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楚昭心理作用，看到回复的字浮现出来时，她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这扇门是深蓝色的。像裴时蕴走进山谷，看见嬴楹闭着眼睛安静地沉眠在湖底的颜色。
大佬也不知道是太久没接触网络了不太习惯还是真的头一回上网跟着学习了一下，并不知道网络用语后面不用表情包的生硬。
但看起来还是挺真诚的。
【1999】：想要he。
【袅袅生烟】：会是he的！会是he的！我怎么可能让我的cp be呢！
过了三秒。
【袅袅生烟】撤回了一条消息。
【袅袅生烟】：那个，大佬，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屏幕这头的楚昭怪紧张的。
那头微顿，打出一个问号。
【袅袅生烟】：就是，你是裴嬴，还是嬴裴党啊？
1999这回沉默得更久了，就在楚昭觉得自己太冒犯，善解人意地想说如果不方便就不说了或者没有取向也没关系，她博爱的时候！对面动了。
【1999】：什么意思？
大佬似乎刚去搜了：【谁在前谁攻？】
楚昭挠头，虽然这个解释是对的但是看起来总觉得怪怪的，斟酌之下只好回了个，是的哦。一般都是这样。那边沉默得更久了，楚昭倒是不知道大佬事件有多珍贵但多少还是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大佬居然回了。【嬴裴。】
过了一会儿。【都可以。】
楚昭用她剪刀手的直觉发誓，对面这位大概也许很有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但她真的不知道具体情况！于是也顺着大佬的意思。
咳，其实不是。
【！我也是！那我就按嬴裴剪了！谢谢大佬！】
【1999】：按你思路。
【1999】思考了些什么，在静谧的单独对话空间里，慢慢地发出一个表情包：希望他们都好好的.jpg
楚昭：.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视频好像引来了一位老父亲。
【袅袅生烟】：好的大佬！谢谢大佬！大佬再见！
第十一章
大佬的打赏让穷了很多天的楚昭突然财大气粗。
她用光脑的辅助平台租到了一间二手的机械漂浮房。
感谢伟大的人工智能，在坚持不懈询问了三遍“该居所满意度较低，是否交易”后还帮她用满意度不高压了价。最后一个月房租谈下来是六千。
对于一开始身无分文的楚昭来说是笔巨款，但现在她是一点不想在全息网吧里待了。
她勤勤恳恳把属于原主和自己这几天购置的东西全部收拾走，期间智能中介还在提：
“满意度低于六十，集中原因反馈为机械冰冷，缺乏人文气息。”
冷冰冰的机械音用毫无感情的音调说这话，还真有些地狱笑话的感觉。
但楚昭只想说还好这个世界仍然追求活色生香的爱情，摆脱了冰冷机械的依恋，否则她是不可能以这么低的价格租到这间悬浮屋，并且有了独立创作空间的。
楚昭也没多耽搁，推开窗，在开了屏蔽后只剩下一片蓝天的视野里深吸一口气，又回到了脑机的剪辑门接口中。
她需要更新第一集 了，不管是为了大佬还是她内心蓬勃而出的创作欲。
这两天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预告，播放量都破了十万的观众也很有感觉，不仅看还定点打卡来催后续：
【为什么为什么，好想看他们并肩作战啊啊啊！】
【作者什么时候更新，作者什么时候更新】
【竟然有人截图发网上说现在敌对党越来越颠了，这谁看不出来他们离结婚就差一步do的距离吗？】
【上面的，别太离谱.】
【但是真的，好好磕啊！明明是你来我往生死交锋，最后就算有按手也是更接近威逼利诱的程度，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们是一对（捂嘴）】
【恨不得杀了你也希望能护着你的感觉】
【我一定是疯了，在jw监管下磕这两位的cp（双手扶脑）（发癫）】
【想看正片】
可不管预告二字出来后观众怎么猜测，作者袅袅生烟一直没有动静也没有试图暗示过什么这是真的。
最后播放量最高的按手那个片段也被小范围地传过好几遍，希望从这片段里找出故事情节的一丝蛛丝马迹的观众也黔驴技穷了。
楚昭没有急着剪故事，而是继续在浩如烟海的素材片段里遨游，她闭上眼的时候，就能感觉很多虚拟的片段如胶片般在眼前划过。
