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他不太对，点进那个盛产八卦的匿名论坛，一眼就看到了关于他们的讨论。
Vent的内衣秀正在火热宣传期，有人分享表示期待，前几层还算正常。直至十层，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将话题偏移到了另一个方向。
“那个程玄度什么手段啊？还是靠睡服？”
后面的猜测更是肮脏。
弭咬着牙，随手举报，又不忘截图发给度止珩，“我记得这个论坛的管理你认识？查查是谁？该让他断网了。”
还是不解气，于是开始幼稚地在下面评论，“不知道她什么手段，我看你倒是挺酸的。”
“人家夫妻的事都要猜那么多，散了吧，感情稳定。”
发完自觉不妥，又学着刚才那人的语气，试探着转移话题。
“Iris很受欢迎的好吧，听朋友说，S17的路翡单恋她多年，恒悦的小少爷寻礼不也总倒贴，说自己是人家男友，笑死了，人家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那个女人有手段，是她就那么讨人喜欢呢？”
还不忘拉两个情敌下水。
完美。
发完消息，讨人喜欢的女人也做好了发型，正回头找他。
握在手中的手机差点掉下去。
呼吸一滞。
他很少这样失态，可看着眼前这个美艳到像妖精一样勾人，又似神女一样不可亵渎的女人时，还是差点忍不住。
重工金丝线缠钉珠金色礼服，手工绣出的暗纹，开叉的裙摆，每走一步，打在裙摆上的光一颤一颤的。奇异的颜色，奇异的弧度，奇异的体验。
她就像太阳女神。
不，她就是。
那晚确定礼服时，他还抱怨过，金色显得老成，大概率不会好看。
事实证明，他低估了她的表现力。
她穿在身上，才能彰显出这件礼服的意义。
“绽放”
礼服名叫绽放。
她也在绽放。
Vent，也是绽放。
这个圈子自来不讲人情味，但又最看重人脉。
程玄度的出现，无疑是最炸场的那一个。
议论还在。
但无需像过去那样装委屈，她只需要，落落大方地挽着身边人，笑得得体。
她今晚什么目的？
过来拉拢人脉敷衍交际，还是趁机带出品牌，又或者打脸反击？
许弭都没问，也没那么在乎。
他要来，她就陪着。她要闹，他就是最合适的帮手。如果打人，或许也可以替她动手。女人就算了，但可以帮她提起碍事的裙子。喝酒也算了，这女人喝酒后闹起来要命。
许弭在脑内分析的有理有据。偏头，却对上了女人有点嫌弃地眼神，“今天许先生可配不上我哦，我一个人独美。”
穿得并不糟糕，是她当初和肖玉卿在Artemis选得那套。故意选得不算合适的款式，平庸至极。若不是许弭是个衣架子，估计……
许弭似乎看出了她的无奈，解释，又像是炫耀和暗示，“这是你第一次，以妻子的身份，给丈夫挑选礼服。”
“……”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许弭却突然笑了，带着她看不懂，但直觉不太好的意味，“第一次的珍贵，后面再好都没有这个有意义。”
算了，他开心就好。
“不过……”走了两步，程玄度突然回头，笑得一点也不输许弭，“既然这么喜欢第一次的礼物。那，小红花怎么没见你穿？”
那可是尹郁离送的新婚礼物，她烧死了“一点点”脑细胞才设计出来的作品。
许弭的表情也只僵硬了一点点。然后，旁若无人地把她勾到自己怀里，“要不要我帮你复习一下，你当初，给我的第一件，是……”
距离太近了。
气息顺着耳道，挤出一道缝隙，而后，强势占据大脑。热辣辣地烧开。
“要检查吗？”
“我很乐意，穿给你看。”
好吧。
这一回合，是她输了。
插科打诨后，倒是没忘记今晚的目的。
程戊明显不悦。
许君蘅倒是会藏表情，冷冷瞥了她一眼，当没看见。倒是许弭，还笑嘻嘻地带她去打招呼。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苏女士依旧专注于社交，看到她时，还颇有兴致地给两人介绍了好友。
浪漫的意大利人，用着惯用的方式，低头，给了一个很有风度的吻手礼。
许弭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
更过分的是，这女人却没有分开的打算，甚至热情地给了一个拥抱。
“老师。”
直至这个称呼出现，才说明了一切。
这个世界有太多相交、又不相交的线。
她只来得及理清看到的那些。
苏女士只是笑，没再过多解释，拉着Leo离开。
程玄度失神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直至许弭拉了她一把，“还好吗？”
