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指不响。
命运敲定了它最后的平地惊雷。
“如果分立才是另一种平衡，裴时蕴，我赌只要是你和我站上那个位置。”
“哪怕其他军区的分裂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我都能安心。”
夏柳脑袋嗡嗡响。
男生声音慢慢地远去了：“你要我和你演戏？”
“什么戏能演一辈子？”女生笑着转过头：“我只是希望未来，不管你是裴参谋还是裴元帅的时候，都记得今天下午的赌约。”
她还是把手套摘下，递给了同样也不习惯戴手套的男生。女生考虑周全，游刃有余。
不管任何时候都是。
“记得我们作战时的宣誓。”她慢慢地念完这几个字。“一切为了星云。”
光芒暗了。
女生的轮廓不见了，冷冽而锋锐的年轻元帅戴上黑色作战手套，双眼沉遂，扫视宇宙星际的磅礴。
背景音是剥离一切噪音，却轰动人耳膜的，静默声息的六个字。
一切为了星云。
*
裴元帅和嬴元帅在最后约定的并不是刘中华超脱了现实，显得过分虚无缥缈的宏大计划，只是当时意气风发的两个军校生无人可知的一句承诺。
当被权力利益腐蚀的时候，永远记得这六个字。
正因为如此，这种无声处的惊雷，才更叫人心头震动久不能言。
夏柳看完视频，没做完的毕设还悬在头顶，她忽然埋头抱着毛绒枕号啕大哭。
边哭边捶：
“啊啊杀千刀的内乱！我的嬴裴，我的cp啊啊啊啊啊！”
网上不乏有民众哭得比她更狠，伤得比她更深刻：
【妈呀，所以从前出过内乱伤盟的事情所以两个天生一对的搭档才被拆开到两个军区？王不见王原来是这么来的（哭殇了）】
【我靠我还以为联赛结束后闹崩了是真的，没有想到真的是因为内乱，星云上下都不放心两个很强的将领再次在一起，所以他们才被迫分开的（大哭）】
【还有嬴元帅QAQ她重伤恢复之后作风就比以前严苛很多，当时很多人说是因为西域想趁火打劫吞并东域，嬴元帅才先下手为强的，恪守嬴元帅分明是真的想到了啊啊啊啊啊啊QAQ】
【怎么会有铁石心肠说嬴元帅能看到未来选择和裴元帅疏远保全星云是假的，就算嬴元帅看不到未来，也知道如果她和裴元帅合作，星云的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破啊】
【想起战时有部队蜂拥到边境投靠西域打东域，头皮发麻】
【我靠，所以后来东域起来得巨快？！是怕西域一家独大资源倾斜其他人也生出别的心思？！】
【是的.】
【（鸡皮疙瘩）所以东西域不能合并，只有两个王不相上下，所有人才会一致出力，否则虫族还没来星云就因为内战垮了】
【两位元帅靠着军校生时期对方的一个承诺心照不宣地走到今天？（哭到头皮发麻）】
【我靠（泪流满面）联系精卫连非公对话都要公开，两位元帅这么多年没私底下接触过几次感觉更be了（泪流满面）】
【虽然不能预知未来但也是在慷慨赴死啊（痛哭）】
【而且还心知肚明.可以说是眼睁睁看着年少情谊灰飞烟灭，好友变敌手了】
【嬴裴的灵魂共鸣甚至都可以说是超越爱情了，】围观的零总结发言，【当初战后星云重建时启用了曾经的联盟口号，一切为了崇高。】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他们的感情也不是其他网站喜欢宣传的那样简单的山盟海誓，缠缠绵绵，而是真正一切为了理想，一切为了星云的。】
他们有着一致的信仰。
所以哪怕言语拉扯，内心靠近。这十几年，从来没有一方越过雷池一步。
《神陨》剖开了嬴裴cp的灵魂。
一开始，看完《神陨》be结局的观众还没有发现这背后真正的含义。
光是视频里假设的，嬴元帅一直冷言相待，和西域分庭抗礼，只是为了保住西域保住裴元帅，最后自己陨落的结局就足够让他们哇哇大哭。
新的观众进来，那些账号还抽噎着抖了抖泪水，哽咽着围上来继续看。
等新的观众看完，他们也弹幕知道“预知未来”这个情节真正的含义之后：
【我靠.】
【救命！】
【虽然最后没有给脸部特写但我总觉得彩蛋应该就是真的，两位元帅真的就是那个时候就已经约定好分则为王，顶峰相见啊啊啊啊啊】
【而且顶峰相见还是为了平衡内乱，和对方敌对（呜呜呜呜呜）】
【想起之前大佬发的那张晋升履历图，那些交错的线，是他们一次次主动错过的（破大防）（号啕大哭）】
【嬴裴在天长地久里选择了再也不见呜呜呜呜，今夜水星的水是为嬴裴而流（大哭）】
