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起身，那只不安分的手臂，又一次落在了腰上，像是怕她逃跑，还下意识往怀里带了带。
可惜开始的太过急切，她的手机被丢在了床下，倒是许弭的手机被丢在了不远处。
程玄度咬咬牙，试了两下，不好推开，更怕把许弭吵醒，只好努力伸出手臂去摸手机。
不管了。
……
冷光反射到脸上，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虔诚，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老公不想要孩子是因为什么？”
“结婚多年，老公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男人无法要孩子是出了什么问题？”
几乎是病急乱投医。
搜到答案更是五花八门，从现实问题，延伸到了身体不行。再往后，更是评判起了感情，带出了男人是不愿和你撑起一个家。
更乱了。
这个时候，有人聊聊或许能压住这些胡思乱想，偏偏身后的男人睡得正香。
程玄度烦躁地放下手机，只觉得自己矫情的要命，差点把自己气死，泄愤般地用手肘在那人身上戳了两下。
睡得正香的男人哼哼两声，却把她扣得更紧，下巴还无意识地在她头上蹭蹭。
“噩梦了吧，乖乖睡觉。”
程玄度：……
我看你就像个噩梦。
不过倒是送走了烦恼。
到底什么原因，明天当面问他不就好了，总比胡思乱想要有保障，也不消耗自己。
打定主意，终是陷入了睡眠。
一大早，脸上带着点痒意，从梦境中脱身，睁眼，是许弭放大的笑脸，他似乎心情还不错。
一夜没睡好，又早早被闹醒，程玄度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差，不耐烦地推了人两把。
“还早，你干嘛啊？！”语气还有点委屈。
许弭更委屈了，“你忘了？是你说今天去看外婆，要我早点喊你起床。”
哦……程玄度放空自己。
是有这么一回事。
刚回国，外婆就打了电话关心，那时惦记着Vent还有工作要处理，小夫妻也更需要在一起腻歪几天，于是拜访外婆就往后拖延了几天。
还真的忘了。
“你干嘛不提醒我啊？”这时又来了脾气，“昨天不能提前说吗？”
睡得太晚，精神和□□分家，早知道昨晚不熬夜了。
许弭张张口，更无奈了。
确实提醒了。
不过她那会注意力不集中，应该是在想……
算了，到底还是他的问题，主动低头，“好了，都怪我。要不今天就不去了，你再睡会儿？”
勉强撑起的身子，在听到这句话后，如释重负地倒下。
生怕她会磕到，许弭下意识揽住，嘴里却没那么靠谱，“还是不去的好。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昨晚欺负你了，外婆要骂我了。”
盖毯子的动作却是轻柔的，看着她紧密的双眼，忍不住弯了唇。
自己都还像个孩子呢。
“我去给外婆打个电话，你再多睡会，乖。”
刚要转身，手腕便被紧紧扣住。
床上的女人还是没睁眼，但声音却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
“十分钟。”
“给我十分钟调个状态，不许告诉外婆！”
但最后，还是小睡了三十分钟。
程玄度一直念叨着去晚了不好，许弭听着她的唠叨，忍不住低头笑，脸上却是配合的怂乖，只道外婆看到人就很开心，更何况，他可是赛车手！
程玄度怎么可能会输，轻飘飘地一句“你已经不是了”，就成功把人噎了回去。
确实很久没有看到外婆了。
当初闹出那样的新闻，一度担心外婆会不高兴，也不支持，会和那些人一样，想要他们分开。
可外婆却让魏识理发去消息。甚至安慰她，说是她受苦了。
上次见面还是在出国前。
时隔两年，再次到琅\小筑，心底竟多了点莫名的紧张。
程玄度只想笑自己现在是越来越软弱了。好在看到外婆后，所有的顾虑都消失了，好像从未分开过。
祝青玉倒是心疼坏了，直说着“玄度现在都瘦了，要好好养着身体，”又让许弭去取她珍藏的一些名贵药材，“你看你的小脸，白得呦，要好好补补。”
程玄度低着头，实在没好意思说，是昨晚太郁闷，报复性熬了夜，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但眼看许弭被支走，眼前只剩下温和的祝青玉，倒是又有了想法。
有些问题，百度上没有答案，同龄人也只有她已婚，问苏女士不合适，外婆显然是解惑的最佳人选。
这样想着，便把心底纠结的问题问了出来。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能处理好，这会儿脸却泛着红，觉得难为情。
