能遮到点什么？”
图灵假装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不理霜雪天女，还扭过脸，把左脸埋到阿雾天女的兽皮衣服里。
霜雪天女继续嘲笑，“蠢货养蠢娃。”
阿雾天女不理她，埋头往山上赶路。
霜雪天女不紧不慢地跟在阿雾天女身后，说：“水湖寨的人先入山，你们后到，杀鬼蛇，是水湖寨主自作主张，你见到它杀了鬼蛇，便跑了，所以你俩的身上没有沾上诅咒。”
阿雾天女说：“鬼蛇是我挑的。昨天没能还着活的鬼蛇回去觉醒血脉，今天再来魔鬼窟觉醒血脉，不违族规。”
霜雪天女问：“水湖寨有什么值得你用性命来救的？”
阿雾天女没理她，来到直通地底的山缝处，便钻了进去。
霜雪天女试探着说：“这么小的孩子就带来觉醒血脉，必死无疑。”
阿雾天女还是没理她。
霜雪天女最讨厌的就是阿雾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模样，见状就想抬脚踹过去。不过，她是真的好奇这孩子到底是什么奇特之处，想着等会儿觉醒血脉时总能看到，于是忍了。
她跟了一段，发现不对劲。
阿雾一路上经过大大小小的鬼蛇无数，看都没看一眼，直奔魔鬼窟深处。
在魔鬼窟，越往里，鬼蛇越强大。这么小的孩子，用昨天他们带走的那条小蛇觉醒血脉都危险，如果换作大蛇，甚至千年巨蛇，她根本活不下来。
霜雪天女眼见越走越深，连出去的路都感应不到了，不由得担心，她这脑子有问题的幼妹，不会是想把她引到魔鬼窟深处困在里面吧。
她叫道：“阿雾，你到底要去哪？”
阿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脚下跑得更快了。
图灵感觉温度越来越低，入眼处看到的全是黑漆漆泛着金属光泽的岩石，不时的，还能看到些鳞状的岩石分布在通道中。
鳞片比天女院子里的那条鬼蛇的鳞片要大得多，但款式是一样的，让她很难不怀疑岩石中的鳞片极可能是巨型鬼蛇，又或者是死掉的蛇留下的。
深入地下，空气居然还是流通的，但是阴气太重了，让她很不舒服。
要不是旁边跟着个霜雪天女，图灵都想开口问阿雾天女，到底是要去哪了。
霜雪天女跟在阿雾身后，穿过前面的裂缝，眼前突然开阔起来。
那是一条建在山体内部的巨大通道。通道宽数丈，高十几丈，两侧立着无数雕像状的鬼蛇。这些鬼蛇的体型比起外面的蛇要大上许多，成年人张开双臂还不够量它的身体宽度的，再加上那巨大的压迫感，衬得她们几个像小蚂蚁。
地面掉落着大量石头，砸出了不少裂缝和坑洞，像是发生过坍塌事故，但没有落石的地方，地面平整光滑犹如平静无波水面。
图灵活了几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恢宏的宫殿建筑，当场看直了眼。
霜雪天女打量完眼前的景象，震惊地看向阿雾天女，叫道：“你果然进入过蛇灵宫，你果然找得到蛇灵宫的路。”
阿雾没理霜雪天女，继续往前跑去。
霜雪天女在空中一个凌空翻跃，落到阿雾天女的面前，叫道：“你带着小娃娃来这里做什么？你是怎么找到路进来的？”
阿雾说：“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霜雪气笑了，说：“你如此有恃无恐地让我跟着，等到了地方，等我知道的时候，岂不是一切都晚了。”
她的话音落下，抬手一扬，飘散在周围的黑气涌聚过来，化成一堵堵墙挡在阿雾的四周。她沉声道：“把孩子给我。”
图灵发现霜雪天女挺不要脸的。她跟霜雪天女有关系吗？做为姐姐，跑来抢妹妹收养的孩子，要不要脸？
阿雾很是平静地看着霜雪，抬手轻轻地往图灵的额头上一抹，封印印记一闪而逝。她说：“如果你抢孩子，我就解开封印，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她说完，把图灵贴在她胸前的脸轻轻转过去，擦掉上面的灰渍，让霜雪天女看清楚了她左脸的胎记。
霜雪天女看见图灵脸上的胎记，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看了又看，又觉得是光线太暗没看清，抬起右手，掌心腾起一团火焰照明。
火光印照在图灵的脸上，衬得她脸上的胎记红光潋滟灵光流转，仿佛活了般。阿雾封住印记的封印，正在慢慢减弱。
霜雪天女盯着图灵脸上的胎记，连呼吸都急促了。她随即露出震怒之色，叫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敢瞒着！你竟然敢独自带她来这里……你……”
阿雾冷笑，“不瞒着，叫你知道后，好把孩子抢走，再将她剥魂夺宝吗？”
霜雪天女难以置信地叫道：“你不会是想让这孩子来取天图碎片吧？”
阿雾说：“她带着图灵出生，图灵能与她的魂魄想融，不该由她来取天图碎片吗？”
霜雪让阿雾气笑了。她指着图灵，叫道：“天灵族至宝，你让一个水族孩子来取？”说话的功夫，她悄悄凝聚周围的玄阴煞气融入一滴从蛇毒中提炼过的剧毒，化成一条细若蚯蚓的纯黑色小蛇，悄无声息地顺着她身后的皮裘滑落到地上，朝着阿雾靠近。
阿雾不愿与她多费唇舌，绕过霜雪便往前去，被霜雪伸手挡住。
霜雪微微眯眼，眼带威胁地看着阿雾，道：“阿雾，把孩子交给我。”
莫名的危机感倏然靠近，阿雾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往前跃去，然后便感觉身后的脚下有什么轻微颤动了下。她回头，什么都没看到，再一低头，一团细长形的黑色液体正沾在脚后跟处，兽皮靴子都让其腐蚀了，眼看就要触到里面的皮肉。
霜雪见偷袭居然让兽皮靴挡住了，表情也是一滞。
阿雾吓得赶紧释入出一片风刀，将靴子被腐蚀掉的部分，连同上面沾着的毒物一起清理掉。她深知自己不是霜雪的对手，霜雪要杀她，凭她自己的能力活不了，当即抬手一拂，解开了图灵额头那本就摇摇欲破的封印。
她解除封印的动作实在太快，霜雪想出手拦都来不及。
霜雪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好！”下意识去查看周围的情况，以为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结果，周围一片安静，什么异样都没有。
图灵抬起手摸摸发烫的左脸，心头怕怕的。此刻的压力，就像奶娃儿面对着大铡刀，眼看着刀子要落下，自己压根儿没有力气去抬动它。就算是有什么宝物机缘，她一个奶娃儿，别说走路，站都站不稳，顶多能在地上爬几步，抢得过霜雪天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