有一丝丝感应，胶片就停了，她睁开眼。看到画面里别无二致的两个人。
猝不及防的，楚昭又想起那个名字也很有格调的大佬。1999。在大佬眼里嬴裴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楚昭稍微有点走神，剪完视频的时候头都有点痛，不得已下单了补偿药剂，看到光脑信息闪烁才知道是之前的举报有了效果。
不愧是各种信息都更发达的星际，虽然偷盗更容易但是监管起来无孔不入，哪怕盗版视频也做了很多技术伪装，但盗版只负责引流，根本无法完善后续故事也在抹杀视频的来源。
所以一直想看到后面的观众都怒了。
袅袅生烟这个账号下的观众与被骗观众一汇合，差点没把盗版这个账号给干穿。楚昭动力更足了，思考再三选了一个好评多一点的营养液，然后边灌边完善。
视频是她磕cp美好氛围和故事的输出，星际哪怕制作速度加快了很多，要达到她心里想的那个效果还是需要反复打磨。
这期间她竟然还看到1999大佬上线了，不过只是一瞬间。
楚昭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对不起，然后设置了定时才更新“神陨”的第一集 。
零是在评论的圈注下才看到更新提醒的，看到评论里层出不穷的爆哭评论更是心生好奇，将手头压着的事处理完，点开。
星际的视频多了很多特效和令人身临其境的沉浸效果，但以往身经百战者都是能关则关。
一来太多信息的摄入容易让人感官疲劳，二来就是很多视频的制作并达不到沉浸效果上的精良与完美。这时候沉浸进去无异于自讨苦吃了。
袅袅生烟还不属于签约主播，现在却有很多观众解锁了一个主播唯一一次的首次免费沉浸体验，沉入了剧情里。
故事的开头是一个黄昏。
塞德利亚的小镇上金光起浮，颇具复古气息的建筑和随时可以上下起伏，和空中轨道接轨的人行道结合在一起。
无声的浪漫。
慢慢走着的两个人和行人并无不同，却又太不同了――嬴楹抬手覆住自己肩上曾经佩戴肩章的地方。哪怕只是普通大衣，在这两人身上也有挺拔出色的瞩目。
“毕业后你预备去哪里？”
星云所有的军校生都相同。会在经历真正的集训和联赛大比后分配到各个边境前线的星域。
对于成绩优异的两人来说这自然是个挑选自己前程的好机会：前十名具有选择权。
他们大多会成为指挥的学生，为继任或走上更高的台阶而努力。
裴时蕴的面容晕在塞德利亚模糊的雪光里：“听安排。”
嬴楹：“有时间再约着训练。”
裴时蕴停住了脚步，嬴楹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后在这个人面前。在集训和联赛时都是不肯放松分毫不让的个性，这个时候竟然有橡皮筋猛地松弛下来的松软感。
空气中有松木蛋糕的清香，嬴楹确信这不是错觉。
裴时蕴微微低头，不知道是不是笑了一下，又或者只是看她一眼然后移开：“下次让我一回？”
他们没有视线相接，谁也没有再去看对方。
时光像书页一般翻过那些静默夜里独自观看星辰的时候，军装笔挺，勋章累累的嬴楹从独立指挥舰上下来。
她比联盟最高雕像的宇宙之星还要璀璨夺目。
裴时蕴站在更高的地方俯视她的身影。光影弱化眼神清晰。他们能看到的只有那双被岁月打磨沉静一如既往的眼睛。
有谁走上台阶。
“为什么拒绝。”
军靴和地面碰撞。“嗒”，“嗒”，“嗒”，“嗒”，每一声都比当初更近，每一声都勾勒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嬴楹身形。
她气势锐利，重型武器在军装披风下，沉淀出一个完全不需要让裴时蕴的赢元帅，一个十三军真正的主人。容颜不改世事旧。
裴时蕴稍稍垂了眼睛，猛地踉跄一下，骤看好像很暧昧的画面里，两句话交错在一起。“我该怎么报答你？”
“舰队这个时候开拔，你知不知道十三军会面临怎样的舆论打击？嬴元帅有什么样的作战习惯你也确信。”
“裴参谋，或者是，裴元帅？”
怎么可能拒绝你。
画面定格的那一瞬间他的手腕被人掐住命脉，很凌厉的作战手套，手指居然只是微微张开，没有本能地去拿武器。
这片刻里观众比当时的裴时蕴和嬴楹更看清他们对对方的毫无警惕，和动作的陡然凝滞。
如果时间倒流回那个下午。
“嗒”，“嗒”，“嗒”，“嗒”。
相见不是军装的金线碰撞在一起，而是夕阳悄然交融。
会面不是军区交流而是简单不过的两个人对话，裴时蕴会说，这次让一让我？而不是，下次再见。
他没有料到过他们会再也不见。
.