【草，袅袅生烟这个作者，真的（大拇指）我给她满分（号啕大哭）这也太突破普通cp的局限了吧，年少相识到相看两厌是因为各自身居高位，起点却只是为了崇高的一个约定？
还有你怎么确信他没有故意不援助东域那里，你怎么确信一个人没有改变，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嬴元帅的回答是，他这个人向来很难让人生气呜呜呜呜她一直记得他是什么样的人啊（呐喊）】
【所以他们从来没有变过，只是为了星云才让所有人觉得他们也变了，这也太殇了QAQ】
【倒回去查询那个片段，确实有过这一幕是实锤了，而且“只要是你我站上那个位置”，嬴元帅从提出这个赌约开始就已经确信裴元帅今后都不会改变了，只有裴元帅和她演对立，她才是真正放心……
【一句赌约延续了数十……
【什么叫做极致be，什么叫做你的cp主动选择的be你却被虐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呜呜呜呜呜袅袅生烟算你狠（呐喊）】
【而且她还回答了那个人的话。你凭什么觉得他们没有变过，他们对彼此有爱情呢？根本无需证明（呜呜呜呜）】
【如果你怀疑，可以去向东域，向西域，向他们这些年的战功去问。
这些年，如果不是两个人都记得，如果不是两个人都从未忘记过，东西域怎么会只是言语纠纷互相攀比，怎么会和平数年呢】
【呜呜嬴裴用他们继续搭档，继续好好在一起的机会，换了内乱降级后的数十年和平】
他们怎么会不是爱情呢。
如果这都不是爱情。
那他们用什么来歌颂爱情。
如果这都不能证明他们的崇高。
那他们怎么歌颂崇高。
袅袅生烟：【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们用将近一生别离，换所有人尽情朝朝暮暮。
第十九章
星虫乱潮后的合训星域需要进入一段时间的静默期， 这是为了检索附近范围内是否还有弱虫和成虫存在，引发接下来的大虫潮。
一眼看去，星舰屏息，在一片漆黑里蛰伏。只有指挥舰， 如海港的灯塔， 静默孤立。
裴奕没有想到元帅的星源灯还亮着。
“元帅？”
指挥亮灯是传统， 但他跟在元帅身边这么多年，元帅从来没有在星虫乱潮的时候亮过。
元帅总是更像是他统领的无数舰队一般， 默默无闻注视着这片宇宙的漆黑。
裴奕敲了敲舱门， 迟疑片刻：“十三军先锋卫兵的盛濯上将请求与您通讯，您看.”
没有声音。裴奕等了一会儿， 无声敬礼然后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回拨了十三军的通讯。
裴时蕴向后靠在椅背里。精卫的作战辅助系统很智能地开启治疗模式，并在全息模式中弹窗询问是否需要为他按摩旧伤。
他不能久坐，因为腰腹背曾经有撕裂状伤口， 险些影响他的指挥作战。
但裴时蕴仍然没有回应。弹窗倒数完毕，自动消失。在暗下去的蓝光里， 他有一双和视频里军校生一模一样的眼睛。
他在看那个彩蛋。
无数遍。
一直到星虫乱潮完成了检索，确认整片星域安全。一直到裴奕回绝盛濯的申请， 回到舱门前敲门。一直到作战舰的亮淹没在慢慢亮起的整支舰队光芒里。
默默无闻的灯塔又高高伫立，被群星簇拥。
他才站起。
精卫作战辅助系统：“是否需要为您治疗按摩腰腹部伤口？预计花费时间三分钟。不影响远程跃迁及作战会议。”
裴时蕴看过去，耳骨上拟态耳机闪烁。视频里那句话恰好播到：“一切为了星云。”
裴时蕴迈步， 走出了舱室。
东域的高级将领们终于还是按不住，申请了集体会议。
东域是这样，一直被最高元帅压着无法通过的提案会打回到各级将领重审一遍， 而他们如果有异议，就可以在会议中提出。
东域苦舆论战不如西域久矣， 所以西域借着一个新兵训练不认真的话题多次踩东域，他们早就忍不下去了。
嬴楹刚放下虚拟笔，示意他们可以畅所欲言，就有将领带头挑起这件事。
其他将领默不作声，显然也很想给西域一个教训。
嬴楹：“西域指责东域合训不合规的宣贯文件，发了吗？”
没有一个人回答。
嬴楹撑着头：“看来你们都很想先发制人。”
有人忍不住：“元帅，西域有没有排挤东域，不是看在官方宣贯处的事，还有无数小渠道和不入流媒体，可以让他们――”
话被打断。通讯进来。
精卫有最高级和智能的屏蔽系统，在会议时对未授权的下级及平级全程屏蔽，而响的是嬴元帅的通讯。他们都不可能越级打进去。
是谁已经很明了。