“四世同堂是理想，可是许弭……”再说下去，越发觉得委屈。
祝青玉温和地拉上她的手，满眼都是慈爱和心疼，“那孩子，是害怕了啊。”
“知书当初，生下许弭就离开了。许弭后来知道了，总觉得是他……”
“识理的身子也不好。她是个工作狂，又因为工作失去了两个孩子，后来也因此离了婚。”
“许弭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很细，他什么都知道。”
“他啊，他现在就是太担心你，害怕你成为下一个知书或者识理。他也喜欢小孩，你王姨的小孩有时候也会带来，许弭看到了，总要陪着玩一会儿。我当然希望你们顺顺当当的，可这些，都要随缘不是吗？”
“许弭啊，是难过心里的关。”
找到了答案，可心底，却像是被什么压住。
更重了。
回去的路上，正是日落时分，许弭的车开得很慢。大概是看出她心情不好，他一路上都在没话找话，“外婆给了你那么多药材，都要试试吗？我去跟着钟叔看过了，奇奇怪怪的，也有一些补气血的，泡茶喝就可以，回头我们试试。你如何能接受，我就帮你处理，不能就算了，我觉得可能会苦。”
嘴碎的要命。
程玄度看着他，赶在红灯之时，越过去，很轻很轻地怀住了他的腰。
为了安全，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可许弭却觉得，她的眼眶红红的。
很久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大概也能猜得出是因为什么。
心底软得一塌糊涂，但还是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打趣道：“瞧瞧你瘦的，果然意大利不养人。”
“这样好了，虽然可能中药很苦，但你也不能耍赖。”
原本在心中打着小作文草稿的女人，这会竟是出人意料的沉默。
许弭就怕她这个样子，叹气声很重很重，“外婆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这个样子，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转移话题并没什么用，她也只是很平静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但其实，他都明白。
就这样，一直僵持回到了家。
许弭心里也不好受，并非计较她的情绪转变，只怕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她会把自己憋坏了。这一瞬间，倒是有些怀念以前伶牙俐齿的那个她。
尤其是……醒来后，看到了他的手机。
应该是想清除记录吧，但某人似乎撑不住困意。
早上一打开手机，就刚好停留在删除记录页面。
也是够难为情，身为丈夫，竟然给妻子这种错觉。
那会儿，他看着评论里胡说八道的，“你丈夫不爱你”“男人这样，八成是在外面有人了”以及，很扎眼的，“他是不是不行啊”后面还友情附上了一些药方以及对应的医院。
差点气笑。可偏头，看着睡得极其不安分的人，心里更多的，是心疼。
该怎样告诉她。他其实，没有那些意思。
只是……太害怕她会受到伤害。
出了琅\小筑，许弭明显察觉到，她的脸色更差了。
兴许……是外婆在施压催促他们……
她更委屈了吧？
海浪般的懊悔在心底层层翻涌，许弭看着无精打采地戳着设计稿的女人，反复思索，不知道如何开口。
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祝青玉打个电话。
身后却先传来了柔软的温热感。
刚才还蜷缩在沙发上的女人，突然张开手臂，环住了他的腰。紧紧地。
程玄度从来都不是小女生，就是在□□上也喜欢占据主动，很少撒娇，很少表现出依赖感，虽然偶尔会故意做出来逗逗他。可真实的感觉，他分辨的出来。
那是满满的，充足的，依赖感。
想要回身接住，却被她轻柔的力道阻止。
无意识间。头已经依赖地靠在了背上。
“许弭。我不会离开你的。”
不知道在心底酝酿了多久，这句话，甚至还带着颤抖和沙哑。
“我很健康。我一直有在坚持锻炼身体，我有肌肉，还有腹肌。”说着，环在腰间的手竟下意识收回，大概是要撩起衣服。
恋爱果然能让人变成笨蛋。
许弭回头，及时阻止了她的动作。
来不及遮掩。
以至于，那微红的眼睛也没有错过。
“怎么突然说这些。”
他当然是喜欢听的，可更不舍得她委屈。
“就是想说了。”依赖般地伸手，紧紧勾上许弭的脖子。
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许弭下意识就要送上双唇。