“没事。”
注意力拉回。
她的眼神却未落在他身上，而是看向远方，“你说，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是什么？”
许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人群中，秋柒和身后的几个追捧着言笑晏晏。秋柒在圈子里名声极好，到哪都能成为核心。今天撞上了高调登场的红发女神，倒是第一次遇冷。
身边人的气场明显转变。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原本随意散漫，但遇到对手后，本能打开了防御状态。
“你们，有什么……过节？”
许弭刚说完，突然想起了十三生日那天。
是这个？
程玄度不知道他的心思偏移到了哪儿，漫不经心道：
“你说，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还是……把她的期望全都打碎？”
她像是个无法做出判断，需要大人帮忙做决定的小女孩，语气也是无辜的。
表情却冷得惊人，比之前拒绝他还要冷。
许弭没脾气地陪在身侧甘当工具人，“你开心就好。”
不是敷衍，是真心觉得，只要她开心就好。
程玄度莞尔，低头，凑到他耳边，像是情人低喃一般，轻声道，“那就……干脆一起好了。给你看场好戏。”
“薛小姐今天的礼服好漂亮。”
一会儿没留意，这个女人就已经加入了秋柒的小圈子。社交能力惊人。
虽然有几个富家女还是不屑一顾，但碍于程许两家，还是硬着头皮打了招呼。
薛佳对程玄度很无感。
不过是个拿不上台面的包子小姐。提起来，谁都要嗤笑几句。可偏偏生在了那样的人家，拥有着，他们薛家努力二十年都达不到的成绩。甚至，还攀上了许家。
真论起来，程玄度没有得罪过她，两人也没有任何矛盾。
但为了表现自己，不得不狠狠踩着那个无辜的人，以达到更高的关注度。
可这才多久，当初那个废物，竟然玩弄了他们所有人。
想起那晚不屑的发言，薛佳就觉得有点难堪。
如今人家衣着华丽，甚至没有哗众取宠蓄意卖弄，没有费尽心思的擦边露肉，就已经，成功吸引了那么多人的视线。
薛佳只当她来故意羞辱，面不改色地推拉，“是Artemis的新品。”
新品公开也没多久，很难拿到。薛佳这一句，带着几分卖弄的。这件礼服，自然也为她赢得了不少夸赞。
可抬头，对上女人戏谑的表情，才恍惚想起，Artemis可不就是程家的。
程玄度确实想笑，但这不是最终目的。
“那天看到齐铭在选礼服，好像是那件皓月之礼？”她苦苦思索，深表遗憾，“可惜只有一件，本来我喜欢的，没想到被齐铭定下了。还期待今天能看到你穿，毕竟薛小姐你白，身材也好，穿上一定好看。”
不方便混进女人堆里，在外等候的许弭听到这一句，差点笑出声。
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还真是一绝，薛佳哪有她半分出色。
程玄度也留意着许弭的方向，冲他眨眨眼，示意他再等等。
如果把这当成她反击的手段，那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这怎么够。
“可惜了……”几乎是一秒钟变脸。
那双看起来无辜的圆眼，没想到可塑性这么强，刚才还风情万种，这会儿垂下眼睫，竟变得楚楚可怜。
“薛小姐是觉得不合适吗？”
明明在问薛佳，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秋柒身后。
两个过去没有半分交集的女人，视线触碰，燃起了看不见的火花。
不过几秒，她轻轻皱眉，眼底是难掩的惊讶。
虽然收敛的及时，但在薛佳眼里，显然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秋柒身后的唐媛，身上穿得，不正是……那件皓月之礼？！
薛佳的瞳孔微缩。
她是个易燃易爆炸的人，胸腔起伏不定，若不是顾及着还有一个秋柒，恐怕早就冲上去了。
偏偏身边人，是个擅长洞察人心的性子，不偏不倚的，在她心理防线薄弱处，轻轻一推――
“没关系，即便没有皓月之礼，薛小姐今晚依然光彩照人。”
她温和安慰。薛佳身边的小姐妹却不甘心，小声抱怨着。
程玄度没听清，但又好似，什么都知道了。
“现在是齐太太了吧？竟然忘了恭喜你，我还以为，你和齐铭……”
足够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薛佳就冲了上去。