嬴楹看了全息屏幕一眼，才戴上拟态耳机，屏蔽会议室其他人：“裴元帅。”
她仍然没戴手套，转着虚拟笔：“有什么事吗？”
裴时蕴：“近期东域的监管似乎有些不济。”
话虽然说得平静，但像是挑衅。
嬴楹转笔的手一停，虚拟笔在指间慢慢地回旋，在电光火石之间拔长扭转，成激光笔，杀伤力并不低于一艘作战舰。
嬴楹把笔按回安全状态，只回了一个字：“哦？”
事实上裴时蕴根本没有停顿多久，就在挑衅完后点击全息屏：“我巡查时帮嬴元帅发现了一些越级视频，嬴元帅可以看看。”
嬴楹的眼睛稍微动了一下，她撑着头，虚拟笔又转了起来，没有看屏幕，却莞尔。
“好啊。”
裴时蕴起身，似乎很忙：“那就请元帅慢慢审看。”
裴奕在旁边，看了一眼他们元帅。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次私下通讯元帅还是不想让东域的风头胜过他们域。
“日后有需要，东域一定鼎力相助。”
嬴楹掂了掂虚拟笔，稍稍坐直后，又反手把虚拟笔盖在镀银的机械桌面上。轻轻的一声响，裴时蕴要挂断通讯，又回了下头。
“鼎力相助就不用了。”
其他人听不到两人的交谈，但东域将领看到嬴元帅现在的表情，都不由得肃容正坐。
只有裴时蕴在通过实时通讯，看她盖着那支笔点桌面的手。十年时间，她的精神力连接速度比以前更加迅速，手骨有机械植入痕迹。
是那次受伤。
“东西两域发展水平不同，协助星云，自然是各食其力。”
全息屏幕一闪。
通讯黑了。
裴时蕴站在那，忽然问一旁的裴奕：“审查组组队的事，通知了吗？”
裴奕一怔，立刻上前，整理道：“发了，科技通讯专家与两位当初精卫智能系统的研发专家，还有于参谋，都已经登舰。”
其实这样的小批审查之前也有过，但军域很少自己组织。众所周知，舆论战没有哪个军域敢随便发起，何况是审查组专门审查这种敏感行动。
但裴时蕴只说：“让前天联系我的盛濯上将也一起去。”
裴奕一愣。
“怎么？”
“没有，可是元帅，盛濯上将是十三军嬴元帅的下属，西域审查组，贸然调用东域的将领是不是。”
裴时蕴已经走下舷梯，嗓音淡淡：“他要申请解释东域新兵合训并未存在不合规举动，那就让他去看看，我要检查的，是不是东域新兵的不合规。”
“让我也去？”
楚昭接到专项审查组抵达宇宙网总部，而且本次初筛也因为西域的小型专项审查，而变得每个视频都要经过线下初审，而麻烦无比，睁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的盛濯也发出了相同的疑问：“为什么？”
副官也很警惕：“上将，是不是我们联合宣贯处想澄清新兵合训违规一事，走漏了风声所以被西域截住.”
盛濯：“不会。裴元帅如果真这么小器，细枝末节都要管控处理，东西两域怎么会这么多年还只是小打小闹？”
他拧眉：“去看，元帅想让我们看什么？”
副官：“要不要报告元帅？”
盛濯揉眉心：“命令能传下来，肯定代表过了嬴元帅那里。”他深吸一口气：“罢了，虽然不忿西域的污蔑，但多年和平总是难得的，我去就是了。”
副官点头应是，又把审查报告拿上来。结果盛濯没看几眼就挥手：“这些非宣贯处渠道的小型报道，但凡是通过了精卫审查的，都不用看就是了，要关注的是那些官方口吻。”
副官斟酌措辞，毕竟他们上将是宣贯处联系的窗口，有好几次宣贯处的会议也提到此事：
“但精卫的分级筛选机制后仍然有大批民众反馈推荐流量不合理，也有很多非官方推荐。”
“非官方推荐的文娱窗口存在很多问题，你不知道，嬴元帅向来严苛仔细，如果不是百分百确认，不会容许十三军推介一个非官方发言人。”
盛濯叹气：“之前你不就看到了吗？一言不发就关注普通民众视频，我都担心，民众会因此对十三军印象不好。”
他拧着眉。
但显然是因为偏见问题，并没有仔细去看过那些他认为上不得台面的事务，也不知道评论里所谓的拉扯是在推拉些什么。
到现在还以为，裴元帅不过逼得嬴元帅对几个诽谤东域的视频松了口。
其实立足普通视频，有视频渠道的，哪个不为嬴裴的爱情而尖叫呢。
尤其是进入初筛，开辟了个人站和也有了一些话题创建空间之后。
袅袅生烟的第一二两个视频和《神陨》系列下面，每天新帖热帖的名额都是爆满。
一点进去，满屏的：
【我要他们在一起啊啊啊啊！】
【年少he，元帅be，QAQ，到底是怎么样的宿命才会写出这么虐的故事，这么般配的两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