可这次，她只是很浅很浅地啄了啄唇角。
“你听我说。”
“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我的身体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以前很害怕，但如果是你，或许值得期待。我也……很想和你拥有一个家。想让你做爸爸，想我做妈妈，想一起……”
足够了，这让人抓狂的话。
太致命了。
这时候应该做点什么，比如一个吻。
可还没落下。就被她严肃地躲开了。
似乎是难为情。
程玄度的脸上生出了很淡的一层红晕，好像那日的晚霞，偷偷跑到了她脸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想告诉你。我们可以的。我们的宝宝不会像我们这样，他可能是很乖很乖的孩子。啊，抱歉，我不是说你不乖，我就是，想……”
腰被扣紧。
所有的言语，都被烙进了骨血。
像承诺一般。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都知道。”
油嘴滑舌，能言善辩，伶牙俐齿……
能用很多语言形容的男人，笨拙到只会重复几句话。
“我都知道。就像我不想你受一点伤害一样，你的在意，我全都知道。”许弭轻轻吻了吻怀中的女人，还有心情开玩笑，“要是生孩子的是我就好了，让你过一圈鬼门关，我是真的不放心。”
“说什么傻话呢？”程玄度就差踩他一脚。
可抬头，却没有在他身上看到半点玩笑的意思，“我是认真的。”
“笨蛋！”程玄度无奈地给了他一拳，却更想笑，“我也希望是你就好了。没关系，反正过程是一起的，以后你也要负责养，反正你跑不掉。”
“所以……你愿意了？”
“愿意什么？”
被人一把抱起时，程玄度惊呼一声，终于反应了过来。
想骂上几句，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晚上被折腾到泪眼朦胧时，程玄度抽空心想――
某人故意的概率有多大。
大概……
和她故意不删记录是一样的吧？
第63章 绽放
许弭的退役采访可谓是一波三折, 甚至产生了三位‘受害人’。
前段时间，程玄度一直忙于Vent新品发布会，很长一段时间没去S17玩。
这日得空, 才刚落座，温倪就花蝴蝶般扑过来。
“快说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把我们许公子培养的那么有男德。”
似乎有段故事？
程玄度抬了抬眼。
温倪配合地精准吐槽。
“前几天有个小姑娘来找他，人家刚来打个招呼, 他躲得像逃债。”
“没记错的话, 那会儿你家许弭才刚刚踏入S17，好像还是帮你取东西！”
温倪笑得前仰后合。
应该是陶喜转交的, 但因为度止珩的关系, 陶喜干脆利落遁走了。她太忙，不方便去取，只好拜托许弭。
没想到, 最后负责完成任务的，是尹郁离。
不过……她也有印象。
那天刚忙完工作，就看到许弭在楼下等候。
一见面就要抱抱, 还主动讨奖赏, “我今天乖得不得了。”
那时太累没多问乖在了哪里，他也没多说, 只是模棱两可的带过。
她也只当，是他自行处理了一桩桃花，也没放在心上。
原来是这样。
“后来人小姑娘就学聪明了, 一见面就说是来约采访的。哪知道, 不仅没用，反而更搞笑了！”
“那会儿许弭正在听度止珩唠叨, 人家说的，他一句都没听。最后，还很认真地告诉她，‘我已婚，老婆告诉我，不要和异性搭讪，更要拒绝搭讪’，谁听了不觉得离谱？”
温倪无奈地摇摇头，“我一时都不知道，许弭是不是故意的。要是拒绝采访，就好好拒绝嘛，干嘛为难人家小姑娘。”
后面，就更过分。
每次都不把话听完，好几次还是打发十三过去。
再后来……
程玄度也知道了。
再后来，他就直接去工作室等她，然后早早回家，几乎都不来S17。
程玄度也很无奈。
即便是她这个枕边人，偶尔也会摸不清许弭的想法。
是因为所谓的，已婚男人的底线。
还是因为……他自己就想拒绝呢？
还没想明白，温倪突然来了精神，示意程玄度看向卫生间方向。
许弭才刚出来没多久，就又被抓住了。
距离有点远。
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许弭有点不耐烦。
“要去救场吗？”温倪问道。
程玄度双手挽在胸前，摇摇头，没有这个打算。
倒出许弭先注意到了她，求助般的眼神，终究让人难以安心看热闹。
口嫌体正直的女人，只能迈着不情愿的步子还是过去。
“在干嘛呢……？”
程又又已经快麻木了，看到了程玄度，像是看到了救星，两眼都在放光，“姐！我……他！”
何其无辜又委屈的表情。