裴时蕴摘下了拟态的仿人骨耳机，放在了操控平台桌面上。耳机是视听共感，取下来后声音画面一并消失。
他看向光脑新弹出来的会晤。军区的新任发言人对两军区的关系仍持悲观态度，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十三军新兵偷看军区恶化视频的消息，今明已经联系了他两次。
要求发一个严正声明。
其实这种事情本来和最高指挥无关，是裴时蕴自己这里一直压着没有让事态动弹。他知道嬴楹那里一定也是如此。可是是为了联盟还是裴时蕴。
发言人不依不饶，话语中甚至提到十三军有恶人先告状先发声明之意，但很快自觉僭越飞速撤回。
裴时蕴没管。
副官进来，只行了个礼。面前元帅起身，简单说了句关注一些网站的视频监管，就离开。
副官想了半天，没有明白这是要收缩尺度还是放开。毕竟对于被剪进视频军部的大多数人都是各异态度，对版权要求也各有不同。
两位元帅已经不去关注自己身上各种话题，拦不住两把镇住星际的巨剑一定会引人注目。
1999上线完成打赏。
楚昭没有看到对视频的评论或是更新时间追问还以为自己是哪里剪得不够好，晚上再去看时1999大佬竟然更换了头像。
是视频里塞德利亚的黄昏。
楚昭有些蠢蠢欲动，为忠实观众发现了视频里的小彩蛋而激动不已，按捺不住还是登录了账号转发了一个观众截图黄昏那几幕的动态，配字是“最后一个黄昏”。
观众闻讯赶来崩溃大哭。
零把视频看完。黄昏与黑暗交织，闪回完是手部特写。真和她说的一样，手指卡得丝毫没有放松，下了狠劲却又留着暧昧的印痕，嬴楹元帅看起来完全是更游刃有余的一方。
她偏过头。在没有裴时蕴心跳声的空寂背景里偏过头。“检举还是放过你？”
裴时蕴：“这应该不是能拿来谈判的筹码。”
嬴元帅猛地拧住他手腕想掰过劲来，但是披风回旋，光线明暗！两个人的近身交锋如刀剑对阵般，锋芒毕露又迅捷得只留下冷光。
位置偏移后仍然是嬴楹擒住裴时蕴手的姿势。她说：“早知道当初，不该祝贺你。”嬴元帅慢慢抬起眼：“这个位置不适合你。”
山谷里大片大片的牵牛花闪回。她穿着一样的军装，这一刻和他对峙，下一刻就能湮灭在泛着蓝光的湖水里。
裴时蕴：“我也这样觉得。”
黑暗里的紧绷猛地松弛，嬴元帅先松开了手，向后走一步，手搭在他搭过的栏杆上，轻轻拍了拍。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裴参谋适应得很不错，看来是没有时间和我训练了。”说完抬脚就走。
下楼梯时裴时蕴站在那里望着她。风吹起他的披风。“还没有恭喜你。”
嬴楹的声音远远传来，是在叫她的副官：“回书记官，十三军刚刚凯旋，还抽不出空，等到修整完毕，一定赴宴。”
黑夜覆盖了所有画面，覆盖了裴元帅在内的所有人。直到一个声音：“元帅，书记官问十三军的现场作战记录，他们要呈报，据实奖惩。”
黑不知道弥漫多久，嬴元帅嗓音淡出画面：“需不需要罚，拿不拿出来，是我说了算。”
第十二章
【！是我说了算啊啊啊啊啊】
【太绝了，当时看到有热点分析剪这一段觉得简直剑拔弩张怒意飞溅，看完作者剪辑.两位元帅怎么还不在一起（捂脸）】
【我说了算原来是这个意思，所以当时东西两域没有爆发舆论是因为嬴元帅把这件事压下来了呜呜呜呜呜】
【我真的服，现在还有人脑补是裴元帅和嬴元帅角力，最后嬴元帅落了下风这件事才被压下，还脑补就因为这件事两域成了血海深仇啊啊啊啊】
【大佬说得对（流泪）按照两位元帅的秉性怎么可能拿战役开玩笑又怎么可能因为私人恩怨让队伍开天窗呢，这分明是两方都有两方的迫不得已啊】
【虽然有迫不得已但是站在各自立场上的确是伤心了，所以他们两个后来冷冰冰的，既有时势所迫也有这些事产生的距离啊啊啊啊】
【靠，王不见王，从没想过这么简单的四个字给我整抑郁了（流泪）】
【这谁还敢说他们不是一对啊（呐喊尖叫）】
其实第一集 不止这一点内容，但是楚昭才收到了进入初筛的通知，要整理资料那些还要配合举报成功后把视频链接回收，之前没敢挂上的视频挂上，就暂时放了这么多。
忙完后看到宇宙网首页挂了一个《关于开展西域直播互动文化媒介及内容自检他检的通知》。
楚昭：？
她心里多少有点咯噔，想这事儿不会是因为她吧？但初筛多少算豁免权的最后一道关卡了，她左想右想也还是安慰自己不要杯弓蛇影，自己又没有过界，又把通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做了几个预案才关闭光脑。
碳纤维的轻质悬浮房屋光线柔和，她抬头看着屋顶。想起自己第一个爆红视频横空出世的时候老同学恰好约她回母校看看。
她们走在母校的回廊上大惊小怪地感叹怎么好像每个高中都有那样布满藤蔓的回廊。
楚昭笑了下，打开再看到军校生时期的主人公的时候，没忍住托住下巴把自己的剪辑结果拖着来回拉了几遍。
想问好友她们学生时代磕的那对学霸cp怎么样了来着，又想起独在异乡为异客了，索性躺在柔软的床上，叹着气看自己剪的视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