压抑许久的情绪，在此时一同爆发，挥去的一耳光，又脆又响。几个胆小的女孩，已经捂住了脸。
秋柒下意识把唐媛挡在身后，却无法揽住火力全开的薛佳，甚至还被泼了一身红酒。
“薛佳，你发什么疯？”
唐家没什么权势，甚至都不够格参加这种宴会。但唐媛不同，唐媛的底气总是足够的。
“是啊，我是疯了。我只恨没有早点防着你。既然喜欢，你就嫁他啊，他是你哥哥吗，天天兄妹情深的，是想恶心谁？”薛佳的声音凄厉又尖锐，引得一群人纷纷凑过来。
话题挑起者却是方寸大乱，慌张地让人拉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再不拦下，你妹妹的脸会被刮花的！”
程玄度急切喊到，看似在提醒秋柒出手救下唐媛。
秋柒的瞳孔狠狠震了一下。
妹妹，她怎么知道？！
来不及细想。
喧闹中，只听到一声“小心”，程玄度回头――
稳稳被许弭揽住了腰。
“噗通――”
“噗通――！！”
“！！”
连续三声，是三个人一起落水的声音。
程玄度把脸埋在许弭怀中，轻轻笑出了声。
很近很近的距离。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下水英雄救美。
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只有陶喜举着酒杯，不远不近地看着，没来打扰。
于是，也没有人听见许弭的声音。
“戏很不错啊，程小姐，”
第57章 绽放
她隐忍了多久, 许弭没问。
只是听尹郁离说起，宣布订婚那天，他那柔弱的未婚妻, 被唐媛推倒，被薛佳羞辱，嘲笑。
秋柒看似置身事外, 但每件事，若归根溯源, 皆和她相关。
出气这种事, 亲自动手，会更酣畅淋漓。
他是在背后做了点什么, 但自觉给她留下打脸的机会。
比如, 让小离无意间分享一些茶余饭后的小道消息给她，反正那两人好得像姐妹。
齐铭和唐媛本是青梅竹马，那两人早已跨过了寻常的男女关系, 偏偏齐铭越过了青梅，和薛佳完婚。
齐铭到底有没有出轨，有没有订下那件礼服……谁知道呢。
一个微不足道的谎言, 成就一出好戏。
顺便……引出秋家隐藏的秘密。
这一场闹剧里, 就连秋柒也难掩狼狈。
唯有程玄挺着肩，脖颈修长, 头上像带着皇冠，随便走一走，就是王者加冕的气质。
还真是, 吸引了所有视线。
陶喜远远冲她挥了挥手。
这才是, 计划里的最后一笔。
许弭轻叹一声，脱下外套, 帮小狐狸遮住她被溅起的水花打湿的礼服。
还能怎么办，她什么样，他都喜欢。
只是担心，她的计划，会不会出现落差，要如何收尾才更完美。
……
Vent的风向有所扭转。慢慢多了一些预约，甚至还有几家媒体登门想要合作。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偏偏大秀前期，许弭的一张照片流了出去。
还是尹郁离先发现的。大惊小怪地拿着手机给程玄度看，表情格外凝重，大有避嫌之意。
程玄度倒是坦荡，看完后，把手机还了回去，“没关系，我有原图。”
“……这是重点吗？”尹郁离羞愤捂脸。
“唔……”程玄度拖着下巴，表情无辜，“不算吗？”
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女人，尹郁离不好多说什么，憋着一口气，求救般地看向程玄度身边的几人。
忙着吃瓜的温倪显然无法给出合理的答案，“最近怎么回事？贵圈真乱。”
“前几天那个晚宴上打架的视频看了吧？我还以为有钱人都是优雅的。”
“对了Iris，”温倪是真的好奇，“那晚你应该也在吧？怎么样，刺不刺激，有没有被牵连？”
陶喜低下头，努力憋笑。
许弭终于甩开了度止珩过来，但开口就不带正经的，“怎么样？说说看，有没有受牵连。”
“你够了，”程玄度反手在男人胸口锤了一下，这个戏精，立刻配合地捂住。
“我没事，就是那几家影响挺大的。”
“是啊，”温倪摇摇头，像是不忍直视，“听说那个打人的薛小姐和丈夫离婚了，被打的还是个小三。哦，最精彩的还是秋家。听说小三是秋家的私生女。秋家不是主打女性品牌嘛，秋小姐还在竞选什么委员来着，这么一闹，秋家可就惨了。”
温倪最爱看八卦，几乎是个野生的猹，说着就把深扒唐媛齐铭薛佳三人爱恨情仇一贴发了出来，而科普唐媛背景那段，显然成了重量级话题。
“秋柒被连累，估计不能参与竞选了，我看啊，也就阮家那个还有机会，只是不知道……”
“对了――”
程玄度瞥了陶喜一眼，及时转移话题，拉着许弭下水，“你的照片是怎么传出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